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安静的房间只让她的脑袋在重复放着她刚刚听到的那几声破了音的“小月亮”。
越听越热。
此时她又感觉到自己背后沉了一下。
徐姮不由自主地并紧了腿往床里面的墙靠过去,即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这次是徐渚抱住了她。
他钻到被子里面来找不愿意冒头的她,直接用热热的手臂将她环住,把她往他怀里带,好像还在用鼻子蹭她的头发。
“小月亮。”
“转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嗓音像是得了只能用嘴呼吸的重感冒。
变声期的他说话本来就哑,现在更是哑到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一呼一吸全都洒在她的发间,她的头发被他呼得热热的。
连带着她的后颈,甚至她说不出来为什么的额头似乎也开始渗汗了。
这种在哥哥面前局促到无地自容的情绪让她尤为陌生。
只想着赶紧说些什么。
不想要他抱,也不想他离她这样近。
即使她刚刚以固执的态度对他做了同样的事。
好奇怪好奇怪……
是一种奇怪到她迷茫了这么半天都依然无法承受也无法明白的感觉。
“哥哥。”
“我再也不摸了。”
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像是在向他认错。
她既拉不下来他圈在她胸前的手,也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回过神后只能故作嫌弃地补救道:
“有毛毛,我才不摸了。”
“那……小月亮有吗?”
这算是戳到了徐姮的痛处。
突然掀开被子,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蹬着腿,回道:
“你管我有没有,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到现在才意识到他们的确在说在做一些非常羞耻的事情。
徐姮早就在平常洗澡的时候注意到自己下面在长一些零零星星的卷毛,腋下也是。
她觉得丑死了。
想拔掉,可一扯又是钻心窝的疼法;问妈妈,妈妈说这也是不用管的事,爱咋长咋长,夏天里穿没袖子的衣服刮一下就好。
她没想原来她和哥哥都会长的东西,摊开来说会让她万分难以启齿。
他们不应该说这些,也不应该要裸不裸地抱在一起。
哥哥是对的。
妈妈也是对的。
但明明知道不对还劝过她的哥哥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抱住她?
“小月亮为什么会有不想告诉我的事?”徐姮只觉得徐渚把她越抱越紧了,他的话像是直接能钻进她的耳朵里,不管她想不想听,“果然是有谁和你说过什么吧?”
“小月亮你绝对有问题。”
“和谁在谈?”
“藏得真好。”
徐渚似乎已经有了结论,在有条不紊地追问她。
徐姮甚至觉得他的问题现在有些咄咄逼人。
也有点不可理喻。
她完全没法和他去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徐姮开始掰弄他的手,不想让他这样抱下去了。
……也不想让他那个一直硬着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内裤。
这种因为力量和形体而存在的差异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侵略意味。
她其实感到有点害怕,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认知的徐渚。
“哥,你别这样抱着我。”
“我哪里来的男朋友,我就你这一个哥哥,瞎说什么啊。”
徐姮现在有些慌了,在他怀里扭动挣扎。
却不想徐渚似乎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松手了。
就在徐姮还以为自己能缓过一口气的时候,她侧躺着的身体被徐渚拉了过来,一动两动间她发现自己被徐渚压在了他身下,他正撑手于她耳边。
他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有些不明缘故地不寒而栗。
徐姮已经完全跟不上徐渚,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小月亮觉得哥哥和男朋友是同一个东西?”
他在质问她。
“是不是我今天这样抱你,昨天也有谁这样抱过你?”
“还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了他家里?你们做过什么?”
“我是你哥哥,不是男同学也不是男朋友。”
“我就是你唯一的哥哥。”
“来,妹妹你告诉我。”
“你和妈妈昨天说了什么?”
“到底有没有谈?”
完全处于被动的徐姮只懵懵地回:
“哥……”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然后迅速把头歪过去,只为躲开徐渚这咄咄逼人的目光。
可他立刻把她的脸捧正了。
哥哥在逼她面对他。
“没有?”
“没有你怎么会主动做这种事?”
徐姮连连摇头。
正想继续否认,她听到了客厅那边开门的声音,到了嘴边的话继而变成:
“妈妈昨天说我们不会在一个学校上学,她要送你去那个更好的。”
“而我告诉她,你会在今天下午欺负我,她不信,所以打了我一巴掌,我的头撞到了床脚。”
他不是想知道吗?
她全都实话实说了。
平日里回家的朱佩琳会在门口一边慢悠悠地换鞋,一边随意叫一叫两个孩子的名字,看看在不在家。
绝对有足够多的时间穿好衣服。
刚刚完全被徐渚牵着走的徐姮现在才记起她一开始的目的,在徐渚起身的时候又把他拉了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叠在一起。
自己的唇连着牙都被撞麻了,不知道撞的是徐渚的哪里,也忒硬了。
她现在可没工夫管这些。
今天提早回家的妈妈并没有换鞋。
一声一声高跟鞋的动静像是什么越来越快的倒计时,让徐姮紧张到连呼吸都不会了。
“小月亮?”
在徐渚诧异地唤了她这样一下之后,门直接被推开了。
徐姮即刻挣扎,从徐渚怀里钻出来,看见朱佩琳就哭喊道:
“妈妈——”
原本酝酿好的说辞到此仅仅只剩了哭泣,她才知道自己装出来的委屈也能变成把自己都骗过去的真实。
痛哭流涕。
装得真好。
真可恶。
泪水朦胧的徐姮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留意坐在她身边尚未反应过来的徐渚。
他正在摸自己的唇,可能刚才也是撞到了牙。
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妈妈,又回过头来看几乎快要哭到岔气的她。
“徐渚,穿好你的裤子,从你妹妹的房间给老子滚出来。”
“哐当”一声,她的房门像是被砸了一般,带上了。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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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微风习习,那块被徐姮拉上一半的窗帘还在无忧无虑地随风飘飘荡荡。
只是她和徐渚都还坐在床上,在被窗帘遮住的、没有光照着的这一边。
妈妈进来的前一秒,徐渚可能还会把她当成同一阵线的共犯。
徐姮足够熟悉他,他就是一个会挺身而出又毫无底线来包庇她的那种哥哥。
但是现在……
徐姮看着徐渚在麻木又缓慢地套上裤子。
他正垂着头,不看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坚持要让她也穿上衣服。
好像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了。
做了亏心事的徐姮不自觉地拿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
“砰砰”跳着的心像是要在这一刻蹦出她的喉咙,她不得不连连做出吞咽的动作,即使她连口水都没得咽。
她的泪水早就在朱佩琳摔门的那一刻止住了,不知道是被妈妈暴怒的样子吓到了,还是真的没有眼泪可以装了,亦或者她现在连哭都忘记了。
徐姮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得逞之后的快慰感。
现在的她反而正处于后悔和自责之中。
甚至她感到有些害怕,她害怕徐渚日后是真的一句话都不和她说了。
甚至她此时此刻偏激到认为哥哥去读私立可以,父母偏心也可以,她绝对不想没有她这个哥哥。
“哥哥,哥哥……”
徐姮的声音带着颤颤的哭腔,她明明不想再装了,可还是摆脱不了这抽噎着的可怜声线。
“我……”
要道歉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大概没有人觉得一个小女生的懦弱有什么错,但徐姮突然就是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哥哥也肯定很讨厌她。
徐渚穿好裤子就起身直接走出去了。
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她任何眼神。
只是他的步伐有些虚浮,竟然还能记得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
像是有点恍惚,又像是有些脱力。
徐姮连忙赤脚下床,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妈妈吼了徐渚一声:
“跪好。”
她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更没有勇气去向妈妈澄清什么。
即使这就是她一开始想要的结果。
她恶毒地知道这对于徐渚来说很难狡辩,妈妈看一眼就会信,她什么都不用说,本身的胜算已经很大。
徐姮也才意识到自己不仅伪善,而且自私。
“那是你妹妹——”
“毛都没长齐就在学那个姓徐的,是个女的就想去搞一下,你知不知道乱伦,你知不知道那是你亲妹妹!”
徐姮很快听到了皮带抽打空气的声音,落在徐渚身上的声音。
唯独没有听见徐渚辩解的声音。
她现在是真的希望哥哥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妈妈说一切全是她的错。
徐姮背靠着房门,以为流不出泪的她又开始湿了眼睛,但却哭不出声。
又把没有锁的房门轻轻拉开一条缝,哭得咽声噎气的她看那挥舞的皮带都是一抖一抖的。
徐渚跪在客厅里,正对着她的房门。
妈妈好像气得和她手里乱舞着的皮带一样疯狂,尖头的高跟鞋毫不犹豫地往他身上又踢又踩。
死命地打,死命地骂。
徐姮看见徐渚用来挡头的手臂直接被那皮带的力道带走了一块皮,好多地方在渗血。
可徐渚那手臂之下的眼睛却看的是她这边。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那眼神也和正在忍着痛的他一样,既叫她看来突觉锐利,又绝望到叫徐姮看一眼就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徐姮用手死扣在门缝边,指甲都像是快要嵌进门板里。
怯懦的她最终只用无声的唇语对他说了一句:
“哥哥……”
“对不起。”
他肯定看不清。
徐姮只见徐渚在妈妈喘气的空档松开他抱在头顶的手,背还是挺得直直的,昂起他的头。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了趾高气扬的魄力,直接破罐子破摔,竟然能反骨到在气极的妈妈面前大言不惭:
“我知道她是我亲妹妹啊……”
“我就是喜欢小月。”
“我就是喜欢徐姮!”
“我、就、是、喜、欢、我、妹、妹——”
那是徐姮第一次看见妈妈真正失魂落魄到好像一无所有的表情。
她瘫坐在沙发上,皮带也拿不稳了,捂住脸就开始哭。
……
徐姮每次做这种梦就会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不看到最后不会让她醒过来。
简直就是某种残酷的惩罚。
醒来的徐姮都不用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边能感受到枕头上被浸湿过的冰凉就知道她又是哭着做完这个梦的。
三年前的夏天。
她的确用这种报复的方式抢过来了她以为她最想要的东西。
妈妈瞒住本来什么家里事都不会过问的爸爸,让他把徐渚一起带回县里去上学,妈妈不愿意让哥哥和自己再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而自己则顺利地被妈妈带去那个私立初中报了名,即使爸爸并不愿意付这个走后门还要高出两倍的学费,妈妈自己掏钱倒贴也要让徐姮去读,大概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样是在补偿她。
妈妈也没再对自己说过什么重话,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在这个没有徐渚的家里,她确实是妈妈唯一宣泄母爱和亏欠的对象,这也是她想要的所谓妈妈的爱。
可是,过年时才会见到的哥哥已经不会主动和她说话了。
她也假装不想和他说话。
假装不会难过,直到装成了不搭理他的假习惯。
她以为她和哥哥之间的亲密和依赖也就这样渐行渐远了。
但哥哥还是……
回来了。
而且还变成了她不再熟悉的样子。
徐姮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出神许久。
还是布洛芬药效过后的小腹坠痛让她回过神来,意识到没留小夜灯并不是她的习惯,这里是哥哥的房间。
天还没亮,不知道几点,但徐姮已经睡不着了。
坐起身来想去上厕所换卫生巾,顺便看一看有没有侧漏在哥哥床上,漏了也好赶紧把床单换掉。
徐姮在下床时发现自己坐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发现是她熟悉的小黄鸭T恤。
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让她以为自己忘了穿睡衣。
慌慌张张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又看了看她手里被她捂得暖暖和和的这件。
……好像小了几码的样子。
难不成什么时候弄混了?
她身上穿的其实一直是哥哥的衣服?
难怪她穿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绷,胸都长了好几号,还是宽宽松松的,她就单纯地以为衣服在越洗越大。
徐姮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把那件衣服重新塞回被子里。
嗯……
拿错了就拿错了吧?
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反正他现在也不会穿这种幼稚的衣服。
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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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姮的痛经过了第一天就已经好了很多,烧也退了。
就是普通的着凉感冒,但是和大姨妈还有军训撞到了一块。
生病并没有什么,只是她觉得她已经没有脸可以丢给哥哥了。
去浴室洗漱,看见昨夜她留在浴室里的狼藉被徐渚收拾到只剩她那个泡着沾血内裤的小盆。
回自己房间,被子还是昨天她下床去洗澡而掀开的样子,那块在床单上的褐色血渍也还是那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