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
“那位”调取了白之二十三的所有资料后离开了,之后,山崎雪落再也没有见过她。
成为实验品三个月后的某天,研究所从一声爆炸之后开始被攻破,很多人死在爆炸中,没有死在爆炸中的也被一一杀掉。
山崎雪落保持抱着腿的姿势,安静望着火焰在废墟中燃烧。痛哭声与惨叫声渐渐都消失了,她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与交谈声传来。
“这些孩子都活不长了。”青年的声音有些悲悯。
“杀掉吧。”这是个听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声音,讲话时听不出情绪。
短暂的等待之后,一个哭声都没有了。山崎雪落明白,外面的实验品已经全部死掉了。
“还有一个房间。”青年说着,抬脚走进来,山崎雪落看清了他的模样,棕的长风衣,黑的长发,发尾弧度曲卷,额头饱满,脸瘦长,眼睛是安静温柔的清透绿色。在看到山崎雪落的一刹那,青年的表情有短暂的惊诧。
“怎么了?”是另一个人的声音,随着声音落下,另一人走进房间,灿金色长发绑成马尾束在脑后,钴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般,散发着冰冷。在看到山崎雪落的第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厌恶的神色。山崎雪落让他想起了讨厌的记忆。
“我们把这孩子带走吧。”神情悲悯的青年转头说道,询问另一人的意见,“她让我想起了当初的你。”
一闪而过的烦闷被很好的掩藏在那张漂亮的冰冷面孔之下,“好”。他说道。
山崎雪落没有反抗的余地,更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对她来讲,无论是在这个研究所等死,还是被其他什么人带走,都没有区别。
她看着世界,与世界总隔着一层膜,那种错落感令她更难感受到常人的感情。
“我的名字是兰波。”黑色长发的青年自我介绍完,又将另一人的名字告知于她,“他的名字是魏尔伦。”
青年将手放在山崎雪落面前的玻璃上,一阵金色的光芒闪过,山崎雪落面前密封的玻璃被青年的异能力切割出一个出口,兰波安静看着山崎雪落,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问道:“要跟我们走吗?”
研究所的火焰越烧越大,再这片以废墟为背景的情况下,青年的目光平静而悲悯,并不催促。
眼睛很漂亮。山崎雪落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将自己布满针孔的手放在了青年的掌心。
兰波将山崎雪落抱在怀里,迅速退出这里,不时有砖石掉落在他们退出的路径上,金黄色的亚空间隔绝一切粉尘与砖石,魏尔伦在他身侧行动,在异能力的保护下,三个人顺利离开。
他们退出后,森林中正在燃烧的建筑物彻底坍塌,支柱与房顶落地的巨大轰鸣声被隔绝在金色的立方体空间内。
山崎雪落神情怔忪,眼眶里落下泪来,那双曾经看不懂情绪的灰褐色眼睛此时布满哀恸。“懂得”的代价过于巨大,而活着,同样也是。
山崎雪落此时已然明白,为什么兰堂那时能认出使用赤西鹊身体的就是自己。
身体瘦弱,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的少女在太宰治怀中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太宰治表情平静地看着少女哭泣的脸,眸色暗沉,似乎看透了所有的过去与未来。
“不许哭。你是我的所有物,眼泪自然也是我的。想要哭泣,就来讨好我吧,取得我的同意就让你哭个够。现在,我不准你哭。”
第80章
“首领,这就是石原尽夏事件的全部经过了。”布局色调暗沉的首领办公室内,身体恢复大半的中原中也亲手递交了一份纸质文件。文件是最高级别的首领与五位干部才能调阅。
“辛苦你了,中也。”狐狸般微笑的男人接过文件后,将目光落在站在中也身边的太宰身上。“太宰君也出了不少力,能在这样的境况下从望月集团身上撕下一口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三条商业街最重要的并不是它本身可以带来的利益,而是店铺里的客人流动可以带来的人脉,我可是精心挑选过,才选中了这几条高官夫人与贵妇最常去的高级商业区,有了店铺的掩饰,很容易能和那些官员们搭上线而不引起怀疑。”
中也表情惊诧,迟疑着看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脸上做出刻意又夸张的表情,针对中也的特攻嘲讽力爆表,“无论什么危险的情景,都能为组织获取利益,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已经是干部了,而某些蛞蝓还只能在别人手下当跑腿的。小矮子学着点。”
拳头不知不觉捏紧,中原中也表情忍耐。在首领面前,他尽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哦哦!现在是愤怒的小矮子!”太宰治火上浇油。
“你这该死的青花鱼!”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直直挥出拳头,而他的行动已经被挑起他怒火的太宰治提前预测了,太宰治向前迈出一步,表情正经道:“首领,我有事情要单独汇报。”而他的行动正好躲过中原中也的攻击,刻意要单独汇报的理由也使中原中也不能进一步出手。
森欧外看着二人间的小动作,表情有些苦恼地笑了笑,“太宰君不要太欺负中也了,好了,中也先退下吧。”
“是。”中原中也弯腰行礼,将帽子扣于胸前,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在转身的间隙,他神情自若地瞥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的身体有一半在灯光下,另一半落在阴影里,在中也行礼告退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了,看上去莫名死气沉沉。中原中也转过头去,压下内心升起的奇怪预感。
今天的太宰治有些奇怪,刻意表演的成分更多了。不过这家伙一直很奇怪,中也并不放在心上。
中也离开后,太宰治对森欧外进行了简单的汇报后便告退离去。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找借口留下,以此躲避中也的一顿打。
房间内又只剩下森欧外自己一人,森欧外脸上浅淡的笑容消散了,他凝神思索,“太宰君很奇怪,唔,刻意作出这种表现,是在心虚吗?他又做了什么值得心虚的事情,还是特地用来迷惑我的?”
洛丽塔红裙的金发女孩凭空出现在森欧外左手边,表情天真残忍,“他身边不是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
“不,不对。”爱丽丝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能被他摆在明面上的,顶多有些奇怪的地方,正好可以用来吸引别人的视线,他一定还做了什么。”
森欧外与爱丽丝对视,认同道:“川下应该已经暗中投靠了太宰,那个被太宰带在身边的女孩可能是他们联络的枢纽。”
“可是川下可以能给港口黑手党带来利益,所以,在把川下身上最后的利益榨干净前,就先原谅他们吧。”森欧外脸上又挂起笑容。
夜深,LUPIN酒吧。
酒吧内有三个相邻的位子,是太宰治与其他二人固定相约的位置,由于工作原因,三个人并不能每一次都整齐坐在这里。
太宰坐在中间的位置,面前酒杯里的酒液已经只剩个杯底。他趴在吧台,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戳着酒杯里被削成圆形的冰块。
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在他右边坐下,随着男人落座,太宰治鼻尖嗅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火药味,“一杯威士忌。”男人道。
太宰治偏了偏头,一半脸放在吧台上被挤压变形,他嘴里咕哝不清地吐出几个词语:“早上好,织田作。”
男人偏过头,露出那张胡子几天没刮的脸,“早上好。”他语气平静。
“喂喂,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居然还用早上好来打招呼吗?再过六个小时才真的是早上好。”背后传来另一人的吐槽声,吐槽的人戴着圆框眼睛,穿着整齐的银灰色西装,嘴角有一颗黑痣,双目无神,标准的社畜打扮。
“安吾~”,太宰声音扬起,只是还趴在吧台上没有爬起来。
“安吾。”沙色风衣赤红短发的男人声音平稳。
被称作安吾的男人点点头,回应道:“太宰,织田。”而后又问织田,“太宰怎么了?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真是稀奇。”说话间,男人落座,举起右手,“我要一杯威士忌。”
“也是威士忌?”织田的问句说的四平八稳,没有丝毫好奇的感觉,“来的时候太宰已经这样了。”这是回答上一个问题。安吾扶着鼻梁上的镜框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因为经常只喝一种酒,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哦~”,太宰治趴着,发出了原来如此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安吾问道。
太宰终于坐直身子,道:“是有一些苦恼的事情。”话音方落,氛围陷入短暂的沉默,安吾动作夸张地捂着胸口,一脸惊讶,“最年轻的干部大人也会有苦恼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如果连你都解决不了,我跟织田肯定也帮不到你。难道是感情问题?”
织田常年无波的那张脸试图做出惊讶的表情,做出失败,于是放弃,平静地看着太宰,“如果是感情问题,以太宰的年纪来说,应该是早恋吧?”
安吾一脸吐槽无能,太宰治颇为惊喜地盯着织田,用欣赏的语气道:“织田作学会吐槽了!”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安吾心情疲惫。
太宰治终于步入正题,开始讲述自己的困扰,“我在很久之前遇到了一只鸟,那只鸟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如果不出意外,早晚有一天那只鸟会被人抓回去。不过,那只鸟很独特,本身没有颜色,她的主人把她放出来只为了把那只鸟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她?”安吾抓住重点。
“那只鸟运气不错,在她迷路的时候,主人死了,所以不会再有人去抓她。”
“这不是好事吗?”安吾说。
“可是那只鸟运气也很差,因为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其他人涂上的颜色,这些颜色使她感到混乱,等这只鸟有重新找回自己的白色迹象时,她身上的其他颜色成了绊脚石,她越回想起自己的白色,就越容易崩溃。”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织田问道。
“有哦。”太宰说,“就是因为解决的办法太多了,所以才非常令人苦恼。”
“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这么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安吾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令人不安的因素。
“第一种方式,把她关在笼子里,即使崩溃,她也不会死。”没人打断,太宰继续说:“第二种方式,不要白色,也不要彩色,把她染成独属于我的颜色。”
“第三种方式,看着她挣扎,看着她崩溃,看着她找到自己的白色。”
短暂的静默后,安吾表情沉重地握住太宰的手腕,语重心长道:“太宰,虽然我们是黑手党,但这种十八禁的游戏还是不要玩了吧,不利于未成年成长的身心健康。”
第81章
“养鸟是十八禁游戏吗?”织田后知后觉,也对太宰进行劝告,“如果是十八禁,那还是算了吧。”
太宰治:“……”。
太宰治难得有语塞的时候,看着安吾的表情都变得诡异,“你在想什么?这就是安吾的脑袋里平时在想的东西吗?真是肮脏的成年人啊……”
“你不是说养鸟……”,安吾反应过来,“原来真的只是鸟而已吗?”
“因为是只女孩子,所以用‘她’。”
“无论女孩子用‘只’,还是鸟用‘女孩子’形容都不太对劲吧,这能怪我想多吗?”安吾吐槽无力。
织田陷入沉思。“喵~”,这时一声猫叫,一只经常出现在酒吧的三花猫从地上跳跃到织田旁边的座位上,优雅地坐下,舔了舔爪子。
“所以为什么要苦恼呢?”织田说,“太宰说的前两种方式,如果真的做了,那和放飞那只鸟的主人的做法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织田作选择第三种方式。安吾你呢?”太宰问。
“虽然可能非常痛苦,但是白色才是她本来的颜色吧?”
“两票。那就第三种吧。”太宰唇角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像是在思考什么危险的事情。
织田看了太宰一眼,出于自己本身的直觉,他认为应该打破太宰现在的状态,于是举起酒杯,表情无辜道:“干杯吗?”
太宰身上危险的气息消退一些,他看向织田那张带着一脸淳朴气息的面孔,安吾瞥了太宰的神情一眼,也忙举起酒杯,“干杯吧!”
“好吧。”太宰耸了耸肩。“干杯!”三人异口同声。
从酒吧出来后,太宰治并未回到自己在海边的废弃集装箱里居住,而是去往寻常居民区里难得能好好住人的房子。
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一间盥洗室,还有一间客厅。逼仄的房间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备用的衣服随意搭在晒衣服的支架上,客厅里除了用来休息的沙发,还有一排书柜,地面上零散着丢了几本看到一半的书,还有几个卫生纸团。
房间的窗户很小,白天里几乎透不进光来,而到了夜晚之后,灯光也是昏黄的,人站在屋里,只能见到绰绰的影。
太宰治回来后,推开门,室内的布局未曾改变,只是地面的书被好好整理到一处摞起来,地面被整个清扫过,窗台上浅浅的灰尘也被擦拭干净。
客厅没人,盥洗室里传来隐约的流水声。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手翻了翻摆在手边的书,书的内容一个字都没看,太宰治只是无聊的翻开书,再看书自己合上,重复这个无聊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流水声停了。
“一、二、三、四、五……”。
太宰治在心里默数,在数到第三十二个数时,有门开的声音响起。太宰治歪头看过去,少女身材的人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衣和黑色裤子从盥洗室走出来,裤腿被卷了三四层,露出脚腕,衬衣袖子被卷起,露出一双纤细的病白小臂,少女长到臀后的黑色长发被挤的半干,但还是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珠。
少女抬眸,灰褐色的眼睛与太宰治视线相撞,“毛巾只有一条,我没有用。”山崎雪落解释头发往下滴水的原因。
“没关系。”太宰道,“反正也是你打扫。”
山崎雪落静了静,缓缓点头。山崎雪落现在的模样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外表上看,显得整个人非常安静。
太宰站起身,向山崎雪落走去,实际上从沙发的位置到山崎雪落所在顶多也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常年在营养液中维持生命体征导致山崎雪落的身体素质十分低下,发育也远比不上正常人的体格,单论年纪,她比太宰治还要大两岁,可是从身高上看,她顶多到太宰治胸口。
太宰治半蹲下,捧起山崎雪落看起来没多大力气的瘦小手掌,检查她手背上的针孔痕迹。比起刚被带回来时,针孔的痕迹几乎消失不见。
“看来那些营养液除了能够维持你生命机能,还有抑制你身体细胞分裂的作用,所以连几年前扎在你身上的针孔都无法愈合。而脱离那个环境之后,你的身体会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太宰说完,放开山崎雪落的手。
这个过程中,山崎雪落保持安静,一双眼睛静默的看着太宰治接近,又看着他离开,回到沙发的位置,翘起腿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