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靠她自己,哪怕环境很差,老师的氛围传递出来的信息也很差,但是她觉得她可以,我尽力而为,我寒窗苦读这些年,我有个结果。
三女翻个身儿,马海洋睁着眼睛呢,跟她眼睛对着眼睛,压着咳嗽声儿,“等熠月再来电话,跟她说清楚了,万事先紧着她妹妹高考,找对象的事情日后再说。”
别分心,人家要去读大学呢,你们扰乱军心。
被子外面的冷气一丝一丝地进去,三女一下掀开做起来,压低了声音拍打被子,“说都会说,我能怎么办,要是考上大学里,学费哪里来的?我去偷还是去抢,还是哪个亲戚朋友能借给我呢?”
借这个钱,一时半会是还不上的,总得等她工作了攒着才可以,不然哪里来的钱?
她一肚子的窝火,熠月再扰乱军心,但是钱的事儿她考虑的要仔细,她恨不得给马海洋踹一脚的,你天天不知道嘛,“考不上的话,也到年纪了,我们供着再复读一年,不愿意复读的话,趁着年纪好找个好婆家。”
人总是学着现实的,三女满脸的悲愤都在寒气里面散开,心也冻的结结实实的,一边起来生煤球,一边绷着嘴角,还不能给里屋里面孩子听见。
最后一个寒假里,全力支持她高考。
相亲的事情,她还得压着不说。
飒飒一共问两次消息,最后一次熠月不能说想等着高考完,显得多势力一样,她把手指头上面的死皮扯下来,血珠子马上冒出来,太干燥了,“嗯,等忙完这一阵的,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呢,我再给你俩介绍,最多等几个月。”
飒飒挂了电话,这个事情在他这里就到此为止了,肯定是有蹊跷的,但是他也不愿意耗着,本来就是有点心思的觉得想看看人,也没多大感觉。
他这边还是继续想看,连续看七八个,还是一个劲的不满意。
而且是越看越不满意,他自己想看的心态出问题了,觉得哪个女孩子都不是感觉对的人,不是他一眼就能看中的人。
不能连续相亲,不然心态会崩,自己就会失去耐心了,对相亲对象失去耐心,瞧着人家越来越不顺眼,进而对很多事情产生怀疑,有些浪费时间精力。
一次次带着希望去,然后失望地结束,到现在破罐子破摔,想看很少有什么期待的,就连助理那边都多嘴说几句,“其实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考虑一下自己真的想要什么。”
助理是个很精明的山东人,“比如我,我喜欢找老家的,山东的媳妇儿,性格好脾气好还能干,而且还可以在家里跟我爸妈在一起,长的还好看,我就觉得可以。”
你得想想你要什么,你不能去找自己不想要什么,因为人不想要不满意的太多了,你做筛选的方向就不是很对。
飒飒听了,面无表情的,不是很服气,他就恨不得一口气摁死月老的,找不到不是,那就使劲找,天天找,就不服气找不到个合拍的了。
现在他就寻思了,找的不是什么标准要求的,他找的就是合拍的,相亲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不合拍,话说不到一起去。
跟他妈妈那边沟通了,拜托所有的亲戚朋友,安排相亲,相亲不成,一人一箱黄花鱼,要是成了,谢媒礼给的高高的。
第23章 我怪愿意
高青青没办法, 她只能陪着儿子发癫的,她拗不过他,你这样子其实都不符合常理了, “飒飒啊,有时候人靠缘分的,你一直找可能找不到,缘分到里说不定就找到了。”
说的非常有道理, 人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她早上起来跟飒飒沟通一下, 不耽误他上班儿,反正她就知道赶早办事儿。
飒飒那边就一早上不耐烦, 他是有点拐的性格,大早上起来听见就跟耳朵里面甩鞭子一样, 噼里啪啦恨不得一把拽过来扔地上,话就横着从嘴里面放出来,对着自己妈妈可以肆无忌惮地找事儿挑茬儿对不对?
“我妈你现在是月老吗?”
高青青缓和了下语气,“我不是月老, 我哪里是月老,但是缘分就是缘分, 不能强求, 找对象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就非得一口气找到的。”
先不说你眼光怎么样,眼光为什么那么奇特, 性格为什么那么奇特, 大家都看好的女孩子你都看不中, 就光说心态性格,她都犯愁, 你就算相中人家了,就你这样的脾气,人家也不一定受得了。
太有主见了,现在越发地发现,儿子不给人说话,不听家里人一句话,我就说一句姻缘靠缘分怎么了?
飒飒就不服气呗,他现在狂的要死,求缘分这个事情又没有什么金钱的成本,那我就一个劲找怎么了,“谁说的缘分就一定要等,缘分亲口跟大家说的吗?难道它就不能靠找吗?大家都讲人定胜天,那怎么就不能胜缘分了?”
高青青脑瓜子就跟刚买的西瓜一样,摔地上爆炸了,红色的汁水黏糊糊地膈应人,在农村种地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接受人呲哒两句,一辈子没被人这么叽歪过。
结果好家伙,在儿子这里跟个打工人一样,被呲哒叽歪成这样,高青青就飙了,说话也戳人痛处,“那你不觉得这样丢人,跟找不到对象一样的到处找,你就非得这么托人是不是?”
你缺啥了?
脑子吗?
飒飒也不生气,他看时间呢,吃的穿的都是客户送的,这一块手表也是,不是很贵的价格,但是他肯定是不会买的,人家看他戴的是电子表,两块钱一块儿嘛。
倒不是客户看出来价格的,他戴出来大家也看不到价格,只是细心观察,投其所好,既然戴手表那我就送你好手表呗,机械的人家还带着表链子呢,他就戴着。
这会儿可讨人厌的嘴脸了,赶时间上班的,还不罢休,嘴欠地去顶嘴,“丢人?我丢什么人了?找对象是个事情,大家都要办的事情,我把这个事情一口气办完了,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人人都要耗费在这上面等缘分吗?要讲成家立业对不对?”
我要成家,我有这个需要,我需要把一些事情做完,然后我去做我自己的事情,心无旁骛的,哪个谈感情十年二十年,怎么了,谈个千年恋爱当白蛇传吗?
专门靠爱情出名呢?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心里面就讽刺叽歪。
高青青挂断电话,不想再说一个字儿,早上不用吃饭里,气的饱饱的。
真是生个好儿子,她儿子好歹毒的嘴啊。
飒飒说完神清气爽,他就能在这种思维上碾压父母,因为脑子灵活啊,歪理多,他爸妈就老实本分加嘴笨,说不出一个花儿来,所以现在受儿子气很多年。
别人早就绝交了,但是是自己的好大儿啊,就看着他作妖,冯立仁在院子里抽完烟,从飒飒打电话来,他就扫地,看他电话压根不接的,没法说,说一句就得吵起来,干生气。
这会儿扫把杵着墙根上,“他什么事情的?”
还是关心儿子事情的,怕他有什么困难的,家里刚修好的屋子,院子里面都铺起来里呢,带花纹的方砖,贵的很呢,但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娶媳妇儿也体面。
高青青听见这句话就跟个酿造很久的辣椒酱一样,可算是打开开关喷射了,叽里呱啦就开始里,“生了个什么玩意儿,说的是什么话,他就是这样的态度对我的,我是他妈,他天天训斥我跟孙子一样的,他变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特别绝望,他变了。
跟以前不一样里,多教人伤心,这话说出来只能让飒飒更生气,他怎么变了?
从他本人来讲,他变得更优秀了,他开年去俄罗斯那边考察,从珲春那边过去的,挨着俄罗斯很近,那地方可以看见三个国家,还捎带一个朝鲜。
他们本地的深海海鲜根本供应不上,价格也昂贵,现在旅游业那边开发的却很好,靠海嘛。
旅游业他是插不进去的,但是你搞旅游业必须配套的得是住宿餐饮跟车辆,这多少就业岗位,多少商机呢。
本地不是靠海但自己产的海鲜不行嘛,大家都寻思找个别的招牌菜,拿的出手的还得打出来名堂的,总不能是炒黑黑菜吧,两块钱一麻袋的青菜。
物产实在是不合适,所以搞餐饮的旅游餐厅,游客体验的都很差劲,你要吃皮皮虾,你看看你这虾子里面多少空壳的,肉都拿不出来。
飒飒脑子独特啊,他会转到别人转不到的地方去,本地没有,那我可以进货外地的对不对,你只要吃海鲜不就行了吗?
这个沿海景区附近的所有餐厅,大大小小几百家,统一的我供货,你要帝王蟹也是招牌,一个比脸盘子还大,这是高档货。
你要吃皮皮虾,跟胳膊一样长的我也找得到货源,还有胳膊一样的大虾,这都是可以按照一只一只地上的,还是主菜,最关键的呢,是价格合适。
你吃一顿饭在别的景区沿海城市,海鲜我们要做到比别人便宜还要好吃。
一下子,景区周边所有的餐厅,就会呈现出高品质的同质化,招牌菜一下就打出来了,本地人外地人吃海鲜都到这边来。
游客带动起来,这个销量就特别大,这局面就不是双赢了,是所有人都赢麻了。
游客高兴,饭店高兴,景区高兴,政府高兴,这所有牵扯到的就业人员,旅游从业者,都高兴。
飒飒也高兴,他动脑子能赚到钱,就是做人不行。
办事儿很好,但是人做的不行。
跟中国人传统说的圆滑做人,完全反着干的。
所以他牛气,他聪明,他习惯自己的聪明,再去看别人,就觉得不聪明,觉得笨,觉得一事无成,所以没有耐心,对自己父母也是这样。
跟所有飞进城里的农村孩子一样,他进步慢慢变得优秀,但是他的父母不能一起进步,他没有太多耐心的情况下,越来越像个变了样的不孝子。
这就是近年来,他跟父母最本质的矛盾。
你拉不动他们进步,但是你不能停止你的脚步,也不会去花心思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气过骂过,高青青还是去厚着脸皮去找人说媒去了,到处托人说,说的多了,自己也不觉得丢人了,男婚女嫁这是正常的事情,“对,在城里打工,县城里面,卖鱼的,改天送点你尝尝,咸鱼好放油炸卷煎饼吃好吃。”
你要问多少钱,她也不清楚,但是学会了吹牛,开始说的是一个月三百,但是说了几家大家不心动,一般打工水准,她就开始加钱来,一直到最后说的眼睛都不眨眼睛了,“啊,对,一个月八百呢,他那活儿好,店里面人可多了,大家生活好了,都买海鲜呢。”
对的,一个月八百。
什么概念呢,万元户还是很牛气的九十年代,穷的人家应急可能还是要跟邻居亲戚借个三五百,借个千儿八百的。
大家比之前是有钱了,也能赚钱了,但是不多,底子浅,个个穷的跟无底洞一样,赚钱了买个彩色电视,买个冰箱热水器的,因此家家户户存款不多。
但是实际上,飒飒账目上的钱,真的不是一个水平的,他是私人老板,账目没有很规范,除了发工资,之外的盈利都是直接到他户头上去的。
不说整个县城里面,就是苏北地区,他的资产,已经是整个区域名列前茅的。
就这样,他为找对象发愁,又靠着他妈吹的八百去相看里半年,不下三十个女孩儿都看了。
有嫌弃他不会说话的,看他长的不好的,反正他全身上下也被嫌弃了遍,他也把人家缺点从长的身高说话也挑剔完了。
我都这样了,作天作地,凭什么不找个我合心意的来着。
他眼珠子看着窗外的雨,这是六月的雨,很惆怅的,大的人没法出去,抠的要死开的那辆车他担心进水,发动机淹了的话,就得报废。
想了想,自己撑着伞,去外面淋落汤鸡一样的,到路面一看水都到车轱辘的一半了,赶紧开走,慢吞吞的开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结果路上就看学生跑,寻思里一下,哦,高考最后一天。
是的,九五年的高考,那一年高考都在下大雨,英语听力据说雨声大的根本听不清,学校的大巴车没法开,地上发了洪涝。
天气不是很凉,路面上的雨水泛滥,熠熠带伞了,站在考场的连廊上,看着人散光了,她静静地靠着柱子不着急。
肩膀上背着书包,特别轻松,里面一本书都没有,考前她没有在考场看,要看的她都看完了,来考的很从容。
谷老师站在连廊的北边看到她,“熠熠,你考怎么样?”
熠熠缓过神来,反应很慢,“嗯?还可以,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回答,谷老师自己听学生说了,她来监考没想到遇见熠熠的,“听说今年题目很简单,你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