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虞甜,眼神暗自警惕:这女人自家姐妹不帮,竟然帮她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转而一想,乐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贵妃懒洋洋翘着新涂的指甲放在眼前打量,撇了撇嘴:“本宫可不敢与未来的祁王妃置气,要不怎么说二姑娘聪慧呢?这么好的姻缘,放在整个盛京怕也是找不出几个,还是二姑娘运道好啊!”
夺了自家亲妹的婚事,还把对方推进火坑,现下还要来装模作样实则耀武扬威,可真够恶心人的!
虞甜险些笑出声,贵妃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可是一绝,宫里就没几个能招架得住的。
她这二姐姐看上去是要脸面的,要脸面就有所顾忌,哪能是贵妃的对手?
果然,虞瑶面色微僵,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察觉到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心下屈辱不已,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虞甜。
她的三妹妹,果真好本事啊!
这么快便笼络了贵妃!
虞瑶勉强稳住心神,眼睫轻颤两下:“贵妃娘娘这话叫臣女好生惶恐,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瞧她摆出这副委屈的姿态,贵妃心中说不出的膈应。
做姑娘的时候虞瑶这朵黑心莲就没少用类似的手段恶心她,偏偏她每次还都落下风!
她不耐和她做戏,扫了眼丽嫔那只花孔雀。
平时不是挺能拍马屁的吗?怎么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放?
丽嫔正处于状况外,收到贵妃的白眼时表情有点懵。
瞪她干嘛?
又不是她怼的!
丽嫔思索片刻,福至心灵,清了清嗓子:“哎呀,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嫔妾记得皇后娘娘好似与祁王有过婚约来着?这正常人都知道要避嫌呢,可王爷偏偏不,这若不是早就与二姑娘暗通曲……啊不是,心意相通,怎会非二姑娘不娶呢?”
她说着,十分刻意地捂住嘴笑了笑,看向虞瑶的眼神暗示意味十足,“二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可就别谦虚了!”
贵妃险些拍案叫绝!
她头一次觉得丽嫔这张嘴还是有些用处。
这蠢货说话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含蓄,而且用词十分的低俗粗鄙,不似寻常贵女,骂个人都得绕个山路十八弯。
但是这种骂人的方式,偶尔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比如现在,虞瑶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脸色俨然十分难看。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乃至于神色有些古怪。
虞甜看够了热闹,这才慢吞吞出来和稀泥:“丽嫔,我二姐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好歹注意下言辞!”
说得很好,下次继续。
第35章 身中奇毒
贵妃此番可谓是扬眉吐气,走的时候连腰杆都挺得笔直,还贱兮兮地邀请虞瑶以后常来玩儿。
虞瑶不敢推拒,只能屈辱地忍了。
等到众嫔妃们都撤光,虞瑶扭头,眸光发冷:“三妹妹好本事,姐姐我今日算是受教了!”
虞甜正低头喝茶,闻言抬起头来,捏着茶盏把玩,挑了下眉故作疑惑:“二姐姐此话何意?”
虞瑶冷笑一声,脸上的温婉柔顺不复:“你少与我在这里装模作样,若不是得了你的允许,她们何故如此针对于我?!”
虞甜有些受伤地垂下眼睫,抿了抿唇:“二姐姐这是怀疑我了?”
她神色凄婉,苦笑一声,“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自打入宫,我便日日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几次在陛下跟前伺候更是险些丢了性命!”
虞甜眼尾微微红了,眼里泪光闪闪,露出脖颈上的红痕:“姐姐你可知我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我还以为你与父亲会理解我,没有想到……”
说到这儿,她已是泪盈于睫,不堪承受似的垂下头去。
虞瑶神色有些狐疑,瞧见虞甜这番模样又犹豫了,莫非她真不是故意的?
也是,她那三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不过……
她眼神微冷,这丫头心确实被养大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虞瑶神色微缓:“不过说你两句,至于吗?我信你便是。”
虞甜还在嘤嘤地抹眼泪。
虞瑶眼神略有不耐,直接切入正题:“好了,我此次进宫,是替主子传话,提醒你莫要一朝飞上枝头,便忘了自己进宫的目的。”
虞甜动作一顿:主子?
什么情况?
“三日后的晚上,会有一场针对狗皇帝的刺杀,届时你想办法留在他身边,试探他的腿究竟是真废了,还是装的。”虞瑶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虞甜慢慢直起了身子,眼神复杂。
她以为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来着。
没想到原主还是个多面间谍!
藏的挺深啊!
“你有没有在听?”虞瑶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皱了皱眉有些恼火。
虞甜眨了眨眼睛:“狗皇帝腿疾不是人尽皆知么?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试探一番?”
虞瑶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你懂什么?傅凛知此人城府极深,且手腕狠戾,这样的人会轻而易举的就废了?谁信?”
虞甜抿了抿唇,连忙拍马屁:“主子果然深谋远虑!”
虞瑶递了个“那还用你说”的眼神,神色缓和了些:“好生为主子办事,主子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个月的解药十五那天会有人给你,也奉劝你一句,最好别生出旁的心思!”
解药?!
熟读小说的虞甜心头一凛,她被下了毒!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虞甜神色淡定,白了她一眼:“这是自然,我对主子的忠心日月可鉴!”
虞瑶:“……”
――
送走了虞瑶,虞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咬了咬唇,在屋里来回踱步,半晌吐出两个字:
“卑鄙!”
什么狗屁主子,居然拿药控制她?
如若不是虞瑶走这一趟,她恐怕等到毒发之时都不知道她中了毒!
很好,她第一次想刀一个人的心这么的强烈!
虞甜微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这笔账先记着!
“娘娘,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刚进屋的拂月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虞甜。
虞甜下意识想说没事,眼珠一转,顺势倚着她:“不知怎么,头忽然有些晕。”
拂月顿时脸色一变:“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她捏了捏她的手:“先把惊蛰叫过来。”
惊蛰一脸凝重地给虞甜把脉,眼里的神色逐渐转为疑惑。
她收回了手,虞甜抬眸:“如何?”
惊蛰摇摇头:“娘娘除了略有些体虚,并无其他不妥。”她挠了挠后脑勺,“也有可能是奴婢才疏学浅,看不出来。”
虞甜并不意外,如果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来,那其他人早就起疑了。
“没事,也有可能只是本宫思虑过重。”
惊蛰想了想,认真道:“身体的事马虎不得,保险起见,娘娘还是请太医来看过再说吧。”
虞甜点点头。
拂月领着太医回来,不是上次的老太医,这回来的是个医女。
许是瞧见虞甜的眼神,医女主动道:“奴婢是才进宫的。”
原来陛下不日前下了令,召了一批医女进太医署,徐清漓便是其中之一。
可能是听说了皇后娘娘的事迹,徐清漓的态度很恭敬,却又不过分谄媚。
她仔细为虞甜诊脉,眉头微蹙:“娘娘这脉象有些奇异。”
虞甜眉心跳了跳:“何意?”
徐清漓摇摇头,眼神惭愧:“说不上来,与寻常人不大相同。”
虞甜稳住心绪,让她继续。
徐清漓眼神微微有些变化,问了个问题:“娘娘可是常年缠绵病榻?”
惊蛰有些不高兴,瞪着眼睛:“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虞甜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仔细思索一番:“本宫有先天不足之症,身子确实比寻常人弱些,所以常年养在江南。”她顿了顿,“可是有何不妥?”
徐清漓摇头:“娘娘的身子如今很是康健,比寻常人还好上一些。”
虞甜和拂月对视一眼,眼神颇有些惊色。
徐清漓犹豫片刻,慢慢道:“我之所以问娘娘是否常年缠绵于病榻,并无冒犯之意,而是闻到娘娘身上有一股药香。”
虞甜听罢,抬起胳膊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眉头微皱。
拂月和惊蛰凑近,拂月眼神茫然:“是挺香,可没闻到药味啊。”
惊蛰眼神微动,她闻到了,很浅的一股味道,她平时也并没有留意到,若非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她也闻不出来。
徐清漓道:“我原先以为是娘娘常年喝药,所以染上了味道,不过如今想来并不一定,药浴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她看向虞甜,眼里恍然,“想来正是因为这药浴,娘娘的身子才能如此康健。”
第36章 本宫想争宠
徐清漓年轻尚轻,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了不得,虞甜的情况闻所未闻,她说自己学艺不精,回去要翻阅医书才好下定论。
送走了她,虞甜的心更沉重了。
本来无所挂念,她行事也全凭自己心意,如果她体内真的藏有某种致命的毒,少不得要投鼠忌器。
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虞甜第二次对那所谓的主子生出了杀心。
拂月并非从一开始就跟着原主,知道的信息极为有限,而不知为何,虞甜关于江南的记忆很是模糊,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她微眯了眯眼,本以为原主只是个寻常的闺阁少女,如今看来,倒不像这么一回事了。
虞甜思虑重重,拂月见了很是担心:“娘娘可还要请别的太医瞧瞧,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马虎不得!”
虞甜无心打草惊蛇,频繁请太医会引起他人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谁知这宫里还有没有别的那人的眼线?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许是本宫大惊小怪了,入了夏难免觉着乏闷,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拂月像是信了,念叨着要找去多讨些冰来,惊蛰眨了眨眼,暗地里把消息送了回去。
……
“请了医女,却没瞧出毛病?”傅凛知慢吞吞重复了一遍,眼微狭,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好端端的,她请医女作甚?”
李有福斟酌着回答:“听说是那位虞二姑娘走了后请的,莫非她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虞二姑娘?”傅凛知语调微扬。
李有福赶紧道:“就是祁王的未婚妻,皇后娘娘的姐姐。”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依奴才看,这位二姑娘也是个不简单的。”
正常人,哪里会惦记自家亲妹的未婚夫?
傅凛知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一张人脸,唇角轻扯了扯:“盯紧她。”
眉梢轻抬,他眼底浮动着明灭的冷光,“坤宁宫那边,也盯好了。”
李有福有些纳闷,摸不准自家陛下的态度。
若是真怀疑,照陛下的性子,直接将人给除了便是,为何还如此费尽心思?
既放不下警惕,又舍不得将人给伤了,倒像是……真上了心的模样。
李有福为自己脑子里迅速划过的猜测感到心惊,毕竟这么些年来,除了摘星楼那位不可言说的,他就没见陛下对哪位女子上过心。
别说上心了,宫里头有哪些娘娘他都未必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李有福琢磨着,他或许得对坤宁宫改变一下态度了。
*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
虞甜从一大早就开始心不在焉。
无他,虞瑶让她想办法就在暴君身边刺探他是否真残,可她连暴君的人都见不到。
自从那日以后,傅凛知就没召过她侍寝了,当然,没召她也没有召别人。
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荣宠了。
虞甜本人却知道,仅有的一次召寝,因为发生了乌龙,对方也没碰过她。
他对她或许是有些特别,又称不上多特别。
仿佛心血来潮逗弄的玩意儿,起了兴致便来逗逗,反之都不会想起有这么个人。
暴君生性多疑,她这个皇后是在他意识不清醒之际被人给推上来的,因此,他心里一定抱有诸多警惕。
虞甜思索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她寻来惊蛰,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陛下有什么喜好么?”
惊蛰听清了她的问题,眼睛微微瞪大,眼里划过一抹诧异。
虞甜撑着下巴,不自然别开眼睛:“怎么,本宫想争宠了不行么?”
惊蛰张了张嘴,眼睛亮了亮:“娘娘英明!”她略有些羞涩地垂下头,“不过……奴婢也不清楚陛下的喜好,宫里鲜少有人敢打听,不若娘娘去问问李公公?”
如果到时候陛下真追究起来,倒霉的也不是她!
虞甜望着她,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还是得从李有福下手啊。
她有点不太想和对方打交道呢。
总觉得这位李公公,是个厉害人物。
――
青天白日,李有福打了个喷嚏!
他呸了一声:“谁又在说公公我坏话呢!”
旁边的小太监凑上来笑嘻嘻道:“干爹,肯定是有人又在夸您老人家了,这后宫谁不知道李公公心善呐!”
李有福笑骂了句:“小崽子,就知道拍马屁,今儿是什么日子,把你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可给我仔细了!”
他正了正色,神情有些严肃。
小福子连忙称是,小心翼翼望了眼殿内,压低了声音:“陛下今晚……又要去摘星楼过夜啊?”
李有福斜他一眼:“陛下的行踪也是你小子能打听的?”
小福子讨好地笑:“这不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吗?”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犹豫着开口,“干爹,我进宫晚,却也听说过一些那位的传闻,可是好歹过了这么些年,陛下怎的还是没走出来?”
六年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吧?
李有福眼神飘忽,叹了口气:“有些事,有些人,岂能是说走出来,就能走出来的?”
有些伤在心里成了旧疾,早已药石难医。
他摇了摇头,但听旁边传来一声低呼:“呀,那是不是皇后娘娘?”
李有福一个激灵,定睛看去:“嘿,还真是!皇后娘娘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