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璞玉与月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20 17:14:10

  因为苏母身体不好,两人只有一个女儿,苏父本来就觉得在宗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于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这个女儿。
  苏梅小学时连跳了两级,能背一整部《论语》,只要她参加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
  可是,真的去少年班报考,却落榜了。
  “您家孩子确实很优秀,但是呢,的确只是个学习好的孩子。跟天才距离太远了。”
  苏父铁青着脸带着女儿回来,一时间,苏家的“小神童”铩羽而归的事,在乡下传开了。
  虽然,她仍然考上了重点高中,老师说这个成绩,很大可能考上复旦,可是复旦一年招收多少学生呢?她总归不是万里挑一的“神童”。
  苏父因而大大气馁,不再管教女儿,苏母本来就工作忙,于是苏梅在十四岁的时候,每天自己要坐两个钟头车,跨过钱塘江大桥去读高中。
  她太小了,在一群嘴角已经冒出些微胡须的高中生当中,纯净得像是刚打花苞的莲花。
  有一日,苏母撞见了她隆起的小腹。
  天旋地转,苏父苏母虽然不再指望她光耀门楣,但是苏家家教严格,从不允许她天黑之后回家,怎么可能出这样的脏事?
  苏父打折了几根棍子,终于问出来,是复读班一个男生,他已经二十岁了,总爱缠着苏梅,一次送她回家半路上,把她拐到了自己家里。
  此时,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而那个男生再次落榜后,已经不知道去哪打工了。
  他们不敢带女儿去城里的医院堕胎,乡下诊所,说孩子已经太大了,怕有生命危险。
  最终的结果,是苏梅休学了半年,苏母陪她到乡下把孩子生下来,回来说是自己的囡,取名苏姜。
  对于苏梅来说,一切朦朦胧胧的。
  那一天下了大雨,她到他家躲雨,不知怎么他就握住她的手,把它塞进自己的裤子里,一切都很快速,她来不及痛,来不及恐惧,一切都结束了。
  他很害怕,还给她下了跪,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后来爸妈一直在哭,说她这辈子都毁掉了,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冷眼旁观一出戏,她应该按照戏里失贞的女子那样反应,痛苦、哀嚎、几欲寻死。
  可她并没有产生这类的情绪,反而觉得乡下的日子很快乐,不用学习,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每天看书,吃鲜美的农家菜,睡前摘一朵莲花放在小瓶子里,很漂亮。
  真正开始痛苦,是她二十岁那年,她终于懂得了她遭遇了什么,她每日都拼命回忆着那个雨天,那个畜生每一个恶心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很脏,总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鱼腥味,所以她总是不停地搓洗下体,直到流血为止。
  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他们在背后叫她“冰美人”,觉得她冰清玉洁。
  没人知道,她早已经腐烂生蛆。
  直到二十九岁,她遇到庄泽书。
  “他这人,木讷,长相也不好,姆妈还挑三拣四,我们不喜欢的。”苏母道:“但她说他们相配……”
  她把跟庄泽书在一起,当做一场的自我惩罚。
  而审讯室里,庄泽书冷笑,道:“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乱搞过男女关系。”
  宋之江冷道:“这是道德问题,但你绑架苏梅,触犯的是法律!”
  庄泽书身体往后一靠,也不再装了,道:“我没绑架她,你去找好了。”
  宋之江气得要拍桌子,就在这时候,许野推门走了进来。
  许野道:“我们同事检查出了些新东西,跟庄老师分享一下。”
  许野当了多年混混,穿着警服也带着三分痞气,笑得时候总像是不怀好意。
  他拿了一个红色的保温杯,道:“庄老师,你应该记得这个吧?”
  庄泽书眼神有些飘忽,强作镇定道:“我没什么印象了。”
  “它是杭雅菲的,可是出现在了你家里。”
  “可,可能是我拿错了,我总去她们那里……”
  许野打断他,道:“这里面检测出了氟硝西泮。”
  庄泽书的脸一下子僵在那里。
  “苏梅给杭雅菲妹妹吃的面条里,同样有氟硝西泮,这是违禁品,传说中“迷魂药”的主要成分。”
  庄泽书道:“我,我不知道……”
  许野道:”杭雅菲告诉我,一个月前,她用这个杯子喝过水。”
  如同一道惊雷打在身上,庄泽书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野道:“她喝过之后,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等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内裤被动过了……”
  许野盯住庄泽书,一字一顿道:“是你强奸了她。”
  连宋之江的脸色都变了,那是杭雅菲,骄傲的、漂亮的、女神一样的杭雅菲。
  竟然被这个蛤蟆怪一样的人亵渎。
  庄泽书脸色苍白如纸,嗫嚅道:“我没有,我没有……”
  “几个月前,你发现了苏梅有孩子的事情,你大发雷霆,却没有跟她分手。”许野逼近他,眼神凌厉:“因为你要利用她,追杭雅菲。”
  “杭雅菲当然不可能给你任何好脸色。”许野道:“于是你色胆包天,让苏梅趁机给杭雅菲下了迷魂药……”
  庄泽书浑身发抖,汗水顺着脸颊狂流,不住道:“我,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太害怕了,我硬不起来……”
  “于是苏梅又筹划了第二次。”许野道:“这一次,杭雅菲没有回来,她把药下在了杭雅菲妹妹的面里。”
  说到这的时候,许野舔了舔后槽牙,眯起眼睛。
  庄泽书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道:“可是她被接走了,警察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许野说:“庄老师,我们是警察,没人能在我们面前说谎。”
  他凝视着庄泽书的眼睛,道:“现在告诉我苏梅在哪里,还算自首。”
  庄泽书瑟缩了一下,还是嚷道:“我说什么!我不晓得她在哪!我什么事体都没有做!”
  许野冷笑起来,如同野兽挑起唇吻,露出一点利齿。
  许野道:“庄老师,你很聪明,你用行李箱销毁不重要的东西,转移我们的视线,把真正的罪证放在自己家中烧毁。”
  他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些照片底片。
  在看到这个的一刹那,庄泽书再也无法维持他面上的冷静,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
  “我在你家,找到一些被烧毁的照片和底片,经过复原之后……”许野将一摊烂泥一样庄泽书提起来。
  他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烈火,声音却始终平静:“庄老师,为人师表,一直在偷拍女学生上厕所,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庄泽书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他不停地磕头,道:“我错了,对不起!我发了疯……”
  许野质问:“苏梅究竟在哪!”
  这声音震耳欲聋,如同一道钟鸣。
  庄泽书颤抖道:“我真的,真的不晓得,我发现杭雅菲走了之后,跟她吵了一架,她说要告发我……我就回去把东西毁毁掉……”
  他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
第37章 年少时的噩梦
  宋之江道:“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许野常年跟物打交道,而宋之江常年跟人打交道,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庄泽书,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普通老师,他想不出这么多事。
  “庄泽书,苏梅有孩子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哪个……”庄泽书想编造一些故事出来,可是脑子一片空白。
  “那‘迷魂药’又是哪里买的?”
  “在……黑市。”
  “噢,黑市在哪?门朝哪头开?”
  庄泽书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宋之江,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宋之江声音甚至称得上柔和:“是有人,跟你讲了苏梅的生小囡的事体,是不是?”
  显然是说中了,庄泽书恐惧中带着绝望。
  “是这个人同你讲,就这么分手太亏,不如利用她,追到杭雅菲?”
  “我……”
  “可你追不上,他又给了你迷魂药,你就逼着苏梅,给杭雅菲下药!”
  庄泽书瞳孔放大,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完整的话。
  “可是第一次下药后,他突然翻脸,威胁你让苏梅第二次下药!他夜里要去困杭雅菲……”
  宋之江突然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庄泽书!你以为他要干什么!他是要去杀人!”
  阳光下,他的警徽无比刺目,所有卑劣龌龊的灵魂都在这样的光亮下无处遁形。
  庄泽书向后退了一步,突然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拼命的抓挠着喉咙。
  许野焦急的扑过去,一把抓起他,问道:“庄泽书!他到底是谁!苏梅究竟在哪里!”
  而下一秒,庄泽书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
  “听说,里面住的两个小囡死掉了!”
  “哦哟,上日来了一车警察,全部围满!”
  日头毒辣,树荫地下的老人们讲着闲话,时不时抬头看向那一片青灰色的楼宇。
  其中一个观棋的男人问道:“那个杀人犯抓住了吗?”
  “没有,都说是原来报上那个黑蜘蛛!”
  “哪个可能嘛!”另一个老头拉长音调,道:“那蜘蛛老早被秘密部队枪毙呀了”
  “哦呦,笑煞个人,哪来的秘密部队?”
  “报上写的呀!”。
  啪的一声,“将”被吃了,赢了的老人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刚才观棋的陌生人,已经悄然的消失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叫卖声,喊道:“卖雪糕——卖雪糕——”
  “这小姑娘日里头也卖冰棍?不上课啊?”
  老人赢了棋局,心里高兴,便慷慨的买了两根绿豆冰棍。
  杭攸宁仔细看了他们的脸,把棒冰递过去,笑眯眯的问:“阿爷,您住在几层?我晚上就不过去卖了!”
  老头指了指自己住的楼,道:“601!你呀,弗可实心眼,挨家挨户敲门,喊两声么好了。”
  “就是,夜头我刚刚困起,就听见你敲门卖雪糕,吓我一跳!”
  杭攸宁给他们鞠躬:“爷爷对不起,我下回一定注意!”
  随即,在小本上划上了一页,继续叫卖:“卖雪糕——卖雪糕——”
  天空一丝云都没有,蝉鸣有气无力。
  “要下雨了!下雨是没法子的事情!”
  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念叨着,一瘸一拐的往西湖中学走去。
  下雨么,就得收衣服。
  他把一封厚厚的举报信,塞进了西湖中学的信箱。
  然后又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校门口的书报亭。
  有路过的学生跟他打招呼:“爷爷,《少年文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还有一本《射雕英雄传》,香港进来的。”
  学生笑道:“姆妈不给我看的!”
  “偷着看嘛!”
  他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很慈祥。
  随即在书报亭里,慢慢地整理着报纸和杂志,他的胳膊很长,因而能够到很远的书本。
  旧书被清理走了,在书柜的最底层,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包裹,红灯频闪着,散发着火药的气息。
  他看着那包炸药,就如同看着一个娇嫩的婴孩,沙哑着嗓子道:
  “我要那些杂种。”
  “永远,永远地记住老子。”
  真的下雨了。
  天空中聚拢起了层层云霭,天暗下来,远处的群山,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嬉闹着,尖叫着涌出校门,接孩子的家长们淋着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自家的疯丫头臭小子。
  昏暗的街道,人群川流不息,只有报刊亭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静谧。
  突然,警笛声炸响,无数辆警车穿过雨雾疾驰而来,第一辆警车还没停稳,许野就冲了下来,持枪打开了书报亭的门。
  那里,空无一人。
  ——
  就在他要引爆炸弹的前一秒,书报亭的玻璃窗,被敲响了。
  “请问你要不要买雪糕?”
  女孩子看上去像是个中学生,竖着马尾,小眼睛,白皙的小脸早就晒得通红,几缕发丝贴在脸上。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却让他脊背升起一阵凉意,那类似于……野兽碰到更高一级掠食者的本能!
  怎么可能!那只不过是个小女孩,除非……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孩便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他的右手,翻转,下一秒,手指传来一阵剧痛。
  小燕青的这招叫做“拈花”,无法以力取胜的时候,就在交手的方寸之间,废掉对方的手。
  杭攸宁打开书报亭的门,对方还在痛不可抑地挣扎,她凝视着那张脸。
  他整了容……或者没整,她只在黑暗中看过他一眼。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身材也没有她记忆里那么奇异的细长了。
  或许是上了年纪,个子变矮,又或许,那根本就是年少时恐惧带来的变形。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种阴冷、兽类般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变。
  “你是谁!你干什么!”
  曾经庞然的噩梦,此刻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杭攸宁没有注意到,他另外一只手,握紧了手里的火药。
  但很快,他松开了。
  “是你……杭寻的女儿。”
  冷雾之中,少女的面庞,与多年前栏杆外小女孩重合。
  刚才临死之际,他想到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杀死她。
  可是……上天苛待了他一辈子,竟在此刻如此慷慨。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从未笑得这样快乐,这样酣畅淋漓过。
  那个笑容太瘆人了。
  杭攸宁皱起眉,问道:“苏梅姐在哪里?”
  “你想见她么!”他踉跄着爬起来,一边像忍不住一样,嘿嘿地发着笑。
  一边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她!”
  两人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很多人侧目看向这边。
  杭攸宁想了一下,道:“我不去。反正我报了警,警察也会查出来的。”
  真聪明!没被坏人牵着鼻子走,她在心里暗暗地表扬自己。
  可是下一刻,他就用那只没有坏的手,提起了那包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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