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伽礼喂过她东西,也不怕她饿坏,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等了半小时,才伸手掀开那裹紧的被子,将路汐的浴袍解了,拿出药膏给她涂抹。
再次醒来,路汐完全分不清时间过去多久了,只知道纤细的洁白手臂又多了两个针眼,好在半个噩梦都没有做,褪了汗的高烧也退到了正常的体温。
她稍微一动,唇齿间倏地吸了口气。
还是痛的厉害。
偌大空间的起居室内暂时无人,路汐忍着坐起身,先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解开衣带,随着薄若烟雾的真丝料子沿着肩头滑落,深红泛紫的一大片痕迹也露了出来,视线触及住处,哪哪都有。
“怪不得。”路汐垂眼,看到连脚踝都被掐得泛淤青,心想着说:“感觉比第一次的时候更疼。”
那时容伽礼怜她,半哄着半做,都是随她感受至上。
哪像这回,路汐直接被做到高烧不退,睡袍松松垮垮地遮着腰臀,往下没继续看,恐怕印子和痕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在大床上发愣似的坐了很久,胡思乱想了一通,才慢悠悠地沿着床尾下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疼,只能很轻地光脚踩在地板上,单薄的身影透着虚,伸手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浴室走了进去。
路汐先洗把脸,等烧过的脑子清醒差不多了,抬头恰好看到摆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两个情侣款漱口杯,不仅是这个,只要是私人生活用品,都是一对的。
莫名的,鼻尖有点儿酸涩,可这股滋味是无法倾诉给任何人的,只能压在胸口。
半小时后。
路汐扶着墙重新回到起居室,现如今她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一番悬崖边缘的瀑布景色,走到落地窗前看了好久,她甚至怀疑从这间坐拥山海视角的起居室看外面,倘若手上有望远镜的话,是不是可以看到菩南山。
心底无端对这里生出了亲近感,只因路汐寻寻觅觅了七年,终于知道了原来容伽礼一直深居简出,是生活在这里。
她犹如是卸下了某个执念,身体都跟着轻松不少,望着远处蔚蓝湖泊久了很容易眼晕,片刻后,便继续扶着墙,往起居室外走。
很快路汐就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扶着一处被设计称画廊空间的墙壁,又转头看向身后一路铺着黑色天然纹络大理石的走廊,眨了眨眼,露出微微迷茫来。
她算是很能记路了,可以把整座宜林岛的路线闭着眼睛走下来。
但是对这儿,实在是弯弯绕绕了半天也寻不到客厅。
路汐一时间有点自我怀疑,莫不是高烧真的把脑子烧退化了?还是容伽礼给她的书有问题?是她读不懂的外国语言?
无论是哪种,身体还没彻底痊愈的路汐思考片刻,很平静地决定在原地等。
十分钟。
或者是半小时过去。
容伽礼终于寻了过来,远远地就看到她坐在地上,微微歪头靠在墙壁前。
待他逐步走近,路汐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容伽礼……你好慢啊。”
“你要多快?”容伽礼目光一直落在她干净的脸蛋上,自然不过地俯身,伸出手臂将人打横抱起来,继而往右侧的长廊走,又下了悬浮楼梯。
而路汐光顾着记路线,忘记接话,直到来到通透宽敞的开放式客厅。
四处摆着一些圣洁的雕塑,而她,也被当贵重易碎艺术品似的,轻拿轻放在了沙发上,没等脚尖往睡袍里藏,便被他修长的手扣住脚踝。
容伽礼问:“还疼吗?”
路汐不太想聊这个话题,眼眶是微红的,就这么瞧着他。
容伽礼侧身,从堆满文件的茶几上,拿了颗话梅糖,动作慢条斯理地拆开,两指递到她唇上:“含着。”
路汐虽然不知为何要吃这个,却想到这具身子是该补充点糖分,略停半秒,也就乖乖听话了。
等她含好。
容伽礼便来解开她系得很紧的真丝衣带,带着点儿强势意图,而如今她对他可谓是一切都很敏感,捉摸不透他是想了,还是单纯的想看看那些痕迹。
时间一过三天,路汐被他碰,还会下意识地打着颤,小声地说:“这里是客厅。”
“没有人。”容伽礼曾经在这里定下了不少规矩,其中一条就是禁止随意走动,而管家是容家老宅出来的人,对他的话,基本上是惟命是从。
他将路汐脱个干净,又给了个绵长湿腻的亲吻。
逐渐地,路汐也懒得去抵抗什么,唇间的那颗话梅糖几次险些快含不住。
要掉出来时,容伽礼低首,又给她严严实实地堵了回去。
等彻底平复下来,路汐已经全身软绵绵地趴在容伽礼的身上,吃力抬眼,借着观景台的自然光去看他这张连工笔圣手都临摹不出的完美面容,眼神有点痴迷,话却清醒无比:“你能不能给我准备三样东西?”
此刻容伽礼身姿慵懒地靠在沙发背,听她细声细气的,睁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她的颈侧,指腹感受着透白肌肤带来的细腻触感:“展开说说。”
路汐指尖揪紧他衬衫,如今不是在外出差,也不怕被她揪皱了:“第一,你能不能给我准备手机,我休假又不是失踪了,颂宜一堆事,不能隔太长时间与陈风意失联的。”
“嗯。”
“第二。”路汐轻声吐气,透着话梅糖的甜味儿:“给我一张地图,不然我会迷路。”
容伽礼抬起眼皮,凝了她真诚的表情片刻。
路汐及时地补充一句:“这里太大了。”
容伽礼没说给不给,淡声说:“第三要什么?”
路汐心如明镜,知道他没拒绝就是默许的意思,抵着沙发上的白皙脚尖蜷起来,这回声音更小一些:“避孕套,你玻璃花园那一天一夜,还有现在的,都没做措施……”
对这事,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路汐没指望容伽礼破戒之后,还能保持君子风度不碰她。
但是必要的措施得做,于是讨着商量语气,又故意紧了紧身体。
容伽礼懒洋洋地拍了下她被睡袍遮挡住的腰臀,嗓音明显低沉下来,却不那么凶了:“给你就是,别闹。”
他其实还没出来,路汐乖乖地伏在他胸膛前,没有要撒娇的意思,却要他轻轻地拍她的背。
像哄小孩儿。
可容伽礼坏到了骨髓里,又对她做尽了大人才能做的事。
…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在这里相处得都极为和谐,他没有继续像第一回 做得过分出格,都请动了家庭医生,而路汐的耐疼和不耐疼都是随机的,看地点去,不过到夜深人静时,她被容伽礼抱在起居室的那张床上入睡时,又格外的感到安心。
她喜欢容伽礼无论是眼神,或者是用身体的重量,压着她的满足感。
路汐拿到地图后,又从容伽礼的书房顺走了笔记本和钢笔,依旧没改写日记的习惯,经常睡醒之后,先习惯抱着膝盖坐在第四层的露天观景台,安安静静地等着日出。
然后拿手机找好角度咔嚓一张,远程发给陈风意观赏。
陈风意没有从照片里窥探出什么,只是觉得她还真是在有模有样休假,调侃了句:“连续三天到山顶看日出?你这瘾也太大了吧。”
路汐没告诉他真实内情,这儿是容伽礼的私人禁地,也是她守在心间的秘密。
到了晚上,等容伽礼坐私人飞机从外面回来,他还没换下一身出席正式场合的商务西装,先陪她选了个观夜景绝佳的室内共用晚餐,等她吃了半饱,又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
路汐挨着他坐,抿着唇齿浅浅笑了一下:“容总,你辛苦出门谈生意,怎么是犒劳我?”
“喜欢吗?”容伽礼今日恰好遇到一位收藏家在出售这套古典的珠宝项链,听旁人说,颜色宛如自天空坠入海洋的宝蓝色陨石,他忌讳看蓝色,却觉得应该很配路汐,便竞拍了下来。
路汐也想到了他视觉障碍的事,压下难受那股劲儿,不愿打破当下的气氛:“我喝汤呢,腾不开手,你帮我戴?”
说着,旁若无人地倾身朝他贴近几分。
不远处的主厨和秘书等人没抬眼,容伽礼拿起珠宝项链,长指看似不经意间,却滑过她锁骨,带着温度,半响后,才将此物戴好,又端详了几秒,忽地笑了笑:“还是路小姐好看。”
他的话,说得又隐秘又动听,暖黄的灯光映在路汐眉眼处,微微弯下来也笑了。
等用过晚餐,容伽礼重度洁癖作祟,要去换下这套西装。
他更理直气壮地把她一起拉到了浴室里,巨大圆形的浴缸摆在中央,早就注了水,路汐戴着这枚坠入海洋的宝蓝色陨石项链,也被他一起拉入水里。
路汐只能攀着他,本来就很漂亮的脸蛋瞬间红了,倒吸气:“容伽礼,我们哪天会不会身败名裂?”
容伽礼将她老老实实抵在浴缸前,“嗯?”
路汐觉得他瘾好大,跟年轻气盛时比起来更盛,有过之而不及,继而肩抖了一下,转过了脸蛋,那唇被水光润湿,很红:“浴室内全景落地窗……都不遮遮掩掩一下,我要是从事狗仔圈,就胆大赌一把,拍到就登报写《当红女明星和容氏掌权人浴缸鸳鸯戏水》。”
说得当然是调情时的玩笑话。
容伽礼的私人禁地,别说启动无人机偷拍了,圈内的熟人都谢绝探访。
等鸳鸯戏水完,路汐被他抱到了衣帽间去穿衣服,第一次拿到地图时,她看到这里全部建筑物的空间和结构时,实在是被震撼到了内心。
也庆幸她管他要了。
否则光是第三层的衣帽间就被打通设计成了有一千多平的空间,还采用了全面玻璃取代了阻挡视线的墙壁,她进去,完全可以和容伽礼玩捉迷藏了。
两人在五天的朝夕相处里,用掉了十盒避孕套。
等擦干水痕,重新回到起居室后,容伽礼又当着她的面前,气定神闲地拆掉了一盒。
路汐睫毛湿漉漉地低垂在眼下,配合着,看起来没有要反抗的样子,天几乎一直没有亮起,中途觉得累到极致想翻身昏睡会儿,也会被他生生给弄醒。
直到早晨七点左右,容伽礼从睡梦中醒时,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路汐的脊骨和蝴蝶骨,却摸了个空。
她不在。
容伽礼起先以为她又去看日出,掀开黑墨色的蓬松被子下床,视若无睹地经过一地散乱的浴袍和纸巾团,包括欲坠似的悬在床尾被男人大力撕烂的蕾丝内衣物。
等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又去换了一身休闲的衬衫长裤,而此刻,日出已经结束,却始终不见路汐慢悠悠回来的身影。
容伽礼狠狠皱了皱眉,紧接着便亲自去楼上楼下,客厅和书房,以及路汐最喜欢去的一些观景台区域和玻璃花园都寻了个遍。
完全没有她的踪迹。
第46章
路汐坐上副驾驶的时候看着很平静,远处高空的天光透过车前窗陡然映在她脸颊上,眼睫垂落时是完全空茫的状态,双手将笔记本抱在前胸。而这车也不知历经了几次转手,狭窄车厢内泛黄发旧的得不行,眩眩晕晕地行驶了一路,直到赧渊烟瘾上来了。
他降了车窗,任由清晨的凉风刮进来,点了根:“醒醒神,要么?”
路汐闻到弥漫在空气中很淡的薄荷烟味,随即颤了下两扇睫毛,又嗯了声。
她一整晚几乎都没有正常入睡,离开时,除了将那枚宝蓝色陨石项链放在了衣帽间时,挑了件能遮掩住脖子和腿部痕迹的保守长裙穿上,什么也没拿走,只把夹着一张地图的笔记本带走了。
如今随着前往泗城机场的路越近,就意味着她离容伽礼越远,两人亲密无间的那几日关系,也不得不被她亲自终止于此,心底那股难受滋味吐露不出来,只能借着薄荷来麻痹自己。
路汐抬指,将破碎的烟灰轻轻点出窗外,过半响,才很轻地说了一句:“容伽礼把宜林岛的蝴蝶养在了他的住处。”
赧渊起先没作声,压低眉骨吸了一口烟,他之前被容伽礼一句话给弄得陷入了长期厌世的自闭状态,平时就很重的烟瘾,如今更是抽起来就不带停的,非得把烟盒里的都抽空才肯停下。
不知过多久,赧渊眼角余光看向路汐,说:“为宜林岛建立慈善基金会,又为这些失去栖身之地的蝴蝶建筑了新的自然环境,他倒是看着像是一直对旧情难忘……”
可容伽礼越发这般行径,赧渊对他的怨言就越发的深。
甚至可以解读成。
容伽礼是在用自己消失的这七年里,惩罚着同样失去栖身之地的路汐。
见路汐始终不言语。
赧渊又道:“你是怎么想的?”
时间在这刻像是被拉得很漫长,足以让路汐冷静思考这个问题。倘若是换个人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不会坦诚地剖白着内心,但是自幼相伴长大的赧渊能轻易窥视她的一切伪装,也没什么好避之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