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吗?
不是很简单,她每次做数学感觉都不是很简单,很少都会做,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觉得我有不会的。”
谷老师叹口气,那就是一般,“你二姐在那边怎么样?”
熠熠点点头,“还行,就是不太适应,那边日子不是很好过。”
谷老师看她傻呆呆的,头发扎着一个马尾,这会马尾有些蔫巴了,跟秋天霜打的兰花草一样,额头一圈儿的发际上毛茸茸的散发一圈儿,眼睛看东西总是直勾勾地,看着木木的反应慢一样。
这要是考不上,就得考虑别的出路了,女孩子结婚早,她这个年纪,这里定亲风气都特别地拿捏人,多少女孩儿不上学了,哪怕是上学了,最后结果也还是去定亲,先去男孩儿家里住着,然后生孩子,直到生出个男孩子来,才会办喜酒领证。
多么磋磨人的。
谷老师是知道她家里情况的,熠月现在联系的少了,但是谷老师还是惦记着她,一个女孩儿,家庭这样子确实不容易。
倒回来直说,“你想不想相看人家的?有没有这个想法呢?”
熠熠愣了一下,她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在思考,谷老师等不及,“是这样,男孩子我跟你说一下,家里条件特别好,你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跟你姐姐要找对象,要考虑饭碗问题的,这不是势利眼,是我们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找个好的。”
“你跟你姐姐长的都不差,人也正派我看着你们读书长大的,男孩父母我认识,人品脾气性格都好,绝对不会有什么矛盾的,人家独生子一个,在外面做点小买卖的,赚不了大钱,但是比你们家里肯定是宽裕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熠熠眨眨眼睛,相亲她不太知道,没相亲过,但是她接受就特别的良好,“你觉得怎么样?”
反问一句,谷老师就有点诧异,她本来就怪自己多嘴的,“我的意思是,好男孩要自己把握,不要觉得害羞或者是觉得年纪小逃避,不然好的给人家找完了,凡事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跟功课一样,你预习了才有把握,你课文鉴赏看的多了,才知道哪个是好文章,哪个是差的文章。”
好男人不流通,聪明人会早点看,跟去早市一样,东西是固定的,去的早的品类多,人赶人饭点儿去的话,不一定抢的到想要的东西了。
她说话不好听,道理也难听,但是确实是为熠熠考虑的。
熠熠现在就不去考虑自己能不能考的上的问题了,也不会去对答案,事情我尽力了,我在出结果之前做我该做的事情,其余的我想歇口气的。
谷老师急得要死,“你是不是要跟家里人说,这样我开车送你家里去。”
冒着大雨,她到家里去一趟,人家有人接,熠熠是没有的,三女觉得没必要,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这会儿到家了,看着窗户担心,雨大熠熠怎么回来呢,只能等雨小的。
结果没想到谷老师来讲这个,三女听了是愿意的,她现在心里很难讲,不敢想熠熠的成绩,你说不想要自己期待太多怕失望,但是又忍不住期待,老师说的话她也知道,但是谁知道老师什么水平呢?
而且关键看自己发挥,你自己紧张不紧张,发挥的好不好啊?这里面有心态的因素,还有运气的因素,讲不通。
所以也不多问,就是等,等也不要耽误了,去相看相看人家,跟谷老师讲的,“我知道你找的人不差,你要说父母性格好能干我觉得就是真的好,她年轻女孩儿不知道,找个好公婆比找个好对象还难,人一辈子都要跟自己婆婆相处的。”
家里就这条件,一点钱没有的,还有外债,拆了东墙补西墙,“我就一个要求,孩子要是真的考上了,学费的话,亲家搭把手,钱到时我来还,对我小女好好的,没别的要求,我们不用他们管。”
熠熠低着头听,她其实是竖着耳朵的,自己的事情,怎么不能听,走出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生存的事情。
听三女这么说,她鼓足勇气,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就说出来了,“不是的,问问人家,我虽然是个女儿,但是我以后是要养老的,我赡养我父母,跟男孩儿一样,阿姨您跟人家讲清楚,要是愿意就相看。”
第24章 狗脾气
话是如实到男方家里去的, 高青青坐在新买的沙发上,以前木头的换了,硬邦邦的不舒服, 现在都流行海绵垫子的,坐下去就不想起来,她拉了拉铺在上面的垫子。
“看你的意思,你愿意去看就去看看, 不愿意我就跟人家回了, ”她也是惯着孩子, 就这么一个儿子,紧着他挑个喜欢的呗, 但是又怕他太挑剔,鼓励他赶紧去, “不过我觉得还是可以看看的,甭管人家庭怎么样,先看人品好不好,情况是复杂了一点, 端看你们俩处的怎么样了。”
她不管,真不管, 老头儿冯立仁也不吭气儿, 你只要结婚前给我带回来看一眼就行。
婚姻上面有极大自主权的飒飒就琢磨这个事情了, 这个女孩子,他了解这个情况后, 想起来了, 火车上那鬼丫头的妹妹, 带一点儿意见的。
约在外面去来,就谷老师家里面。
说好了时间, 谷老师那天早上一直到下午,都没接到飒飒电话,她都犯嘀咕了,“你说,人要是不来,怎么跟女孩交待的,他这孩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要是来的话,早上或者下午的,应该来个电话的。
冯老师有些虚,“不要着急,这时间还没到,你也是,约个下午四点,不上不下的,很容易搞忘记的。”
“不是我的问题,是人没时间,我说午饭在家里吃,人飒飒说还得上班,就是来了时间也不是很长,飒飒妈跟我说他还得赶着回县城里去。”谷老师从窗户里面就看见个人往台阶上面爬,赶紧拉着冯老师出去了。
结果谁想到呢,到了四点,是熠熠没到,她下午三点的时候还记得时间的,跟人家说好了不好迟到的,衣服是早上起来就换好的。
三女早上走的时候还给她对付衣服了,换了两身衣服,最后选的一个草木绿色的小衫,不是修身款式的,但是特别大方。
下面就是黑色的裤子,然后一双旧皮鞋,这个没办法变成新的。
熠熠觉得熬药来得及的,想着把药煮出来,一边熬药一边在那里看杂书,等着再看时间,三点五十了。
抓紧跑厕所去,出来就奔着那边跑,迟到了十五分钟。
飒飒就看着时间的,谷老师聊五分钟就保持沉默了,打量着飒飒,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来家里送鱼的。
她帮着熠熠圆场的,“稍等,先不着急吃点水果,女孩子出门得好好收拾一下的。”
心里又开始着急,你说你这是尊重人吗?
撇开一切都不谈,相亲的本质就是个约会,你甭管跟谁约会,第一个就是尊重,尊重就得守时。
熠熠平了几口气,站在门口儿就喊人,自己给自己打气的,平时见人少,但是她爸爸交待的要礼貌,她觉得礼貌之前还要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忙事情错过时间了,对不住!”
往里面走去,一眼就看见飒飒了,这姑娘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飒飒,下午四点多一点,光热褪去,屋头染上桔色的沉静。
她的背后,是一扇绿色的窗户,冒出来的枝桠横斜自如,画满了白色的纱窗。
她就穿着跟窗外一样的水绿色小衫子,停在大家面前,背后的光穿过她额头一圈散着的细碎茸毛。
格外的白,对着三个人,跟学生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一样,揣着紧张却一定要展现大方阳光,“你好,我叫熠熠,很高兴认识你。”
那一幕,飒飒很多年回想起来,就跟戏剧一样,舞台上的话剧,他一直不会形容,是因为压根没看过话剧,直到看过话剧才会形容这一幕。
鲜明地、透活地,人物表情一丝一毫都展现无遗漏的场面,大方却不是很爽朗,对着人虽然微笑但不虚假,那样地真实可触碰的亲切感,跟窗外的夏天一样。
那年六月,蝉鸣盛林,绿色盖过所有的灰色过往,平静地把人淹没。
他依旧坐在那里,看不出来地局促地接话,声音小的冯老师坐在旁边都仿佛听不见的木讷,“你好,我叫飒飒,我工作是在县城里面卖海鲜的。”
已经被谷老师拉到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熠熠只听见了你好两个字,名字都随风一样吹进桌子上,板凳下,一个音节儿都像是遥远的来信。
但是她会不懂装懂,心里弯弯绕绕自己不觉得,含笑点点头,不能重复人家的名字记住,只好表情到位。
然后就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屋子都显得空荡起来的时候,冯老师背上一层汗出来,他觉得应该结束这个话题,洗干净的葡萄上面水珠子都还新鲜,“好了,你们现在也认识了,这样,你们交换一下通讯地址,电话家什么的,过后你们自己聊聊看。”
至于你们接触不接触,在我这里是到此为止的。
他觉得飒飒没相中,谷老师也这样觉得,过来人的思路,一个男孩子要是相中了,那眼神得多热络,那表情能看的出来。
对比呢?就飒飒现在这样子,跟个佛一样的纹风不动,所有事情似乎跟他无关了对不对,不积极,不主动。
谷老师留个心眼,留着熠熠在这里,“你先不要走,我有点事情找你帮忙的。”
等着人出门,她就开门见山,“你感觉怎么样?”
熠熠没感觉,她怎么分的清相亲的冷遇跟热遇呢,就是觉得很快速,有五分钟吗?够葡萄上面的水珠馊干吗?
不擅长的问题,多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然后再巩固自己的想法,最后实现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一个劲地狂奔,“谷老师,您意见呢?”
谷老师是个不太在意世俗眼光的人,这一点当年跟熠月混在一起熠熠就明白,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就是这人急功近利,她对谷老师是有点意见的。
谷老师压根不管,她现在就是想促成,她认为合适,“这个事情,你要是愿意,事情大概率就能成,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办,实在不行女追男,今天你也看见了,我实话跟你说,找对象看父母的,你的事情我跟人家家里说了,寄养的也好,以后养老也好,人家根本不在意,不看重,人家自己家庭很和谐的。”
外人看热闹,看着怪和谐。
“你以后再找,也找不到这样的了,除非你考上大学,但是考上大学了,你的学费呢,女孩子要学会把握的,对你自己最好的才是好的,对别人好的那都是扯淡,你脑子现在千万要想清楚的,你要是真考上大学了,人家不仅愿意出学费,还是高高兴兴的呢,你就是他家里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能不高兴吗?”
不明白,熠熠不太理解,再怎么样也是两家人,怎么能心甘情愿给自己出学费呢,还高高兴兴的,她想的并没有那么长远的。
她觉得结婚了也还是两家人,她自己一家,男孩儿是一家。你看,这个想法就很普遍,充斥在很多女孩脑海里。
谷老师兴许是看出来了,但是不说,你过日子就知道了,过着过着,就只有一个家了。
她要个准话儿,熠熠听她分析的很有道理,“要是愿意的话,那就接触接触。”
谷老师就很满意,去逼问冯老师,去问清楚飒飒那边什么意见。
飒飒什么意见?
他很多意见,高青青等了三天,才等一个电话,飒飒那天是赶着火车点要走的,不然冯老师不能那么卡点儿的,原本预留二十分钟,但是熠熠迟到了十五分钟。
飒飒愿意不?
他当然愿意,但是他这边没信儿,联系不上,高青青就一脸冷漠,“还不行就再看吧,看到你满意为止。”
心里有些恶毒地想自己儿子,你找,你满世界找,我看你找个花儿。
对熠熠她真的没了解过多,没心情,只要儿子愿意就行,别的她都不看。
结果飒飒就开始犯病,他刚到家呢,累的要死,忙完就赶紧跟家里通话了,一听这话就开始叽歪了,按照惯例,先找自己妈妈的茬儿,“什么不行?谁说不行了?”
高青青骂声到嗓子眼了,对母子关系的尊重压下去了,好声好气,“你之前不是冯老师介绍的女孩儿,三天前你见那个,冯老师家属谷老师后来打电话问了,你不是不愿意,一直没联系过人家吗?”
我儿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现在遗忘了还是犯傻了?
结果飒飒真够人,他满心欢喜地惦记着,结果就给这些人捣鼓成这样了,扯着电话线就开始喷,“首先我没有不联系人家,我跟他们讲过我要出门的,其次,我没有不满意,我哪里不满意的?”
“不是,我儿子你满意你见人的时候不说话,说两句就不吭声了,你这难道是满意?”高青青嗓子眼的火气喷出来,那就是加特林。
飒飒更来气,“你们到底怎么想的呢?我那叫不说话吗?我看着人家,想着怎么说下一句的,结果冯老师就站起来说我着急赶车,就直接结束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你们也没有给我时间说。”
而且,他一回来就先扒拉这个事情的,惦记着呢。
挂了电话,气的,自己生闷气,那天没给自己说话,他当时在想想,跟人家说什么好呢,那女孩叫熠熠,他有点相中了。
他觉得他得解释清楚,很较真了,给别人办都不放心,传话不好好传也就罢了,还乱传。
高青青给气的肋骨疼,躺在床上淌眼泪呢,委屈啊,“你说他也没说好啊,他给我留话也行啊,结果一去三天,也没消息,等着回来说愿意,愿意就愿意吧,再去跟人解释就是了,反正没有正式回应过,结果他就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没有这么气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