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温晚点头,进去自己换了寝衣,就躺在了床上,何嬷嬷给她放下床幔,然后跟含珠两个在屏风处守着。
高玉听了许多的话,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这就让人去圆明园递话,请太医罢!”
许多点头,彼此心知肚明。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温晚真的病了。
正院。
福晋刚准备用午膳,绿竹匆匆进来,“福晋,蔚兰苑来人说,钮祜禄格格病了,请福晋给请大夫入府诊断。”
“病了?!”
“是!发着热呢,一直昏睡,起不来身了。”
“何时的事儿了?”
福晋手心一紧,不知怎么,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快去请大夫。”
“然后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就说给我请脉,旁的不可提。”
绿竹立刻按福晋的话去做。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福晋也无心饮食了,只用了五分饱,就更衣去蔚兰苑,要亲自看看。
绿竹劝说不能,只能依了。
福晋赶到蔚兰苑时,只见高玉正在院子里同许多说话。
两人瞅见福晋一行人,立刻过来行礼。
福晋喊了起,就问温晚如何了。
“回福晋的话,我们主儿还昏睡着。”许多有些担忧的道。
“我进去看看。”
许多只能硬着头皮去拦:“福晋!主儿不知是不是风寒,万一过了病气给您,可如何得了。”
听着声音的何嬷嬷也赶了出来,行了礼,接着话道:“福晋,您疼主儿,可主儿也不想您被她过了病气,还请福晋移驾。”
绿竹见状也劝:“福晋,不如您先回去,奴婢在这里候着,有什么,立刻去回您。”
高玉也恰到好处开口:“福晋,奴才也在这里伺候着。”
弘历留了他,本就是给后院看的。
他不在,但贴身太监高玉在,谁敢再招惹温晚?
虽说这大热天的,怎么可能风寒,但都拦着,福晋只能点头:“大夫诊了脉,立刻报于我。”
“是!”众人皆行礼应下。
绿竹也被留下,福晋只带着剩下的人回去了。
这样的兴师动众,温晚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人尽皆知。
“格格,钮祜禄格格病了,可就不能伺候爷了――”金格格的宫女欢喜的道。
等爷回来,总要进后院的,那时候的人人都有机会了。
金氏手里的杯子吧嗒落了地。
“她病了?”
“上午不还…”
金氏瞬间想到了某个可能!
她面色大变:“快去打听,她病的如何了?!”
“库房里有什么好药材,都取出来!”
“送去!”
平心愣了,不知道她的主子怎么这么上心,不过还是照做。
珂里叶特氏得了消息,也惊慌不已。
万一温晚真的是因为她们那几句酸话刺激的病了…
这…
等爷回来,岂不是又得一顿处置!
“给我拿笔墨。”
“我要抄经。”
“给钮祜禄格格祈福!”
宫女不理解,但也照做。
高氏那里得了消息,却是最平淡的,只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明儿还病着,就让人送点东西去便是了。”
秀珠应下,也没有很放在心里。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钮祜禄格格本身就是娇娇弱弱的样子。
不过,这么容易病,倒是好事…
蔚兰苑。
先来的是大夫,府里常用的。
诊了脉,道:“格格是着凉了。”
“格格身子有些内虚,用不得冰,哪怕热的狠了,多出些汗也是好事,不该用冰的。”
何嬷嬷松了口气。
只是着凉,养养也就好了。
如此也知道格格轻易用不得冰,若是拖久了,那可就严重了。
“那为何格格还未醒来?”何嬷嬷又问。
“这――”大夫很是为难。
脉象上并无大事。
“兴许是格格累了,需多睡会儿,我开了药,先喂进去,再等两个时辰看看。”
何嬷嬷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听高玉说,这个大夫也是王府常用的,专给后院主子们诊脉的。
不过太医想必很快就到,再诊一次,再用药才稳妥。
送了大夫出去写方子,何嬷嬷问了高玉的意思,也是说先熬着药,但等太医来,再给温晚喂药,以防止两个人开的方子相差太大,总是优先用太医的。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何嬷嬷换了五六遍帕子后,太医匆匆而来。
是一直照顾温晚身子的那个。
废话也没有,直接诊脉。
诊完便道:“格格应该是睡着时着凉了。这屋子本就凉爽,偏又用了冰,格格其实身子内里受不住,累积下来,便一下病发了。”
这话倒是一样,何嬷嬷松了口气。
又问为何不醒。
太医惊讶,“不醒?可是唤了?”
“唤了!怎么都不醒。”何嬷嬷道。
太医皱眉:“先喝药,若一个时辰不醒,就扎针试试。”
何嬷嬷点头,一个时辰,等得起。
于是按照太医的方子重新备了药,春然亲自去熬。
只是温晚昏睡着,喂的有些费力,不过何嬷嬷有经验,还是喂了大半碗进去。
然后就是等。
太医在等,大夫也没走,高玉,许多,都在等。
何嬷嬷跟含珠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温晚的床前。
福晋也不时打发人过来问,醒了没有。
着凉,甚至风寒,都不要紧。
可醒不过来,是大事!
高玉不敢瞒着弘历,打发了两拨人人去园子里,先告诉吴书来。
一拨说的是格格病了。
一拨就是太医说着凉,到格格昏睡未醒。
还有一拨正备了马,只等着格格醒来的消息往那里送了。
高玉对太医扎针还是十分放心的。
一个时辰在众人的等待中很快就过去了。
但温晚还是未醒。
何嬷嬷担心不已,求太医赶紧扎针救命。
高玉也急了,一个着凉怎么会如此?
就是二阿哥,着凉高热不退,也能睁开眼叫爷一声阿玛的。
太医在众人的期盼着,扎了针。
按理,拔针时人就会醒。
除非生命垂危,已经不能再救。
但温晚只浅浅皱眉,若有似无的哼一声,并未醒来。
太医登时落了汗。
温晚格格上次自己折腾的,他扎针,人也能醒过来,虽说后来又昏睡过去,但起码扎针是有用的。
眼下却似乎没什么用。
高玉在屏风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毫无动静,心里一凉。
没醒?!
他定神,就要走进去一看究竟。
只见太医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高玉抓着人赶紧眼神询问,太医摇头,同他走了出去。
何嬷嬷留了含珠伺候,也跟了出去。
“太医――”两人同时开口。
太医苦着脸:“这针下去,还真没有醒不来的…”
除了死人。
高玉急的不行:“太医!您想想办法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不醒呢?!”
太医不死心,又去仔仔细细诊了脉。
还是那样的脉象。
“是我无能!”
“还是请院判来看看罢!”
高玉气笑了:“院判能不能来,您还不知道?!”
万岁爷病着呢!
太医除了这位本身就是伺候熹贵妃和宝亲王的,哪个不在圆明园候着!
“太医!人命关天!您想想法子啊!”高玉暗示!
这人命说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命。
爷前几日离开格格的时候,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若那日成了他见格格的最后一面…
高玉简直不敢想象。
太医被逼急了,忽的冒出一句:“古书有云,身体无恙而昏迷不醒,许为心存死志,属人力而不能及也――”
高玉跟何嬷嬷还有凑过来的许多,都惊了。
何嬷嬷早就知道温晚的想法,算是有了铺垫,但高玉不知道啊,太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太医,莫要玩笑。”高玉脸色难看的咧开嘴。
“格格盛宠无双,怎会…”
谁都想不到这样被弘历疼着的温晚,会心存死志。
绝对不可能!
高玉已经开始怀疑太医是胡说八道,为了推脱罪责。
于是道:“太医不妨再好好诊诊,古书上的话,也不能尽信不是?”
太医点头,也是觉得自己昏了头:“古书不过是有这么句话,不能作为诊脉的依据,可眼下也不能再扎针了,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不行,便得药浴催一催筋脉,而后再扎针。”
“听太医的。”高玉也抹了一把汗。
何嬷嬷也去做药浴的准备了。
走到一半,想起了那只参,当初能救格格一次,这次兴许也能。
便问太医,太医却摇头:“格格身子无大恙,受不住这参。”
何嬷嬷只能作罢。
转眼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番折腾下来,温晚依旧昏迷不醒。
福晋都急了,午膳没用几口不说,还亲自又来看了一回,虽然没进去,但态度在这里。
还请了太医询问,她心中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温晚下毒了,但又不能明说,只问太医脉像。
太医心如急焚,也只有一句,脉象安好…
如今万岁爷身子也不好,太医都在圆明园,也不能再去请一个来,为着一个小格格,宝亲王府敢兴师动众,万岁爷知道了会如何想?
众人只能都这么熬着等着。
等弘历的消息。
但圆明园只传回了吴书来的消息:万岁爷宣爷于床前,半日未出。
吴书来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找弘历。
等待遥遥无期,福晋被劝着,只能缓步离开蔚兰苑,于一拐角处瞧见了戴佳氏。
戴佳氏急走上前来行礼。
福晋淡淡叫起,一句应承话都不想说。
戴佳氏只能落寞的等福晋离开再走。
这次留了彩柳在蔚兰苑,绿竹跟在福晋身边,低声道:“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陈氏那样的老实人都尚且拼死一搏,她还年轻,如何甘心?若真就这么甘心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入这府里,不争?那才是蠢。”福晋叹道。
“纵是温晚,她有这样的宠,也是死过一回博来的,这难道不算争么?”
“奴婢明白。”
绿竹也有年纪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戴佳氏这时候出来碍福晋的眼,着实让人讨厌。
福晋却根本不去想戴佳氏如何,她满心都是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温晚就这么一睡不醒,爷会如何?
失而复得的宝贝还没捂热,再次失去。
福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直到天黑透。
圆明园终于又送了一个太医过来。
恰巧福晋第三次来了,太医行了礼就进去诊脉了。
“爷可有话带回来?”福晋看向高玉。
“回福晋,人刚到。”高玉指了指一旁捧着盒子的小太监。
小太监上前行礼,然后回话:“爷还在万岁爷那里,让吴公公捎话说:无论要用什么药,只要世间有的,只管去圆明园找吴书来。”
“爷还让人进宫告知了熹贵妃娘娘,说若有的药在宫里,只管进宫去讨。”
“这是爷给的平安符,让放在格格枕头下。”小太监将盒子恭敬的呈给福晋。
福晋突然不想打开那个盒子了。
弘历有一枚康熙爷赐的平安符,里头装有个安字是康熙爷亲笔。
他从不离身。
若是里头正是这枚平安符――
“放进去吧。”福晋道。
小太监似有为难,又捧给了高玉。
高玉见福晋不打开,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一枚平安符而已,福晋看不看都一样。
他接过盒子,对福晋行礼,然后才进去,打开盒子,也是一惊。
竟然是爷最珍贵的那枚平安符。
他诚惶诚恐的捧出来,交给何嬷嬷,又亲眼看着她,放在了温晚的枕头下,才低低的道:“这平安符,是康熙爷赐的,可要看好了。”
何嬷嬷也是一惊。
却神色寥寥,觉不出喜意,格格半死不活,爷再疼,又能如何?
新来的太医也已经反复诊脉,说辞基本一致,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的心再次凉了半截。
又过了一个时辰,熹贵妃也让常珠亲自送了一些药材和一枚平安符出来。
何嬷嬷引常珠进去看过温晚,她平静的就像只是睡了。
若非叫不醒,瞧着真不像大病了。
常珠拉着何嬷嬷到一边去,声音低低的:“好嬷嬷,我也不同你绕圈子,给我句话,可有什么隐情?娘娘在宫里,十分担心呐!”
何嬷嬷知道她是问是不是毒这样的龌龊事,红着眼摇头:“太医诊不出,只说是着凉,但什么法子都用了,主儿就是不见醒。”
“眼下太医也束手无策,不敢再折腾主儿了…只能等。”
常珠也急了:“娘娘说,王爷孝顺,轻易不爱让她担心,如今递了话进去,想必事态不小,所以特地打发我出来,定要知道个眉目,这样我回去没法交差啊!”
“若真要说点什么特别的…就是太医方才的话,太医也是没法子了,才扯出来的一句:古书说,这样无病无灾,大梦不醒,是,是人心存…死志…”何嬷嬷终究把这句话说了。
温晚同熹贵妃最亲近,兴许熹贵妃能有办法让她醒来呢?
常珠震惊无比。
久久不能言语。
“这…这怎么可能?”
“格格同王爷又?”
何嬷嬷摇头:“王爷盛宠,无人能及。”
“不瞒你,主儿甚至…甚思念爷。”
“只是爷迟迟未归,今儿主儿又见了金格格和珂里叶特格格,两位话里话外都酸的很,还透露高侧福晋当初如何盛宠…主儿伤心了,回来发呆许久,说要歇歇,然后就――”何嬷嬷自己越说越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