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综武侠]漫卷红袖——猪圆鱼润【完结】
时间:2024-08-13 17:24:43

  “这不是个好消息,得想个办法阻止风雨楼和青田帮联手。”雷损叹一口气,忽然又像个操心的父亲,或是快收摊的肉贩,遗憾自家货物无人问津般地说:“唉。你说,他怎么就没有爱上纯儿呢?”
第32章 番外・苏公子的梦
  苏梦枕难得做梦。
  他几乎是无梦之人,大概因身体困于病痛,夜间睡不了多久就会被胸口闷痛惊醒。上一回做梦,还要追溯到小寒山学艺时期,被季卷莽撞用内力冲昏之后。这回又是季卷,又是因她神照功调理,得以一夜安眠。
  他难得入梦,见自己着一身红衣,立在红梅白雪之下。
  于是他想起来自己正梦着哪一段往事。他刚被父亲飞书传召入京,还未来得及办成一件大事,已被雷损相邀,夜赴冷宴。
  苏遮幕在他临出门前特意叮嘱他换一身更鲜艳的衣服。苏梦枕病色入骨,任谁一眼就能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他是个沉疴已极的重病人,若再穿艳色衣服,未免更显气色难看。
  因此他立即便明白了苏遮幕的暗示,依言换了身正红宽袍,照例将红袖刀收入红袖。
  雷损虽盛情相邀,却不在门口相迎,遣六分半堂门人带他,在曲径通幽间四处周折,最终将他带到一处种满寒梅的偏院,告了声罪,身影溜到不见。
  苏梦枕已隐隐猜到其间算计,但以他的性格,并不喜欢为此为难卒子,因此放了唯一知道路的门人溜走,自己仰头望天,思索该怎样全身而退。
  正思索间,一阵清凌凌古琴自偏院阁楼二楼飘扬而下,声如片雪落顶,浸润心神,轻易将他内心升起的些许烦躁涤荡干净。
  是何人在奏曲?环于天地,却似触不可及,如仙音缥缈,刹那要随雪融而逝?
  琴声中又多出一道婉转唱腔。女子似因独倚楼头,眼见白雪红梅,杳无人迹,空冷之下,声音中也夹杂丝缕脆弱。她唱:“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素面翻嫌粉穑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那声音如此脆弱,又如此暗藏傲骨,竟唱的是苏轼的《西江月》,明在颂梅,实则对月自诉,便是不愿低头,与京城中无尽肮脏同流。
  苏梦枕是苏轼后人,更对词中意深有共鸣,此时听这女子婉转唱来,是在自咏,岂非亦在咏他?心中乱思顿起,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到偏院中唯一阁楼,想要见一见这知音的面目。
  此念刚起,便听二楼窗格发出吱呀之声,那楼中弹琴歌唱的女子一曲罢了,竟也与他心念相通般推窗透气,他来不及藏匿身形,视线已直直与高处女子对上,那娇弱女子似全没想到女子偏院处何时走入一位公子,纤手轻掩檀口,浑身如柳迎风般微颤,发出一声仓促的“啊”。
  苏梦枕直视着她,像看千万种流云在他眼前化做梦境:“苏某擅闯此地,唐突姑娘。”
  那如红梅般冷、如红梅般艳的女子愣了愣,试探道:“是苏梦枕,苏公子么?”
  “我是。”
  那女子怅惘一叹,叹息间全是被雪冰封的身不由己,声音微抖,道:“苏公子不必道歉……想来是我父亲刻意安排,才致使公子误入此处。”
  苏梦枕眉心一动,见女子对他纯然微笑:“我是雷纯。”
  雷纯。他的未婚妻。早在他尚年幼时,雷损已与苏遮幕定下这门亲事,他知父亲艰难,将其当做命运一般地接受了,虽未蒙面,却也未想过反抗。如今他已见过,是在雷损算计之中,在苏遮幕的含蓄劝阻之下,以最为难看的样子与雷纯见过,而雷纯一双美目溶溶,其间并无被他样貌吓到之意,更无半点回避。她半倚窗台,如他所能想象到的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能有什么遗憾呢?除却遗憾自己未能在未婚妻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苏梦枕张一张口:“雷姑娘琴歌双绝,他日必定名动京城。”
  雷纯柔柔地笑,单这一笑已足够令院中所有未绽的梅花为她打开花蕾。她笑着摇头:“在京城之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何以名动京城?弹琴唱歌,只是我深闺寂寞之时,借以自娱的爱好而已。”
  “爱好很好。”
  苏梦枕简略说。他嘴上这样说,眼见院中风起,雷纯柔柔盈盈,被风拂得身躯飘摇,红梅瓣自窗间滑入,落在她黑瀑样的浓密秀发间。
  自在飞花轻似梦。花似梦,人似梦。
  远离江湖的梦。
  苏梦枕移开视线,深深远望卷着红梅白雪的遥遥天际,道:“夜间风寒,雷姑娘及早关窗,苏某告辞。”
  雷纯咬住嘴唇,迟疑道:“你……你看起来病得很重。要不要上楼来取取暖?”
  苏梦枕坚定说:“告辞。”
  他转过身,正红宽袍拂在雪面,更似流动的红梅,并且是鲜活着的,尚未从枝头坠落的梅。
  楼上的姑娘合上了窗,不多时,另一曲苏轼的词牌又从指尖潺潺而下。是旖旎的,温婉的,堂堂然一位世家小姐的美好女子,心地纯善,敏锐聪颖,又不期然透出些许被父亲掌控人生的脆弱,会成为任意世家公子的梦里人。
  可苏梦枕望着她,就像隔了一道界限,望另一段幻觉般的人生。
  他甚至要想――如此柔弱的世家小姐,可曾见过世间险恶,可曾知道这世上,除却这片梅园,正有人在别处哀哀无声地,消逝在这场大雪之下?
  那是实在苛刻的。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何来机会去认识人间疾苦。可他认识。他认识辽人铁蹄下血肉模糊的一团,他认识为岁贡百般盘剥后柴火般的尸体,他认识契丹境内每逢冬日便身着片缕埋在雪里的汉人。
  那都是与梅园琴歌格格不入的,沉痛的东西,苏梦枕即使有一瞬想避入这片飞花轻梦,始终有另一个坚硬的,或也是温暖的力量催促他往真实风雪里去。
  那力量是去年往边关祭祖时与他相识的戍边军,配上的新刃新衣。他们告诉年年来此北望的年轻人,是极南处青田帮的少帮主,随盐帮,随商贾,送来一分物资,便有十分损耗,亦甘之如饴地为他们做。那个年轻人也会背苏轼,将武器马辔交给他们时笑问他们是否仍有“西北望、射天狼”的勇气。
  ――你可还有西北望、射天狼的勇气?苏梦枕自问。
  他病得深重,但也是年轻人。是绝不软弱的,自信可以挽狂澜于既倒的年轻人。有同道者在前,令他振奋,令他焦急,令他身处数九寒冬,零落病骨中仍能点起一簇火焰。他走出梅园,回望一眼,那一眼像在看应州勋贵苏公子的梦,但却不是金风细雨楼少楼主苏梦枕的梦。
  苏梦枕枕着梦枕,从梦中睁眼。梦中只一段往事,他者杳无人迹,但他睁眼,却知有人正与他同梦。
第33章 敏锐的人
  苏梦枕难得从好眠中苏醒时,季卷在院中练剑。
  习武是一件与寒窗苦读类似的事。要看根骨――先后有不止一位高手赞叹过季卷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要看悟性――季卷毕竟是从现代内卷出来的强人;也要看勤奋。在这点上,季卷承认自己的确不足。
  即使一再提醒过自己,但她依然会犯小视天下英雄的毛病,就像她会下意识把苏梦枕当做需要她摆布的重病人。因此她少有地晨起练剑,而不是去开会,去和下属谈心,或是外出调研。
  她只是出剑。剑光凌厉,剑剑刺穿一片落雪,将大如鹅毛的雪切碎成霰,成盐,成粒状颗颗分明,落于地面,而后收剑。
  练剑也是练心。诸多杂思随剑挥出,有一瞬物我两忘,几乎触摸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在剑光簌簌下,她又想清楚很多被俗物笼罩的事,然后她――
  去拜访金风细雨楼。
  她在天泉山下痴情不悔地等,等来回报的弟子嗫嚅着,似乎觉得要拒绝一位如此娇俏的女子,比起冷面的苏楼主,他要更为不舍:“苏楼主说,话已说尽,何必再见?”
  于是季卷掩面而去,十成十是一位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一个伤透了心的江湖人,自然应该去喝酒,于是她跌跌撞撞,悲痛欲绝地走入了最近的酒肆,走入名利圈。
  名利圈当然卖酒,但又不止卖酒。他家的酒在京城相当出名,于是失意者,得意者,最终都会来此喝酒,很少有来去匆匆江湖客知道,此处也是衙门巡捕们暗中布下的据点,在形色各异的江湖人中,时时有捕快乔装,在此守株待兔。
  于是季卷拎了一壶酒,随便坐在个高大厚实的壮年对面,自酌自饮数杯,借酒杯掩唇功夫,微笑道:“铁大哥,许久不见。”
  坐在她面前的人抬起浓眉,一双深且有神的眼睛嵌在眼窝下,对她打量几眼,温厚地笑:“我没想到你现在是这副模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季卷佯醉,且饮且吟,“――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压低了声音:“你见我现在模样,可适合进‘毁诺城’?”
  她心中洋洋得意,抬头要看铁手脸上表情,见铁手一张方脸上流露出的居然是几缕宽心之意:“原来你并不真的如江湖传言那样,对苏公子情根深种。”
  季卷叹气:“我想让你注意的明明是后半句。最近听我和苏梦枕的八卦,已经听得有点要吐了。”
  铁手哈哈大笑:“你最近的确太受江湖瞩目!就连你走进这间酒肆,都被各帮各派的尾巴紧紧跟着,大概京城诸派,都很好奇你与苏楼主的关系,将把两帮导向何处。”
  季卷也笑。她放下酒杯,笑得像只狐狸:“那铁大哥可有办法,让这些尾巴注意不到我们?”
  “既然你已主动留下暗语,邀我们一见,神侯府当然会处理好所有尾巴。”铁手温和说,又停一停,略带促狭地问:“这尾巴中,还有金风细雨楼的人。你是要他们知道你的去向,还是一视同仁,叫他们也不必知道?”
  对盟友,季卷自然觉得她在京城的动向没什么值得隐瞒。所以,当其他家探子目睹季卷在名利圈喝得酩酊大醉,囫囵开了间客房休息时,季卷被铁手秘密接去神侯府的消息,摆上了苏梦枕的案头。
  “看来季少帮主在京城的安全并不只有我们负责。”杨无邪倾过身,以咬耳朵的音量说。
  苏梦枕嗯了一声,又咳了一声,面色里暗含催促,示意这个话题赶紧过去。于是沃夫子继续讲他那被打断了的汇报:“楼子里今年扶持的盐帮进润超过五倍之多,有这笔可观结余,今年年底置办宴会已比往年宽裕了不少。”
  苏梦枕问:“余下的钱分摊到楼中弟兄,还剩多少?”
  沃夫子低头默算,道:“仅算楼内弟兄,按职位下放,到最低一等,一人也有十两银子左右。”
  苏梦枕脸上闪过丝笑意,握拳轻咳两声:“年节将近,将这笔钱发给弟兄们,叫他们过一个好年。”
  青楼中人自无不应,苏梦枕便又站起,只觉身上沉疴减轻,以致胸中时时燃烧的烈火,又得柴薪,得以更高蹿许多。他望着楼中这些经过一年大变,却比以往要更坚毅,更有信心的下属们,也不禁豪情万丈,双目锐利,说:“明年正月初八,我们再给雷损送一份大礼!”
  季卷也正在和人谈及青田帮将在正月挑起的江湖斗争。
  她正坐在神侯府“小楼”里。小楼不小,其间藏有大量珠宝字画,是天下盗贼心向往之之处。小楼得以至今尚未失窃,是因为镇守小楼的人是无情。
  无情实在年轻,眉目俊朗,即使皱眉也依旧姣好。他皱着眉,听季卷理所当然地说:“诸葛神侯之前和我约定,叫我做大事以前,务必要向他知会一声,所以我来告诉你们:青田帮将在正月十二对江南霹雳堂动手,这一战后,江南路将尽数归于我的掌控。”
  无情道:“你该知道江南霹雳堂与六分半堂的关系,唇亡齿寒,雷损绝不可能作壁上观。”
  季卷道:“我知道。”
  “但你依然决定动手,是想到了对付雷损的办法?”无情立即明悟道:“――流言。苏梦枕。你打算让金风细雨楼牵制六分半堂。”
  季卷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现在已有和六分半堂掰手腕的能力。”
  无情叹道:“看来你们的行动已没有失败的道理。”
  季卷闻言大笑:“难道你还希望正消恶涨,我们输掉这一仗吗?”
  无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慢慢道:“这一仗后,青田帮统领大宋东南,金风细雨楼坐镇京中,大宋多半领地,已在你们朝夕所能至之内。”
  他问:“你下一步的目标在何处?”
  季卷脸上浮现神秘微笑:“你猜一猜?”
  无情剑眉微扬,片刻后冷冷吐出两个字:“边关。”
  说完这两个字,他俊美眉目间又浮现几分了然,道:“你的下一步目标是离大辽最近的河间府,连云寨?”
  “你此番刻意做伤心人态,是想进息红泪那接收天下伤心女子的毁诺城,借她的手,对付连云寨寨主戚少商?”
  季卷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笑意盈盈说:“爱和恨到了极致,都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第34章 盟约
  无情看她片刻,轻一摇头:“与你相识日久,我依然不能完全看懂你。”
  季卷又忍不住叹气:“你已经把我的打算猜了个底朝天啦。也只有你这种聪明人,才能把我这么多举动串联成线。”
  无情一笑。他笑的时候,阴霾尽去,似拨云见月,月悬天际。他说:“我的确不笨,但能猜到这么多,只是因为我足够了解朋友。”
  神侯府誉满天下的“四大名捕”,与季卷的交情由来甚久,仔细算算,应当是季卷最早认识的江湖高手。
  他们相识于围剿大连盟与“惊怖大将军”的死生危机之间。
  彼时江湖之中,“大连盟”一家独大,横行无忌,其余未加入大连盟的势力,纷纷蛰伏,以待来日。青田帮当时在按季卷的计划,在福建路内韬光养晦,只有派出去走马的盐帮商队勉强与外界保持了一定的联系,本不该卷入江湖是非,可惊怖大将军的野心日增,终于无法接受岭南一带有两个不听他号令的帮派。
  于是季卷不得不从千山万岭中翻出,加入武林群豪讨伐惊怖大将军的队伍之中。在此期间,她自然与这股代表了江湖正义的力量的四位为首者,江湖四大名捕:无情、铁手、追命、冷血相识相交,彼此认可对方赤忱,互相交托后背,得以引为知交。
  她最早对这四位武艺高强、义薄云天、又兼有身为朝中太傅的诸葛神侯做底气的师兄弟颇为心动,想将他们拉入自己那大不敬的事业之船上,但等他们试探间交了更多的底,季卷才失望发现,这四位足够正义,足够有理想抱负的朝廷神捕,并无意于更换龙椅上的皇帝,即使赵佶已然昏庸到心慕修道,浑不管人间俗世,他们――与那位诸葛神侯所想,依旧是靠苦谏,靠权势,试图令君主能多关注政事一点。
  那时候季卷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要在江湖中找足够藐视皇权、足够野心勃勃的人并不难。
  要在江湖中找足够理想主义、足够体恤生民的人也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