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地方,二人下了马车,车夫又叮嘱二人凡事小心些,注意安全。
看着车夫走远,宋锦悦才带着秋韵去了宋知他们落脚的宅子。
这个时辰,想来宋知已经带人守在了巡城司大牢四周的暗处。
那日她来时,特意仔细官差过,那宅子屋顶处,便能尽数一揽巡城司大牢前后。
大门已落了锁,二人从一侧较矮的墙头翻入院内。
好在院内有竹梯,二人抹黑将竹梯摆好,这才一一爬上了屋顶。
好在天上乌云还未散去,两人又穿的夜行人,蹲在房顶上,倒是极难被察觉。
大牢门口点着两盏灯盏,门口有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把守着。
有微风吹过,将大牢门口的灯盏吹地晃动了几下。
今夜格外安静,细微的风声清晰可闻。
可这一切却叫人心底渐渐起了一层疑团。
宋锦悦紧紧盯着,不多时,只见有十数黑衣人出现,他们借着夜色,趁着值夜的官差打盹的功夫,出其不意,左右一掌,将二人敲晕。
官差都来不及惊呼一声,别应声倒在了地上。
那伙黑衣人作势就要冲入大牢内。
另一伙黑衣人出现,同先前的那伙黑衣人扭打在了一起。
从身量中,宋锦悦一下子便分清了这是宋知带的侍卫。
因为宋知的个头是国公府里最高的,他足足比国公府所有的护卫都要高出半头来。
两方势力人手不相上下,先前的那一拨黑衣人心思明显有几分动摇。虽然各个武艺要略高于国公府的。
许是担心打斗声响引来更多的官差,故而多有收敛,即便负伤,都未曾吭过一声。
右侧巷尾处又出现了一拨黑衣人,只是那拨黑衣人在离着两方势力扭打之处还有些距离,便停下了脚步,众人隐没在黑夜之中。
为首之人仔细观察状况。
这便是章府的人手。
宋锦悦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劫牢的黑衣人因着响动闹的越来越大,又有官差声音自里头传来。
领头的人手大喝一声“退”。
立时先前打的分不出胜负的人手,忽地停下手中刀剑,齐齐退出了战场。
宋知自是带着国公府的护卫也跟着撤退去了一旁暗处,却并未走远,而是在暗处依旧观察着大牢的动静。
宋锦悦翻过屋顶另一侧,见劫牢的那伙黑衣人往城门方向散去。
想来今夜这伙人手自然不会再来劫牢。
大牢里头的官差瞧见门口被打晕的两个官差,立时警戒了起来。
忙召唤了更多的官差把守大牢门口,又有一人前去将此事告知杜大人。
章府的护卫也隐没在暗中,并未曾离去。
想来这批护卫今夜要守上一些时辰。
宋锦悦这才作罢,看向秋韵,示意她可以先回府了。
走到竹梯前,宋锦悦正要爬下梯子,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惊。
看着站在梯子下的男子。
她一时有些慌乱,秋韵立在自家小姐身后,并不知晓小姐的异样。
见小姐许久未动,她探头看了看自家小姐,见小姐惊诧地看向地面。
她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看去。
“呀。”她惊呼一声,心下慌乱。
第189章 竟是他?
宋锦悦整理了下思绪,这才缓缓下了竹梯。
正扶着梯子的男子一身墨色长袍,面容俊秀,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晟。
院门此刻虚掩着,想来他是从正门进来的。
他抬手,搀扶着她下了竹梯。
又看向她身后的婢女秋韵。
“秋韵,你在这待着,我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不等秋韵答话,秦晟便拉着宋锦悦入了里屋。
屋内漆黑一片,只约莫能看清彼此轮廓。
宋锦悦心下发沉,待入了里屋,她一把从秦晟手中挣脱开来被束缚的手掌。
侧身立在一旁,将彼此的距离隔开了一段。
她没有出声,等着秦晟开口。
她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又是何时发现了她的踪迹。
既然贺元帧的人马劫牢失败,他不去帮忙跑来寻她作何?
又回想起当日,听见他同贺元帧的交易。
心中不由生气怒意来,她又往回退了一步。
“下次莫要再爬上屋顶了,太危险。”
等了须臾,秦晟这才开口,只是一开口说出的话却叫宋锦悦更为恼火,她转头瞪向他。
就听见秦晟继续道:“你怎么没多带些人手?京城近来夜里不安生,你这般出门,若是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话里话外皆是对她的埋怨与担忧。
见秦晟丝毫未曾开口问起今日之事来,宋锦悦反倒是没了耐心,跺了一脚,咬了咬唇,心下一横,这才质问起秦晟来。
“你明知今夜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那咱们就开门见山,何必藏着掖着,索性今夜就将话挑明了来。”
“你明明知晓,铃儿同李掌柜是我千难万难才查出来的,那你也该明白,这二人背后之人对我有多么重要。”
“那你为何要帮着五皇子劫牢?”
“如今劫牢失败,你又打算如何?”
宋锦悦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此刻仿佛深闺怨妇,发泄着积攒了多年怨气一般。
秦晟见她说完,这才上前,抬手就要去牵她得手,被宋锦悦侧身躲开了。
他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初见宋二小姐时的心态。
忐忑惶恐不安,又期盼悸动。
那些时日,他没日没夜奋笔疾书,为的就是今科定要成功。
当初,他想着,只要自己成功了,就能离她近一些。
后来她同五皇子退了亲,他请旨入赘。
这一切仿佛梦一场,他从未曾奢想过能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许是上天眷顾,这才让他有了如此机遇。
二人好不容易进一步的关系,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一般。
他面上有些许颓废,看向宋锦悦,眼中满是无奈。
“锦悦,其实我已在暗中安排好了人手,不会叫大牢里的那两人消失,只要我从五皇子手中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人、我自会亲自抓回来。”
宋锦悦已经知晓他同五皇子的交易,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同她细细道来他的安排。
“你信我,我不会叫你失望。”
似是怕他不信一般,他强硬地牵起她得手,就要将她带去外头,“我带你去瞧我安排的人手!”
宋锦悦拦住秦晟停下,仔细审视着他的神色。
“五皇子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这般惦记?”
“锦悦,等时机到了,我再仔细同你说,可好?”
她心中才歇下的怒火,一下子便又蹿了起来。
一把甩开秦晟,急匆匆迈出了房门,拉着秋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秦晟立时便追了出去,又怕惊到周围的邻居,引起不便。
故而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路护送她回了国公府。
他从她手中夺过竹梯,为她在国公府后门院墙架好,又扶着她爬了上去。
看着她小心翼翼翻入府内,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梯子丢去了一旁巷子里。
临走时,他隔着院墙,同她小声叮嘱道:“答应我,日后莫要这般冒险,你可以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宋锦悦有些失神,并未回应他,转身就回了明筑轩。
院墙外的秦晟听见脚步声走远,这才抬脚回了秦府。
回了明筑轩,她想着明日一早,宋知怕是要来回话,索性离着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她便躺回榻上休息。
晨起的时候,还没等到宋知的到来。
却是等来了宫里太后召她入宫的懿旨。
来的是太后殿中的内侍,秋韵往那送懿旨的内侍手中塞了些银钱,想要打探一番太后为何突然召自家小姐入宫。
可那内侍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秋韵,将手中的银钱又还给了秋韵。
宋锦悦便看了秋韵一眼,示意她莫要再打探。
今日太后召她,怕是来者不善。
“荣华郡主,早些收拾,太后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那内侍尖声道。
“劳烦大人了。”
宋锦悦并未放在心上,这内侍衣着打扮,一眼便能看出,定然是太后宫中的总管,只是不知姓名,索性便唤上一声大人。
她带着秋韵,这才随着来传懿旨的内侍一道儿入了宫。
自打太后寿诞后,原先闭门吃斋念佛的太后一下子便转了性子,宫门大开,时常召了宫中妃嫔过去说话。
皇帝每日下了朝,都会来同太后请安,亦或一道儿用午饭。
永安宫内,院里摆着数盆鲜红的腊梅。
瞧着极为明艳张扬。
就连长廊下挂着的灯盏,具都是明黄色勾边的朱红锦缎款式,上头绣着浅粉色花朵。
瞧着倒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宋锦悦跟着那内侍停在了寝殿门外,那内侍告辞,自去里头传话。
不多时,那内侍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宋锦悦垂下眼眸,低头迈入寝殿内。
殿内两侧各摆了一副黑漆多宝格架子,上头摆放着各色玉石雕成的各色茶花样式。
殿中央的摆着一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里头燃着厚重的檀香。
太后满头白发上簪着金丝点翠头面,双耳处戴了两只云纹样式的翠玉坠子。
宋锦悦跪在殿中。
“臣女宋锦悦给太后娘娘请安。”
秋韵跪在自家小姐身后,亦是垂着头,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殿内传来太后默念诵经的声音。
宋锦悦垂首跪俯在地,静静等着。
第190章 大家都送人
坐在主位上的太后依旧纹丝未动。
双目紧闭,手中捻珠缓缓转动着,唇齿无声默念着经文。
跪俯在地上的宋锦悦,现下双腿早已传来麻木的绞痛。
可她不过咬紧了牙关,并未哼出一声来。
殿内伺候的宫娥在她方才跪下时,便都一一退了出去。
太后手中捻珠整整捻了九圈,待最后一圈捻过最后一枚捻珠,太后喉间这才发出一声低沉地轻咳,立时有掌事嬷嬷端着茶盏奉上前供太后漱口用。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这才垂眸朝地上的宋锦悦看去。
“呦,何时来的?哀家一时竟不曾听见动静。”
“回太后娘娘,臣女刚刚才到。”
宋锦悦缓缓抬头,看向太后,轻声答着。
太后抬手示意她起身。
却未曾叫她落座。
宋锦悦便立在殿中静候太后吩咐。
太后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双手,将那帕子搁在一旁案桌上。
“听说宋国公休了沈氏?”
这个消息能传入太后耳中,她并不惊讶,官府里的休书自然是会呈至天子面前,这是规矩。
太后从何处得知已然不重要。
“回太后,是的。”
太后冷笑了一声,用异样的目光审视着立在殿中的少女。
半晌,才沉声道:“现下国公府没个当家主母,到底不便,哀家不好干涉国公府的后宅家事,可你到底是皇后的外甥女,不好叫京城众人非议你没个规矩。”
“虽说你同你大姐姐的亲事已经有了着落,可这无当家主母,到底要叫人闲话。”
宋锦悦看向太后,眼中并未露出半分异样,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她原以为,太后今日召她来,是为着昨夜贺元帧劫牢失败之事,来敲打她的。
哪里料到,太后竟是打了这个主意。
“哀家身边有位年长的宫娥,模样周正,规矩周全,是个妥帖的人儿,今日,便将她送给国公爷做个妾,好暂时为国公府震一震场子,待日后主母进门,若是瞧她不顺,或送还给哀家,亦或发卖出府,哀家都随意。”
这些话同一个还未成亲的闺阁小姐来说,到底不妥。
可是奈何国公府上无长辈,且国公爷又摔断了腿,一时难以痊愈。
现下国公府是二小姐掌家,太后自然便寻了她来问话。
宋锦悦心中微愣。
太后送人,那一进门便是贵妾,可这贵妾入府的目的,却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便是监视国公府。
且日后主母进门,这贵妾又如何处置?
处置不当,怕是这贵妾还要压过掌家主母一头去。
虽说可以发卖,也可以送还给太后。
可谁又真的敢呢?
不论是发卖太后的宫娥,还是将宫娥送还给太后。
那都是明晃晃再打着太后的脸面。
京中还无勋贵人家有这等胆子来。
“暮云,快出来拜见宋二小姐、”
不等宋锦悦答话,太后就朝着殿内屏风后头唤道。
宋锦悦视线随着太后的方向瞧去,只见一袭浅紫色锦缎华裳,满头金丝头面的妇人从里头缓缓走了出来。
身子窈窕,婀娜多姿,一双凤眸水波婉转,真真是风情万种的姿态。
若不是将秀发全部束起,做妇人装备,怕是同二十出头的女子也不遑多让。
“妾身暮云见过二小姐。”
宋锦悦眉梢微动,立时收起异样情绪,还了礼,同暮云四目相对。
“暮云姑姑。”
她并未唤姨娘,而是唤了姑姑。
“日后该唤一声暮云姨娘才是,好了,哀家乏了,宋二小姐带着人回去罢。”
太后抬手,一边伺候的掌事嬷嬷忙上前搀扶起太后,再未看众人一眼,绕过屏风,去里头歇息。
今日这人,她只能待会府中。
宋锦悦看向暮云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出了太后寝宫。
出了太后寝宫,宋锦悦原想回府,湘绣正打宫道另一头匆匆寻了来。
皇后得知太后召了宋二小姐入宫,立时便叫她来瞧瞧。
“郡主,这是?”湘绣看着宋二小姐身后带着的明艳娇俏妇人,一时有些困惑。
“太后娘娘赏赐给家父的妾氏。”
湘绣微愣,朝那妇人见了一礼,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宋二小姐身上。
“娘娘吩咐您去一趟昭华殿。”
一行人入了昭华殿。
秋韵跟着暮云在殿外候着。
宋锦悦入了殿内。
皇后得知太后召了外甥女入宫,竟是为了宋国公纳妾之事,不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