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幸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格兰,然后对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织田作?他比你现在的这位长得高。”
“小朋友,”苏格兰挑眉,“当着我的面挖墙脚不道德吧。”
幸介扁了扁嘴,继续对我说他养父的优点:“织田作他很会做家务。”
苏格兰:“这个我也会。”
“织田作有胡子,很男人。”
幸介竟然猜到了我的性癖,这小鬼不容小觑。
苏格兰看了我一眼:“这个我也有啊。”
“织田作他有稳定的工作。”
苏格兰不紧不慢地说:“我的工作不仅稳定,工资也很高。”
——工资很高!
这一点提醒到我了,织田作之助虽然工作稳定,却穷的叮当响,还领着五个孩子要吃要养,根本就是婚恋市场上的滞销品。
亏幸介敢对我推销他,八成是根据点心误判我是有钱的冤种了。
不过由于苏格兰温柔的性格,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给他们讲了日本古代的妖怪故事。
他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从不叫他们“小鬼”,而是叫“小朋友”,并且很快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五个孩子疯够了,趴在地板上睡着了,苏格兰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抱起,放回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带上门,走回长廊,在我的旁边坐下。
“苏格兰,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父亲。”我单手托腮,望向窗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
“对方人很多?”苏格兰问。
“不仅多,而且起码有两股势力。Mafia的气息我能分辨,他们太黑了,虽然森首领上位后有作出调整,但老首领留下的味太冲了,至于另外一股势力,”我无奈地说,“你敢相信有人在一个地方站了两个小时,别说不抽烟,连脚尖的位置都没动一下吗?”
训练的太狠了,绝非善类。
“Mafia会不会是来保护——”
“你想多了。”我打断了苏格兰的话,“连太宰的自由都受到了限制,这算哪门子保护?”
“现在恐怕只要我们一叫帮手,帮手还没过来,他们就动手了。”我痛苦地开始揪头发,“一个胖老头,五个小鬼,我们两个只有一把枪,要怎么将他们救出去?但是不救就不能跟太宰炫耀我比他有用了。”
“橘酱,事情没那么糟糕。”苏格兰安慰道。
“不,今晚可能是我们活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晚了。”我揪着头发,安排起了后事,“苏苏,我们俩合葬吧,我没钱买棺材和墓地,死后恐怕也得跟你合租——”
苏格兰捂住了我的嘴,严肃地说:“不要胡说。”
“可是敌军真的太多了,要死啊啊啊啊,现在就是新鲜苹果也不能安慰到我了!”
“你真是……”
真是什么?
苏格兰没往下说。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带着我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后颈处。
我:“?”
“……痒痒肉。”他别开脸,“是在这里。”
第36章
苏格兰的痒痒肉居然藏在他的后颈。
就像是有一个开关, 一按下去,他的身体就因为怕痒而不受控制地轻轻一抖。
太有意思了。
一按一时爽,一直按一直爽。
简直就像个人形猫猫。
“你都玩了这么久, 也该玩够了吧。”
二十分钟后,苏格兰无奈地叹气, 看样子有些后悔把痒痒肉交出来了。
“不够。”我十分惬意,“我想玩一辈子。”
苏格兰的眼神动了一下, 然后微微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要是橘酱好好听话, 也不是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
蜂蜜陷阱又开始诱惑我了。
我将手指从他的后颈移开,转而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与光滑的脖子不同,这里因为留有胡茬,是略微粗糙且扎手的。
苏格兰被我摸脸的时候,从来不看我的眼睛。
他总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 我身后、窗外、远处的任意场景,总之……他不看我。
可能是因为害羞,但二十多岁的男人,又是组织的狙击手, 真的会害羞么?
骗鬼吧。
大概率是出于厌恶,所以不想看。
真难为他,为了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我的信任, 做到这种地步。
“人类的节操就是这样慢慢消失的。胡子, 痒痒肉, 你都拿来当作交易的筹码, 下一次你要拿什么?”我幽幽道, “真以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吗?”
苏格兰微怔, 没等他开口,我收回了手:“不玩了, 我睡觉了,你守夜,有情况自己想办法对付。”
在折腾了一晚上之后,又处于不明势力的包围下,身边除了一个伤员,只有六个扯后腿的老弱残兵,随时可能团灭,但我依然没有失眠。
只是,久违的梦到了白州威士忌。
梦里的白州永远十五岁,年轻、俊美,金发像流淌的阳光,一笑起来,皮笑肉不笑。
我努力救人,他努力杀人,杀到只剩他一人。后来通过我的劝说,他决定放弃自杀,和我去青森的老家生活。
其实是骗我的。
他一路都在演,又像是人格分裂。
他鼓励我去接触普通人,却在普通人给我吃的点心里下毒。
他教我和夕阳说话,然后把混入次声会引起神经错乱的CD《夕阳回音》拿给我听。
他和我扮演津岛兄妹相亲相爱的游戏,却把我在神社给太宰抽到的吉签换成了大凶。
他说想成为我的心,转头将我在草丛里找了一星期才找到的,送给他当礼物的四叶草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事,我都知道,但我并不在意。
生日当天,我凑不出买蛋糕的钱,打算出门买红豆年糕。
白州问我如果有钱,打算买一只什么样的蛋糕。
‘嗯,要有像我一样的猫,一套属于我的红房子,我不想住津岛家也不想再流浪了,周围要有向日葵花田,成熟了可以嗑瓜子,后面还要有我的苹果树,哈哈哈,反正也买不起那样的蛋糕。’
那天我没把蛋糕的事放在心上,但也没想到不仅买不到红豆年糕,回来还得给白州收尸。
……
哗啦——
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阳光涌入,隔着眼皮也令人觉得刺眼。
旁边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
“大姐头,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再睡要变成大懒虫了!”
……好像是那个叫幸介的男孩。
“臭小鬼,当心我揍你。”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这是咖喱店的客房。
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服都放在枕边,咖喱店老板是个单身狗,家里不可能有女人的衣服,看来苏格兰出去过一趟。
整理完下楼,我看到咖喱店照常营业,只不过厨师换成了苏格兰,原本的老板站在旁边,虚心地打下手。
店里生意比平时好,有两位客人……嗯,不速之客。
来自Mafia的广津柳浪,以及不知道哪里来的青年,看长相和吃饭的方式都不像是本国人。
“早安,橘酱。”苏格兰问我,“你想吃什么午餐?”
他必然已经看出了这几人有问题,但他还能假装毫不知情地做着料理。
不愧是狙击手,真沉得住气。
“苏苏做的东西我都吃。”我在广津柳浪和异乡人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哟,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广津先生?”
广津柳浪摇晃着啤酒罐,闭着眼睛平静地说:“碰巧路过。”
“路过?”我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因为森先生被我烧过头发,心存忌惮才将你派来的呢?”
老奸巨猾的森鸥外,不派中也和芥川,偏偏派一个不好打感情牌的老家伙来监视我。
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如果我敢带着织田的一家老小逃跑,就当场歼灭我们。
“有那种事么?”广津柳浪假装对森鸥外以前的阴阳头毫不知情,“我只是路过,觉得这边景色不错。”
他看着面前吃剩的餐盘,优雅地抽出餐巾纸,擦净嘴角,“料理的味道也很好。”
“很高兴您能满意。”
苏格兰边向广津柳浪的评价道谢,边给我端上了一份蛋包饭和一罐果汁,他把我完全当成了小孩,还在蛋包饭上插了一根小旗子。
“先生,可以帮我开一下果汁吗?”我把果汁递给右侧的异乡人,撒娇道,“我打不开。”
他约莫二十岁的年纪,穿着灰色的连帽衫,高耸的鼻梁下,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帮我开一下嘛。”
他没动,我就一直举着,且离得越来越近,举到他的眼前。
最终他放下勺子,伸手替我拉开了拉环。
我手一松,罐子往下掉去,他瞬间反应过来,接住了果汁。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过先生的身手真不错,长得也很精神,和广津先生这种萎靡松弛的老年人完全不一样呢,以前是军人吗?”
广津柳浪:“……”
男人全程一个字都没跟我说,甚至没看我一眼,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白州的影子。
——一种对现世失望到渴求死亡的状态。
算了,不管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两大阵营的眼皮底下,将老板和五只小鬼转移出去,还得保证绝对安全,不能让Mafia和异乡人找到他们。
……头要炸了。
好难想。
我到底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这个死太宰,他平时有吃的没想到我,这种时候倒是记起我了!
“我不干了!反正人到最后结局都是死亡。” 我突然大彻大悟,“只有早晚的区别,没有本质的区别。”
胖老板一脸懵:“津岛小姐,你怎么了?”
“你看广津先生,再看这位先生,他们都是烂橘子,唯一的区别只是享年不同罢了。”
两位烂橘子手里的勺子,同一时间被捏断了。
胖老板冷汗直流:“姐姐,少说两句吧,你的嘴太得罪人了。”
苏格兰也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橘酱,上楼吃个苹果。”
广津柳浪忍无可忍:“享年是形容死人的岁数,我还没死。”
“早晚的事,”我摆了摆手,朝楼上走去,“在座的各位,趁着没死,提前想好墓志铭吧,说不定就用上了。”
“……”
本来的我,现在应该顺利地勾搭上了A,没准已经取走他的狗命和保险箱,住进豪华大别墅,买一屋子的甜点,过着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了。
可惜我接下了太宰的委托。
实际上就算做不到,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
那家伙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
我也好不容易有了能在他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
“连太宰都棘手的事,果然是真棘手。”
大苹果啃在嘴里,都没有往日香甜了,我很苦恼。
“橘酱。”
苏格兰在背后叫我。
“我联系了波本和莱伊,他们会——”
“会来送人头。”我打断了他的话,“广津那个烂橘子是异能力者,那个外国人我不清楚,至于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手和子弹,不知道。我的墓志铭已经想好了,就叫‘太宰琴酒都滚开,来生老子必发财。’——诶?”
苏格兰忽然抱住了我。
我经常主动抱他,但他主动抱我,这是头一回。
“会有办法的。”他想了一下说,“我们先报警再联系异能特务科,异能力者交给异能力者对付。”
……太天真了。
在没有发生命案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请得动特务科?
而一旦发生命案,他们来也没意义了。
“好,”我捏了捏苏格兰的痒痒肉,“要不要礼尚往来,让你知道我的痒痒肉长在哪里?”
“咳咳……这可以吗?”
“其实你——”其实你摸过。
后半句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那时候我是一只猫,而不是人。
一只猫,就算从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也不会引起怀疑。
“其实什么?”苏格兰问。
“没什么,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我放开了他,转身去给苦艾酒写邮件。
求人又要叫爸爸。
还要答应一堆垃圾条件。
可眼下能交易的对象只有她了。
*
晚上七点,广津柳浪又来吃咖喱饭了,这次他还自带了半瓶红酒。
红酒搭配咖喱饭,亏他吃得下去。
“我去楼上问孩子们晚上想吃什么。”胖老板对苏格兰说。
我拦住了他:“我要吃披萨。”
“家里没有做披萨的食材。”胖老板问,“你换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