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着头，挥了挥手，取下两个女生的画，有些惊艳地看着手中的画作，然后卷吧卷吧扔到筒子里面，看着众人认真的神情，有些感慨。
又是一届年轻的学生。
109宿舍
顾清涟小跑着跟上林三七的步伐，直接把她堵在门后，俯身而下，擦过她冰冷的手腕，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两人贴得很近很近，顾清涟长发垂在胸前，掀起眼皮直直盯着面前的林三七，微凉的手指绕着她的长发，惬意把玩着，声音很轻。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林三七轻笑一声，抬眸看着她，任由她“把玩”。
“你猜啊，我想他应该很久没有给你回消息了吧？在哪儿呢？我也很好奇啊，要不你也告诉我一个地址，我就告诉你好吗？”
顾清涟突然贴了上来，指间冰凉的刀片抵着林三七的小腹，似乎下一秒就能割破她的衣服，她眼神很冷，睫毛卷翘，红唇勾起。
“你在威胁我？”
“这么想知道柳薇去哪儿了？我不介意把你送下去陪她。”
林三七垂眸看着她，眼神中掠过一分嘲笑，无畏地看着眼下那片闪亮，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试试，不过我保证，我身上要是有一刀，那他身上就有十刀，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你，十倍要他奉还，不为过。”
顾清涟顿时收紧手上的刀片，面前的少女却突然俯身贴近，热气似乎靠了过来。
她没有以前的恐惧和害怕，而似乎在明晃晃说一句：请君入瓮。
“刀片这个东西，我在几年前就玩过，不过你也玩得不赖。”
“我不知道这一年来你是不是在做戏，不过你对付我的手段是真的，所以我恨你。”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不然……”
她侧目看着顾清涟，眼眸狠厉，嘴角挂着冷笑。
“一命赔一命，我不怕死的，你敢跟我赌吗？”
说罢，她反手把房门打开，顿时背后天光大露，她单手转动着白色有线耳机，肩上背着画板，潇洒地往外大步走着。
顾清涟站在原地，阴影落在她头顶，长发垂下，没人看见她的表情。
刀片割破手指，渗出鲜血。
她拿起手机往酒吧里打了个电话，是酒保接的，她压低嗓音道。
“你们老板在吗？”
酒保顿时警醒，仔细一听就猜到这是老板娘的声音，他低声开口：“不在。”
“回来了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别忘了，不然小心你奖金。”
“明白。”
-
柳芸和任妍是在湖边找到林三七的，准确来说她们是一路上吵过去的，但是在看到林三七的那一刹那，她俩顿时通通闭嘴。
“我说了吧，林三七不至于出事，就是你多想，那地上一滴血也有可能是顾清涟的啊！”
柳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你是没被顾清涟对付过，我就这么说吧，你的那些法子在她面前都是小把戏，压根就排不上号！她整人特别恨，一手刀片玩得特别六！”
任妍有些疑惑地环胸看着她：“刀片？她还会玩刀片？不会还跟那个黑道大佬玩得吧？那谁让你不和我说的！我又不知道……”
林三七正坐在湖边，三四点的日光肆意撒在湖面上，泛起一层层金光，她的手还是有一些抖，不过比前几天要稳了很多，绿色的颜料肆意在白色画纸上汇成一棵棵杨柳。
柳芸远远看着她，似乎想到以前林三七对着一张故宫的相片画出的那幅冬日红墙。
她真得很有天分，不过后来被她家人知道以后，就不再允许她画了。
“咱们先别过去吧，她还没画完。”
柳芸拦住了任妍踏出去的步伐，俩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午后的光辉肆意打在两人身上，任妍一开始还是撑着自己脑袋睡的，后来直接就倒在了柳芸的肩膀上。
柳芸侧目看了她一眼，微风吹着她浅色的头发，她脸上扬着笑容看着远方的女孩正在作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很好。
姐姐，要是你也在的话，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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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火锅店
崔逸看着一桌都是自己喜欢的菜，那僵硬的神色才稍微柔软了一些，他拍着桌子愤愤开口：“辛君知，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没完。”
说着，他就把那个极具屈辱的合同撂在桌上，夏星月特别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汁。
“你先别着急嘛，这件事情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然我们也不会瞒着你啊，咱们什么关系！”
说到这儿，崔逸就更生气了，他撩起袖子就有些委屈地对着夏星月说：“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连你也瞒着我，那合同掏得比谁都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ATM机啊！”
任力全程闭嘴，他一直往下下着虾滑，上一次别说任妍了，就算他自己也没尝到一块，今天好歹得吃点虾滑，反正有人请客。
“还有你，任力!我亏还以为你对辛君知是真心的呢！结果呢，遇到事情就往后躲，夏星月就算了，人家本身就是一个女孩子，可你呢！”
任力下虾滑的动作突然一顿，他其实能懂崔逸生气的原因，不过吧……
“辛君知一手安排的，你问他。”
关键时刻还是要推辛君知出来挡。
热气逐渐上翻，辛君知夹着青菜慢慢放到那头的辣锅里面，脖子上的红痕还是很吓人，银色项链衬得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挺带劲儿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本来也不想瞒着你。我们主要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签下这份合约，而是需要一个时间差。照片上的女人你见过，路随风的未婚妻，一直欺负三七，而三七一直不肯转学的原因是想找到一件事情的真相。目前只有这个女人知道，所以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两个断联，用合约，以金钱为目的去掩盖真正的意图，不然太容易暴露了。”
“一旦他们两个断联，三七就可以靠照片和录像去威胁那个女人，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得到想要的真相。而任力不能露面，因为他家和顾家来往密切，害怕他认出来，所以我就安排他在暗地里面摄影，至于夏星月，因为她有学法律的学姐，所以我请她帮的忙。”
“其实夏星月，也不知道这么多，她只知道这份合同而已。”
说着，辛君知看着翻滚的热汤，将丸子也悉数下到辣锅里面，笑了笑，知道对面的两个人到底最关心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第一是，这件事情危险性过大，如果告诉你，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替我去做那个被掐脖的人，甚至你可能调侃说：提前让你练习一下演技之类的，我不敢拿你去冒险，也不会让你那么危险。第二是，你可以随时摘出去，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任力会出来把你带走，说你是个被我忽悠来的富二代，只是过来付钱的，关台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崔逸低垂着眼看着翻滚的热浪，抬眸仔细看着辛君知，声音有些干涩。
“那你呢？你怎么办？”
辛君知笑了笑，抬头带着点痞气地摸了摸脖子，声音低哑。
“我？这件事我是最适合去干的，没人认识我，也没人敢要我的命。”
“实在不行，让我小师叔来捞人啊――”
姜引升：我真是服了你这个小师侄……
第54章 你不要再算计我了
两天后
老师敲了敲黑板，点评了一些学生的画作以后，然后环胸着重地表扬了几位学生。
他耷拉着肩膀，随意靠在椅背上，抬眸扫过一个又一个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三七身上，眼中带着浓烈的赞赏。
“你的油画比素描功底深，应该是没有受过系统性训练吧？我很看好你，这段时间要苦练系统课程，美院是有希望的。”
林三七眼眸闪烁，指尖有些发烫，她低头笑了笑。
一直属于老师批评的存在，似乎第一次，也是久违的第一次得到了表扬，她有些感动地点着头。
“谢谢老师。”
老师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看着静静坐在角落里面画着油画的顾清涟，她画得很认真，眼神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感伤，甚至身上的气质也与平时发生细微的改变。
“另外呢，我还要表扬一位学生，就是顾清涟，我们可以看到她的画作的水准一直都很高，一看就是系统学习过的后果，而且为人谦卑，这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为人做事身上。”
他看着还在沉浸画画的顾清涟，拍了拍手，看着窗外的那轮落日，声音清脆。
“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八点，来这间教室上课。”
此话一落，学生们都飞快提包走人，毕竟食堂可是要抢的，老师也忙着提包去开会，一瞬间整个画室空荡荡的，林三七侧目看着单边戴着耳机的顾清涟。
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身后的任妍和柳芸也凑了过来，顾清涟的手很稳，她拿着黄色颜料在明月上不停晕染开来，身后窗外日落的光辉撒在颜料上，十分瑰丽。
“三天到了。”
声音利落，顾清涟单手摘下耳机，手上还沾着蓝色颜料，侧目看向林三七的双眼。
她画的是柏树中学的那个中式建筑凉亭，凉亭旁那棵桂花树格外茂盛，黄色的小花似乎在她笔下活了一样，都能看到无形的风，一轮满月高挂天空。
顾清涟缓缓站起身来，用手蘸取红色颜料，嘴上带着笑，俯身在桂花树下抹了一道。
鲜亮一笔，她转身迎着光看向林三七，勾唇笑着。
“知道那棵桂花树为什么今年开得这么茂盛吗？”
柳芸的手控制不住发抖着，她和林三七一次次地在凉亭吃过饭，玩笑过，还在那里曾经布局过全部，她被任妍牢牢攥住手腕，控制住不乱动。
下一秒就听到顾清涟抬了抬下巴，落日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像一层金粉。
“我记得十五的月亮可真圆啊，有血肉的养分，树怎么会不茂盛，花又怎么不香呢？”
温柔的语气，冰冷的字句，眼泪一滴滴顺着林三七眼角划下。
而柳芸和任妍则是直接冲出画室，手上还不停往北京打着电话，及时保留证据。
林三七则站在那里，就这么看向顾清涟，声音很哑。
“为什么？”
顾清涟冷冷一笑，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耳朵里面听到什么，她笑出了声，阴冷的笑容慢慢侵略这个傍晚所剩不多的温暖。
“什么为什么？林三七，你搞清楚一点，人不是我杀的。”
“你是在找我寻仇吗？”
林三七摇了摇头，她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扫过她的面庞，声音颤抖。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们，很好玩是吗？这一切应该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吧？顾远山远渡重洋，你作为他在北京唯一的眼线，每一次霸凌我和柳芸都要拍照留证，是拍给他看的吧？你在知道路随风追求我以后就越来越放肆，有这个借口你应该很高兴吧？还那么规律，一月一次，我该说你是负责呢，还是说你善于蛰伏。”
“他应该给了你不少好处，毕竟你这么乖，帮他一步步解决所有的烦恼，可是那样一个高傲的太子爷，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你捏在手里呢？他也掌握了你的软肋，反要挟你，应该就是关台吧？他查到你的流水，扒了你的底，你现在想除掉他，所以……”
林三七笑着指着自己，眼泪一滴滴滑下：“所以，借我的手除掉他对吗？”
顾清涟低头缓缓一笑，然后扎着眼睛看着她，眼中充满心计，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无辜。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说着，那只被攥着的手缓缓抚摸着林三七，反抓回去，握着她的手腕，她一步步逼近林三七，指腹擦过她脸上的肌肤，声音带着笑。
“三七，就算你再恨我，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林三七长舒一口气，脸色苍白，口袋里的录音机亮着红灯，她睫毛颤抖，突然整个人往后一退，抬头死死盯着她，声音不断起伏。
“你不要再算计我，也不要再害柳芸。”
啪嗒――一滴泪水落了下来，她攥着拳头转身远离，顾清涟勾唇看着她的背影，撕拉一声把自己手中的画作撕得粉碎，点燃火柴，放在铁质筒子里面看着它逐渐燃烧。
火焰逐渐湮灭在她浅色的瞳孔里，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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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红蓝警灯沿着道路逐渐驶向街道，径直进入柏树中学，黄色警戒线被拉到底，顿时清一色穿着警服的人下车开始清场，刑警队长吴岁穿着一身黑色夹克，灭了香烟，越过警戒线看着地上残存的白骨和些许肉体组织。
和土壤一起挖出来的还有一个银镯子，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任力远远地站在那里，隔着很远看着检验科手中的那个银镯子，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他忍着急促呼吸着，身旁的辛君知则严肃地看着这一幕。
手机嗡嗡地响着，他刚接听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以及少女哽咽的声音。
“我们已经上火车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辛君知点点头，他看着地上依稀可见的白骨，第一次如此直面案发现场，他的心灵发生了极大的震撼，声音沙哑。
“找到了，警察已经介入了。”
“这次，顾远山应该逃不掉了。”
绿皮火车上依旧十分拥挤，随处可闻的各式泡面味和烟味充盈着整个车厢，林三七一行人挤在人群之间，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柳芸直接痛哭出声，任妍牢牢护着她的身体。
林三七死死咬着下唇，抓住身后的椅背，指节发白，对着话筒发出几声哽咽。
“好，找到了就好……”
火车朝着远处驶向，似乎去向更远的远方，日落也在此刻透过车窗将整个车厢染成了金色，林三七趴在任妍的背上，被人群拥挤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手一直控制不住得抖动着。
睫毛湿润卷翘，她抬眸看着远方的晚霞，呢喃道。
“薇薇，你一定，一定也在天上看着我们对吧。”
下车以后，三人直接被崔逸和夏星月一路送到柏树中学，一路上任妍都非常关注身旁俩人的状态，直到逼近熟悉的柏树中学，她们像疯了一样地跑了出去。
而小跟班也眼熟地看到了任妍，打了招呼，带着她缓慢走到了案发现场。
风是那么急促，就像下一秒能把人的耳朵刮掉一样，大口呼吸着凉风，入鼻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直到见到越来越多的人，她们穿越人群，睁大眼睛看着警戒线内的那堆白骨。
眼泪一滴滴落下，柳芸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上，拉开警戒线直接想冲进去，却被一群警察拦住，她拍着胸脯指着自己，声音颤抖，一句接着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