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得前往公司地点,为自己终于开始新的人生而激动地差点落泪。
可是——
小田切爱理惊恐得看着佐伯和中岛花在包间对自己笑得诡异,以及佐伯手上无数只试剂。意识消失的时刻,她还在想。
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和垃圾为伍的生活,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就像她哥哥一样,始终都无法拜托被人利用,被人丢弃的命运。
生活还在波澜不惊得向前,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般自然。从最开始的逃命到后来的任人宰割,即便是离开了这里又有哪个公司愿意要她这样的人呢?
难道去了别的地方她的命运就会发生变化吗。
不,不会的。
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垃圾般的命运,从那天她把自己埋在垃圾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改变了。
麻木疲惫的生活快要将她吞噬殆尽,有时候她也觉得或者就这样过去这一生也好,即便被佐伯和中岛花掌控,但是最起码他们还需要自己,那就说明自己还有一些生存的价值对吧?
直到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那样一头漂亮的银灰色长发又一次出现在贫瘠荒芜的生命里,肆意生长搅乱着周围浑浊不堪的水面。
她不明白,同样是在港口,为什么哥哥会横死,而她却能得到干部的庇佑。同样是被胁迫被欺凌,而她总是能被神灵眷顾在生死一线得到拯救。
甚至就连佐伯和中岛花都被她轻而易举得销毁。
不公平。
世间的神灵是多么的不公平。
她看着椎名遥成为社长,会对自己温柔的微笑,会提拔自己成为助理,甚至会全心全意得信任自己。
然而她越是这样对自己,萦绕在爱理心中的那股火焰就越旺盛。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样美丽的脸庞,这样璀璨的生命,就连对自己的施舍都带着上位者的傲慢。她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对自己的巨大讽刺。
如果能毁灭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抑制,失去佐伯的药物爱理每晚都会浑身发痛,如同被蚂蚁啃噬般痒痛无法制止。她看着镜子里被自己抓破溃烂的皮肤一层一层的结痂脱落,整个人像是垃圾堆里破败不堪的木偶。
“如果能毁灭就好了。”
她看着镜子的人喃喃自语。
没人知道堪称完美的笑容下面隐藏着多么扭曲的愿望,那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大约知道——但他并不确定。因为爱理隐藏的太好了,怯懦,无辜,可怜,所有弱小的词汇用在一个人身上都不为过。把自己的攻击性降到最低,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
那个名为太宰治的男人,一次次眼神扫过自己又一次次得忽视自己,让她的自满无比膨胀。计划安排的很妥当,用这些年佐伯和中岛花贪得的钱去买通港口底层的员工在市中心实施爆炸,然后自己带着车载炸弹去接椎名遥“回家”。
运气好她会留下全尸,就像当年对哥哥做的一样。
运气不好,只能化作碎片消失在世界上。
小田切爱理自认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但她忽略了能从港口出来的女人——又能得港口干部青睐,怎么可能会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被绷带禁锢在车座上的那一刻,小田切爱理忽然想到自己的哥哥被扔到尸袋丢弃在废弃工厂尸体堆。
都是一样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命运从来都没有发生改变。
那么就来赌一下吧。
她看着年轻女人站在车上,唇角扯出奇怪的弧度。
「如果下辈子能够改变命运的话,你就不会受伤。如果我无法进入六道轮回,那么你也休想得到善果。」
爆炸的一瞬间,意识被空白占据消弭,归入黑暗。
“不过,这样结束的话,也实在是很有趣啊……”
呜呜真的很感谢小天使们能一直跟着追更还留言,这么一想先前因为考工作而停更的我真该死啊呜呜……不过我终于上岸啦,现在已经去初中担任老师了哎~希望大家也能工作顺利呀~
第87章
太宰治的开车技术怎么样?
一个小时以前如果有人这样问我的话,那么大约我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前在港口很少、不,几乎是没有见到过他开车,大部分时候都是有专门的司机为他服务。
不过既然出身港口那么也就说明开车这项技术活应该不会难倒传闻中智商天花板的年轻干部——大部分人会这样想,自然也包括一小时前的我。
一小时后我就深切体会到被打脸的滋味。
“那个地方是直行!”
“前方是红灯啊太宰!”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左拐?!这边是一条河!”
二十分钟后,身形欣长的男人垂头丧气得下车乖乖回到副驾驶的位置。
“好过分……难得人家刚拿到驾照也想试试自由奔驰的感觉欸。”太宰治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得望着我,神情落寞。
我握着方向盘冷静得掉头驶离这片即将到达水域的河岸,“我不想跟你体会速度与激情的刺激,毕竟我不是莱蒂,你也不是多米尼克。”
太宰治忽然把头凑过来,“可是莱蒂喜欢多米尼克哦。”
我瞪了他一眼,把他那个毛茸茸的头顶推到一侧打开远光灯。
“从现在开始把嘴闭上。”
“欸?为什么?”太宰治不满得嚷嚷,对我的专制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我可是开着车专门来接你回家,你竟然这样对我,阿遥你变了!”
“啊。”听着他的抱怨,我什至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太宰治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从我嘴里说出,他像是受了非常大的打击一样缩回副驾驶的座位,嘴里嘟囔着“好过分,说着这么无情的话的阿遥简直就跟出轨后冷暴力女朋友企图让对方分手的渣男一样……”。
我被这个古怪的形容吓到方向盘差点没拿稳。
“也没到这个地步吧……”我底气不足得反驳。
“绝对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太宰瞬间化身情感大师,振振有词道,“刚刚阿遥的语气,那种不在乎的表情!还有那句伤人的话!简直是年度渣男语录标准配置!”
“可是分明是你无理取闹在先的啊。”我想了想,诚实道,“再说你的车技确实不怎么好,这件事还需要证明吗?”
“抛开事实不谈!你的语气就绝对有很大问题啊,”太宰治痛心疾首,一只手扬起另一只手夸张得捂住心脏,“像我这样,明明是充满期待与你见面,甚至不惜刚拿到驾照不顾危险开车来接你,难道你都没有感动之情吗!”
“为什么要抛开事实不谈……”
注意到太宰治更加委屈的表情我立刻闭嘴,转动方向盘拐弯行入市区,“好吧,那就姑且算是我错了。”
“姑且这个词用的倒是相当微妙……”瞥到我堪称警告的眼神,太宰治立刻收敛乖乖举手,“咳,那我勉强就答应你的道歉啦。”
说完他又把脑袋凑近笑得一脸灿烂,“那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吱——”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在寂静的夜路上,我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给他一记爆栗。
“想都别想!”
解决完小田切爱理的事情之后,公司的运作也逐步回到正轨。迹部听说这件事专门又配备了一辆车和司机,甚至打电话询问我的伤势,在得到我毫发无损的肯定性答复后又告诉我新车增加了危险识别装置,增加了安全系数保证。
但我们都很清楚,有些危险不是一再防范就能防范住的。
把小田切爱理这颗钉子拔除,也就代表以佐伯为首和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勾结的Atobe集团人员基本都被清理干净,后续就是侦探社那边在爱理出租的房间发现大量现金,以及佐伯和中岛花在挪用公司资金时留下来的证据。
这样一来,横滨分公司也终于能正常运转。
同时这也代表我顺利完成了当初迹部景吾把我派到横滨分公司的任务——解决内部人员和人体试验相互勾结的问题,将横滨分公司的人事分权进行彻底洗牌。
“你确定不留下?”拿到我的辞职报告后连看都没看,迹部就直接把它扔到一边。
“以你的才能,在横滨担任社长绰绰有余。”
“还是算了吧,”我婉拒了他的“邀请”,摇摇头,“你不是不知道我以前的背景,如果以后真的有什么问题被查出来绝对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知道本大爷不在乎那些东西。”迹部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我在乎,”我认真得看着他,“迹部,从以前你就是这样为我考虑所有的事情让我自己在你允许的范围内做选择,去胡闹。”
“现在不一样,随着异能化的普及,异能人体实验将来一定还会有人继续研究。只要这项实验没有被彻底叫停,我身上的危险性就永远不会降低。”
“更何况,你还有这么大的公司要经营,还有整个迹部家族需要顾及,没必要为了我拉着公司一起涉足地下世界,一切到此为止就足够了。”
迹部听着我的话,仔细推敲着里面的逻辑最后也不得不认命得发现我说的这一切都对。倘若两个人还是年少的青梅竹马,没有那么多属于成年人的顾忌以及家庭工作上的牵连,他甚至完全可以发动自己能发动的一切做足准备去保护对方。
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和少时的情谊混杂在一起发生了变化,对于我无法掌控的未来,他也一样。现实毕竟不是童话,即便他可以不顾一切,公司里几千几万个家庭不能跟着他一起冒险。
如今的他可不仅仅是迹部景吾,他还是Atobe公司的集团会长,要肩负的责任比起一个迹部景吾要多得多。
“不过呢,”意识到迹部不太好的心情,我还是笑着伸出手,“多亏了有你这么可靠的幼驯染,失去记忆的那几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吧?把我从太宰治的手里劫走,又把所有的消息封闭。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是相当了不起啦。”
虽然有彭格列的帮助,但是和地下世界作对,还要躲开港口和武装侦探社的双重眼线,哪怕仅维持了三年想也知道这期间迹部做了多少努力。
迹部还是那副不爱搭理人的表情冷哼一声,“本大爷可不只是为了你。”
“是是是,你是为了不让公司失去人才的嘛。”我笑着没有戳破他蹩脚的借口,“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给予我三年编织的梦境,景吾和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温柔。”
迹部沉默半晌,终于接受了我要离开的事实后有些挫败,“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唔,不知道呢。”
这些年我为港口打过工,为彭格列打过工,后来又为迹部打工。我贫瘠的生活似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如今回想起来未免枯燥过分。
可,偶尔在闲暇之余感慨之时不免又会思索,大约世间之事向来如此。停停走走,无视着生命中偶尔出现的色彩也是无法避免的遗憾之事。
“应该是会尝试旅行一段时间吧。”我斟酌着给出一个答案。
“旅行?”迹部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做,“想要去国外?英国,还是瑞士?”
“倒是没有那么远的想法啦,目前想去京都看一看。”
“京都倒是也可以,我有个朋友在那边,无论是旅行还是住宿之类的都能给你解决。”
“你是哪里来的不放心女儿外出的妈妈吗,”我哭笑不得,“只是去稍微待一段日子罢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所以,你其实是在逃避?”他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摊开手无奈地耸肩,“非要说的话是有这部分的原因,有句话不是叫做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少看点没营养的日剧。”迹部没好气得翻白眼,“况且就算你去京都也好,国外也好。你觉得凭那个家伙会查不到你的行踪?当年还是在彭格列的帮助下才能瞒过他,并且恰好他在当时也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才不至于找上你,不然为什么这次恰好你回东京的时候本大爷让你回横滨。”
成功把自己洗白后太宰治才腾出时间把精力放到我身上,既然躲不过去干脆把人送到眼皮底下也好换得能够进行友好协商的前提,反正这一切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当然,迹部也很想知道三年后加入武侦社作为正面一方的太宰治再次面对昔日同伴是否会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唔,这倒是,不过我确实也没想过瞒着谁。”我老实回答,“在这个世界上想要骗过太宰的人估计没有几个——或者说几乎不存在吧?”
“你对那家伙的评价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高。”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我太了解他的缘故。”
正是过于了解彼此所以打算什么也不做,干脆就顺其自然去发展好了。至于眼下的旅行么……我眨眨眼忽然双手合十,诚恳得望着面前的男人,“所以,能不能将过去这一年的工资全部支付到账呢,拜托啦!”
许是被我如此厚脸皮的请求震慑到,迹部表情恍惚了好久没出声,最后不耐烦得让我去找财务部签字。
总之,接下来旅行的钱也终于有了。
还在车上的时候,其实我问过太宰治。
“你一定早就知道我的位置了吧?”我这样问。
“是还是不是呢……”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支着下巴侧身望着我,“难不成其实你希望我能及时出现救下你?”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辉夜之宴过后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实力。”
“我明白,即便失去异能那几年在港口磨练出来的体术不是假的,从一开始你对上小田切爱理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那通电话也一样?”专心开车的我用眼角余光扫了旁边人一眼。
太宰治似乎陷入了沉思在思考着什么,月色笼进一层余晖照的他半边脸清澈透亮,和罩在阴影中晦暗的一侧形成明显对比。
“并不完全是哦。”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今晚的情况,如果是敦君或者国木田君的话我也一样会去引导他们作出正确的决定。”
“所以那通电话也是为了让我在小田切爱理到达的时候立刻就分清现状,”我踩下刹车,稳稳停在红灯以外,偏头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离开? ”
“你知道我不会输的。”
太宰治没有出声。
绿灯亮起来,我加大油门重新奔驰在路上。
“我知道的,”他望着车窗外轻声低语,“我知道你不会输,只是我考虑了很多种可能,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可避免得存在误差。或许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才会有误差的存在。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种误差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