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水煮之后的确缩水,此时荣宪被这家黑店的文字游戏惹得勃然大怒,她正要发火,却见小年糕将碗里的牛肉统统都夹到了她的面碗里。
“这就是烟火气,您别和这种市井之徒生气,欺客的店岂能长久。”
“算了!我们快些吃完走人,再不来这黑店了!”
二人不想便宜那黑店,于是可劲的开始埋头吃面。
面瘫对面的茶摊上,苏培盛咬着唇强忍笑意,公主和小年糕还真是两个活宝,擦脸只擦眼睛,顶着满脸白花花面粉,像天府的食铁兽似的吭哧吭哧吃面。
此时听到小年糕笑嘻嘻说不花钱的东西真香,吃别人的能吃出汗水,吃自己的能吃出眼泪,他顿时绷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坐在一旁的额驸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放下茶盏:“四弟,我带公主先走了。”
额驸说着,就让人准备手帕,急急入了面馆内。
此时年若薇正埋头吃面,抬头竟看见额驸朝她们走来,她匆忙伸手去擦拭公主满脸的面灰。
“蓝儿快别吃了,额驸来了,您快擦擦脸。”
“哈?”荣宪吃的有点上头,此时迷迷瞪瞪抬眸看向额驸。
“你怎么来了?”
“晚宴提早结束了。听说你来逛庙会,我来陪你。”额驸用帕子仔细擦拭公主面颊,温声说道。
“我带公主去逛逛,你们可自行游玩,不必跟来。”
“可..”
荣宪本想说将小年糕带上,却见额驸朝她使了个眼神,她不动声色顺着额驸的眼神望去,竟看见四弟端坐在对面茶寮内。
“可以!你们自己去逛逛吧,一会先回去,不必等我。”荣宪顺着额驸的话说道。
“那奴才和素心去附近转转去。”老周眼睛尖,自然看到了四阿哥,于是拉着本想留下来陪年糕的素心一道离开。
年若薇目送公主夫妻二人离开之后,就独自坐下来继续吃面,可恶的黑店,方才刻意提醒说吃不完的话就不退押金。
她其实不缺这几个铜板钱,只是闲着也是闲着,眼下街上都是双双对对,或者拖家带口之人,她独自一人也不知去哪里,不如坐在这慢慢吃面。
她正心不在焉的吃着面,倏然感觉到身侧有人落座,于是往里头挪了挪。
一双筷子竟然莫名其妙的伸进她的面碗里,年若薇有些诧异的抬眸侧首,竟看看四爷坐在她身侧。
“爷怎么来了?”她匆忙将口中的面条囫囵咽下。
“来看花脸猫。”胤G忍着笑意,伸手擦拭她脸上的面灰,可越擦越花。
“奴婢自己来。”年若薇取了帕子正要自己擦脸,却被四爷一把夺过,仔细擦拭她的脸。
眼看着四爷开始吃她吃剩下的半碗面,她顿时惊的想要将吃剩下的面拿回来。
“爷若饿了奴婢让店家再做一碗,别吃奴婢剩下的。”
“无妨。”
胤G埋头开始吃面,入口只是普通的牛肉面的味道,牛肉还有些柴,他伸手握紧她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与她十指紧扣,这才觉得这碗面,勉强还能下咽。
待到那碗面吃完之后,趁着年氏去洗帕子,胤G面露阴鸷,沉声对身后的奴才吩咐:“让人立即将这欺客黑店查封。”
苏培盛应了一声,转头就对身后的恩普吩咐了几句。
年若薇将帕子清理干净之后,就跟着四爷离开了面馆。
她下意识想再与他十指扣紧,可四爷却将手抽离,独自一人走在前头。
她的手扑了空,有些尴尬错愕的愣在半空中。
苏培盛瞧出小年糕有些不大高兴,于是凑上去安慰道;“年糕,你需记着自己的身份,主子怎么能和奴才牵手并行?人多眼杂,传出去让人笑话爷不知体统。”
“是,奴婢知错。”年若薇失落垂眸,循规蹈矩跟在苏培盛身后。
胤G藏在袖中的手隐忍攥紧,皇姐和额驸能毫无顾忌,但他不能,方才甩开年氏的手那一瞬,他只觉得摧心剖肝。
此时他孤独走在前头,瞬间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
“苏培盛,备马车。”
苏培盛很快寻来马车,将四爷送入马车之后,见小年糕还在一旁失落伤神,他赶忙走到小年糕面前。
“年糕,你去马车里伺候爷吧。”
“不了吧,人多眼杂被人瞧见不好。”年若薇赌气说道。
苏培盛哎了一声,就入了马车内伺候四爷。
胤G冷眼看见只有苏培盛入了马车,顿时不悦凝眉:“让她进来。”
苏培盛苦着脸,又下马车去劝小年糕,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入马车内伺候四爷。
年若薇才放下马车帘子,就被四爷从身后抱紧。
“你在生气。”
四爷绵密的吻落在她的腮边,年若薇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方才是奴婢僭越,王爷恕罪。”
“不准生气。”胤G听她说那些生疏的话就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忍不住伸手探入她的衣襟内,开始解她的衣衫盘扣。
“薇儿,你我二人在闺房中之时,你想怎么牵手都成。”胤G强迫她与她十指扣紧,伸手将她桎梏在怀中。
“好。”年若薇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公主和额驸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她,最多算四爷的秘密情人。
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可以给四爷侍寝的奴婢。
可她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更多,想和公主一样,能毫无顾忌的牵着他的手,此时见爷有些情难自控,她赶忙伸手推了推他。
“爷,奴婢午间来月事了,您若想要,不若奴婢去挑选几个侍寝的女子来伺候您可好?”
按在她柔软丰腴上的手掌顿在原地,紧接着四爷将手收回:“不要。”
年若薇听出四爷的语气染着薄怒,于是转身与他对视:“奴婢真来月事了,爷若不信就亲眼瞧瞧,奴婢方才还着急回去换月事带呢。”
年若薇看四爷面色铁青,于是赌气的伸手去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却听四爷冷哼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她有些错愕的留在马车内,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难道她来月事也要伺候他吗?
她不钻牛角尖,主动提出要给四爷挑选合适的女人伺候他,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夸她乖巧懂事吗?
年若薇正黯然神伤,倏然马车帘子被掀开,四爷拎着个包袱入了马车内。
她不知四爷又想做什么,于是偷眼看着四爷自顾自的解开包袱,但见包袱里赫然是许多月事带。
“不知你喜欢哪一种,爷选最贵的,都让她们拿来了。”四爷板着脸将那些月事带推到她面前。
“奴婢多谢爷关心。”
年若薇以为四爷是让苏培盛那些奴才们去帮忙买的,却不成想四爷竟然压低嗓子说了一句:“别告诉旁人知道爷给你买过这种东西。”
年若薇心间一暖,原来他方才赌气将她丢在马车里,是亲自去给她买月事带,他一个大男人,竟去买女人用的月事带。
坐在马车前头的苏培盛支着耳朵都听见了,此时忍不住瞪圆眼睛,原来方才爷独自骑马离开,竟是为了买女人用的月事带那种晦气的东西。
马车内,四爷目光灼灼与她对视,年若薇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脸红,于是垂下脑袋沉默不语。
“方才不是着急要换月事带?现在不急了?”
“急的.奴婢去外头寻个地方换。”年若薇是真着急,今儿月事第一日,她整个人都蔫蔫的,肚子还疼的厉害。
“不必麻烦。”
年若薇以为四爷会贴心的下马车等她,却不成想她等了好一会,他竟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拿起了茶几上的书在看。
“不舒服?可需要爷帮你换?”
“奴婢自己来。”年若薇捂着脸背对着四爷,她真觉得很社死,最后一咬牙干脆摆烂了。
反正四爷该亲吻和不该吻的地方都瞧过了,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收拾好之后,就安静的坐在马车一侧,四爷伸手将她拽入怀中,强迫她与他十指扣紧。
“爷别闹奴婢,奴婢肚子难受。”
方才她忍着难受陪伴公主,此时浑身疼的冒冷汗。
“苏培盛,回去。”胤G将手放在她小腹部,仔细替她揉着。
可马车才入内院,年氏却愈发坐立不安,竟疼的昏厥了过去。
此时医女跪在四爷面前禀报年氏的情况。
苏培盛有些紧张的揪着袖子,就怕医女发现小年糕服了大寒的避子药。
“王爷,她近来是否服用过太寒凉的避子药物?奴婢斗胆,您若不想让她再怀孕,奴婢可立即调配绝子汤,否则她再这么服药,迟早也会绝育,还会伤了身子。”
只听砰的一声,四爷面色铁青,将茶盏砸碎在地。
苏培盛只觉得自己的小命,今日也要随着茶盏一并碎了,他吓得噗通一声匍匐在四爷脚下。
“爷息怒啊,奴才该死,年糕她不想生孩子,奴才一时心软就帮她寻了药来,可奴才不知这药的药性如此凶猛。”
苏培盛吓得浑身发颤,此刻四爷的眼神染着暴戾幽冷。
这种久违的眼神,苏培盛再熟悉不过,爷每回想杀人的时候,就是这种可怕的眼神。
.......
年若薇苏醒之时,锦秋姑姑正坐在她床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还疼吗?”
锦秋欲言又止,可想起苏培盛悲催的下场,她顿时将堵在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劳姑姑,奴婢还好,许是昨夜去逛庙会乱吃东西的缘故,奴婢只觉得腹痛难忍。”
“爷又去军营了吗?”年若薇张望四周,并未看见四爷的身影。
“嗯。”锦秋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爷今儿回来吗?”年若薇疼的难受,捂着肚子直蹙眉。
“爷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估摸着这几日都不回来了,临近收尾之际,琐碎事情繁多。”锦秋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觉得四爷大概率不想再见到小年糕了。
昨夜四爷知道小年糕吃避子药之后,气得将苏培盛打了三十大板,又将他从近身伺候的贴身奴才除名,她都不知道苏培盛还能不能活过明日。
听到四爷好几日回不来,年若薇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
晚膳之时,柴玉回来拿四爷换洗的衣衫,和昨日没来得及拿走的折子。
此时年若薇正在书房里整理四阿哥的书桌,见柴玉来,她有些诧异:“柴玉哥哥,今儿怎么轮到您轮晚班了?”
“苏哥哥告假了吗?”
“啊?哦对啊,苏培盛这几日身子骨不爽利,告了病假,这几日杂家与恩普轮流伺候王爷。”
柴玉看到小年糕就想起来爷昨夜气得面色铁青,怒气冲冲来寻小年糕,柴玉都以为四爷定会明令他将昏睡不醒的小年糕叫醒,好好训斥一顿。
可没想到.....小年糕只哭着喊了一阵疼,四爷竟转身离开,骑着马来到南边的树林里生闷气,狂砍了一晚上的树。
爷发泄完情绪之后,当夜就回了军营,说不回去了。
柴玉又巴巴的骑马赶回来取爷的东西。
年若薇帮着柴玉准备好四爷需要的东西,又嘱咐柴玉近来入秋天气干燥,多泡些清肝明目功效的药茶给四爷喝,这才目送柴玉离开之后。
第二日晌午,年若薇去找公主说体己话,此时公主有些懒懒的躺在软榻上吃柿子。
年若薇正准备取帕子帮公主擦手,倏然看见公主捂着心口干呕。
“公主!您是不是有孕了?”
年若薇顿时满眼欣喜看向公主,甚至觉得比知道自己怀孕还高兴。
“嗯,胎儿还不稳定,尚且不足两个月。”荣宪伸手抚着肚子满眼柔情。
“年糕,如今孝懿皇后的孝期已过,你和胤G也该早些要孩子了。”
“公主,奴婢没有您这般好福气,奴婢不能让四爷因为奴婢生出汉女血统的庶长子而遭人嘲笑。”
荣宪被小年糕这番现实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爷他一路艰辛跌跌撞撞才走到如今封郡王,奴婢不想让自己和孩子成为他的累赘。”
她其实爷喜欢孩子,但她却没有资格孕育孩子,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就被人嘲笑自己的母亲是卑贱的奴婢。
“你啊你,你想多了,你若有孩子,他欢喜都来不及,我身子不便,不能带你去散心了,如今西北军都已拔营回防,胤G不用去军营忙碌,你可以多让他陪陪你。”
“西北军回防是何时的事情?”年若薇只觉得如遭雷击,既然西北军回防,四阿哥为何长期待在军营中迟迟不回来。
“前两日就回去了。你不知道吗?年糕你怎么了?”荣宪看小年糕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关切询问。
“没..公主,奴婢还要回去给四爷晒书呢,奴婢先回去了。”
年若薇有些慌乱的转身,猝不及防间撞到了玫瑰凳,顿时疼的蹲在地上起不来。
“年糕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胤G欺负你了?”
“真的没有,公主您别胡思乱想,奴婢只是着急回去晒书呢。”
年若薇忍着难过安抚公主,她如今身怀六甲,她不想让公主因为她的事情而操心。
“胤G若欺负你,你定要告诉我,我定替你出头,别怕!”
“奴婢谢谢公主,四爷对奴婢很好,您放心。”年若薇朝着公主福了福身,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她心急如焚来到居所,正要去寻锦秋姑姑询问四爷的近况,却看见锦秋拎着食盒往马厩走,还时不时的悄悄抹泪。
年若薇心下一惊,于是悄悄跟在锦秋身后,竟看见锦秋在给一个脚上带着镣铐的人送饭。
当听到那脏兮兮的人说话的声音之后,她顿时满眼震惊的捂着嘴巴。
“要不你去找小年糕,让她找四爷求求情吧,你这样我看着害怕。”
“别介,爷如今没有迁怒小年糕用避子药是好事,只要小年糕好好地,杂家迟早有一日会重新回到爷身边伺候。”
苏培盛随手将刚刷完的恭桶放在一旁,接过锦秋捂着鼻子递过来的药咕嘟咕嘟喝起来。
“苏哥哥...”
苏培盛被身后熟悉的声音吓得呛了一大口药,忍不住难受的咳嗽起来。
“哎呀你怎么来了。”苏培盛有些尴尬的垂着脑袋。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年若薇盯着苏培盛沾满分不清是何秽物的衣衫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都知道了?”
“是,索性爷只罚了杂家,等爷气消了就回来了,然后你再趁机说几句软话,爷定被会被你哄好的,到时候你再帮杂家一把,可好?”
苏培盛这几日被恭桶熏得直流泪,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苏哥哥,我现在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