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少钱呐,这老太太怎么苦出来的。
人成长起来,真的是一瞬间。
陆青青现在看小金都可恨,为了钱,一家子都是为了钱才娶她,她知道自己听话本分,她觉得她妈做得对,要找个有权有地位的,出门在外改换门庭。
本钱是什么?
就是她嫁妆,小金一家子以为她家里钱多的不得了,回回来家里吃饭就看菜下碟,直到她跟小金说家里没钱,人就家门口都不踩着了。
她可怜她妈,恨自己,恨小金一家势力,也恨熠月,熠月连最后都在说她妈的坏话,那样刻薄的嘴脸。
有尸体的地方,总是很冷的,像是你跋涉一条很深的河流,过岸之后站在石头上面一阵风吹过,凉的皮肤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冷,毛孔都瞬间打开。
但是人又是热的,心里面一团不可控制的火,烧起来把自己像个树干一样,外面还是好好的,里面已却已经绵延大火烧的炭黑焦干了。
小金来劝她,这样子不合适,“起来了,青青,别这样。”
陆青青不想说话,她就趴在那里,仰着头看着自己妈妈,拉着她的手。
小金看着就眼睛疼,拉个死人的手,不是自己父母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又不敢去拉开熠月的手,他就避讳着碰这老太太,真吓人。
活着的时候就老寡着脸,现在所有五官都耷拉下来了,更瘆人了,去拽陆青青胳膊,这样省的碰到。
陆青青扭过头来,看他躲着她妈,就直勾勾看着小金,面无表情只有豆大的眼泪往下滚滚地落,也不眨一下眼睛,“你他妈放开我,我**你妈的个王八蛋,不是你妈你没事人一样是不是?”
还有医护人员在,小金脸就变了,一句话不说,出去了,觉得这人不冷静,逮谁咬谁,现在就得躲着远远的。
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商量,他难道想待在里面往前面凑?
人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的,人推着走的时候,陆青青在走廊地上拽着那个小车轱辘,拖拽十几米。
失控了,护士喊家属,闹腾的太厉害了,对着小金生气,“家属呢,快来管管,这么多病人,控制一下情绪啊,要闹腾出去闹腾,人死了还能复活啊?”
毫无意义,小金去拉,陆青青现在谁阻挠就打谁,给小金一巴掌呼脸上去了。
小金忍着不吭声,也不跟她吵,给人拉车里去,一路上人都看着呢,医院也不影响看热闹啊。
“丢人丢够了没有,你看看现在什么样子。”他一把把陆青青甩后车座上,自己把着车门站在那里,“什么样子,你发疯什么?有没有你这样的,疯病了是不是?”
陆青青头发都散开了,脸上白了红,红了之后煞白,一下弹坐起来,“小金你他妈装什么,你像个人吗,我是疯子,不是你妈你没事儿人一样,那是你丈母娘是你老婆的妈,你但凡有点良心不至于一滴眼泪没有,你他妈忘了你给人送礼那五十万我妈给的,那是她攒出来的嫁妆,自己吃糠咽菜的最后全便宜了你们父子俩。”
拍着车座砰砰响,“白眼狼啊,你们全是白眼狼。”
小金把车门一下关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车门直接锁死。
里面热死了,一点窗户不开,陆青青抓的车座皮子都抠破了,指甲缝隙都是血。
看看,这是找的好人,好的时候是门面,衣冠楚楚的门面。
她不觉得热,不觉得闷,跟个鳗鱼一样扭曲在那里,浑身湿的透透的。
等没有声音了,小金怕人闷坏了,打开车门站在那里,“冷静了没有,冷静了收拾一下再进去,不冷静的话就送你回家,这边我处理。”
自己冷的也跟个空调一样的,一些话说出来是真难听,尤其是男的,听了就觉得扎耳朵,跟喝了敌敌畏一样,哕死了。
第105章 时代成就
夫妻之间是最容易成为仇人的, 因为相负的事情太多了,积怨易成恨。
小金觉得你得为我想想,你是我老婆就得这样站位, 这样考虑,岳母的葬礼就应该简办,场面小小的,礼金收的也少少的, 很多人都不能请, 你可以选个好墓地, 现在不都是迁坟吗?
人死了就这一点事情,但是活着的人还要争执不休, 陆青青就觉得我之前付出那么多,你现在也该有一点回报了吧, 占你家什么光了,我妈能不能体面走走。
他们俩都不知道,好夫妻是都得为着对方多想一步,你为我, 我为你,一趟儿赶着一趟儿的, 就没有不好商量的事情了。
夫妻才是最需要体谅跟敬重的人, 这里面的尊重比其他人要多很多。
小金意思就是直接火化, 入土,想的也有点儿凉薄, 但是省事儿。
陆青青意思就是哪怕是个骨灰盒, 也要放在棺材里停灵三天, 该有的都有,人回老家安葬。
小金就觉得这人觉悟不行, “还回老家干什么的,多少年都没有回去了,回去安葬了你以后逢年过节烧香都不方便,还得跑乡下去,现在陵园管理多好。”
“而且现在规定都出来了,人家下面都抓着紧着迁坟,都给你迁到山上集中管理的,你还要回去埋个土堆,简直就是顶风作案,跟大政方针反着来的,这样人家一旦有心人关注着,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陆青青有时候觉悟就是不高,她以前就是个一般人员,觉悟就是低,嫁人之后看丈夫跟公公谈事情的时候,才知道人家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情需要这样处理。
但是这人呢,犯轴,“我就是个普通人员,也不是领导,谁盯着我呢,你要是觉得怕就不用去,到时候就说不知情,我一个人操办的。”
小金额头都得跳起来,这人跟变一个人一样,或者说之前跟自己一个心眼,现在不听自己的了,“你废话什么的,我丈母娘葬礼我都不去,你不觉得说出来的话可笑吗?说这些话有意思吗?能不能提出来一点有用有建设性的意见出来,脑子多考虑一点呢。”
嫌弃,真嫌弃。
陆青青就冷笑,“现在嫌弃我了,觉得我笨,觉得我没见识,你现在当个芝麻大的科长,觉得自己以后进入领导队列了,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是不是?”
戳人痛脚还得是配偶,一清二楚,陆青青坐在沙发上,孩子过来她都一把推开,“我讲的哪里不对了,我着能叫大办吗?你的同事领导都不通知,我只通知我自己同事亲戚,一开始我就说了,没占你一点便宜,你愿意出个人就出个人,不愿意那天我自己去。”
人收拾收拾就走了,回家里去住了,家里需要收拾,殡仪馆那边布置也得有人,她对小金一点指望也没有。
给小金气的要炸开了,“对,我就是傻子,给人家现在这样说,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用她那五十万,给人现在拿捏成把柄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我当是夫妻,算的一清二楚的,跟她那个妈一样的,嫌贫爱富势利眼。”
陆青青手机忘拿了,回头就站门口,把门推开,在墙上又甩回来,“你说谁?我妈都死了,你说的是人话,我妈怎么嫌贫爱富势利眼了,我又怎么嫌贫爱富势利眼了。”
“不是吗?之前你一个单位的谈婚论嫁,不就是嫌弃人家没车没房子,人家差在哪里了,大小伙子一个好样儿的,你这么晚结婚,不就是想找个公务员家庭,嫌弃人家事业编,嫌弃人爸妈没退休工资。”说着说着脸色也不自然,给人逮住了呗,刚说的也是气话。
陆青青这人不是很会说话,直接就上手了,包扔地上砸小金脚底下,俩人就摔盆子砸碗的,“放你妈的屁,你胡说八道,你不看看你自己,汲汲营营的,你们所有人都汲汲营营,晚上下班了吃完饭就想着怎么走后门,怎么拍马屁,怎么提拔一下,要说势力不还得是你。”
“你前面谈个三年的女朋友,当初看人家爸爸是大老板,后来扫黑除恶一有动静,人跑来你立马跟人分手了,你好意思说人家马熠明。”
“就当是我瞎眼,我当初要是跟了马熠明,人做不出来你这样的事情,最起码人品比你好,你算个王八蛋啊,你跟你们科室小姑娘平时聊天说话的,特别享受是不是,人仰着脖子喊你科长,你飘的觉得上天了。”
老婆婆跟老公公都在家呢,听着这些话,简直就丢死了,这小区很多都是同事朋友,邻居也都认识,不是这个单位,就是那个单位的。
这儿媳妇发癫,现在就不能靠着近一点儿。
打定主意也不劝了,小金连丈母娘葬礼都没参加,脸上一道一道的,也没法参加。
但是回头人直接就把熠月给起诉了,这边陆青青一口咬定了就是熠月的先行行为诱发了老太太的脑溢血。
你刺激她了呗。
不然的话她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但就不是被你挤兑一顿之后。
熠月给晦气的,这能赖她头上去吗?
你要说我诱发的,证据呢,你检测到我跟她说完之后马上就脑溢血了,这不吃晚饭之后人才不行的吗?
就打官司,一个平头老百姓跟法院沾上一点都觉得怪麻烦且怪晦气的。
来来回回扯了三个月,陆青青手里有钱啊,我就是要个结果。
你赔礼道歉,公开倒欠,而且你无论是侮辱罪还是寻衅滋事,还是长期霸凌也好,律师收集证据的时候,就使劲往那边靠,定罪量刑是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步步为营的,特别费劲。
律师就很不明白了,“如果是赔偿的话,很难达成,而且当事人已经去世了。”
陆青青面无表情的,手里大夏天的攥着一个茶杯,律师看见了都觉得烫手,“打就是了,钱不是问题,我也没想要赔偿,我就是要个公道,要个说法。”
长年累月说话夹枪带棒,不用说熠月后悔没搬走,就是陆青青都后悔没给父母搬走。
熠月这人是个法盲,大家法治思维都不是很过关,后期就摆烂,心里不服气,但是不懂法律怎么辩护,也不懂自己怎么就往这一个一个罪名上面靠拢的。
人请的律师很出色,一层一层地给你往上靠,我说你杀人罪既遂肯定不行,那说你未遂,反正就这样一个思路下来的。
现在熠月看法院都发怵,都秋天了,站在法院门口就跟个树叶子一样,瘦的特别厉害,脸上也抑郁的不行,扯上官司耗时间太久了。
熠熠开车往里进呢,拿着手里的资料,她们跟法院业务也很多,法院很多案子需要她们提供数据,或者说是需要她们现场出席企业破产清算。
今天她就是过来的,每次来都是半天时间,就看见熠月站门口,这是姐妹俩头回正面相遇的,熠月扯着嘴笑了笑,没说话走了。
熠熠心里着急,进办公室问对接的那个人,“帮忙查个人,看看什么事情的。”
什么案子法院都知道,一说这名字,人家就来劲了,“也是倒霉,你说就跟老太太拌嘴,人老太太晚上就不行了,这说不清楚,对方就咬着不放。”
嘿嘿笑,看熠熠拿着卷宗仔细看,上面写着熠月大名呢,脑子里面就顿一下子,熠熠,熠月,“唉,你姓什么来着,牛科长是不是?”
熠熠点点头,“对。”
不一个性,巧了不是,不好直接问是不是认识的,人试探性的问,“这个案子你看其实是个小案子,没多大事儿的,就是得来回跑。”
熠熠什么也没说,下午就继续庭审,整理资料,出来都六点了。
法院这边也都下班了,人来人往的,人送着她出去,看着上车,领导就笑了笑,“这车不错,真不错。”
“可不是,百八十万呢,不知道什么配置,要是高配不得一百多万的,家里有钱。”
熠熠旧车子开回老家了,冯立仁觉得还很好。
她坐电梯上楼,脸色就稍微有点绷着,飒飒在家吃的午饭,下午没事儿就没上单位去,从码头上出发的一个货轮,到索马里那边就给偷袭了,防不胜防,海面上侦查很久,但是那海盗小船就跟个窜天猴一样,嗖嗖眨眼就过来了,来了就往船上爬,你戳都戳不下去。
本来今年对外出口就不景气,出口企业跟国际运输都低沉,结果路过咽喉地方还得给海盗宰一刀,这不就是逼着人家船企跟货企两家一起跳海呢。
他刚收到消息,沉口气,扶着栏杆看熠熠灰头土脸的,“晚上吃什么啊,要不要我去买只烤鸭吃吃,天气现在凉快一点了,我走路出去买。”
多有眼力劲,家里省的做饭了,熠熠就躺着沙发上去了,拖鞋就放下来,“都行啊,我歇口气,来泡杯茶喝喝,得铁观音,润润。”
飒飒就赶紧下去泡茶,拖鞋踩的轻轻的,“怎么了这是,提拔名单里面公示没有你啊?竞争上岗没上去?”
熠熠听着都觉得倒胃,“我说您会不会安慰人了,这还没公布呢,您就先败坏我了,我看我家里家外内忧外患得,都是敌人,这次副科要是上不去,还不知道等多少年的,三选一,你可不知道另外那俩人下多大的劲儿,听说一个已经提前摆庆功宴了,请人吃饭拉选票,还拉着领导给站台。”
想起来就觉得膈应的慌,飒飒忙说,“那这个人肯定不行,还没决定的事情就庆功起来了,传领导耳朵里面也不好,而且去吃饭的人不一定真站他,抹不开面子的也有,真正投票时候不一定呢,要不怎么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肯定去吃饭喝酒人说的。”
另外一个嘛,熠熠咧着嘴冷笑,笑给飒飒看的,“之前早就露话出来了,找到我说投票,甚至是投一票,另外一票弃权,他没想到我也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