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低头去看水晶球。
这下水晶球里的白雾似乎真的呈现出一个漂浮着的影子的形状,像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塞德里克倾身过来看,我问他:“你看,塞德,这像不像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他看了一会儿:“不,我觉得像一束倒着的玫瑰花。”
我瞪大眼睛,试图用这个思路去解析我的水晶球,居然还真被我看出一点玫瑰花的模样来。
但我没有轻视特里劳妮教授说的话——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继承了预言能力之后。
我总觉得特里劳妮教授说的话八分瞎扯中又带着两分合理,九成失智中又夹杂着一成可信。
不祥的黑影……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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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就将占卜课上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韦斯莱兄弟俩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最近他们的新发明——“速效逃课糖”受到了霍格沃茨学生们的热烈追捧。
这个速效逃课糖中的重要成分是海蛇的口水,我特意拖雷奥弄了一些寄过来。
不知道速效逃课糖的成分的学生们无疑是幸福的,这件事告诉我们,有时候无知会快乐很多。
一开始速效逃课糖只有发烧这个表现,但随着购买者越来越多,韦斯莱兄弟还十分贴心地根据学生们对“病症”的要求提供各种“口味”的糖果,例如昏迷糖、发烧糖、鼻血牛轧糖、吐吐泡泡糖,等等。
如果不是我极力阻拦,他们还会把怀孕糖加入售卖行列中。
于是这段时间课堂上经常发生惊悚事件:上着上着魔药课突然有学生开始呕吐,呕吐物精准地落在坩埚里——我从来没有看见斯内普教授将一个坩埚清理一新的那么快过;草药课上有学生挥了两下魔杖就晕了过去,斯普劳特教授吓了好大一跳,以为是那天温顺的霍霍草突然开始攻击人。
还有在变形课上发烧到满脸通红的,在飞行课上突然四肢发软摔倒在地的……
教授们困惑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这个星期进入医疗翼的学生们比以往翻了一倍不止,她不得不向教授们确认是否课程太难,导致学生们纷纷出现了不适症状。
凯瑟琳也跃跃欲试,她买了一颗鼻血牛轧糖,在黑魔法防御课课上偷偷吃下去。为了让奇洛教授能更仔细看到她的症状,凯瑟琳顶着浓烈的大蒜味,三年级开学以来头一次坐在了前排。
五分钟以后,她的鼻血喷|射而出,直接在奇洛教授的紫色长袍上画了一副世界地图。
好壮观。
说时迟那时快!我和塞德里克同时举起课本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在课本后笑得龇牙咧嘴,为了不笑出声,我们想尽了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忍得整个身体剧烈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癫痫发作了。
奇洛教授整个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他抖了一下嘴唇,像是想说什么,但居然没说出来。一分钟后,他才开口:“要,要,要去……医疗,医疗翼吗?”
凯瑟琳疯狂点头,随着她的动作,捂着鼻子的手帕都要被血浸透了。
我已经笑得无法自理。
“鼻血牛轧糖的效果太吓人了,”事后我和韦斯莱兄弟说起,“凯瑟琳一边走血一边还往下滴——简直是凶案现场。”
“不然怎么逃课呢?”乔治笑嘻嘻,“轻点的教授直接挥挥魔杖帮你解决了。”
好有道理,这就是吃了四肢发软糖会直接半身不遂的原因吗。
一周又过了两天,教授们终于破案了——去医疗翼的人数大大减少。
“韦斯莱先生们,如果你们这种聪明劲用在学习上,我会很欣慰的。”麦格教授这样对他们说。
可惜学习永远不是韦斯莱两兄弟的追求,麦格教授是没有机会欣慰了。
两兄弟在发明创造上的点子和热情简直像是无穷无尽,他们绝不是为了赚钱而去做这些事情的——是因为他们热爱这项事业。
没错,事业,我认为已经可以用这个词去形容他们正在做的发明。
第一次听我用这个词形容他们的时候,韦斯莱兄弟都沉默了。
在我以为他们是被我的理解和关怀感动了的下一秒,弗雷德突然开口:“你刚刚吃了一个竖发糖。”
我愣了一秒,然后感觉自己的头发蹭地一下开始往天上竖。
“啊——!”我一边尖叫,韦斯莱兄弟一边大笑。我扑过去揍他们,弗雷德轻轻松松按住了我的手。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发。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偏过头笑了。
我发誓,迟早有一天这两兄弟会被我揍扁!!
第38章 迪戈里教授
“据说,”赫奇帕奇长桌上,莉迪亚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和我们分享最近得到的消息,“罗恩.韦斯莱他们疯了。”
我:“?”
“他们居然在劝说大家不要嘲笑奇洛的结巴!”莉迪亚眼睛睁得大大的,以表示她的不可思议。
“而且现在他们上黑魔法防御课都坐在第一排,”帕蒂补充道,“上完课都得回去换衣服。”
这两件事固然很奇怪,但这种趣闻赫奇帕奇一天能分享八十件,于是大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天早上起来,我们发现沙漏里格兰芬多的宝石一下子少了一百五十分。
“多少分?”凯瑟琳掏了掏耳朵。
“一百五十分。”亚伦确切无疑地告诉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去打听,很快就得到了学生间流传的答案。
居然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在一夜之间,害格兰芬多丢掉了一百五十分。
不用想也知道格兰芬多的学生一定非常生气——一百五十分,完全摧毁了他们赢得今年学院杯的希望——而在赢了两次魁地奇比赛后,这个目标本来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哈利本来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学生之一,但一夜过去,他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就连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一些学生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因为大家本来一直希望看到斯莱特林输掉今年学院杯。
好几次我们走在路上,都能看见人们对经过的哈利指指点点,说一些侮辱他的话的时候也并不将声音放低。另一方面,每当他经过斯莱特林身边,他们总是又鼓掌又吹口哨,感谢哈利“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哈利的处境让我难过。
救世主,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名号?让他失去父母,失去童年;让人们感恩他,又异化他;将他高高捧起,又随时将他重重摔下。
“真是无聊。”又一次看到人们当着哈利的面议论他的时候,塞德里克没忍住评价了一句。
“就是啊,说个没完了。”凯瑟琳回头看了看哈利三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虽然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扣了一百五十分……”
但是这样的遭遇对于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沉重了。
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哈利三人就变得异常低调起来,就连赫敏都不再在课堂上抛头露面。
我们常常看到他们三人坐在图书馆角落里埋头学习,每当我们走时,他们都未曾离开,似乎要在那里复习到深夜。
“用《千种神奇变形咒》写这篇论文或许更好。”一次,亚伦带我去书架上找书的时候,路过瞥到赫敏手里拿着的羊皮纸上写着的标题——她正仰着头踌躇,显然在找论文要用到的书籍。
赫敏猛地转过头,她小小声道谢,从书架上抽出了这本书。
那好像是一个讯号,从那以后,她偶尔会拿一张羊皮纸来问亚伦问题。每次她一来,我们就看见哈利和罗恩两颗小脑袋在后面探头探脑的,赫敏回去后,就给两人一人一个暴栗。
“只有五周!只有五周就考试了,你们居然还停留在记妖精叛乱的日期上……”
我听得浑身一激灵,赶紧低头复习起来。
于是我错过了塞德里克若有所思的表情。
**
有亚伦和塞德里克在,复习并不是什么无从下手的事情。他们对我的学习能力和学习进度一清二楚,早在离考试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就已经给我做好了复习清单。
“今天任务是复习魔药学和神奇动物学。”塞德里克低头确认了一下我们俩的复习进度。
“天气真好!”我伸了个懒腰,“你看,塞德,今天的天空蓝得就像勿忘我——他们俩不能来真是太可惜啦!”
今天本该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复习的日子,但亚伦被拉文克劳的同学问问题缠住了,凯瑟琳则留在了宿舍里——莉迪亚分手了,昨晚拉着我们聊到深夜。我实在没撑住,在她哭到一半的时候倒头睡了过去。
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三个舍友在地上睡得像三条泥鳅。好不容易将她们弄回各自的床上,我才得以收拾好自己出来。
我们没去图书馆,而是约在了山毛榉树下。
塞德里克也抬头望了望天空:“是很蓝。”
草地碧绿,空气柔和而清新,有一种夏天即将来临的气息。我们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被山毛榉叶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和不远处草地上三三两两坐着的人群。
“迷乱药的作用和制作原料是什么?”塞德里克突然问道。
我的注意力从依偎着的情侣身上被拉回来,大脑疯狂运转了一会儿:“喝下这种药会使人变得急躁鲁莽。配制该药的原料是坏血草、独活草和……”
我想得几乎要龇牙咧嘴了。
“喷嚏草!”这个名词终于从记忆深处被翻了出来。
要在平时,塞德里克早就笑着表扬我了,然而今天他似乎异常严肃,很快又抽背了我下一个问题。
前三个问题都还比较顺利,等到了第四个的时候,我实在有些搞混了,在那里沉思了很久。
“维拉,还有不到四周就要考试了,”他望着我,“我们魔药学复习进度不如预期,今天我们把这几个问题彻底掌握好吗?明天下课我们再去练习一下欢欣剂,我感觉很有可能……”
我不常见到塞德里克严肃的样子,这会儿冷不丁见他板着脸,居然只有一个念头——他就连严肃起来都那么帅。
“维拉?”塞德里克叫了我几声,将我从游荡在天外的神魂叫回来。
我终于意识到他今天违和在哪里。
“塞德,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有点像格兰杰教授。”我缓缓说道。
塞德里克好像停顿了一下,片刻后,他重新露出那种我非常熟悉的笑来——唇角勾起,露出几颗白净整洁的牙齿,灰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来。他的眼睫毛很长很直,在上眼睫形成一种让人忍不住注目的优美弧度。
“我以为这个模式你会比较想要学习。”见我不解,他又解释道,“上次你听赫敏教训哈利和罗恩之后……我看你复习得很认真。”
我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天啊,塞德里克未免太可爱了吧!
“所以你今天是想换一种教授模式,好让我更沉迷学习一点?”我凑过去问他。
塞德里克略微偏了偏头,躲避我的视线——但我依然清晰看到他微微红了的脸,和飘忽不定的灰色眼眸。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
“我当然很喜欢。”我立刻接过他的话。
他转头望过来。
“你怎么样我都很喜欢。”说完过了三秒钟,我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的歧义,立刻脸爆红。我赶紧挥舞双手,好像它们在空中舞动能帮助我解释一样。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帮助了我很多了,塞德,我喜欢任何状态的你。”
然后我绝望地发现这句话听起来更怪了。
空气好像刹那间变得粘稠,好像有谁往里面倒了一坩埚粘稠剂似的。脑子里纷乱,有无数难以看清的词语从我脑海中纷杂而过,然而粘稠的空气堵在我的喉咙里,我张了张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
然后我发现塞德里克的脸也红了——
他很少脸红得那么明显,甚至鼻尖都泛着微微的红色。他的脸上其实有几颗不太明显的雀斑,小小的,在这样的红下居然显出几分天真可爱来。
如果现在有两颗鸡蛋打在我们脸上,不出五分钟就能得到两个煎蛋。
“我是说……”
“我知道,”塞德里克说,“维拉,我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我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但在空气稀释之前,我感觉自己都发不出声解释什么。于是我们俩就在那里,呆呆地坐了五分钟。
我们谁都把今天该复习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太阳准备要落了。
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黛赭、群青和碧绿在夕阳模糊的光线中混杂在一起。下午那勿忘我一样蓝的天空慢慢颜色越来越浓,像是湖水不断上涨。
坐在草地上的学生们纷纷站起来往巨大的城堡里走去。
“现在复习进度是真的没赶上了。”塞德里克清了清嗓子,先打破寂静。
他一说话,像是一把软刀隔开了环绕着我的粘腻空气,清风从缝隙中透了进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就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很轻。
“那怎么办?”我问。
他站起来,将一只手伸向我。我将手搭上去,微微一用力,他就将我拉了起来。
我拍了拍长袍上的草屑,一抬头,他的手捏着什么从我头发旁边晃过。
“你头发上有片叶子。”他解释道。
“哦哦,谢谢!”
我们也开始往回走。
黄昏有微凉的风,吹过压弯了小草,也吹起我们身后的长袍。我拢了拢飘起来的头发,故意从一颗突出来的石头上踩过去。
塞德不得不半伸出手轻轻扶我一下。
“那怎么办,你还没告诉我呢塞德。”我问。
“那只能明天继续啦。”塞德里克轻快回答道。
“那——明天还是格兰杰教授吗?”
“……”
我哈哈大笑起来,在我以为塞德里克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是迪戈里教授。”
我们站在古堡大门面前,有学生脚步匆匆经过我们。准点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片猫头鹰和白鸽,它们扑闪着带金色余晖的翅膀,惊飞在天空中。
他微微低头望着我,我能看见他那似乎总是带着淡而柔和笑意的灰色眼眸,此时正带着一些狡黠。
“是迪戈里教授——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完成复习进度吗,维拉?”他好像一位真正的教授那样问道。
“当然可以!”我脚后跟一碰,站直冲他发誓,“我保证!”
这次轮到他咧开嘴笑起来。
第39章 还不错的快乐咒
“维拉!维拉!醒醒——维拉!”
我喘着气惊醒,一睁眼,三个舍友围在我床边,床幔被她们掀了起来。凯瑟琳半坐在我的床上,手上还保持着推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