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路久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13 17:20:57

  “财富的积累,有时候全凭运气”,卢柏川脸部棱角分明,眼部轮廓有着较深的阴影,他眉眼轻抬继续说:“其实在我看来,改变运气的决定权现在在你的手里”
  生意人说话总是七弯八绕的,我假装听不懂对方的暗示,低头抿了口温开水。
  此时窗外刚好下了场大雨,别墅区地处较为空旷,俨然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外头的熙熙哗哗的雨水和电闪雷鸣,我指了指窗外,语气轻柔:“怎么突然下大雨了?”
  卢柏川兴许也猜到了我在回避他的话题,突然变得平静,只是陪着我安然地看着外头的风雨交加。
  如果回到爱以前,我兴许此刻会对他动心。
  卢柏川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大人,他体贴周到,野心勃勃带有占有欲,却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比如此刻,他懂得适时收敛话题,提供舒适的情绪价值。
  但很可惜,我无法轻易背叛过去长达十几年的爱慕初心,于是想要匆匆结束这场闹剧。
  许久,窗外雨势小了点,他终于开口同我讲话,语气里略微失望:“走吧,我送你回去”
  卢柏川送我到小区地下停车场,我没松口让他上来坐会儿。
  毕竟我公寓面积并不大,同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相处在如此密闭的空间内,确实会有几分别扭和尴尬。
  同他告别后,我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9点多,我有些疲惫,迅速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这是多年来我寻找到的可以迅速消解负面情绪的最快方法,在浴室热水的冲刷下,我就像是一条在海中冲浪的鱼,可以为所欲为地放空思绪,只感受到生命的洗礼,做回我自己。
  我手拿浴巾擦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放了音乐,打开冰箱拿了瓶酒精型饮料,顺便将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关上冰箱门的那一刻,我的余光撇到了上次梁仕沅遗留下来的便签。
  那次高烧后,我并没有及时丢掉,反而用透明胶布将带有“粥在电饭煲里,药在餐厅桌上,记得吃,我回去上课”笔迹清隽的纸条,紧紧地贴牢在冰箱正大门上面。
  我伸手想去撕掉它,但没来得及,就被阳台洗衣机传来的滴滴声响所吸引,我赶忙跑过去查看,原来是我没有往里头倒洗衣液,我只能连忙查缺补漏。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地下着,连带着打散了小区夏季的枝繁叶茂,青葱的树叶在雨中散落了一地,路灯下有着鲜明的落寞。
  就在我百般聊赖地站在阳台往下看时,远远瞧见了有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不远处停在小区门口的车子双闪依旧。
  车灯打在满地的落叶上,砌出了两条独亮的光线,男士深棕色的马丁靴踩在上面,一切显得杂乱无章。
  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沿着住宅25层高的电梯往下,在每层的观望小窗口停留,直至我在5楼楼梯拐角处的窗口看清了楼下男子的身形,才停止了作为。
  梁仕沅穿了件白色衬衫,深色的牛仔裤边角已经被雨水打湿,甚至沾上了不少的零散的泥土,站在雨中许久。
  雨越下越大,我甚至全程都看不清他的脸。
  当墙上的时钟落在了23点整,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夜里做了场梦,梦到了梁仕沅,还有江铖涛他们。
  对于医学生而言,大三的功课总是繁忙的,这行对于学历与成绩一直都很卷,毕业后想要找个好点的工作,那么此时就需要开始进行分水岭角逐赛。同学们不是在备考公务员、考研,就是已经在准备国外留学深造的材料和考试。
  高考时,江铖涛的成绩勉强过得去,幸运地勾到了一家本二尾的学校,与我们几个校区距离较远,但所幸还在同城,倒也时常来找我约饭、玩闹。
  有天杨千嬅的官网突然宣告了要来泉城演出的消息,把我激动得好多天睡不着觉,顺道喊上了梁仕沅和江铖涛一起,嘱咐他们:到开票日要帮着我蹲点抢票。
  那时候,梁仕沅正得导师青睐,在跟着一个国际实验项目和论文,他对于得奖很有信心,已经在逐步准备留学的相关事宜。
  他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在某天午饭得空时,我吞吞吐吐地开口问他,甚至带着讨好:“演唱会你去吗?明天早上9点就要开抢了”
  “它几号开?”
  “月底25号,听起来就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很适合约会,你考虑考虑?”,我轻轻地碰撞了对方的臂膀,同他撒娇。
  “行,那你把演唱会门票发我,我给你报销”,当时他刚拿到了笔丰厚的奖学金,二话不说便给我转了钱。
  “到时候再说,我还得定酒店呢!”
  “什么酒店?”
  “哦,江铖涛那小子也要跟我们去,他学校那么远,总要给他在附近定间房”,说着,我便拿起手机在各大app上面寻找合适的房源,丝毫没留意到梁仕沅的神色不悦。
  “他也去当电灯泡?”,梁仕沅总是那么不近人情。
  “铖涛他人挺好的!都这么多年哥们了,从小知道我喜欢杨千嬅,被我熏陶久了,自然也就爱上了,难得来本土开演唱会,我自己去快活了,也不好!”,我有板有眼地同梁仕沅解释着。
  结果这家伙,冷淡的神色中,眉眼紧蹙,瞪了我半天,话也不同我说了,端起饭盒就走,顺便丢给了我句:“傻子”。
  演唱会的票倒是抢到了3张,但是临近演唱会的前一天,梁仕沅突然被导师叫走了,让他跟着去上海参加医学项目研讨会。
  梁仕沅原本拒绝,他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好不容易碰上我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放我鸽子不好。
  但他拗不过导师,导师一再同他强调该场会议的重要性,甚至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的前程。
  当梁仕沅原本冷漠的脸上,充满了歉意来到我身旁,给我买了喜欢的芒果蛋糕和奶茶时,我内心就倍感不妙。
  “明晚演唱会我去不了了,老师买了下午飞上海的机票,我要跟着去参加国际心脏医学研讨会”,梁仕沅将随手带的点心袋子塞给我,纤细的手拉拽着我,生怕我会打掉。
  男子坚挺的鼻梁上方,眼神深邃,又带着一丝生怕被人拒绝的胆怯,嘴巴微张,同我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
  “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梁仕沅答。
  “那你就去吧,反正我有江铖涛那家伙充当氛围组,也不会有遗憾”
  “阿越,谢谢你”,梁仕沅难掩激动,微微弯下了半个腰身,原先拉拽着我的手,索性将我拥入怀中。
  我的目光炯炯有神,始终停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的相馆门口正张贴着一张幸福的全家福宣传照。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奔赴的人生,就好像我妈喜欢旅行,我爸喜欢工作,所以从小到大,我妈经常自己和朋友出门远行,而我爸似乎总是孜孜不倦地深耕事业,但我们始终过得和睦。
  我从来都不想因为自己绑住他。
第23章 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记忆里的2017年8月,杨千嬅的演唱会,人满为患。美中不足的是,当天泉城下了场大雨。
  由于梁仕沅的失约,我趴在寝室里的书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多余的那张门票,苦恼地打电话给江铖涛,询问有没有路径可以出掉它:“一张要880元,他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
  “梁仕沅这小子,真不够意思,你掏的钱吗?”,当事人不急,反倒是江铖涛急了起来,他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都跟你说了,他这个人不靠谱,不分手还留着过年吗?”
  “没有,虽然都是花他的,但是我心疼,你都不知道这5千块的奖学金,有多难拿,我花得有点负罪感!”
  虽然梁仕沅父母平时并没有短缺过他的经济补给,但梁仕沅因为一心学医,高考后便同父亲闹掰了,他向来固执,不伸手同家里开口要生活费。
  所以他的经济来源几乎是靠自己挣的,小到各类比赛,大到各类项目奖金和学校的奖学金。
  “徐芊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要不你分了跟我吧,我有钱,你花我多少都不会心疼!”,江铖涛絮絮叨叨地在电话那头开着玩笑。
  “你再唆使我分手,朋友都没得做了,再说了,那些女孩子哪一个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们都把你当冤大头,我可是把你当亲哥们!”,我开始反击,就江铖涛上了大学后的情史都容不得我细数。
  “行行行,我这上半辈子真的是栽你嘴上了,我找个人一起,让他A票价,总可以了吧?!”
  “短时间内,你确定可以找得到吗?”,我实在是对江铖涛产生质疑。
  对方一句“放心吧,我有数”,便挂断了电话,想必也是不想同我深聊。
  事后我对着手机屏幕哼哼唧唧地,试图私底下反抗江铖涛那家伙,以此表达我内心的不满。
  实际上,江铖涛果然不负我所望。
  当我在演唱会门口看到他带来的人时,便加剧了我内心的不悦。
  江铖涛个头不小,油麦色的皮肤下有着高挺的鼻梁,利落的寸头,常年佩戴着男士耳饰的左耳,显得整个人痞气许多。
  此时他做贼心虚般、眼神躲闪地站在我面前,他身后左侧跟着打扮得“师里师气”的林可可,瞧见我原本因演唱会而雀跃的情绪开始有了轻微转变,他见状赶紧解释:“刚好在跟可可聊天,我就顺势问了一下,这不就来了”。
  当着林可可的面,我总不好意思摆脸色,虽然我们平时性格不太对付,感情上也不对付。
  但总归同学一场,看在票价被A了出去的份上,就冲那钱,我都得牵强地挤出微笑。
  “那就走吧,我们赶紧排队,快到了”,我拽着江铖涛的T袖袖口,背对着身后的林可可,暗地里给了他一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白眼。
  演唱会四周的氛围很好,靓男少女们都精心打扮而来,我的那点小情绪也很快被这馆内场景热闹的氛围带动,烟消云散了。可我还是捕捉到了林可可眼里的那一抹失落。
  检票进馆的队伍有点长,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一对年纪相仿的情侣,男孩子背了个书包,看起来像是从外地赶来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讨论去美国留学的申请程序。
  我和江铖涛上了大学后,话题并不多,更别提和林可可有什么共同爱好了。
  于是叽叽喳喳的队伍到了我们三这边,便有些巧妙,显得格外安静。
  “上周我去院办交申请材料,听到他们在夸临床硕博班的一个男同学,说他专业很强,哪里还需要像我们递交这么多材料啊,美国那边的医学高校offer近乎可以任他挑了”,女孩子有些激动,眼里的崇拜抹不去。
  “这么厉害,咱们学校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感觉演唱会结束后回医大又要挑灯夜读了,我可不想明年考研落榜了,还要再来一次!”,男孩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站在他们身后,将原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可惜左耳进右耳出了。
  演唱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便在众人遗憾的狂欢中结束了。
  出了喧嚣热闹的演唱会,杨千嬅还在唱“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十年后或现在失去,反正到最尾也唏嘘”,脑子里余音绕梁,挥之不去。
  但终究演唱会结束,人尽散而去,我们被拥挤的车水马龙拉回了现实。
  我们三在不同的学校,原本的计划是:我和梁仕沅打车回学校,江铖涛留宿我们学校旁的旅馆,第二天一大早再返校。
  现如今变成了,梁仕沅被迫失约,我和林可可还有江铖涛三个人斥巨资在学校附近开了间大套房,江铖涛睡套房的沙发,我和林可可挤里屋的大床。
  我们在app上面,寻找了家大学城附近的旅馆定下来,酒店在我和林可可两家学校的折中位置,显得有点刻意的不偏不倚。
  我们站在举办演唱会的体育馆门口等车,特殊的高峰期,三部手机都无济于事。
  突然身旁的年轻女孩子主动开口同我们热络聊天,“你好,请问你们也是要回大学城吗?要不我们5个人打一辆,挤一挤,顺便省点钱?不然这个点好难叫车”。
  正在埋头苦干“刷打车软件”的我,听到有人同我打招呼,眉头紧锁地抬了头,视线落在女孩子的身上,晃然一眼认出了是刚刚站在我身前谈话的那对情侣。
  还未等我接话,江铖涛便激动得抢了先,他看样子十分想迅速逃离这个现场,“当然可以,我们努努力,争取早点回去”。
  从三个人的队伍演变成五个人,我们在演唱会里流了一身汗,此时更是浑身熏臭,齐刷刷地站着狂刷手机和拦车。
  四十分钟以后,那个陌生女孩子运气好,抢先约到了车,于是我和林可可与那对小情侣挤在了后座,前面江铖涛坐了副驾驶。
  在回去的车上,为了后座能坐满4个人,小情侣将随身带的书包放到了身前来抱着。
  期间他们打开书包拿巧克力补充体力,我隐约看到了里头有本医大临床心外方向的书,我曾在梁仕沅的桌上见过。
  于是我便同女孩子随口聊了两句:“你研究生方向选择心外科吗?”
  “是啊,你也是吗?”
  “我不是,但男朋友是”
  “好巧啊,说不定你男朋友还是我同学呢!他叫什么?”,女孩子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很是可爱,眼里还有些期待。
  “梁仕沅”,我说。
  “哇塞,我听说过他,我们系出了名的人物,那他决定好了明年初要去美国哪所高校了吗?”
  “美国?明年?”,我原本平静的双眸开始有了几分暗涌,甚至带着震惊,不明所以地问道。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吗?”,此时女孩的男朋友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下她,像是某种暗号,她眉眼紧蹙,立马改口解释:“可能是我今早见校领导太紧张了,听错了”。
  江铖涛已经在副驾驶累得睡死过去,而林可可挤在我身旁倒头假寐,听到这话,突然间睁开了双眼。
  从体育馆前往大学城的路上,需要经历一条2公里的隧道,临近凌晨的隧道里,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空旷,车子开得越来越快,夏风大口地潮涌着,从降落的车窗外席来,我和林可可挤在狭小黑暗的空间内,恍如和解般对上了一眼。
  风很大,将我们的视线吹散。
  林可可将头轻微探出后车窗,而我不再说话,闭上眼,感受着凌晨清爽的风,成了第二个倒头假寐的林可可。
  按照约定,的士师傅先将我们送到酒店,而后送那对情侣回了医大。
  下车时,江铖涛已经睡饱后恢复了体力,从副驾驶跳下来,似睡非醒的目光来回在无精打采的林可可和失魂落魄的我身上打量,随口提了一句:“我刚在车上做了一场梦,梦醒后,总觉得下半场才刚刚开始”。
  “你们怎么不说话?”,江铖涛左右拉扯着我两,推拉着机械般的我们,步履轻缓地进酒店。
  酒店套房内,我和林可可轮流洗完澡后,便躺在同一张床上,有了久违的平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