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反驳:“王妃娘娘这是哪里听来的话?”
“就衙门里的杨捕头说的。”
“此人心术不正,就喜欢胡说八道。早就奉劝我家老爷远离这种小人,他偏生被杨捕头给的一点蝇头小利迷了眼,还要重用他。
我与周姨娘平日里虽说有些口角,但是相处还算融洽,他怎么背地里这样嚼我们舌根?”
果真是杨捕头在有意地诱导自己与战北宸的判断,将所有的疑点往李大人的身上转移。
想想那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布局,有这样的谋划。自己一直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我冒昧地问一句,杨捕头还说,李大人曾经四处求医,医治自己的不孕不育之症,是真是假?”
“胡说八道!”李夫人有些气恼:“我们二人膝下的确没有孩子,但那是我体质偏寒,年轻时怀了两次胎全都没保住。
所以我才只能任由他花天酒地,又往府里纳了周姨娘,两年后就生下了我家涵姐,怎么会花这冤枉钱找人看什么不孕不育?”
李夫人的话,每一句都是在反驳,李大人乃是拍花贼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战北宸又询问李夫人,那日沈清歌被绑架之后,与那变态男子对阵的时候,李大人正在何处。
李夫人回忆了许久,方才笃定地道:“那日他陪同我回娘家去了!我父亲身体不适,高烧不退,我们在我娘家待到夜半,方才回到衙门。”
“那李大人平日里,可有经常寻借口外出?”
李夫人红着眼圈:“这是经常的事情,我知道他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但是也没有用。
看在他勉强还算是顾家的份上,我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谁知道,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最终不得善终,还拖累了我们,让我与女儿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沈清歌将那副模拟女子画像,展开交给李夫人辨认:“你可识得此人?”
李夫人接过画像,左右端详:“不认识,从未见过。”
“李大人在宫里可有相熟的宫女?平日里是否喜欢别人做宫女装扮?”
李夫人不假思索地摇头:“他为了升官,倒是的确巴结过宫里的人。但多是宫里得势的太监,与宫女哪有什么纠葛?”
战北宸与沈清歌对视一眼,心底的狐疑得到证实,几乎可以肯定,李大人的确就是替人顶罪无疑了。
二人离开了李家,慢慢地往回走。
夜色已经深沉,战北宸手里拎着灯笼,两人一时间沉默。
“既然,李大人不是那个拍花贼,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替那个拍花贼背锅呢?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清歌率先打破了沉默。
“或许,不是好处,而是受到了威胁也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李大人的家人安危威胁李大人,所以李大人最后临死之前,才会让我们转告他的家人,一定要离开上京,永远不要回来?”
第210章 为夫人当牛做马
战北宸点头:“这就是李大人最初的时候不肯认罪,而在公堂之上,却突然改变主意,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相信他最初的时候还在纠结犹豫,结果后来许多罪名得到证实,罪证确凿,左右也是死罪,为了家人安危,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
“也就是说,对方是在李大人被我们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安排人秘密见过李大人?”
战北宸轻叹一口气:“百密一疏,我只命人对他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探望。却忽略了,自己内部的奸细。
李大人担任京兆尹不过几年时间,而杨捕头在京兆尹衙门里,却已经十几年。整个衙门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余党呢?
看来,你我想要侦破此案,困难重重啊。对方或许是你我都不能招惹的人物。”
沈清歌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是维持原来的判定,还是将疑点据实回禀父皇知道,重审此案?”
战北宸想了想:“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你我暗中调查,有了眉目之后,再回禀父皇知道不迟。”
沈清歌歪着头,瞧了战北宸一眼:“那样,父皇对你的看法可就会改变。”
“李大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确有罪,难逃一死。但是不是他的罪名,他不应当承担。真正需要绳之于法的那个人,也绝对不应当逍遥法外。”
难怪吆五说,战北宸是一个磊落光明的汉子,这娃的确有点憨。
憨的可爱,不对,可恨!
战北宸见她不说话,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李夫人,李大人与宫里的宫人是否相熟?”
沈清歌略一沉吟:“你应当还记得,涵宝被绑架,沐浴之后去见那个变态的时候,庵里的女尼特意给涵宝换了一身宫里的宫装。”
战北宸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
“首先,不排除是一时起意,临时拿了一件衣裙给涵宝换,或者是,对方有意误导我们的方向。
更大可能,是那些女尼押着涵宝去沐浴更衣的时候,因为对方还未觉察我们的计划,是真的按照她们主子往日里的喜好,在装扮涵宝。”
战北宸点头,表示赞成沈清歌的话:“这个可能性更比较大一些。对方应当是临时觉察其中有诈,然后将计就计,诱导李大人前往尼庵。一个是为了替他顶罪,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派杨捕头杀人灭口。”
“不错,其实杨捕头才是勾结那个变态男的人,他给那个变态男与李大人牵绳搭桥,让李大人袒护盛京赌坊,让李大人戴着面具前往尼庵自投罗网。”
“你的这个推断成立,那跟宫里的宫女有什么关系?”
“这在心理学上,有几个名词,比如恋母癖,恋童癖等,这都是一种特殊的癖好。
而形成这种变态癖好的人,心底里都会有一种情节。就是曾经有特定的人,特定的事儿,在他心里,造成过一种刻骨铭心的影响。
这种影响深刻而又长远,直接影响了此人的心理,或者取向等。”
战北宸很认真而又虚心地听,逐渐领会过沈清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变态的男人所喜欢的女人,相貌上如我们图像所绘,而她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一个宫女。”
沈清歌点头:“我就是这个猜想,至于是与不是,那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人这么狡猾,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老是给我们下套,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
战北宸微勾起唇角:“依照你的猜测,你说将这幅图像换成宫女装束,我拿到宫里去,找人辨认,能不能找出这个女人来?”
沈清歌的眼前猛然一亮:“好办法,极有可能!若是能找到此人,肯定会有大收获。”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激动得按捺不住。若非此时时间已晚,战北宸真巴不得能立即进宫,打听个清楚。
战北宸一把拽住沈清歌的手:“走,去衙门!”
“这么晚了,去衙门做什么?”
“找画师重画啊。明日一早,我便进宫前去打听。”
沈清歌赖着不肯走:“不去,这里离衙门那么远,大半夜走过去累都要累死了。”
战北宸将手里灯笼朝着沈清歌递过去,精神抖擞:“你打着灯笼,我来背你!”
“不要!”沈清歌往后退缩:“要去你自己去!谁稀罕你背?”
战北宸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见沈清歌不急不恼,反而一脸娇憨,微带嗔怪,胆子也大,一弯腰就将沈清歌背在了身上。
沈清歌还真的有点累,身体比嘴巴诚实。
趴在战北宸宽厚的背上,双脚悬空,一晃一晃的,挺舒服,舍不得下来了。
反正黑灯瞎火的,路上行人也少。自己又是一身公子哥的装扮,无人注意,挣扎了两下下不来,也就索性从了。
两只手臂绕过去,一只手打着灯笼,另一只手搂着战北宸的脖子。战北宸自然而然地托住了她的腿。
“是你非要背我,我勉为其难将就了啊。”
战北宸吃着苦,受着累,心里美滋滋的:“对,是本王采用了强迫的手段,夫人赏脸,本王的荣幸。”
沈清歌“噗嗤”一笑,热气就喷在战北宸的脖颈间,就像是许多小虫子在爬,痒酥酥的。
“好歹我也是在帮你奔波查案,受点委屈你是应该的。”
“为了夫人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也是应该的。”
沈清歌慵懒地趴在战北宸的背上,仰脸看一眼繁星密布的夜空,吹着初夏微带清凉的风,十分惬意。
“这里距离京兆尹衙门那么远,若是累到你,可别怪我沉。”
“的确有点沉,”战北宸玩笑:“夫人的肉都是贼肉,偷偷地长的。看着弱不禁风,很压秤啊。”
沈清歌这些时日一直在锻炼,按照沈将军所教授的练习防身功夫。身上的肉肉的确结实。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轻轻地哼了哼:“吃了你两天的米,是不是又心疼了?”
“心疼不至于,就是你吃了我的米,长的肉是不是可以归我?”
沈清歌朝着战北宸的肩膀拧了一把:“那若是我饿瘦了,你九王府赔不赔?”
“赔,把本王赔给你。”
“谁稀罕?我又不吃猪肉,白给都不要。”
战北宸托着她大腿的手暗中使劲儿,沈清歌“噌”地往上窜了窜。
“趁人之危下毒手!你不讲武德。”
战北宸愉悦轻笑:“你骑在本王头上作威作福,还恶人先告状。”
第211章 画像
沈清歌脚丫来回晃了晃,“嘻嘻”地笑:“谁让你非要走路过来,不坐马车。你看你这慢腾腾的,就像一只怀孕的老黄牛似的,什么时候才能到衙门。”
战北宸有心逗她,提气足尖一点,整个人“噌”地窜了出去。
沈清歌因为惯性,身子后仰,吓得“啊”一声惊呼,就像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搂住战北宸,就连下巴也勾在了战北宸的腮边。
只要战北宸轻轻地一颠,沈清歌柔软的唇瓣,就能碰触到他的脸颊。
这一发现,令战北宸更加的兴奋,施展八步赶蝉,一路狂奔。
沈清歌“咯咯”地笑,被颠得就像是一只下蛋了的小母鸡,格外刺激。
心口的柔软就随着颠簸,一颤一颤。偶尔压在战北宸结实的后背之上,硌得有点疼。
当赶到九王府,战北宸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沈清歌,被颠得七荤八素,气喘吁吁。
从战北宸的背上溜下来,还手抚心口,花枝乱颤。
“不是去京兆尹衙门吗?怎么回来了?”
“我仔细想了想,那拍花贼消息灵通,还又狡猾无比,此事还是不宜张扬。万一他在衙门里还有眼线,只怕会心生警惕。所以这画像,还是本王自己画的好。”
沈清歌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二人回到主院,立即铺展宣纸,准备笔墨,战北宸提笔细细勾勒。
笔法娴熟,如行云流水,将画像中人描摹得惟妙惟肖,沈清歌看得愣了。
“原本以为,你不过就是个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谁知道,你竟然还懂这种风雅之事。”
战北宸笔下不停:“是不是越来越自惭形秽,觉得应该好生把握住本王?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
“可就什么?”
“可就只能在下一个店找我了。”
沈清歌“嘁”了一声:“说你胖你就喘,说你踩着鼻子你就上脸。照猫画虎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要不夫人也照猫画虎,给为夫画一张?”
“画就画!看我给你画一张丁老头,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世神作。”
抬手从一旁净瓶之中抽出一幅画轴,就要展开。
战北宸面色微变,慌忙去抢。
沈清歌眼疾手快,背转身子,挡住了他的手,“唰”地展开画轴。
瞬间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画像之中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腰间搁着一盆金灿灿的玉米粒,一手扶盆,一手喂鸡。
雄赳赳的战神,还有那只率领着一群小鸡的老母鸡,就围在自己脚下。
自己低垂眼眸,唇角含笑,衣袂飘飘,面上似乎有微风吹过,发梢轻扬,令画面顿时就鲜活起来。
她抬起脸来,眨眨眸子:“你竟然偷画我的肖像!该不会也学我那样,背地里拿我画像当靶子泄私愤吧?”
“你倒是磊落,敢做敢当。”战北宸搁下手里的笔,面皮微红,还在嘴硬:“我画这画像,就是为了,哪一天你若是负罪潜逃了,我好张榜缉拿你。”
沈清歌左右端详自己的画像,有点爱不释手。
“一看你对我就是图谋不轨,念在画得还不错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小惩大诫,没收没收。”
“随便,反正我还可以再画。”
“你高抬贵手画别人成不?我也好拿去集市之上换点银两。”
战北宸有些无奈:“我九王府在你心里就那么寒酸么?”
“我住的屋子都四面透风,屋顶漏雨,墙面斑驳,摇摇欲坠,难道不寒酸吗?”
“咱能不能别老是翻旧账?本王都给你道歉了,云鹤别院也修缮了。你若是仍旧觉得寒酸,不如就搬来我的主院。”
沈清歌俏皮地眨眨眸子:“咱俩换换地儿?”
“你这是想揭竿而起,直接将本王取而代之啊?野心不小,看来本王是在养虎为患。”
沈清歌抿抿嘴儿,白了他一眼:“嘁,当我稀罕你的九王府啊。”
“本王知道,这座府邸还入不得夫人的眼,你稀罕的是本王这个人罢了。”
沈清歌提提鼻子,轻巧地“嗤”了一声:“你长得真好看。”
“我见夫人多妩媚,料夫人,见我应如是。”
“懒得跟你贫嘴,夫人长夫人短,谁是你夫人?你慢慢画,我回去休息了。”
战北宸叫住她:“我明日还有许多积压的案子需要审理,这画像之事,只能劳烦夫人代劳。”
“我进宫也没有相熟之人,只能去打扰皇祖母。”
战北宸认真地想了想:“你可以先向着红袖绿腰打听打听,她们在宫里待过几年,又是皇祖母跟前的老人,兴许识得。实在不行,再进宫不迟。”
沈清歌将画像之上墨迹吹干,仔细折叠好收捡起来,痛快地答应下来。
“正好皇祖母的药快要吃完了。”
将画轴一并卷起来没收了。
拿回去收在自己空间里,哪一天万一能穿梭时空回归现代呢,这可都是属于古玩字画,值老鼻子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战北宸就去了衙门。
沈清歌拿着画像先去找了红袖与绿腰。将二人叫在一处,将画像拿出来给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