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急切,换好衣服就往宫外走。
按说今晚本是要赐下御宴以示龙恩,但这事他不耐应付,一群酒囊饭袋也配吃他的宴席。
什么都没有宋妧重要,这事必须取消。
刚走到太和殿门外,广场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来人禀告:“陛下,京郊大营发生动乱。”
谢行之眸光凌厉,沉声问:“因何事动乱?”
“回陛下,今夜几位将军在京城设宴饮了酒,回了大营便因为封赏一事动了手。”
“属下出发那会闹的有些厉害,都是大将,没人能劝得住。”
谢行之冷笑,“劝不住?那就都杀了便是。”
“身为将领,触犯军令,军营重地,煽动哗变,死不足惜。”
京郊大营是整座京城的重要后盾和防线,他造反之前在那里停留了一年有余。
除了最重要的骁骑营被他全权掌控,其他的大营绝对存有异心。
他心中怒火翻涌,正愁找不到机会换换血,这些人还真是上赶着找死。
“宣季恒让他率金羽卫随朕出京。”
说完,他算计着时辰,这些破事要尽快解决。
今夜他必须去见宋妧,无论多晚,他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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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桃安居。
宋妧刚沐浴完便听到街上阵阵马蹄声,响彻了很久方才消停。
她正疑惑,宋姀身边的大丫鬟丹桂前来求见。
“丹桂,是我姐姐有话要交代吗?”
丹桂行礼后点头,“大姑娘让您今日夜里留个人在身边侍候,外面有些乱,大姑娘心中不安。”
宋妧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待着,尤其是晚上。
她知道姐姐的好意,笑着说:“让春雨她们睡在隔壁厢房吧,我有事会唤她们。”
丹桂领命后就出去安排了。
宋妧抱着一个超级大的圆柱形枕头躺在了床上,怀揣着满满的愁绪翻滚了好半天终于睡着了。
亥时末,有两个男人翻墙进了平阳侯府的后院。
谢行之浑身裹挟着戾气,在这偌大的后宅里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桃安居。
他和谢煊都还没有来得及在宋妧身边安插人。
她住在桃安居这件事还是他之前无意间问出来的,他一直都记在心底。
他吩咐身边的暗卫苍南隐在暗处,随后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掀开内室的珠帘,他看向那道半遮半掩的垂帐,暖香幽幽,美人卧于其中。
他搬了个绣凳往床边一放,坐下后掀开床幔就大大方方的往里看。
宋妧侧卧着,云鬓秀发散于枕间,肤光如雪,香肩轻露,绣着缠枝桃花的小衣若隐若现,撩人心怀。
谢行之看的目不转睛,恨不得马上将人抱在怀里。
他手臂抬了数次都生生忍了下来。
正痴痴的看着,睡的正香的宋妧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本就睡的不沉,那道视线实在太过炙热,并且她鼻息间还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惊得差点蹦起来。
谢行之见她醒了,瞬间就把人抱了过来。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侧,亲昵的磨蹭着,好半天才把人放开。
“妧妧,你可有想我?”
宋妧仰头看他,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楚了这张脸。
面对着这双熟悉的‘红眸’,还有这道直勾勾的幽深视线,她愣愣的点头。
“想了。”
随后,她挣扎着下了床,点亮了内室的烛灯。
刚刚她就觉得不对劲,此时再一看,这男人身上确实有血迹,怪不得味那么大。
她先去拿过那把比她腿还长的大刀,费劲搬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随后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小手绢,仔仔细细的去清理这张俊脸。
谢行之扫了一眼她手上巴掌大的东西,一把夺了过来,胡乱从脸上擦了几把,随手就扔到了妆台上。
糙汉行为,毫不遮掩。
他似笑非笑的勾唇,“你又嫌我恶心。”
宋妧摇头,又弯下腰给他轻轻擦拭着细节处。
两人一个坐在绣凳上,一个弯腰忙着手里的事。
眼下的场景,令谢行之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少年时的自己,脏乱的山洞,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站在他面前为他擦脸....
他心口猛地一跳。
这不是他的经历,这是谢煊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仔细打量着宋妧的小脸,越看越是诡异。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妧妧,你心里最在意的人是谁?”
宋妧想都没想就回答:“阿娘姐姐,嗯...还有堂兄顾家舅舅表哥表姐。”
最后,她歪着脑袋看他,眸光流转,笑意盈盈,“还有你。”
谢行之面上淡定又沉稳,然而心里激动地要死。
他双手微颤,强忍着悸动,继续套话:“人通常只有一个有缘人,妧妧你也如此,对吗?”
第18章 酸意
宋妧不知人心险恶,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很认真的纠正这句话:
“不是的,我不一样,我有两个有缘人,除了你,还有一个。”
说完,她泛着水光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失落,口中喃喃:“可我找不到他。”
谢行之垂眸掩住眼底的幽暗深沉,整张面容上满是阴郁。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什么有缘人,什么第一个第二个,这些人就是他和谢煊。
他方才还悸动的心里霎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完了。
他不是唯一的那一份特殊,胜算大打折扣。
谢煊那般清冷克制,淡然薄情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
那伪君子一向敏锐,定是已有所察觉,甚至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谢行之眸色不定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眼底那直白的欲念无比摄人。
如果是其他男人觊觎宋妧,他杀了便是。
但唯独谢煊,他杀不了。
既不能独占她,那共享如何?
谢行之的占有欲极强,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他自己的心口便先疼了个半死。
“你想找他干什么?他迟迟不现身,说不定早就把你忘了。”
这声音又冷又沉,但那股子酸意根本压不住。
宋妧就觉得这句话的腔调很奇怪,她软声解释:“我想谢谢他救过我。”
谢行之嗤笑,气定神闲的模样,语气淡淡:“别找了,你那另外一个有缘人还是我。”
他望着宋妧那张茫然的小脸,就知这姑娘压根没听懂。
他懒得解释,也没那个善心替谢煊铺路,他巴不得这俩人永远不要相认。
他把人轻轻扯到身前,将人圈在自己的两条长腿之间,缓了神色问她,问题饱含深意:
“昨日谢煊有没有欺负过你?”
听到他问起谢煊,宋妧紧紧的绞着手指,心口怦怦乱跳。
她急忙摇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谢行之倾身逼近,两人的唇差点碰上,他追问:“妧妧,他碰你哪了?”
宋妧如果稍微噘嘴,两人就能亲上,她红着脸把人推开。
那点力道,轻如一阵风,掠过无痕,这男人跟堵墙似得,纹丝不动。
她难得机灵一回,小声回答:“还不是你睡之前把我抱得太紧,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把我松开了。”
谢行之明知不可能只有这些,但他不想再问。
否则,他的嫉妒之心压不住,真的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他沉着气,耐心询问:“回府后你父母可有责怪你?你有没有受委屈?”
回府?委屈?
当然有。
宋妧的心底始终记得‘闹到御前’这四个字。
她眸光里渐渐浮现出希冀,她小声问:“行之哥哥,你现在是皇帝吗?”
谢行之是什么人,心思诡谲难辨,行为肆意横行,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却能轻易看穿任何人。
听到这句带着小心的问话,他低低一笑,那神色多少带了点邪气,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令你不痛快,你且说给我听听,我今夜就去把那些人全杀了给你出气。”
“是宋正德那个老匹夫?”
他盯着宋妧的反应,继续试探:“还是那个拉你姐姐挡剑的窝囊废?”
宋妧瞬间后悔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的男人,心里有些无措。
他脾气不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她有直觉,如果她点头,谢行之真的会杀了这些人的。
秦江死了,姐姐还未出嫁就死了未婚夫,名声会坏掉,她爹罪不至死,如果也被杀,她们母女三人会遇到很多麻烦。
“你别去动他们,我姐姐的事有些麻烦,她没有错,她不能受到连累,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姐姐不好。”
“至于我爹的事,我娘她会解决的,我不能插手,否则会坏了我娘的打算。”
因为姐姐偷偷和她说过,娘亲想和离。
再如何急,宋妧的神情变化也不大,唯独眼睛里有些惊慌。
谢行之突然发现,除了会笑和脸红,他没有见过这姑娘露出过别的情绪。
昨夜在宫中,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事迹,她都能适应。
这不正常。
谢行之难得遇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他凝望着宋妧忐忑的模样,心里很不舒坦,很堵很难受。
他从来没有这种体验,这感觉约莫就是他人口中说过得心疼。
他把人抱到腿上,敛起骇人的气场,笑着哄她,虽有些生硬,但语气很轻:
“别担心,我不动他们,都听你的。”
宋妧靠在他臂弯里,仰头问:“真的吗?你会不会骗我?”
谢行之故作轻松,笑着说:“真的,不骗你。”
这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涉及到后宅女眷的名声,就有些棘手。
这些事,要好好谋划。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宋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心里松了口气,眼前的皇帝和别的皇帝不一样,应该不懂后宅的琐事。
遇事就知道发脾气杀人,感觉有些不成熟。
她脑海里闪过谢煊温润柔和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割裂。
虽然是一样的脸,但那个男人不同,他应该会是个赏罚分明的好皇帝。
但是那样守礼的君子,是不可能半夜翻墙来找她的。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姐姐?
她只想让姐姐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宋妧想的太入迷,压根没看到谢行之那又变得阴沉沉的脸色。
这小姑娘的那张脸犹如一张嘴,什么话都露在表面。
他忍了又忍,本不想吓她,但实在是受不住这番辱,他咬牙冷笑。
“宋妧,你在心里看不起谁呢?”
“你是不是在想谢煊那个伪君子!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不成,谢煊那个人心思深得很,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坐在谁的大腿上。”
“你怎敢坐在我的怀里想着别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你还想别抱琵琶,你赶紧歇了这大逆不道的心思,你想都别想。”
宋妧被他唬了一跳,面色有些尴尬。
他怎么又发疯?
这男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她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么都知道?
她其实困的不行,揉了一把眼睛,勉强应付着:“别抱琵琶是什么意思啊?”
谢行之万没想到她还是个白丁,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这姑娘压根没读过书。
弄了半天,他这一通真情实感的抱怨委屈,全都成了废话!
他心口这气是越压越多,抱着人就去了床上,把人放到床边,冷声安排:
“你犯了错,妧妧,给你个机会补偿我,给我宽衣。”
宽衣?
宋妧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要睡在哪里?你要睡在我这里?”
谢行之一脸莫名其妙。
“你是我的女人,你倒是说说,你想让哪个野男人睡在这。”
第19章 娇贵
宋妧绕着手指,感觉脑子里乱乱的。
她本就反应慢,此时睡眠不足,令本就不聪明的脑子雪上加霜。
她总觉得他们俩人说的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看着谢行之渐渐发红的眼睛,心里一惊,只能妥协。
她小声嘀咕:“睡一会可以,但你天亮之前要离开,万一你被人发现那就完了。”
谢行之冷笑,话音里带着丝丝寒意:“知道你哥哥我是谁吗?”
“我现在出去喊上一声,你这平阳侯府里的一切活物都得给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立即跪到院子里。”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跪到死都不敢起身。”
宋妧瞌睡都被他吓醒了。
她仰着脑袋傻乎乎的模样,顿了半晌,才伸手去给他解身上的轻甲和外袍。
谢行之见她乖了,心里那叠的一层又一层的火气终于散了些许。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抹嫣红的樱唇。
唇瓣微张,贝齿若隐若现,泛着润泽,像含着蜜,诱的人很想要探尝其中滋味。
他低头,张嘴便咬了上去,还没等他研究该如何亲吻,这香唇便逃也似的跑了。
宋妧捂着嘴,痛的眼睛都红了。
她含糊不清的埋怨:“你干嘛咬我,我好痛,好疼....”
谢行之看她眼睛里水雾弥漫,但就是不落泪,他猛然回神才记起刚刚自己做的事。
他蹙眉,双手捧住她的脸,轻哄:“妧妧听话,手拿开,我看看。”
宋妧轻轻放下手,噘着嘴一脸的委屈。
她艳红的下嘴唇已经红肿起来,倒是没破皮,但瞧着一时半会消不了。
谢行之难掩惊异,他疑惑不解,“你怎得这么娇,我真的没用力。”
他哪里知道,宋妧的确金贵。
顾氏很会赚钱,她对两个女儿用了十分的心思,尤其是小女儿,那就是个金银珠宝堆出来的娇娇。
就从体香来说,顾氏手里有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制香方子。
她细心研究多年,给女儿们分别调配出了两种独一无二的香味。
宋妧从六岁开始,每日涂抹沐浴入口的那些玩意,价格不菲,是常人想象不到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