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色玫瑰别在胸前的口袋上，吐露着浪漫气息。
二人牵着手来到甲板上，吹着海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姜黎的白色长裙在风里摇曳，像一朵风中的百合。
她望着海面，没发现傅知言虽然注视着她，右手却一直在口袋里，捂出了汗。
灯突然熄灭。
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姜黎下意识抓紧傅知言的手，还没开口，眼前忽然绽放出一大片烟花。
璀璨绚烂之下，时钟走到十二点。
姜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正要转头对他说出那句“生日快乐”，却见身前的青年早已单膝跪地。
焰火落幕。
强光打下，照亮甲板。
姜黎这才发现，周围早在她看烟花的时候就被精心布置过。
视线扫视一周，却见姜颂等人站在不远处，都笑吟吟看着这边。
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僵硬地转过头，对上傅知言虔诚的双眸。
“阿黎，我爱你。”
即使说过很多遍，再次说出这三个字，还是会紧张又期待。
傅知言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首饰盒，缓缓打开，露出一枚华丽的钻戒。
“可以给我与你共度余生的机会吗？”
他虔诚而深情，眸中似有星河万千，此刻都为她而明。
鸽子蛋般大小的钻石被装饰成皇冠造型，精致又华丽，是专为她打造的王冠。
姜黎却觉得身体仿佛被巨物压垮，眼前似有金星闪烁。
与此同时，脑子里炸开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系统的恭贺声在此刻响起——
【恭喜宿主到达任务节点，请宿主拒绝求婚！】
傅知言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拿出戒指。
因为紧张，拿了两次才成功取出。
在学业和商业方面从无犹豫的天才，竟也会在爱的人面前有这样紧张笨拙的一面。
他托起姜黎的手，想印上一吻，安抚她的情绪。
却不想对方像是恐慌一般飞快抽回手，向后倒退。
傅知言微愣，有些错愕地抬头，轻唤她：“阿黎？”
姜黎五指握拳，脸上血色全无。
她怎么也没想到，傅知言会在这时候向自己求婚。
她以为还会有很久。
她以为……他们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挥霍，没想到从踏入邮轮开始，他们可以共处的时间就已经进入倒计时。
鞋子撞上什么东西，姜黎回头，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玩偶。
玩偶倒下，她往后望去，身后不知何时已铺成一片玫瑰花海。
风吹过，花瓣扬起，下了一场浪漫的花雨。
馥郁的玫瑰香气充斥着鼻腔与神经，令姜黎更加不知所措。
这本该是一场令人欢喜的求婚，她却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我……”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却被机械音粗暴打断。
【请宿主遵循剧情！】
001焦急出声，语速飞快：【宿主，您是白月光，您不狠狠抛弃男主生死不明，男主怎么找替身？不找替身后面的剧情就进展不下去了啊！那女主怎么办？剧情怎么办？任务怎么办？！】
姜黎不敢看傅知言的眼睛，花了好大的力气，磕磕绊绊地吐字：
“我不能……”
【好！宿主好样的！咱们接下来就跳海里去吧！】系统见她态度松动，乘胜追击道，【待会听我指挥！】
姜黎：？？？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无边无际的海洋，心生惶恐。
怎么还要跳海？！
系统不断催促：
【宿主！如果任务失败，你不但不能离开，还会回到最初的起点，陷入循环！】
【傅知言的人生，也会一直循环。】
【他会一辈子住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一辈子被人欺负。】
【你忍心吗？】
姜黎一咬牙，一闭眼，抓起傅知言手里的首饰盒和戒指往海里丢！
黑色丝绒盒子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所有人的视线都跟了过去，姜黎抓住无人在意的瞬间，飞速跑到角落，费力攀着栏杆。
“阿黎！”
傅知言是最先注意到姜黎爬上栏杆的人，他慌忙飞奔上前，停在距离姜黎一米远的地方。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紧张地盯着他们，却又怕姜黎跳下去，不敢靠近。
强烈的灯光下，傅知言俊美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心乱成麻，却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温声唤她：“阿黎，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急，你别生气好不好？先下来好不好？”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声音越来越轻。
“阿黎，下来好不好。”
“什么都听你的，不要冲动……好不好？”
“求你了……阿黎。”
青年悔恨不已，眼眶急到发红，望着她的眼里满是祈求。
卑微至极。
姜黎咬着唇瓣，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捶打揉捏，轻轻一碰就是苦涩的汁水。
抓着栏杆的手指紧了紧，她强迫自己不要将手伸过去。
系统插话进来：【宿主放心，只要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到时候您再次醒来，应该就是在原来的家里了。】
原来的家里啊……
姜黎有些恍惚，她都快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
那么空旷清冷的家。
晚风呼啸，吹乱她的头发。
姜黎的视线经过姜颂和林思雨，经过她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和亲人，最后落在傅知言脸上。
她望着这张脸，脑子里浮现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明明过了很久，却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啊。
她动了动唇瓣，声线艰难苦涩，
“傅知言，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再见。”
姜黎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深海！
水面上溅起惊人水花。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白色身影径直追着姜黎跳了下去。
——傅知言也跳海了！
水声震耳，惊呼声四起。
“我操！傅知言也跳下去了！姜颂你跳什么啊！！来人！赶紧来人去把他们捞起来！！！”
姜黎正费力地游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心下大惊。
傅知言也跳了？！
这可是海！！！
她有系统死不了他不行啊！
姜黎慌了，急切转身，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刺痛和抽搐。
她腿抽筋了！
姜黎暗叫糟糕，她对游泳并不精通，很快耳鼻便进了水。
她只觉得手脚冰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沦……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她的身体，汲取她的体温。
眼泪融进海中，分不清哪种液体更咸。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了傅知言的声音。
脑中塞满了警告声，系统失声尖叫——
【奇怪？任务完成了为什么还没回——什、什么？！攻略对象搞错了！！！】
第121章 姜黎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三个月后。
盛夏时节，蝉鸣不止。
周末的午后，老小区楼下，几个孩子蹲在楼梯道口，翘首以盼。
终于，有个白色的身影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姜老师！”有个孩子站起来打招呼。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和漂亮的女孩打招呼。
最开始说话的孩子问：“姜老师！圆圆下课了吗？”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人，两只小手搓了搓。
“她在改错题，待会就下来了。”
姜黎一见她这样子就笑了，照例从包里翻出几个糖，挨个放在几个孩子掌心，朝他们摆摆手，便缓步离开了。
她转了个弯，身影消失在门口。
一个孩子吃完了糖，砸吧砸吧嘴回味：“好吃，姜老师的糖真好吃，她要是也给我补课就好了。”
另一个孩子故作深沉：“我妈说姜老师不签合同，不靠谱！”
这话一出，立刻被其他孩子反驳了回去。
“不靠谱？刘园园本来是个吊车尾，结果就补课两个多月，期末数学比我高了十多分！”
“姜老师还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哪里不靠谱了！”
“对啊，而且她每回都给我们吃糖！”
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档口，姜黎穿过几条街，回了租的房子里。
老小区没电梯，姜黎一口气爬上七楼，累得喘不过来气。
扶着鞋柜休息了一会，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开门进屋。
屋子朝阳，房间里闷热得厉害，她打开空调，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圈四周。
一室一厅的屋子，和以前住的地方不能比，但还算干净，一个人住也够用了。
她抱着抱枕，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拒绝求婚的第二天，姜黎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纯白。
还没来得及伤感，就被隔壁阿姨一嗓子吼清醒了——
“护士！护士大姐！小姑娘醒了！”
这一嗓子吼开，几个白衣天使就从门外进来，给姜黎仔细检查一番，又问了她一堆问题，说要让她留院检查几天。
护士走后，边上病床的阿姨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小姑娘，生活艰难，但你也不能寻短见呀！活着才有以后！”
姜黎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但知道阿姨是好心，赶紧道谢。
阿姨仍不放心，一番好说歹说，姜黎才得空躺下。
手腕处传来轻微细响。
姜黎低头，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和傅知言同款的手串。
她不禁疑惑。
不是说一睁眼就回家了吗？怎么还有手串？纪念品？
这时，脑子里响起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个……宿主，不好意思哈……您现在还没回家……】
姜黎：【？？？】
【宿主、宿主别骂……】001小声说，【那个什么，任务出现了点误差。】
姜黎：【比如说？】
001：【搞错人了。】
姜黎：【？？？】
不是，什么叫搞错人了？
001：【呃，就是吧，其实攻略对象，也就是男主应该是傅西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绑定了反派……也就是傅知言。】
傅西顾是男主？
脑子里浮现出西顾小小的脸蛋，她有些凌乱。
她比西顾大十多岁，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止她崩溃，001也是满头大汗。
前段时间开始，姜黎所处的世界就一直报错，可系统却无法排查出问题。
001是在姜黎坠海后才发现搞错攻略对象的。
也是在那天，001发现了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姜家二小姐‘姜黎’这个人，在十五岁时就应该溺水而亡，可她竟又多活了四年，还在姜黎穿书时被系统绑定了。
001试图抽离姜黎的灵魂，想强行把她送回去，却总是显示没有权限。
001以为是任务失败的缘故，甚至想过直接让姜黎穿到十五年后攻略傅西顾，但也无法做到。
甚至连抽离她的灵魂都做不到。
就好像是……她的灵魂本来就属于这里。
但那怎么可能？001可是亲自把姜黎从现代接过去的。
这样的事故在系统里简直是闻所未闻。
001不敢和姜黎说这些，只能简单说了说原来小说的剧情。
她原本应该在傅西顾二十岁时出现，成为傅西顾的白月光，却不知道为什么错得这么离谱。
姜黎默默听完，第一反应是问：【既然错了，能不能将错就错？】
001：【怎么个错法？】
姜黎说：【我要回去，找傅知言和我哥他们。】
她怕让他们担心，想报个平安。
001一听差点晕过去。
什么？！那不是错得更离谱？！
那剧情、世界线岂不是崩盘了！
【宿主您稍安勿躁。】001擦着冷汗说，【现在您还不能回去，我要先请示上级申请权限调查您这个情况，那个，在此之前请您先躲一躲。】
姜黎：？？？
姜黎怒了：【不是，不是合着你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得申请权限才能调查清楚？！你们系统是***吗！我***你***！】
【人家只是最低级的系统……】001不敢反驳，声音越来越小，【您是我接的第一个任务……】
姜黎：……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001说完就跑了。
好在还有点良心，把自己私房钱给了姜黎，让她先花着。
姜黎通过和隔壁床的阿姨聊天，得知她现在在距离海市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叫业泽的县城。
身份证不在身边，姜黎寻思着要不一直住医院，又怕被发现。
001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在他们给出结果前让他们发现，不然世界崩了，大家全完蛋。
姜黎回不去姜家，打算在业泽先待一段时间。
系统走之前帮姜黎看过隔壁床的阿姨，是个可以信任的好人。
姜黎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和隔壁床的刘阿姨混熟后，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租，不要身份证那种。
刘阿姨也有个女儿，见姜黎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不免同情。就帮她问了自己一个正在出租老小区的老同学，请人家吃了顿，没签合同就入住了。
担心她没钱，还把她介绍去自己一个亲戚家里当家教。
姜黎感激之余，也用心当家教，不仅收费低，也给小孩成绩从下游带到中上游。
那之后，姜黎暂时就在业泽县安定了下来。
算起来，也有近三个月了。
这期间，系统没了消息，之前认识的亲友也没找过她……可能是以为她死了吧。
也是，那么深的海跳下去。
还好系统说傅知言现在没事，不然她真的会后悔死。
想到离开前那双发红的眼，姜黎便觉得呼吸困难，手脚发麻。
她站起身，拿起钥匙往外走，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好让自己从消极的情绪里抽离。
小区外不远处有个网吧。
刚到门口就闻到烟味，姜黎有些不能适应，戴上白色口罩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