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光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不止,对方只是捂住了她的口,鼻子尚且呼吸顺畅,上半身压在她身上,却没有额外的动作。
微风透过大开的窗子吹动床帘,一时间成为屋内除呼吸声外仅有的声音。
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进耳朵,低沉又略带沙哑:“不是告诉过你了,最近横滨不太平,记得锁好门窗。”
“……”
小光一拳挥过去却被对方轻松躲过:“我锁了!”但试问有什么锁能难住横滨锁王?
“这可不行哦,再加固一下吧。不然遇上我这样天资聪颖的开锁能人,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可怎么是好。”
“好啊,你这样的开锁能人我一个能打十个。”
“是吗?”黑暗中并不能完全看清太宰治的模样,他得寸进尺地向下压了压,呼吸完全喷在她面上,“那怎么让我得手了?”
“……”小光呼吸一滞,恼羞成怒,“下去!”
她的确是有反击时间的,起码在太宰抓住她手臂的那一瞬间,她直接可以反杀,毕竟捏骨头这件事,她是专业的。
不过也是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因而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然的话,太宰就要真的骨折了。
太宰轻笑一声,松开她起了身,背对她坐在了床边,又灵活地一闪躲过了她扫来的腿。
小光没好气:“你到底来做什么?”
他来的时候没有再假模假样地打石膏,伸懒腰状地抻了抻胳膊,在黑暗中环视了下周围:“结束任务路过。顺便看看你是不是收好了行李再次准备离开横滨。”
“……”
总感觉其中有淡淡的吐槽意味。
“我准备回去的话,你要怎么样?”
“嗯……”太宰摩挲着下巴,侧过头和她对视,“安吾不太可靠。所以你要是准备回去,我会劝你再等两天,事情结束我送你走。”
小光冷笑:“你可靠?”
“那当然了。”在这一点上他毫不谦虚,“在小光心里,我大概是‘世界第一可靠’的男人吧?”
“哦,看来你完全不把我爸爸放在眼里啊。”
太宰笑了笑,“怎么,要否认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引弓先生更可靠这件事。”
“……”小光噎住,近在咫尺的瞳孔离带着明朗又自信的笑意。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看透人的内心啊。
那双眼眸一直看着她,两人许久没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在一片漆黑里不知不觉滋生出异样的暧昧气息。这唤起了那段隐秘回忆。
——也是在一片黑暗中,在狭小的医疗室,那一触即发的局势。
太宰似乎也想起了这些,居然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朝她伸过去,下一秒就被小光狠狠捉住手腕按在了床垫上。
“……”太宰嗷呜了一声,身体却跟着她的力道斜着仰面躺倒在床上,没有再乱动。
他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今夜他刚刚结束和中原久违的合作,暂时解除了Q所带来的危机,此刻一身疲惫,几乎倒头就要睡着。
但他还是头脑清醒,语气比起刚刚正经了许多,再次问了这个问题:“要离开横滨吗?”
小光垂下眼,这一次她没有回答。
“那么,小光要听听我真实的想法吗?”
“你说。”
太宰放下手臂,“很简单,问你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回了长那川你可以一辈子不再思念横滨、可以忍受偶尔一两次过来探亲,那就回去;而如果你做不到,就留下来。”
“这次不逼我走了?”小光笑了笑。
“反正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你都记起来了。有我在,即使是森先生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她似笑非笑:“真会说大话。”
太宰不置可否,闭上了眼睛。小光在黑暗中看了他片刻,静静开口:“对不起啊,太宰。”
横在床上的人似乎已经要睡着了,闻言迟钝了两秒,模模糊糊问:“为什么忽然间又道歉?如果是织田作的事情的话……”
“对不起,我忘了你,忘了我喜欢你。”
这一次,太宰没有回话。
小光深吸了口气,换了语气:“那么——你现在自杀够一千次了吗?”
遥想起她离开前在海边的那最后一次平和的对话,是有些悲凉的。
“他还活着,她还记得”。
两人在一起的前提,原本以为前者更难,结果发现,却是后者阻挡了一切。
太宰笑出了声:“啊~现在是要我兑现承诺了?”
黑暗中的小光却出乎意料地静默不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在床单上,发出低微的声响。
男人敛下眸光:“看,小光,最后犹豫的人是你啊。”
小光摇了摇头:“我犹豫不是为自己,是为了你。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的约定,而不是承认你喜欢我。哪怕是你,当初也没想到自己自杀一千次仍然没有成功吧。”
太宰避而不答,他没有兴趣此时此刻去给小光剖析当初自己内心的想法,语气依旧温和,看不出兴奋或失落:“所以,这次是你拒绝我了吗?”
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小光的答案,也说不上紧张,屋内安静到能够听出钟表秒针走过的吧嗒声。
“怎么可能。”小光勾起嘴角,语气铿锵有力,“管你喜不喜欢,那是你自己的事,既然答应了我就要做到。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是那朵霸王花,怎么会退缩?
“从现在开始,太宰治,你是我的人了。”
“……哈。”
小光往一旁了挪身体,轻轻拍了拍身侧:“过来,你撬坏了我的锁,罚你今夜当我的守卫。”
“欸——”他拉长声音,“守卫都可以和你一起睡觉的吗?早说嘛,这样的话五年前我就答应你了……”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起身脱掉了风衣外套、领带等等杂物,身着轻便的衬衣在解皮带——
小光听到声响立刻制止:“裤子就不用脱了。”
下一秒就听到皮带已经被抽出的声音。
“……”
黑影躺上床朝她靠过来,她却下意识一脚踹过去,结果愣了愣,发现他衬衣裤子都穿得好好的,没有碰到预想之中的皮肤。他接住飞踢卸了力,“好了好了,女孩子在床上不要这么凶。”
“……你是不是真的不挨打不舒服?”
“女孩子的床真是舒服,软软的。”
“太宰君,你是M吗?”
她伸出手指捏住他腰间肉用力一旋转,就听近在咫尺的人嘶了一声,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安抚地拍了拍。
这么多年,太宰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听他心跳声的机会也是千金难求。上一次他在她耳旁呼吸还是那一夜,时过境迁,再次场景重现,她居然有一种心态苍老了的感觉。
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口:“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那天晚上,老师找你究竟是什么事?”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太宰却一瞬间就听懂了,两人的思绪一起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夜。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他们两个这几年的关系也许会有不同。
他轻笑:“森先生啊……他可不是彭格列十代目那样充满慈爱的首领呢。”
她知道。
“属于他的东西,只能他不要,别人绝不能觊觎。”
在他低沉的声音中小光一颤,手心泛出冷汗,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下一秒头上却笼罩了黑影,是身旁的人压了上来,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我也有一个相当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呢。”
礼尚往来,小光嗯了一声,让他问。
他压低声音:“五年前……我们到底成功了没有?”
……
……
好问题。
实在是个好问题呢!
小光咳了咳,一抹赤色飞上脸颊,但在黑暗中无人能看到。
两个小白,当年也是乱来一气,横冲直撞,太宰当时身上还带伤,到最后搞不清楚床上的血迹到底是谁的。难不成还为了这个去做个DNA?
但,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成功……”
身上的男人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似乎真没料到这个答案:“真的吗?不会吧?你会不会搞错了?”
小光小声:“……我是医生。”
只是没经验而已,但成没成功这种事,她想弄错也难。
太宰吸了口气,膝盖撑床,从她身上起来,摸索着自己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小光只感觉到身上一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也想坐起来看看,一只手摸向台灯的方向。
然而刚扭过身子就被按了回去,黑影重新笼罩过来,发丝擦过面颊,他贴着她,低音入耳:“那么,请长那川医生指导,帮我守护一下男人的尊严吧。”
呼出的热气引起肌肤的战栗,小光缩着脖颈,感觉浑身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太宰……你不太对劲……”
男人清亮的声音近在耳边,他笑:“大概离开港口黑手党太久,你也忘了我其实并不是个好人吧。唉~虽然站到了救人的这一边,但偶尔还是想随心所欲呢。毕竟,你挑战了我的尊严。”
“……我才没有!”小光抬高音调,声线里都带了颤抖。
太宰轻吻了下她的额,一手托起她的头,语气认真:“小光,我想完成这件事。”
“可以吗?”
“……”
小光的睫毛颤了颤,心跳似乎缓缓趋于平静。
半晌,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缠满绷带的肌肤。
“太宰,你身上有多少道伤口是我缝的?”
“嗯,数不清呢。”
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到太宰黑亮的双眼,里面浸染着刻在他骨子里的冷淡疏离,却在此时此刻增添了温柔与坚定。
手臂压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上他。
像是游走在浩瀚星空,每一步都虚浮,却总能看到璀璨的光芒。触到柔软的云朵,胆怯了一瞬,下一秒却勇往直前。
虽然是第二次,但两人动作依旧生疏得可以,时不时磕碰到彼此还会引来一阵笑。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拨开云雾得见庐山真面目,太宰压抑着呼吸低声道:“……这次如果还不成功,那只能证明是你这个指导老师能力不行了。”
小光神游天外,反应慢了半拍,正满头问号间陨石爆破般冲入大气层,摩擦中似乎引出火星,一路高歌猛进。
她甚至连尖叫都被来敌挡了回去,与五年前相似的感觉重新袭来。
太宰感受到了颤抖,软下声音:“长那川医生,这次,成功了吗?”
被他问候的对象不断吸着气,听到他的打趣简直七窍生烟,一口咬上他的肩膀,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他长叹一声:“无论哪一次,我都避免不了流血啊。”
几经交战,周围寸草不生。圆满的是,太宰治守住了自己的尊严。
第18章 [18]幸运
太宰治最近应该是任务太紧,昨夜也是解决了一大危机后才赶来小光这里,一夜鏖战,这一觉睡得竟然分外香甜。
反而小光因为种种意外一直待业在家,只有吃与睡两件正经事,第二天一早,她居然是先醒的那一个。
意识迷迷糊糊恢复,小光感觉自己除了肌肉酸痛之外还伴有低血糖症状,不敢马上坐起身,只得微微转动身体,面向了旁边的热源。
不知道现在几点,遮光帘只有一条不大的缝隙,是昨晚太宰进来时碰到的,外面的日光大好,映进房间却也只能依稀看清屋内的摆设。
男人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有力,一脸人畜无害,搭配上蓬松的发丝像极了隔壁打球的阳光少年。
只是视线下移,身上却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疤痕,颜色深浅不一,可见有新有旧。
其实即便太宰脱了衣服,一般人也很少见到这些伤痕,毕竟他还会在上面缠上绷带。只不过昨晚的情况到最后肯定要拆卸干净去洗澡,也因此才叫小光见到了全貌。
她轻轻抚上疤痕,通过形状辨认着,在回忆里搜索哪些出自她手。早期她的技术实在不如何,缝的伤口当真如同蜈蚣一般歪歪扭扭。到了后期她进行了系统学习,缝合技术越来越好,找到近期的佳作,摩挲着形状,她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呼吸早就不是开始那般均匀,他握住了那只滑动的手,在一声诧异的“欸”中伸了伸筋骨翻身,手臂横在她身上,一头扎进了她的颈窝。
耳边传来他含含糊糊的声音:“这种叫早方式真是挑战男人的尊严啊……”
……
怎么又男人的尊严了?
“一大早你就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让我很苦恼啊……好像无论哪种反应都不合适。”
没完全清醒的声线带有一丝沙哑,吐字不清晰的音节中勾连着些许暧昧氛围,说到后面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像是重新进入了梦乡。
小光心里一叹:“今天不去上班吗?”
戳到了打工人的痛处,太宰蠕动了一下,重新探出头翻过身:“啊……最近实在是有些忙,虽然昨晚解决了横滨眼下最危急的情况,一想到还有进行后续的作战……唉,真是辛苦敦君了呢。”
“……所以你在这里抱怨半天,其实也只是支使人家去干活?”
“真是过分的说法!昨晚我和中也可是立了大功呢。”
哦?
“所以,武装侦探社真的和港口黑手党达成合作了?”
说到这个太宰语气正经了些:“嗯,虽然我也对社长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但站在他们的角度我确实也能理解这样的安排。从结果来看,昨晚我和中也的合作也算是成功……除了让我的心情不大好之外。”
“我可没觉得昨晚你心情哪里不好。”
太宰伸了个懒腰转移话题:“哎呀呀,小光的床真是舒服呢,全身肌肉都放松了。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常来?”
小光凉凉道:“你不怕我爸爸杀了你的话,可以试试看。”
“嘛~引弓先生最近忙于组合的事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回家的吧?”
上一秒这家伙还在插科打诨,却忽然一怔,望了望窗户的方向:“外面好像有声音。”
“又不是在无人区,大白天的外面当然有声音了。”
他听了一会,还是起了身走到床边,透过床帘间的那道缝隙观察外面。小光见他如此反应也坐起身,浑身的酸痛感骤然袭来,紧蹙眉头闷哼一声。
观察了半晌,太宰语气如常:“小光,引弓先生见到我在这里的话,真的会打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