秋韵忙将那布团又重新塞入了杜仲口中。
宋清这才带着杜仲正欲离开。
“宋清,两日后再将杜仲处置了,现下你将他关去暗房,莫要叫旁人发现,也不必送吃喝前去,没得浪费国公府的粮食,总归是要处死之人,就不要再浪费食物了。”
宋锦悦的声音依旧淡淡。
宋清听的却有些惊诧,二小姐看着柔柔弱弱一女子,心思怎地这般阴毒?
杜仲却是没料到二小姐会这般说,他愣了愣,终是没有再多说一句。
他现下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能最大能力给主子送信,告知主子宋二小姐已识破了他的身份。
宋将将杜仲带去了国公府的暗房。
这暗房在国公府一处闲置的院落内,这处隐蔽的暗房,原先他并不知晓。
只是后来得了二小姐的赏识,同宋知一同担任国公府的护卫,这才得知了国公府还有这样一处暗房。
“小姐,婢子送您回去歇息?”秋韵上前,问道。
宋锦悦微微点了点头。
秋韵这才拿着火折子,搀扶着小姐回了正屋。
进了正屋,秋韵为二小姐褪下身上衣衫,伺候小姐就寝,这才为自个儿解着身上的衣衫。
她依旧睡在小姐床边打好的地铺上。
宋锦悦合上眸子,并无半点睡意。
她心中思量起杜仲之事来。
这杜仲既然是北国之人,入府是为了帮助沈氏。
他还同五皇子贺元帧认识,不然怎会叫贺元帧那夜闯入自己闺房,警告她不能动铃儿?
这铃儿亦是北国奸细,且还是太后身边之人。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沈氏的生父是北国之人?
不然铃儿又怎能成了太后身边的宫娥?
宋锦悦心中揣测渐深,迷雾重重的局面仿佛渐渐有了清晰轮廓。
她仿佛看见了面前布着的一张大网。
不知何时,竟沉沉睡下了。
天色大亮,阳光从窗柩处落在床榻上,阳光透过床榻前的纱幔落在了宋锦悦面上,她睁开睡意迷离的双眸,看了看外头。
这才唤来秋韵进来伺候她梳洗。
因着现下国公府没了主母的缘故,她自是不必再去给沈氏请安。
今日袁嬷嬷特意煮了红豆莲子白米粥。
她足足用了一碗方才作罢。
才搁下碗,外头婢女就来传话。
“二小姐,秦大人来了,现下在前厅候着。”
宋锦悦“嗯”了一声,这才带着秋韵去了前厅。
她并没料到秦晟能来寻他,心中到底有些惆怅。
在前厅看见秦晟时,她微微皱了皱眉。
她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秦晟的眸子。
“锦悦,我有话想同你说。”
见他一脸诚恳。宋锦悦看向秋韵,示意她将前厅伺候的下人都先带了出去。
等前厅只留下二人时,宋锦悦这才看向秦晟,等着他开口。
“锦悦,家父生前有一位妹妹失散多年,前些日子,我才得知竟还有这样一为姑姑,我那姑父前些日子没了,姑姑带着一双儿女,日子过的有些艰难。”
“我便想着将姑姑同表妹表弟接来京城,为她们寻处落脚的地方,可、谁知姑姑忽然病故,表妹同表弟现下成了孤儿……”
“表妹同表弟没有去处,我、我想同你商议一下,可否将他们接了来?”
秦晟面上诚恳。
宋锦悦听的有些怔愣,她半点没有猜到,秦晟今日来寻她,竟然是为了说这事儿。
她并未多想,挑了挑眉,淡淡道:“你不必同我商议,接去你跟前照顾,自是应该的。”
“谢谢。”
秦晟面上一喜,上前在宋锦悦未回神之际牵起她得手,眼中满是谢意。
宋锦悦蹙了蹙眉,不自然地从秦晟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若是无事,我先去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往外走去。
秦晟心中一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丝毫未察觉到宋锦悦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宋锦悦去了账房翻着进来账本,可半点都看不进去。
心中烦闷,身上有股无名燥火在悸动,索性屋内除了她便是秋韵,再无旁人。
她抬手松了松领口的衣裳,眉头紧蹙。
“小姐可是觉着热了?不如婢子开一扇窗户透透气?”
见自家小姐点头,她这才去了窗户前,推开了半扇窗。
第187章 筹谋叮嘱
宋锦悦不过翻了近一年的账目,索性合上账簿,抬手捏了捏眉心。
沈氏掌家这些年,没少从公中挪银子去自己的私库。
她都有几分同情沈氏。
说沈氏聪明罢,她还知道从国公府挪银子到自己私库。
说她蠢吧也是真的蠢,沈氏也没说在外头另置一间宅邸,将自己的私库搬过去。
现下倒好,前些时日,她先是清理了沈氏屋中伺候的下人,之后又派人抄了沈氏的院子。
搬出了不少金银玉器,价值不菲,现下那些东西统统堆入了国公府的库房。
“秋韵,你同我出府一趟吧。”
宋锦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一二。
秋韵上前扶起自家小姐。
主仆二人便出了府。
沈氏的账目是一团乱账,寻个时间,她带着人手亲自去清点一二,看看这其中相差几何。
正是晌午的功夫,因着早饭用的多些,她现下并不饿。
她并没有去旁处,而是去了巡城司附近。
明日夜里子时,便是五皇子劫牢的日子。
她现下来同宋知说一声,叫他心中有个准备。
巡城司的大牢在背街之地,有两条阴暗的巷子,巷子里头不过两户人家在住着罢了。
因着宅子紧邻着大牢,旁人总是觉得有几分晦气,稍稍有些条件的人家,自是搬走了。
余下的宅子要么闲置,要么便宜租了出去。
可这地方的宅子,又怎是能轻易好租出去的。
现下住着的两户人家,听宋知提起,说是已经租住在此有十来年。
旁的宅子便一直闲置了下去。
院内杂草慌乱,门窗破败,满园萧条之色。
宋知带的人手,就隐藏在一处荒废宅邸之中。
他并未料到二小姐今日会来。
看着站在院中早已枯死的杂草丛中的二小姐,宋知忙在屋里走了出来,神色间颇有几分疑惑。
院中几人并未多言,宋知伸手无声将二小姐请入了正屋。
屋内的小厮立时退去院外候着。
众人小心翼翼,避免着发出任何声响,以防被旁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宋知拎起桌上的茶壶,这才想起,这院中并未生火,哪里还有一口热水来?
他有些窘迫地将茶壶搁下。
秋韵取出帕子,擦了擦凳子,又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铺在凳子上。
这才扶着自家小姐落了座。
“明日子时,有人劫牢。”
宋知猛地怔愣了一下,先前二小姐就担心暗中怕是有人要劫牢。
现下果真要劫牢了?
二小姐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消息又是否可靠?
这些话,他都没有问出来。
“二小姐放心,小的会安排好一切的。”
宋知精神十足,示意二小姐莫要担心,他定然会处置好此事。
宋锦悦并不是不相信宋知。
只是她担心,宋知手中的人手怕是不够。
五皇子想要劫牢,皆时派出的人手自不会少,且怕都是武艺高超之人。
国公府的这些护卫,怕是有些悬殊。
“你带着人手到时盯紧了大牢,暗中我已请了旁人相助于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将李掌柜同铃儿留下活口,莫要叫二人别灭了口。”
听见二小姐说已安排了帮手。
宋知心中有几分失落。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缓了过来,拱手作揖,道:“二小姐放心。”
宋锦悦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在巡城司周围逛了一圈,街上的小商贩瞧着比前些日子多了些。
她暗暗记下,又随意从各处摊位采买了一些物件。
离开巡城司地界后,她带着秋韵又转身入了一条巷子。
瞧见正有一群孩童在一处玩闹。
“秋韵,将这些东西都送给那些孩子吧。”
秋韵手中拎着不少东西,手臂酸麻,见小姐发了话,她立时喜上眉梢,笑着应了声“是”,便拎着东西走到孩童跟前儿,将东西一一赠与了他们。
手中再无半点束缚累赘,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往日里出门,自家小姐并不会买上这么多些东西。
今日自家小姐忽然采买上了这些许,她并未曾出声问询,因为她看出来了,她家小姐对那些商贩透着几分警惕审视。
“巡城司周围的商贩比往日多了些,我瞧着,怕是这些人手便是五皇子手底下的人。”
秋韵走近,宋锦悦这才开口同她解释了起来。
她也是方才,才从自家小姐同宋知口中得知,五皇子竟然为了那铃儿同李掌柜要去劫牢。
心下大惊,不免又困惑了起来。
这李掌柜可是北国奸细,这铃儿的身份,自然也是不简单。
五皇子竟然要为了这些奸细劫牢。可是说明了他知晓二人身份?五皇子会不会同敌国勾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惊地秋韵缓了许久,才平复了心神。
“小姐,会不会人手不足?叫他们得逞了去?”
秋韵不免有些担忧。
宋锦悦眼中惆怅,微微摇了摇头。
“我相信舅母一定会安排妥当。”
虽然如此说着,宋锦悦心中到底有几分不安。
回府后,宋锦悦嘱咐秋韵寻上两身夜行衣,到时,她自然要去亲自盯着。
秋韵担心自家小姐安慰,有心阻拦了一二,见自家小姐态度坚决,只得无奈应下。
此次不同往日,宋锦悦不能从后门出府。
特意让秋韵备了长梯在后门一侧的院墙处,还让秋韵将一壶加了东西的酒同吃喝皆时送去给后门的申婆子。
至于宋清。
傍晚的时候,宋锦悦特意将宋清唤去了前厅。
嘱咐他明日夜里亲自盯着杜仲一整夜,担心恐有人来相救杜仲。
宋清心下一紧,忙应下,心中思量着,等到时用过晚饭,便早早亲自去守着杜仲。
为了不惊动明筑轩众人,宋锦悦照例吩咐秋韵在鸡汤中加了安神的药。
至于马车,是秋韵乔装托人在外头雇的。
那马车等在长街上,将她们送去离着城门口处的一条巷子。
一切妥当,宋锦悦又细细琢磨了一番,见再无差漏,这才放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舅母来信,几番叮嘱,叫她莫要担心,章府现下一切都早已安排妥当,万不会叫人从巡城司大牢劫走李掌柜同铃儿。
第188章 劫牢失败告终
这两日,宋锦悦再无心旁的事情。
到了日子,她特意睡了午觉,夜里便不曾再睡下。
天色大暗,今日乌云蔽日的缘故,厚厚的云层遮挡了圆月同星辰。
今日依旧是秋韵当值守夜。
她亦未曾睡下,算着时辰,这才抬手掀了帐幔,看向躺在榻上的小姐。
“小姐?”
宋锦悦本就闭眼假寐,并不曾睡下,见秋韵唤她,一下子便睁开了眸子。
“秋韵,你先去外头瞧瞧,我自个换衣裳就成。”
“那婢子将油灯就搁在地上,小姐小心些。”
“嗯。”
因着担心被人察觉,故而屋内早早吹了油灯,现下这一小盏油灯还是方才秋韵新点起来的。
秋韵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先是探头出去仔细瞧着,见并无异样,这才将房门大敞,身子从门内挤了出去。
她脚下步子加快,从廊下在各处房间门窗前细细观察着。
宋锦悦在屋内,换上了秋韵先前摆在床榻边的黑衣,秀发高高束起,又用发带绑了起来,中间只用一根木簪加固。
面上只画了眉。
倒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只是这一身黑衣,衬的她周身漫出一股萧肃之气。
“小姐,一切都妥了。”
秋韵进屋回禀,宋锦悦便示意她换下衣裳。
主仆二人这才朝着后门而去。
梯子是先前就放在一旁的,申嬷嬷吃了加了料的酒,现下鼾声震天。
因着宋清今夜去看守杜仲的缘故,国公府的当值的侍卫难免有些懈怠。
且二人脚下步子急轻,自然是没有叫旁人发现。
秋韵先爬上梯子,坐在围墙上搀扶着自家小姐,待小姐坐在围墙之上,二人这才合力将梯子从院内拎出屋外来。
等秋韵先下了地,这才扶着梯子,接着自家小姐下了梯子。
等宋锦悦落了地,秋韵便为小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将梯子挪去一旁的巷子里。
走了没有多远,便瞧见马车候在此处。
车夫见二人如此打扮,心中生疑,秋韵忙上前取了一锭银子塞到车夫手中。
“小哥,我们兄弟二人因着落难投靠亲戚,可谁知那亲戚见我们生的清秀,遂起了歹心,谋划着要将我们兄弟二人给卖了,这才托您捎我们一程。”
“我们兄弟想着去投奔另外一位先父故友,还请您行行好。”
车夫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灰布粗衣,瞧着憨厚忠实的模样。
小哥见秋韵一身男子装扮,见她果真生的有几分俊俏,又见她眸中泛着泪光,便信了她的话。
推辞不肯收二人给的银锭子。
“小哥,你收下吧,你的大恩,我们兄弟二人没齿难忘,就收下吧。”
车夫这才从秋韵手中为难地收下了塞过来的银锭子。
待二人上了马车,这才将马车赶去说好的地点。
因着不想让国公府的人发现她出府,马车及车夫自然不能用国公府的。
章府的,那就更加不能,舅母若是知晓她今夜要前去巡城司。
定然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谢氏不敢叫她以身试险,可宋锦悦今夜却是不得不去。
她不能全然只信宋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