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住对这丫头的心疼,时雅姝清了清嗓子,最后一遍真诚问她:“那确定了,下周六就领证?”
时染笃定颔首。
“那以后喊我姨母时女士或者妈,都可以,随你。”时雅姝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不对,你不能再喊姨母了,万一被外人听了去就完了。”
时染:“……”
恰逢路章奕下楼,将一个金色锦盒交到时雅姝手里,时雅姝取了盒子又把人轰上了楼。
临走前,路章奕对她道:“和你姨母聊好后来我书房一趟。”
时染默然。
但当时雅姝打开锦盒,介绍了下里面的玉镯历史和价格后,便隔着手帕要将镯子套到时染手腕上的时候,时染彻底不淡定了。
“时女士,这使不得。我是做设计的,有时候也会搬很多重物,我戴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
时染索性将双手都背到了身后,甚至屁股往后挪了半寸远离时雅姝。
时雅姝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镯子小心放回了锦盒,合上盒盖后选择放到时染膝盖上,时染顿时绷紧了双膝。
时雅姝见她紧张,轻笑着挪坐过去安抚人:“这是路家世代传给儿媳妇的,我本来五年前就想给你了,谁知道天意弄人。没想到五年后,兜兜转转还是属于你,也算给这个镯子一个永远的主人。”
“……”
“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过得开心幸福就好,既然你们已经认定彼此了,自己心理就别再因为那点血缘拗了。在旁人眼里,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人会对你们评头论足,你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懂吗?”
“……嗯。”
“两个人同居避孕措施要做好,近亲生孕这事马虎不得。你们要实在是喜欢孩子的话,等再过几年去领养一个,我和章奕也算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
“……”
“这些年就先过几年二人世界,让阿遇好好补偿你那独自承受的五年,知道吗?”
“……好。”
第421章 一个起名路章奕,一个起名路严哲
结束后时染拿着锦盒上去了二楼书房敲门。
路章奕神色淡淡:“进。坐。”
时染坐在路章奕对面的椅子上,张口喊了句姨父。
路章奕定定开腔:“这是你第一天喊我姨父。既然你已经可以接受路家,说明当年那件事却有隐情。害你慕家的人,不是我路章奕。”
时染颔首:“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一部分内情,对不起姨父。”
路章奕缓缓叙述着自己的调查结果:“从你那次给我看了视频后,我就决定调查这件事情。视频里那个路先生,有可能是我的孪生弟弟。”
“我其实是湖城人,后来产生变故才选择来的江城。父母离世早,看过视频后那张和我相似的脸,我第一次产生怀疑自己记忆里是不是忘了还有兄弟,所以我后来找人去湖城老家调查了一下。一些尚存活在世上的老年人说……”
“当年我母亲生下的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起名路章奕,一个起名路严哲,在孩子两岁的时候,路家遭遇变故,不得已送走了其中一个孩子。”
“关于这个路严哲,我也想循痕迹去调查,但什么都没查到。”
“你呢,查到了什么?那个视频又是谁发给你的?”
时染静静听着,在听到路严哲三个字后猛然一惊。
如果路严哲真的就是严哲,那他除了对自己母亲的爱而不得,一定还有对路章奕的仇恨。
见时染毫无回声,一副震惊但沉默的样子,路章奕皱了皱眉:“时染?”
时染敛神:“我在。嗯……”时染略微组织了下语言,“我们其实也没查到什么,就是之前在湖城见到了一位,和您很像的人,叫严哲,前几天设法拿到了那位严先生的DNA,今天正在和您的头发一起做鉴定,亲缘结果明天应该能出。”
路章奕处变不惊的镇定也在此时破裂,急切的目光隔着书桌看向时染白皙纯净的的脸庞,像是在求证:“那人叫严哲!是严格的严,哲学的哲吗?那他一定是我弟弟!”
“是的。姨父,我们还是等鉴定结果吧。”时染说,“而且严哲这个人,在湖城背景太深太深,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
严哲既然能借视频把慕家灭门嫁祸给他,那一定是对路家,也对慕家了如指掌的存在。
路章奕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颔首:“时染,结果出了通知我。”
-
鉴定报告翌日早晨出来了。
时染路时遇上午请了半天假,在路家吃好早饭就回了湖城,路时遇载她去了鉴定机构,他被要求别上楼了,就在车上等她取报告出来,很快。
时染顶着晨风小跑进去拿报告,取了报告后迫不及待打开,结果……
路章奕和严哲的DNA相似度高达90%以上。
见到结果后时染拿着纸愣在了原地。
即便昨天在路家九成确定了严哲是路章奕弟弟这个事实,但最后一成终于是在鉴定报告上尘埃落。
所以路章奕和严哲就是亲兄弟,路时遇和严哲是叔侄关系。
她需要冷静一下,她连报告都没来得及塞进文件夹就转身进了附近洗手间。
偌大的盥洗间四个盥洗台清晨只有她一人,将报告放到一旁干净的手洗台边,拧开水龙头,时染弯着腰使劲往脸上扑。
脸上的冰凉感逐渐让她找回思维,察觉到身侧有人进门,她正要抬手抽纸擦脸,下一秒赫然听到一记粗鲁响亮的关门声。
转头狐疑望去,门口没人,盥洗室的门却已然紧闭。
下一瞬察觉到脚步声在她身后,同是已经被人从身后按住,来不及开口,一块潮湿的东西已经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她挣扎了没几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422章 我不喜欢这个姓
另一头的路时遇在等时染途中接了一个项勋的电话,简单下发了几个指令。
挂断不出五分钟,手机再度响起,是他藏在暗处保护时染的保镖。
这几个保镖在暗处保护了时染有一段时间,从未发现异常过。
见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男人心下瞬间浮上某种不安,素来的平静内敛在这一刻被影响。
接起,保镖道:“路总,时小姐去了趟盥洗室不见了,盥洗间只剩下时小姐的手包和鉴定报告。十几分钟前有几个穿着医生服的男人进去过,时小姐和那几个男人都没再出来过。我们去检查过,女洗手间有扇后门直通马路。”
男人眼眸可怖一沉。
-
略冷的空气让人浑身不适。
时染脑袋恢复了些思绪,浑身无力,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后背,视线仍因无力有些模糊。
她努力眯了眯眼睛想要辨认。
“醒了?”
这声音,略微有些熟悉,又一时间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给她脚松绑。”
时染视线模糊间见到有黑子男人走至身前,然后一抹锃亮的刀光划过眼底,时染顿时瞳仁一缩。
几秒后时染才意识到自己双脚现在被松开了桎梏,但双手依然被反绑在身后。
她是从盥洗台被他的人掳来的。
眼前视线逐渐清晰,时染认出眼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严老?”
轻到几乎没什么声响的两个字,微冷的晨风一吹就散。
男人并未回头,只道:“能站起来吗?”
看似关心,语气却是无情到毫无波澜。
时染动了动双腿尝试站起来,步子仍有些颤巍不稳,她站在一个露天阳台上,此刻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苍白的唇色显得整个人愈发无力,涣散的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仇恨,手腕下意识在麻绳里反抗。
“路严哲,你绑架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是非要把慕家最后一个人害死吗?”
从称谓落地那刻,一直望着外风景泰然自若的男人拄着拐杖转了身,眼神落在时染身上,开口的语气依然听不出喜怒:“十几年没人这么喊过我了,太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姓路,不过……”严哲字里行间顿了顿,陡然在下一秒眼底迸发出阴狠,“我不喜欢这个姓,你最好别这么喊我。”
严哲话音落地,时染已经被身旁大步上前的黑衣保镖压住了肩膀和双手带到了严哲跟前,下一秒,后腿弯猛然一痛,时染被迫跪在了沙砾感极重的地面。
跪的还是灭家仇人。
一双细眉拧成一团,她忍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保镖压制住了肩膀无法站立。
屈辱又无力。
愤怒与仇恨在一瞬间被点燃。
时染冷笑:“我时染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院长,你不配。抛开你那滔天的权势,你什么都不是。哪怕在湖城权势滔天,你也是个烂人!”
严哲没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支着拐杖,俯瞰着人流车往,恢复了平素的喜怒不形于色:“从这里望下去,是湖城大学的篮球场,我和你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第423章 你眼底的倔强和她一模一样
时染眉心皱得更紧。
她开腔:“我没兴趣听!”
他为什么觉得她会听仇人追忆对自己母亲的爱而不得呢?
“你该听。因为你爸才是那个第三者。”
严哲不咸不淡的声音混着微寒的风传来。
时染眯了眯眼。
严哲伸手指了指远处:
“就是篮球场那块绿色塑胶的场地,你母亲对我一见倾心,等我打完球,她眉眼弯弯地上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叫时雅彤,可以认识一下你吗’,我当时从不缺乏追求者,我觉得她和其他女人一样肤浅,喜欢我只看皮相。”
“我有每天打球的习惯,她就每天蹲,每天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跟我聊天。一周我就受不了了,我狠话拒绝了她把她惹哭了。”
“可她第二天又来了。后来不管我怎么拒绝他,怎么冷她,她始终毫不在意。她追了我一整年,第二年有个难得的名额,全校就一个,我毅然决定出国进修。”
“我告诉她,等我一年,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项目进度太慢,一年半我才回国,等我回来你母亲已经爱上了富二代慕连沉,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即便我看着他们结婚,但我一直在等她回心转意,我努力出人头地,我不嫌弃她嫁过人,但她居然告诉我,她已经不爱我了,早就不爱我了。”
讲到这里,风更甚了,刮得人脸生疼。
严哲自己低笑一声,“你说,我在国外夜以继日的一年多算什么?”
大概药性也在逐渐流失,时染被迫听完后全身力气恢复了不少,混沌的思维完全恢复了正常。
她只觉得无语极了:“路严哲,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严哲遽然转过脸来,晴天无阳的日子里他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几近狰狞:“我同你说过,我不喜欢这个姓。是你母亲一定要闯进我世界,等我爱上她,她告诉我她不爱了,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时染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因为这种理由害死两条人命还振振有词。
“照你这么说,我妈追你一年你都没同意,之后还活该再等你一年半呗?”
蓦地,时染被拐杖挑起下巴,时染头一偏,很快又被另外一个保镖按住了两边脸腮面朝严哲方向。
冷白的鹅蛋脸已经被风吹红,漆黑明亮的眼底映出的全是决然不服。
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劲。
严哲矍铄的瑞凤眼眯了眯,寒风吹过一时模糊了视线,笑容不知何时变得可亲温和:“我第一次拒绝雅彤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我,你眼底的倔强和她一模一样,她告诉我‘她不会放弃的’。”
膝盖已经跪的疼痛麻木,被强制扣住的肩膀和手腕快要被捏断。
时染选择忽视男人目光里那丝近乎病态的温柔痴狂。
这种目光在她这个受害者女儿眼里,扎眼又讽刺。
她朝严哲冷冷一哼:“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在怀念什么?我是时雅彤和慕连沉的女儿,你现在想怎么处置我?”
严哲放缓了语气对着年轻女孩循循善诱:“时染,用你刚刚不服输的倔强眼神看着我,对我说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有病!”
第424章 我的仇人是你
年轻的女子,风中凌乱的黑发,干净的杏目,以及目色里的深恶痛绝……
严哲心神恍惚几秒,记忆长河好似回溯到了十多年前另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求他给一个痛快的久远日子。
严哲长指指向她,朝保镖厉色扬声,不容置喙地下了命令:“把她眼睛给我蒙起来。”
眼前很快蒙上一块黑布,好在布料不厚,白日里依稀能透光,隔着黑布光线变得极弱。
时染被强制拖直站起身子,膝盖差点麻木,又被压着往某处走。遇上台阶差点被绊倒,半分钟后大概是嫌时染视线受阻速度慢,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她已经似麻袋一样被扛在了肩上。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害怕的心理不断腐蚀着她。
刚刚在阳台上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她,严哲真的不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时染被狠狠砸到一方软榻中。不等她思虑出身下是什么,眼前的黑布又被蛮力一把扯下。
双肩被保镖按着,刹那间重见光亮,时染眼睛不适地眯起,几秒后才定定睁眼,严哲背对着她,但她所处的地点俨然大变样。
她从室外被转移到了室内,周围装潢奢侈华贵,就连她身下的沙发都是上乘皮质,这些她无心观赏,她眸光定在严哲头顶上方的挂图。
是熟悉的一家三口照片,是她在视频里见过的全家福。
童年的她,时雅彤,还有……严哲?
时染以为自己看岔了。
严哲定定出声:“你不觉得这张照片更像一家三口吗?”
时染低低哂笑一声,摇了摇头:“有意思吗路严哲,以为把我父亲PS成你,我妈就会重新喜欢你吗?别痴人说梦了。路严哲你去精神病院瞧过吗?你爱而不得就要害人一家?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就对孪生哥哥怀恨在心,又不是你哥哥把你抛弃的。”
很快,严哲转过身子深一步浅一步朝她走来,伸手掐上她脖子,脸上阴鸷又渗人:“是你父母把我逼成这样子的,至于路家父母离世,那是他们抛弃孩子应得的报应。你比你母亲讲话还要伤人……啊!”
时染被掐的难以呼吸,微张着苍白的唇瓣,脸色却迅速涨红,胡乱挣扎中一脚踹上严哲小腿。
严哲本就存有跛疾,这会儿不设防被这么一踢,手心一松,保镖立刻踹上时染小腹,时染脸色霎时间惨败一片,使劲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