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她的妹妹,亲妹妹,你们让我进去行吗?算我求你们了,我得确定,我得确定那是我姐姐啊!”
柳芸撕心裂肺地哭泣着,直到吴岁手中拿着证物袋,里面是常年埋在土壤里面的银镯子,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他声音很哑,似乎是熬夜过来办案。
“不好意思,现在尸体需要由法医检验,如果你需要确认身份,可以看看这个证物。”
顿时,柳芸笑着哭泣,她缓缓撩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腕上同样的镯子,近乎崩溃地蹲在地上,紧接着这个弱小的少女用尽全部力气喊了一声。
“姐!”
而林三七则是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那堆白骨和银色手镯,突然浑身开始发抖起来,呼吸变快,那股熟悉的濒死感漫上心头,漫天的恐慌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没,她身体往后一倒,牢牢落入辛君知怀里。
“三七?”
急促的声音,辛君知着急地眼眶发红,一句一句叫着。
“叫120!叫120!她有惊恐症,快叫120啊!”
心悸,震颤,她死死盯着那堆白骨,汗水顺着泪水不断流入毛孔,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淹死,急切的失控感让她瞬间就揪着辛君知的衣摆,她哭着倒入他的怀里。
任妍早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准备停车的崔逸,崔逸和夏星月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车开进了校园,辛君知把人打横抱起直接入了汽车。
“去最近的医院,要快。”
夏星月回眸看着浑身颤抖,呼吸急促的林三七,吓得脸色苍白。
“她是什么症状,我现在就联系医生?”
辛君知攥着她的双手,眼泪落在她的衣领里,声音哽咽。
“惊恐症,精神疾病。”
林三七从始至终哭着喊着两句话。
“哥哥,我害怕。”
“薇薇,你是不是要接我走了啊。”
第55章 如此失去公信力的母亲?
医院
车子一到医院以后就立刻有医护工作者戴着口罩迅速把林三七转到担架上,辛君知一行人小跑着往急救室走去,他按亮手机屏幕,划到一个并不是很想通知的人,拨通电话。
嘟嘟嘟――
一次又一次。
辛君知挂断,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白色帘子,护士神情严肃,手上比划着:“家属请先回避。”
话落,辛君知长呼一口气,他浑身血液似乎都在逆流,指腹发麻,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抬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一声又一声。
嘟嘟嘟――
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身旁的崔逸和夏星月正在联系其他专家,而辛君知额头沁着汗水,喉结滚动,终于在长长嘟――一声以后,听到那声低沉。
“喂?哪位?”
“林三七现在在医院,惊恐复发,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林濯一身笔挺西装,手上拿着包,锃亮的皮鞋正在缓缓沿着台阶而下,他攥着拳头,流畅的下颌线此刻有些紧绷,他声音很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现在过去,这件事情我妈那里瞒不住了,不过辛君知我告诉你,林三七你永远都带不走,她还没到18岁呢,抚养权你争不过我家,你没资格。“
辛君知没有说话,他听着哒哒的声音,不断有医护工作者进入那个短暂封闭的空间,惊恐实际并无法根本性治疗,他在知道这个病症的第一刻就对它进行彻头彻尾的了解。
此时此刻,即使知道一切会安然无恙,但还是心悸。
因为那种精神层面上的疼痛和紧迫,以及呼吸加快,一切生理指数都不是假的,那是的的确确反应在临床上的,那是一种痛苦。
人们害怕死亡,可她却要这样一次次以这样的方式去迎接死亡。
这种濒死感,可怖极了。
与此同时,刑警大队。
吴岁给面前抽噎不停的柳芸倒了一杯热水,柳芸睫毛颤抖,声音微哑,声音都在发抖,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滴在瓷杯里面波动的水纹里面。
“很抱歉,请你节哀。”
“目前根据警方初步推断,死者柳薇应该是死后抛尸,由于尸体腐烂时间较长,具体情况法医还正在处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提供线索,比如死者生前和谁有过争执?“
刑警队长吴岁,毕业后从业时长近7年,曾协助过攻破毒贩窝点,拿过个人三等功,眼眸低垂,看着眼前这个只有17岁的女孩,听着她哑着嗓子,缓缓开口。
“有。”
“我姐姐,一直被迫给人当女朋友,他叫顾远山,在我姐姐失踪以后就出国了。而我姐姐的初恋,就是当时失踪案的报警人,就是另外一个带来调查的男人,任力。”
吴岁挑了挑眉,他眼神严肃极了,敏锐,冰冷,看着一直记着笔录的警员,声音落下时有些冷。
“你怀疑他有证据吗?或者是他写过的日记,之类的?”
柳芸缓缓抬头,冷肃的白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她转动着手上熟悉的藤花双纹银手镯,突然低头笑了笑,眼眸冰冷,完全不像一个17岁女生应有的模样。
“我手上有完整的证据链。”
此话一落,不仅是吴岁,身旁的警员笔尖的动作一顿,讶异抬眸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自己的队长,只见他抬了抬下巴。
“说吧,什么证据。”
声音很轻,没有讲故事那么足够温婉,娓娓道来,而是多了几分悲凉,就像是比远方家乡更加遥远的一阵风,睫毛在强灯下落了一道剪影,她勾唇道。
“顾远山一直在柏树中学称王称霸,当时我姐姐柳薇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隔壁房间的任力。但是顾远山单方面喜欢上了我的姐姐,可是我姐姐不爱他。后面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姐姐在他强压下妥协了,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根据其中一名同伙的口中,我们得知,我姐姐是死在床上的,他是把我姐姐折磨死的。死了以后,他联合其妹妹顾清涟负责埋尸,而顾清涟则求助那名同伙----路随风,负责封口,让学校的人对这件事闭嘴。”
“然后他出国了。为了让我闭嘴,顾清涟也就是顾远山的妹妹,对我实行了长达两年多的霸凌,每一次都会拍摄照片留证据,如果你们彻底搜查她的手机,可以查到证据。”
“我们有同伙路随风的口供,用DV机拍下来了。”
记笔录的警员手上的笔都快要飞了,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不停敲击着,吴岁抬眸仔细看着她,眼神犀利,声音清脆。
“那个在现场惊恐发作的女孩,充当什么角色呢?”
“你一个人查不出这些,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埋尸地点的?”
“虽然这么问有些犀利,但是我确实需要知道,你们获取这些信息甚至包括埋尸地点,有没有触犯法律。”
与此同时,另一侧房间里的任力十分坦荡地对着面前的女警摇头。
“没有。”
他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直接递到她的面前,那是当时酒吧里面签订的那份合同,几乎把全程全部录了下来,声音很淡。
“我们只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做了一个局,顺便投了个资,根据我对法律的了解程度,应该还不算犯法。”
-
医院
哒哒声――林语书踩着高跟鞋,依旧是一身得体商务套装,眼神犀利,快步走在医院里面的廊道上,站直在面前房门,扭转把手,推门进去,看着床上虚弱昏迷的林三七。
她看着房间里面簇拥的其他人,崔逸和夏星月正在切着水果,而辛君知则坐在床边,牢牢攥着林三七的手,或者说,是林三七一直在拉着他的手。
而林濯则攥着手中的公文包,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林语书一个个扫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濯身上,高高扬起手,响亮一巴掌就拍了下去,顿时,在场所有人地惊讶看过去,而林濯则没有半分意外,脸色铁青。
“给我出来。”
他跟着林语书走出房门,一路跟着她走到楼梯间。
充满消毒水气息的楼梯间总是空旷得很,林语书转身看着他,攥紧拳头,甚至连手都在发抖,她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就是这么联合他们一起来骗我的?”
“你知道我当时是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三七要回来的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和他们一起来忤逆你的母亲是吗!三七多久没犯惊恐了!为什么会突然犯!你怎么和我承诺的,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难怪他们都说律所继承人年轻有为,颇有手段,舌灿莲花啊――你把所有的手段,所有的谎言都用在我头上来了是吧!我做这么多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知道要在北京生存有多难吗?我整天豁着这张脸给你们俩擦屁股,我回到家有在你们面前抱怨过一句吗!”
“三七不顾后果就算了,你也是,前几年你不知道打过多少贵家公子,拍拍屁股走人,多潇洒啊,可是林濯!林少爷!你家没有皇位等着继承,我没想过你能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濯看着面前张牙舞爪,近乎失控的母亲,突然轻声笑了,他指着自己,甚至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是,你是没有抱怨过我们,可是你用其他方式压得我们两个都喘不过来气!美国管制所以后,你知道你对三七心中有愧,所以学聪明了,开始用伤害自己一步步威胁她,你让我保护她,我保护了啊!我打的那些贵家公子,都他妈是人渣!都打过林三七,我不该打吗?”
“还有,你以为她为什么会犯惊恐啊?我也在想,我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她不是最喜欢和江西的那些朋友在一起玩了吗?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会犯惊恐呢?我见了辛君知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经被我们逼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被你撕画纸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死了。她亲眼目睹了尸体,情绪激动,惊恐发作。”
林濯看着步步后退的林语书,一滴清泪顺着眼角,他咧着嘴道:“而你,我伟大的母亲,亲手把她送到那个贵族学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吗?我!三七!都只是你路上的棋子而已,用我们去笼络你的职场,你知道有多少人欺负过林三七吗?她被侮辱,被拍照,被关在卫生间,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说了,你这个姑姑,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那些权贵,对吧?我们在北京,想活下来,活得好,活得舒服,多难啊?”
林濯笑着看向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他笑得胸膛震动,下一秒就被林语书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她目眦欲裂,声音都在发抖。
“棋子?”
“林濯,你觉得我把你和三七当成棋子是吗?”
“我没想到,我从来都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一个如此不堪的人。”
“这么多年,除了这次,我什么时候因为你打伤那些富家子弟对你发过火?我有在你林濯面前说过一次吗!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不天天出去奔波,给那些老板赔笑脸,怎么拉客源,怎么让你在北京立足?”
“至于那个贵族学校――”
林语书长舒一口气,高跟鞋狠狠往后一踩,她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被攻击得彻彻底底,所有坚硬的盔甲都被卸下,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颤抖。
“我是因为听到朋友说,有专业优势的话可以去那个学校走内招,三七英语很优秀,可以直升外语类高校,可以减分,再加上,再加上她是烈士后代,只要其他的分够了,就可以上一个北京的211!你以为我为什么让她去找班主任补课,我是舔了这张老脸,去蹲人家班主任,蹲了三天,才托人家帮忙给她一个名额,并且让他针对性给林三七提分!”
她笑着自嘲,眼眸低垂,随意拔了自己一根白头发,对着空气把它吹到空中。
“不过,我这个母亲在你眼里,也早就没了公信力吧?”
第56章 出狱
画室
顾清涟看着笔下不断燃烧的大火,画笔不停蘸着红色颜料,不同程度的红色开始混合在一起,她勾唇笑着,这似乎更像是开在黄泉的曼陀罗,瑰丽极了。
透明的指甲轻轻在纸上刮过,她脸上笑意更加浓厚,白皙的指腹缓缓擦过,染上一层嫣红。
门被敲响,三个穿着警服的青年人严阵以待地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少女。
领头的那个咳嗽一声,看着少女单手绕着耳机线,声音很冷。
“您好,请和我们回一趟北京接受调查。”
少女勾唇一笑,她笑出了声。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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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
坐在地毯上玩游戏机的路随风不耐烦地一次一次看着手机。
自从那天以后,林三七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消息,偏偏自己还断片了,真是一丁点儿都记不住了。
他揉着眉心,有些气馁地耸了耸肩。
叩叩叩。
阿姨出去买菜了,难道是没带钥匙?
他踩着棉拖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咔嚓打开房门,他对上穿着笔挺警服的男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是路随风吗?”
“现经调查您和一起刑事案件相关,还请您配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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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 伊比萨岛 伊比萨度假酒店赌场
繁华多金的时代,酒色的世界,各色人种穿梭在人群之中,手中拿着伏特加和筹码,缓缓压在青绿色的桌上,看着性感的荷官,笑着一掷千金。
而坐在C位的顾远山则是穿着一身蓝绿色花衬衫,头发随意往上撩起,他肆意地叼着雪茄,手上摩挲着筹码,掀起眼皮看着对面近乎疯狂的本地人,手上戴着戒指,霸气地将筹码全部推出去。
“All in.”
声音低沉,他看着一张张扑克牌亮出去,眼中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随着一阵锣响,顿时砰――一声,各色的彩纸从天而降,人群之中炸出一阵一阵呼吁声,顾远山在众人吹捧之中看着不断划在自己面前的筹码,随着它越来越多,他霸气地从口袋中挥出大额钞票。
顿时,一阵接着一阵惊呼声起伏,似乎所有人都在庆祝这位富家少爷的潇洒和挥霍。
“嗡嗡”――
顾远山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来电人,他眼神中划过一分不悦,绚烂的灯光打在他冷白的手腕上。
他还是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父亲沉闷的怒吼声:“你人在哪儿?为什么保姆说你不在纽约?”
顾远山肆意一笑,纽约有什么好玩的?该玩的不该玩的他可都已经玩遍了,他随意起身从托盘里拿着一杯红酒,垂眸看着酒液晃悠,嘴角缓缓勾起。
“我在赌场,西班牙啊……怎么?你连这个都要管我?我可是赚的盆满钵满,要不分你一点儿?”
那边传来更加震怒的声音,顾阜平拄着木质拐杖狠狠咳嗽着,似乎把肺都要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