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退一步靠在树干,结果手腕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男人屈起长腿将我的手抬起举过头顶抵在树干。
太宰治并没有因为我的退缩而放过我,反而凑的更近,我什至能清楚得感受到他那件砂色风衣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是和我的同款,以及脖颈绷带上干燥清新的药水味。
“是这样吗?”
他唇瓣一张一合,呼吸彼此交缠。
我张了张嘴,忽然“嘭”的一声打断了我们的对峙。
斑斓的色线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将夜色渲染的亮若白昼,水岸倒映着流光呈波纹状一圈圈散开。我和太宰治不约而同把视线望向半空中一簇又一簇的焰火,整片苍穹都被绮丽梦幻的色彩覆盖。
焰火,被赋予了无数浪漫和温暖的词汇。
“……不讨厌。”
和一片又一片焰火升腾而起的同时,是我那被无数岁月掩盖住又倔强执着生长的感情。
是在时间和记忆的长河中随波逐流,一度被藏匿、被蔑视、被刻意丢弃……最终依然顽强得在荒芜中野蛮生长,名为“喜欢太宰治”的那份感情。
太宰治被花火吸引了一瞬间的注意,回过神只看我的一张一合的唇瓣。
“什么?”他茫然地问。
我蓦地低笑出声,视线停留在他握住我的手腕上没有动。
“什么都没有哦,该回去了。”
他却不肯放过不依不饶得继续问,最后我干脆直接缄默,硬生生把无视贯彻到底。
无论那天他撒泼打滚卖萌多少次,仍然没有从我的嘴里撬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甚至在回去的双手双脚抱着灯柱大喊“如果阿遥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在这里到天亮,再也不回横滨了!”,颇有一种耍无赖耍出理直气壮的气势。
当然我也没有骄纵他,结果就是给国木田君打电话让侦探社最令大家安心的“妈妈”马不停蹄得赶到现场把侦探社的“门面”给抗走。
太宰治被抗在国木田君的肩膀上,临走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泫然欲泣得泪滴,疯狂控诉我的无情,而我则是很好心情的对他挥挥手,为自己终于摆脱大型粘人玩偶而庆幸。
事实上,以太宰治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我的话呢。
他撒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天生的敏感所导致心底的不安和脆弱,希望能从我嘴里真正听到这句话抚平他的坏情绪罢了。
可我也没有忘记那几年在遍布泥淖的黑暗中他所带给我的“成长”。
就像是两个遍体鳞伤的小孩掐住彼此鲜血淋漓的命脉,比谁先低头。
我自然不可能是那个先低头的人。
虽说是出差,我也给爱理放了一天假,毕竟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留给员工休闲娱乐的时间,这样看来我还真是个体贴下属的领导。
只不过回到横滨后无穷无尽的工作又把我的时间全部占据,在第十二天“被迫”加班到深夜后我不得不开始反思,当初答应迹部只是做一个临时社长的决定是否错误?
“会长当然是在信任你!难道你要辜负会长的一片苦心吗?”小鸟义正严词得批判道。
“你心里只有你的会长,我的死活你半点不顾啊。”我懒洋洋得拿着电话,手里还有一份下个月的财务报表需要审批。
“哎哎哎?哪有啦!”小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娇嗔了声,“你好讨厌,人家才没有只想着会长呢,倒是你不知道啊,会长从横滨回来后就一直脾气很差,你不是跟着一起你去参加辉夜之宴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年连直播都没连线……”
辉夜之宴,要不是她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件事。若非迹部的一时兴起,我也不会去参加这场宴会以至于后续发生的那些连锁反应。
也有可能我现在还是会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得安安分分做一个普通的工作族,也或许远离横滨这一切回到东京。
“到底是选择做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被迫加班还是去成为领导操心整个公司的运转心力交瘁呢,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不像是轻松的生活。”
走在下班路上我忍不住感慨,由于加班太晚索性让司机回家,今天我打算直接坐地铁回家。
是的,自从担任社长迹部给我安排了专属的司机,这让我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多少有些惶恐,毕竟看着员工加班到深夜而我施施然坐车回家享受生活实在是过于奢靡。
“听起来是在糟糕透了和更加糟糕的生活中去做选择。”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条野采菊站在不远处,穿着休闲上衣和长裤,语态悠闲地像是出来散步的无业游民。
“您还是老样子,条野先生。”我笑着转身,“最近也被工作压榨了吗?”
“没办法,我这边的同事可不像你的部下那么尽职尽责,”条野采菊摊开手无奈得叹气,“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够替我分担点工作就好了。”
“您又说笑了,”我停顿了下,继续说,“ [猎犬]的工作性质可是比我们普通小职员的工作要危险许多,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男人没说话,唇角的笑容弧度不变。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亦是同样维持着堪称虚伪的笑容。
“真是败给你了。”半晌他率先摆摆手一副投降的样子,“明明以前还是很可爱的,为什么恢复记忆后会变成这副讨厌的大人模样啊你。”
“条野先生才是,”我这才挪动脚步走过去,心底的防备瞬间松懈,“一开始隐瞒身份和我接近,想要探查母亲的事就好好说出来啊,不然我真的会把你当做尾随年轻女性的痴汉哦。”
“哈……?”条野采菊不可置信得指着自己笑容变得十分扭曲,“……以我的长相来说倘若真心喜欢某位女性似乎也没必要到痴汉尾随的地步吧?”
“呵呵。”我假笑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条野采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勉强,“……不知为什么在你身上微妙体会到了和某人聊天时才会产生的强烈的一股冲动呢。”
“让您产生这种错觉真是感到抱歉。”
“感觉更加不爽了呢。”
马上要到凌晨,地铁里人空荡荡的。倒是有几个穿着夏令时校服的高中生路过,相互讨论着假日出游计划,这倒是让站在旁边的我和条野显得十分突兀。
我问条野要不要坐地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跟着他一起结伴而行。虽然并不知道他是否和我同一站下车——甚至我都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顺路经过。地铁启动的时候我把视线聚拢车窗望着外面途径的路线,已经夜晚黑洞洞的看不太出外面的景色。居民楼,民房白色的或者灰色的墙壁,接下来就是工厂以及仓库。
“你是想知道母亲的消息吗?”看够以我抬头问他。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好奇而已。”身处[猎犬]自然会对最初的创立者怀有一定的探究心理再正常不过。
我心下了然,“母亲早就退离地下世界了。无论是在这边,还是在那边。”
听懂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条野采菊对此毫不意外。 “是吗,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你要是想见她,我倒是可以引见……”只不过想到父母我心底有些别扭,这也很容易理解的吧。
为了避免自身的体质对我产生不可避免的伤害,母亲向次元的魔女——也就是侑子阿姨请求支付代价换取我的平安。但这份代价过于庞大,要求此生不能同我产生关联性,母亲无法接受却里无力更改现状。所幸在那之后父亲用自身的异能对“代价”进行弥补,最终变成现状。
我在日本,父母在意大利。
一个永远无法回到故国,一个同样也无法回到至亲身边。
然而同样的代价父亲却无需遵守,这也是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父亲在和我联络,极少看到母亲的身影。
不过,我知道自己是被父母爱着就够了。
“不,不用。”条野采菊直接婉拒了我的提议,摊开手,“虽然好奇那位椎名真纪所做出的一切以及在当年的情况下如何想出这种方法来制造人体异能,究其原因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在人体异能实验被滥用的现在,要想以目前的眼光去探寻当年母亲开创先例的原因一定会出现诸多非议,但也过于片面。毕竟当年也是为了培养异能人才而做的无奈之举,更何况当年母亲的研究是做足了万般的准备,将异能晶体提取出来用于濒死的战士身上。
既然死亡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那么实验就变成了裹挟着希望的奇迹,即便是失败也不会有任何风险。
那一年母亲用异能实验生生扭转战局,为彭格列在意大利本部的扩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父亲母亲同时在CEDEF工作,即使只有父亲负责大部分事物旁人提起仍然尊重我的母亲更多。
当然,这也是彭格列的第十代目沢田纲吉会重视我的原因。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母亲在给我的信中也提到过当年的事。”
条野听到我这样讲,神色认真了些。
我继续说道,“她当年也犹豫过,是否真的要开发这个实验。你可能不了解,彭格列在建立初期也是踏着鲜血和黑暗走过来的。那时候和意大利的其他势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地盘扩张迫在眉睫,然而并非所有的彭格列成员都具有特殊能力,能够发动火焰的除了历代守护者之外寥寥无几,开发异能是无奈之举。”
“后来实验成功,她曾经想过封锁消息。因为一旦这项实验问世,影响的就不会仅仅是地下。世界权利分布将会重新被洗牌,这种激荡绝对不会是她想见到的。”
条野点点头,“以当时的情形来说,能够预料到这些说明椎名真纪其实已经把后续所有结果都顾虑到。”
“没错,”我回忆着母亲给我的信,“只是后来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就是那个人体试验家族,他们在战斗中摇摆不定,甚至窃取了母亲的资料得以流出,后续才有了这个家族衍生出来的分支和ME合作开发试验。当然,这一切也逃不过父母的预判,所以流传于世出来的数据也不是全部,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真实的数据究竟是什么。”
我轻轻呼出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截止现在为止异能实验仍然处于狂热探索阶段的原因。”
“因为没人能做到她的那一步。”条野替我补充总结。
我对此没有否认,他听完我的话之后思考了一段时间。很显然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一直在探求的过往,并不是通过道听途说,自己翻阅书籍去猜测而是真正彻底了解到那段真实过往所发生的的一切,神奇的是知晓后他的内心却无法掀起波澜。抱着“啊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却也只是得到了一句感慨,这些日子的执念悉数化为一句云羽般不轻不重的叹息。
“异能开发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我突然念出母亲给我的信上一句话,再一次的重复道,“她说过,只要还有对异能的渴望,这项实验就永远不会终止。即便不是椎名真纪,也会有别人”
“…怎么说呢,”条野感慨,“相当了不起的预言,苦难并非因为椎名真纪的实验而开始,也不会随着ME的覆灭而结束。”
“从现在开始,也许新的灾难会在某个时刻降临也说不定。”他忽然调侃。
“放心吧,”我望着窗外掠过的层层叠叠的建筑物,独自低声说,“未来是不会停止的,但是只要有你们这些人在,那么至少这座城市的安全仍然会得到保障。”
条野发出了非常愉快的笑声,“那还真是让人期待。”
爆更的话……我大概想着九十多章完结的样子?
其实条野是个好人啊……
阿遥的异能会在下章后续解释一下的,总之就是异能消失变成普通人了,但从结果上来讲其实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以及,后面是开5T5的文呢还是继续哒宰呢……纠结。
第85章
我和条野不轻不重得说着一些日常话题,在快要出站的时候互相挥手道别。自然我也很清楚,在[猎犬]中担任久了多半也身负异能,在这个异能泛滥的时代,刚刚失去异能的我倒显得像是一个异类。
有轻微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已经是夜色浓郁的时刻。
周围人群逐渐聚拢小声讨论,大约也都听到了似乎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地面产生轻微的晃动,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是否是地震,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叫喊着逃生。
不,不太对,和地震的声音还是有些不同的。
我蹲下身子摸着地板仔细感受声音的传递,要说地震,更像是……不断的爆炸?
爆破产生的气流冲击着周围的建筑,所以才会有玻璃碎裂的噼啪声从附近不断掉落。而新一轮的爆炸同时不断产生像是从底部向上一圈一圈燃烧的焰火棒,爆炸在沿着某条奇怪的方向对人群进行攻击。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警车嗡嗡作响,从远处开始慢慢靠近,脚步也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分析声音用了五秒,然而从推测的距离和爆炸产生的速度来看。如果它持续性得进行,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会波及到我所在的范围。
一分钟,要怎么做才能规避大范围市民受伤?
我想不都想掏出手机联系太宰治,同一时刻太宰治的呼叫信息在屏幕闪烁。
虽不想承认,但看到他名字的一瞬间我松了口气。
“爆炸将会在五秒后停止,”他语速飞快,“趁现在你立刻离开原来的位置。”
我瞬间理解他的话,“所以是冲着我来的对吗?”
“听着,阿遥,从现在开始……”
通讯信号突然中断。
周围议论的声音逐渐小下去,气氛相较之前也轻松许多。沉寂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哎呀应该是恶作剧吧”之类的话,很快就缓解了人们慌乱紧张的情绪,但也已经开始有人迅速离开现场寻找最近的逃生路线。
就在同一时刻,迹部配送给我的车停在面前,爱理从车窗焦急得探出头。
“社长,请赶快上车!刚刚警察在追捕爆炸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放下手机,望了一圈周围听到话后开始奔跑的市民犹豫半晌,选择了上车。
车辆稳稳行驶在公路上,沿途的景色混杂着虹光飞速掠过,下一秒的色彩续上前面来不及消散的影像连成一片。
“真是太好了,”爱理后怕道,“幸好我有让司机提前把车开过来。”
“你的车技越来越好了呢,爱理。”我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侧目望着窗外无数片翻滚的楼宇,“当初让你去学驾驶证果然是正确的。”
“多亏社长让我去学车,我现在才能送您回家。”爱理腼腆的笑了笑,白皙的皮肤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爱理喜欢这里吗?”我轻声问。
“喜欢呀,”爱理弯起眉眼,齐刘海随着车窗溜进来的凉风偏到一边。
“当初你为什么会投了这里的简历呢?”我忍不住好奇。
“这个问题嘛……”爱理不好意思得笑笑,“其实我投了很多份,只有这家公司收到了面试通知。但是没想到这么幸运能遇到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