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靠换装系统伪装神女——布谷子【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05 23:09:14

  田`忍着气说,那门客如何如何地放肆,如何如何地不敬。
  窦婴说,那条狗从前祈求骨头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尊贵的气节,如今挨几句骂就不得了了吗,那从前侍于人前时怎不见他羞惭。
  田`忍得像个蒸笼,说那门客论罪当――
  窦婴说,是一条黑狗吧,因此大肆狗叫时,不见他羞红的脸,因为尽被一身黑狗皮遮住了。
  田`不说话了,死死盯着窦婴看。
  他的脸是红的,眼珠子也发红,这种场面不像是在廷议,更像是古代剑客的对决,舌上藏剑,随时要暴起杀人。
  系统叹为观止,“刘彻真的不用说话吗,他真坐得住啊,就不怕血溅三尺吗?”
  此时廷议的这两个人中,田`是可以“剑履上殿”的,他今日上宣室殿便是佩剑前来。
  此时他红着眼珠子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神色中流露出一种刻骨的怨毒,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神色,都不会怀疑他斩杀窦婴的决心。
  而窦婴昂然不惧,他和田`对视,不闪不避,甚至露出一丝冷笑。
  上首刘彻不动如山。
  系统真切地感知到了杀气,顿时诧异道,“田`没必要吧,他如今位极人臣,前途光明,何必和窦婴这种昨日黄花计较?”
  窦婴今天表现得确实很嚣张,先前在清凉殿时他就已经开始嚣张了,在刘彻面前也不收敛,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话辱骂田`。
  可这是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是窦家人,这一点注定他这辈子再没有起复的希望。田`与他计较,无异于以玉击瓦,是很亏的一笔生意。
  宣室殿上,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田`粗重的呼吸,他握在剑上的手越来越紧。
  窦婴看着他,以轻蔑的眼神,脊背挺直。他手无寸铁,可他在田`的剑前无惧无畏。天光照在他身上,他披在身上的那身凛然的朝服仿佛在发光。
  这大约是他年轻时披的朝服,现在穿在他身上已经不合尺寸了,空落落的,显得他越加地干瘦。
  他斑白的鬓发在天光下发着凄惨的光。
  “我觉得,窦婴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悲。”系统声音嘶哑了,“这场朝议为什么还不结束,田`明明知道,只要他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来,刘彻就会宣布朝议结束,然后旁听的人会说窦婴的门客罪不可赦,然后他就赢了。可他为什么――”
  “这样就足够了吗?这样是不能打垮窦婴的。”林久冷淡地说。
  系统混乱地说,“可是他其实没必要打垮窦婴吧?刘彻最多用窦婴恶心他一下,警告他一下,仅此而已了。那条堤坝的事情,窦太皇太后可以压住刘彻不准查,王太后一样可以啊。”
  “不一样的。”林久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跟系统说,“你听说过苏秦吗?”
  “啊?”系统愣了一下,“什么苏秦?跟苏秦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知道苏秦,那个春秋战国时期的天才,或者说鬼才,起于微贱,以合纵连横之术成名,佩上了六国的相印。
  可现在不是在说田`和窦婴吗?
  “苏秦说过一句话,”林久缓缓说,“使我有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他是这样说的。”
  系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因为年轻的时候没能在洛阳有两亩田地,所以不甘心,所以要求取,所以头悬梁锥刺股,揪住头发几乎要把头皮都掀起来,用锥子把大腿刺得鲜血淋漓,这样也无所谓,只是要求取。”
  林久的声音冷静而稳定,冷静得几乎可以说得上冷酷了,“就这样心里的欲望越来越扭曲,曾经只想要洛阳二亩田地,到最后只有六国相印,才能填平他扭曲的欲望。”
  林久没有再说下去,但系统已经听懂了。
  田`和苏秦是一样的。
  同样起于微贱,同地半生求取。
  田`曾经是什么人?街上的一个混混,因为姐姐而显贵,一个攀在女人裙带上的男人。
  窦婴讥讽田`从前不过是他脚底下的狗,没错啊,那时田`就是窦婴脚底下的狗,他做了窦婴的狗那么多年!
  使我有洛阳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苏秦心里的欲望要用六国相印来填,武安侯田`心里的欲望,要以窦婴的人头来填!
  系统开口,声音嘶哑,说,“他不能,田`不能。”
  此时毕竟是在宣室殿,刘彻正坐在高位,就算刘彻没说话,可田`也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杀了窦婴,除非他想给窦婴陪葬!
  “他能。”林久说,声音冷静。
  系统茫然了,林久的话不会出错,他不会怀疑林久的话,可是这跟他推论出的结果不同,问题出在哪里,在哪里?
  “王湍兀 毕低澈鋈灰馐兜搅耍这场廷议,刘彻在,林久在,可是王太后不在,她怎么可能缺席?
  她千方百计寻求林久的支持,这只能说明她要做一件大事。
  她去见林久,在廷议之前,那么这件大事将要在发生在什么时候――
  “太后驾到――”宦官尖细的喝道声远远地传来。
  系统的思维停顿了,他的内核在此刻变成了一片空茫的雪原。
  他看见田`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他缓缓放开了压在剑柄上的手。
  华丽的裙裾踏入宣室殿,王太后走入宫室之中。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听见王太后的声音,她携怒而来大声说,“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
  如今我还活着,都已经有人在欺负我弟弟了,那我百岁身死之后,这些人岂不是要将我弟弟当做鱼肉一样任意宰割!
  这话说得极重,重到刘彻不得不站起来,走下去。天子降阶,弯腰低头,说,“儿臣惶恐。”
  田`舔着牙齿微笑,笑意磨牙吮血,窦婴挺直脊背站在阴影之中,王太后站在他和门之间,阻断了照在他身上的天光,于是他的朝服和他的鬓发都黯淡下去,像一捧燃烧殆尽的灰烬。
  “你说得没错,王涂梢匀銎么蚬龅匮棺×醭共蛔疾槟翘醯贪印K以那她为什么不做得更多一点呢?她同样可以撒泼打滚地让刘彻杀了窦婴啊。”林久漫不经心地说。
  刘彻说,“请母后息怒。”
  王太后说,“窦婴不死,我怒不息!”
  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宣室殿上,一时寂静。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王停这个女人,有点厉害。”
  她这话说得其实很没有水平,很市井泼妇,跟窦太皇太后曾经的举重若轻比起来,太露骨也太难看。
  可这话厉害就厉害在露骨和难看。
  王妥霾坏今继皇太后那样的举重若轻,所以她干脆把直白直接做到了极致:当朝太后舍掉脸面也要你死,什么样的臣子能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杀意?
  整个宣室殿上,没有、任何人、说话。
  一片死寂中,田`双眼赤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那笑声听起来简直像是野兽的嚎叫。
  他当然应该笑,因为窦婴要死了。便如苏秦佩上六国相印,他今日也将如愿佩戴上窦婴的死讯。
  可是窦婴忽然也笑了起来,他笑得比田`更大声,他的声音压倒了田`的声音,他边笑边站起来,最后他和王拖喽远立,狂笑不止。
  真的是狂笑,笑声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癫狂,像该被锁进黑屋子里的癔症病人或者是怨毒的鬼魂,从容如王投荚谒这样的笑声里露出了不安的眼神。
  边笑他边撕扯自己的衣裳,忽然间那种王侯的凛然就从他的身上消失了,现在他看起来像是那种穿梭在城镇和乡野中的游侠,率性而轻狂,抱着一把破剑就敢与天地开战。
  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远离窦婴,神色变得警惕。
  在这个时代,撕扯衣裳往往是决斗前的先兆,而这时窦婴的手已经伸进了敞开的衣襟里,那个姿势就好像要从衣服里拔出一把剑。
  王兔佳垡惶,这点变动像掉进池塘里的小石子,扰乱了她平静的脸色,但她直视着窦婴,不曾后退。
第54章 在汉武朝做神女
  衣裳的悉索声中, 窦婴猛然拉出来一条细长的卷轴。
  这东西第一眼看去有剑的形貌,那一瞬间田`几乎以为窦婴就要拔剑,不过他很快就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一卷柔软的丝绢,绝不可能被用来伤人。
  窦婴的笑声慢慢停住了, 他握着这卷丝绢,缓慢地扫视过整个宣室殿,最后他的视线停在王蜕砩, 他直视着太后的面孔, 眼神里竟然有睥睨的色彩。
  然后他高高地举起了手,那卷丝绢从他手上垂坠着散开, 红色的朱砂印记渐渐露出全貌, 所有人都前倾身体瞪大眼睛,有人甚至失态到离座立起。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跃然跳入人的眼目之中。
  王亡时张大了眼睛,恐慌的神色像爬在山崖上的藤蔓一样,爬上了她的面孔。
  可是没有人再看她了,所有人都在看窦婴, 看他昂着头高声念出那丝绢上的文字,“臣, 魏其侯窦婴,奉先帝遗诏, 事有不便, 以便宜论上。”
  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手,看向举在他手中的丝绢, 不, 现在不应该叫丝绢了,那分明是一卷诏书!
  先帝, 刘彻的父皇,汉景帝的诏书。
  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窦婴。
  窦婴没有看他。从笑出声开始,到当庭斥责王停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眼也没有看田`。
  此时田`已经不配被他放在眼里了,他持景帝遗诏,当与刘彻、王筒⒓纭
  他的视线落在王蜕砩希王太后额头上逐渐地渗出细小的汗珠,而窦婴的声音还在继续,“今有太后王氏,私入宣室,咆哮朝堂。臣窦婴,奉先帝遗诏,欲――除妖氛,清君侧,废太后,诛奸佞!”
  先前的那个问题是,当朝太后舍掉脸面也要你死,什么样的臣子能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杀意?
  答案出来了,魏其侯窦婴亲身示范,现身说法。
  ――持有先帝遗诏的臣子。
  持诏如山,便宜行事。
  他何止能抵挡住太后的杀意,他还要反过来斥责乃至废弃王驼飧鎏后。
  系统喃喃说,“神转折……窦婴,他不应该叫窦婴,他应该叫斗战胜佛吧!”
  “算不上神转折。”林久轻声说,“倘若手中没有底牌,窦婴怎么敢站出来与王太后作对,找死吗。”
  系统默默震惊住,但又有疑惑,“可就算有底牌有怎样,凭窦婴难道还能废掉太后么,他的赢面还是几近于无啊。”
  “他没必要废掉王停他也没必要赢。”林久说。
  “那他这是要输得体面点?”系统猜测。
  “他是想要输得更惨烈一点。”
  “?”
  “是这样的。”林久说,“这份遗诏拿出来,窦婴便以臣子的身份,与皇帝和太后并肩。现在他把矛头指向了太后,太后也将矛头指向了他。那么能裁定这一场争端的是不是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系统慢慢张大眼睛,然后再慢慢张大嘴。
  林久说得不错,太后和臣子尽皆入局,那如今可堪裁定生死的局面人就只剩下皇帝一人了。
  他猛然看向刘彻。
  而刘彻正安静地站在王太后身边,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仍然保持着弯腰低头的恭谨姿态。
  “倘若趁此时机除掉窦家人和王太后的人,那当今朝堂上便由刘彻独断,这是刘彻开启朝纲独断的机遇!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这这……”系统语无伦次。
  林久没有说话。
  系统忽然大声叫起来,“你说过这是荆轲刺秦王,所以刘彻早就知道窦婴手中有这么一把匕首,甚至这把匕首就是刘彻为他准备的!”
  “不对。”林久说。
  “是,不对。”系统已经完全混乱了,“刘彻准备不出先帝遗诏,这是先帝为刘彻准备好的匕首,这把匕首不止刺王太后,更刺窦氏外戚。”
  “又一场交易。”林久说。
  她说,又。是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窦婴与帝王的合谋。
  早在景帝年间,那场宴席之上。
  当时景帝当然不至于因为窦婴的话而收回自己那句“千秋之后传梁王”,可后来景帝确乎也是以窦婴这句话为理由,在说出“千秋之后传梁王”的话之后,仍然立了刘彻做太子。
  窦婴以那句话从景帝手中交易到了七国之乱这个舞台,从此以魏其侯的名号而显赫于天下。
  那这次他又将以这份诏书――
  “换他自己的命吗?”系统说。
  “如果只是要活命,他一开始就不该递上那份弹劾田`的奏折。”林久平静地说,“他从刘彻这里换不来活命的资格,他拿出了诏书,这是足以动摇刘彻统治的东西,所以他一定会死。”
  “他能换得的,只是一场盛大的死亡。”
  没有任何人出声,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这一幕适合绘成壁画以流传千古。系统最终艰涩地开口,却略过窦婴田`也略过王秃土醭埂
  他问林久,“你说窦太皇太后知道这件事吗。”
  很久以前系统也这样问过林久一个问题,那时窦太皇太后时日不久,窦婴请动刘彻在暴雨天去查窦家人修建的那条堤坝。
  当时系统问,刘彻这样凶毒的君王,要请动他,窦婴需要用什么样的筹码。
  这个答案在此时揭晓了:用一场从那时起埋伏至此的交易。
  林久没有说话,系统也不需要她说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想起林久最后一次去见窦太皇太后,整个长乐宫都浸泡在死亡的阴影中。
  那时窦婴跪在宫室中,心不在焉,而窦太皇太后正急迫地向林久问起她死去的儿子们。
  就在那时,刘彻的眼神,似乎与窦婴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汇。
  今天上演的这一幕一幕在那时就已经编写了剧本。窦婴心中盘算着如果将整个窦氏推上死路,以换取他一人的盛大死亡。而窦太皇太后别过眼。
  这何尝不是一种心知肚明,这个屹立三朝镇压汉武的老太太,最后的时间里她不问活人问死人,因为心知这一去她在人间撑起的庇护也将烟消云散。
  她的女儿和她的子侄,那些如珠似玉的跪在她床前的男孩子女孩子们,终于逃不出既定的命运。
  刘彻说,“此事尚存疑云,容后再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金铁的重量,从现在开始,他说的话开始左右这件事情的走向。
  系统沉默很久,忽然对林久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是和刘彻站在一边的。”
  他言辞慷慨激昂,而林久只是说,“这不是我的选择题。”
  系统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一直以为林久在王秃土醭怪间做选择,可这个选择其实不是由林久做出的,而是刘彻,在很多年前,刘彻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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