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妄求——不落言笙【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5 23:24:51

  宁离痴痴地笑着,等着孟岁檀斥责她,但孟岁檀并未生气,平淡的看了她一眼。
  众人皆知,圣上最喜徐老的画,为此一掷千金,若是叫谢妙瑛知晓宁离和徐老的关系,那宁离不免沦落为庸王殿下的靶子,但孟岁檀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宁离,她也不需要知道,他不希望给她一丝一毫的妄想。
  愣神间,宁离却忽然凑了上来,倚进了他的怀中。
  二人亲密异常,宛若一对璧人,察觉到她的举措,孟岁檀身躯骤然紧绷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把宁离小小的身影罩进了怀中,密不透风的挡着,阿喜透过门缝,心悬了起来。
  在宁离得寸进尺踮着脚吻上来时,孟岁檀如梦初醒,怒意浮上了俊颜,他推开了宁离。
  “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你兄长,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宁离被推的一踉跄,她扶着旁边的圆柱酒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对上了孟岁檀几乎漠然的视线,那视线冰冷刺骨,像是在讥讽她可笑的行径。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了方才自己没有控制住的行径,本想起身嗫喏着解释,眼泪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孟岁檀本欲开口斥责,瞧见她委屈的模样却是一怔。
  “你管我?你现在想来管我了,我在普华寺那三年你怎么不管我?你知道我给你写了多少信吗?你根本没看过对不对。”,她木然地看着孟岁檀,明知道真相却仍旧摊了开来。
  “你养大了我,纵着我、宠着我,现在却抛弃了我,我是犯了错,但是便要抹杀了过去的一切吗?今日,你分明知道我没有做那事,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她不管不顾的控诉。
  “哦,我知道,你在意的是谢妙瑛,你在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会不会丢了颜面。那我呢?阿兄,你一点儿都不在乎皎皎。”
  她咬着唇,细密的血腥气充斥在唇齿间,那股劲儿倏然软了下来,折磨她三年的痛苦让她终于崩溃了,那些被她死死封印在心底的情感在今夜宣泄了出来,她想大声质问、痛骂孟岁檀为何这般心狠。
  是,她谢妙瑛能正大光明的同他站在一起,经受着众人的艳羡、祝福,多么般配的一对啊,谢妙瑛高贵大气,不像她,在孟家人眼里,就是啃食木材的蛀虫,恨不得把她撵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孟岁檀对她恨铁不成钢,在对上宁离鼻头眼眸通红的模样时又怔了怔,万般无奈皆化成了叹息,他烦躁的捏着眉心:“不要总是这般犟。”
  无奈的喘息声夹杂着风雪,宁离一时有些分不清,她酒意上了头,做出了偏激的事,想要证明孟岁檀对她的在意,眼下又一时有些懊悔和后怕,忍不住倚进了孟岁檀的怀中。
  他的胸膛很冷,但是很有安全感,宁离又忍不住鼻头一酸,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像是下一瞬孟岁檀就会不见了一般,他肩上披着厚实的大氅,此时也密不透风的,自动的把她围了起来,二人紧贴着嵌合在一处。
  她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亲近。
  淡淡的药香把宁离拉回了过去,她仍旧是那个在孟岁檀身边撒娇的女孩,他是她的唯一,是她能攥住的所有。
  月华倾泻,在孟岁檀华美清冷的面容上投下了暗影,长眉入鬓下,淡薄寡情的眼眸神色莫辨,怀中酒香倾袭着他的五感,怀中像是裹了一个小冰球儿,冻的又冷又僵,好不容易触及了暖意,反倒轻轻的颤着。
  孟岁檀抬手脱下了大氅,轻柔地披在了宁离的身上,给她挡住了风雪,然后把人推了出去,温热一瞬抽离,他垂眸看着她燃起希冀又湮灭的眸色,扯着嘴角道:“宁离,我们没有可能,无论有没有谢妙瑛,我们都没有可能。”
  宁离的笑意滞在了唇边,她像是漂浮在水上的浮木,晃晃悠悠,最终还是被摧枯拉朽的浪花打翻,淹没于冰冷深沉的海底。
  孟岁檀推开了宁离,只着一身薄衫离开了赶月阁,月影下,他身形修长,如苍翠松柏般□□。
  宁离站在雪地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珠一滴滴砸在雪地里,融化了冷雪。
  参横居内,一身凉意的孟岁檀伏在案首,须臾间,呼气尽是滚烫灼热,隐隐可窥脖颈侧青筋暴起,下一瞬,他却失手打翻了烛台,灯油落在了旁边厚厚的信件上,霎时间焰火急迅燃起。
  孟岁檀却急忙不顾灼烧,用手扑灭了火焰,残存的信纸最上面几张被烧掉了大半,下面的只是零星边角变黑。
  他松了口气,而那只极为好看的手却烧伤了大半掌心。
第9章
  翌日,孟岁檀去寿安堂请安时孟老太太看见了他裹着纱布的手掌,忧心关怀:“这手怎么受伤了?”
  孟岁檀神色未变的掩了掩:“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灯油落在了手上,烧着了。”
  “怎的这般不小心,可叫大夫瞧过了?”
  孟岁檀给她盛了碗汤,“看过了。”,今日孟老太太并没有叫其他姊妹来请安,明摆着是与孟岁檀有话说。
  “岁檀,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宁离也大了,前些日子她生母寻了过来,我想着,既然母女二人均有意和好,那便过些日子叫宁离认祖归宗好了,孟府收养她这么些年,总归是尽了心意。”孟老太太锐利的视线扫着他。
  孟岁檀手一顿,神色淡淡:“她没打算回去。”
  孟老太太眉头一拧:“我晓得如今你翅膀硬,但是为了孟府的名声你也得把她送走,还是说,你有纳她为妾的心思?”,孟老太太心跳如擂鼓,期盼着她的好孙儿千万莫要有这般心思。
  “祖母多虑了,宁离是我妹妹,如令安和令臻一般,娶谢妙瑛是父母之命,孙儿不会做令孟氏、父亲母亲蒙羞的事。”,孟岁檀的视线坦然回视。
  感情之事本就不能优柔寡断,宁离对他的喜欢不过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仅有的浮萍,就像小孩子不愿把心爱的糖果分享给其他人,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只是,宁离是我妹妹,便是孟府之人,祖母万不该听信他人挑唆,怀疑宁离。”,孟岁檀垂下眼睫,声线低沉。
  孟老太太怔了怔,眸中划过一丝不悦:“你什么意思?”
  “画是真的,宁离的父亲也是徐老的弟子,徐老亦算是她……的师祖,祖母,您误会宁离了。”,他眼神直直的看着孟老太太,并无任何不敬和指责,只是单纯的诉说事情的真相。
  孟老太太有些挂不住脸,但转而又觉着他今日这样说,没有当着谢妙瑛的面下她的面子,倒也处理得当。
  “妙瑛擅画,这难免我就被带偏了,此事,你……有同妙瑛说?”,孟老太太心虚虚地提了起来。
  “并无。”,孟岁檀言简意赅道,孟老太太骤然松了口气,“时辰不早了,孙儿还有公务要忙,先走一步。”
  孟老太太温声:“好,你去罢,注意些身子。”
  ……
  宁离恹恹的趴在臂弯里,烛火幽幽暗暗的将将熄灭,那一抹亮光印在她的眉心,还未干的泪痕若有似无的干枯在面庞上。
  她在赶月居闭门思过了几日,家规她并没有抄,是怀泉亲自来说的,老太太那儿郎君亲自打点好了,宁离敷衍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接到怀泉暗示性的话。
  晨起的熹光落入纸窗,像是浸笼在他的怀抱中。
  “女郎,元阳伯府递了帖子来,高夫人想叫您一道儿去马球会。”,阿喜哒哒地跑了进来,把铜盆放下,推了推埋头睡的宁离。
  高夫人这三个字触动了她的耳廓,她慢吞吞的抬起了头,露出两个烂桃儿似的眼眸。
  “呀,怎么成这样了。”,阿喜大惊失色,赶紧去把桌子上什么冷瓷盏、冷勺子一股脑儿的拿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帮她临时降温,自己又去院子里弄了些冰冷的井水来,浸了帕子敷在宁离的眼睛上。
  “嘶,好冷。”,宁离冻的蜷了蜷手指,滑落的衣袖露出骨感莹润的手腕,上面赫然泛着青紫的五个指印,那是昨晚孟岁檀在他手腕上力气大了些,留下的印记,不明真相的外人瞧见,颇觉得暧昧异常。
  “奴婢给您涂些药罢。”,阿喜瞧了她的手腕说,宁离还以为她在说自己的唇瓣,便有些怕苦的摇摇头:“不用。”
  那夜的事犹如过眼云烟,宁离不想去回忆,孟岁檀清楚的在二人间画了一条楚河界限,禁止宁离越过分毫,这无异于告诉她,他排斥她。
  无论如何,到底是她做错了,她也不会去上赶子的倒贴,左右她也快离开了。
  收拾了一通后,宁离打起精神去会高氏的面,果不其然出了庭院又受到了打量和嫌恶的视线,她平静的不去理会,毕竟,寄人篱下还能指望好到哪儿去。
  临到府门前,她遇上了周夫人同孟令安出门回来,孟令安一怔,挂上了笑意同她打了声招呼。
  宁离以前总是对孟令安不咸不淡的,讨厌也挂在了脸上,孟令安虚伪的很,她从前向来不把她放在心上,如今不比以前,该做的样子还得做好,“婶母、安姊姊。”
  少女微垂了脖颈,姿态姣好,双眸有些轻微的泛红,大约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面色不是很好看,两只眼跟桃儿似的。
  后来,孟老太太突然叫人不要再提那日的事,只匆匆说误会了宁离,孟令安诧异之余百思不得其解,恰好周夫人进门时肩颈处落了一片枯叶,宁离瞧见了,伸手便替周氏摘下了枯叶,周氏善意笑笑:“多谢了。”
  宁离也回以淡笑:“应该的。”
  她说完便请辞离去,却忽略了孟令安疑惑而定定的视线,孟令安一直在回忆宁离伸手时腕间那若隐若现的青紫,她出神的想着,周氏察觉到她的走神:“怎么了?”
  “没什么,女儿突觉得有些犯困,想先回去休息。”,孟令安咽下心中所想,神色坦然道。
  周氏自然未作她想,“好。”
  西郊的马球会高夫人有意带宁离出席,宁离乘了高氏的马车来到了西郊马球场,一路上高氏有意问孟岁檀后来可有为难她。
  “阿娘知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切莫因为阿娘叫你在孟府难过,皎皎,若是有什么难受的事不要憋在心里。”,高氏温和的笑着,眉眼俱是心疼和慈爱,她大约也是瞧了出来,宁离在孟府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你放心,阿娘定会想法子把你接回来的。”,高氏说着竟有些垂泪,她当初自私的离开,实在也是活不下去了,孟府比跟着她好,起码衣食无忧,谁曾想到她的皎皎寄人篱下,那些都是假象。
  待二人来到马场,高氏便掖了掖眼角,强打起笑意指着门前候着的三人:“那便是你宿朗弟弟,另一位是你弟弟妹妹的兄长,宿谦。”
  “阿朗,泱泱。”,高氏提高了些声线,三人闻声回首,宿泱见了宁离很兴奋,跳起来同她打招呼,宿朗却板着一张脸,小小年纪像个老古板,面容与高氏相似,他与宿泱是双生子,性子却不大一样。
  “阿朗,快叫阿姊。”,高氏期盼着说。
  宿朗眉眼沉沉,抿着嘴淡淡拱手,却并未打算开口叫阿姊,宁离笑意淡了些,视线扫过宿朗的面容,瞧出了敌意和不喜。
  高氏有些挂不住脸,打着圆场说:“皎皎你别在意,三郎这个年纪就是一身逆骨,多熟悉熟悉便好了。”
  宁离倒是不怎么在意,换位思考,任她对突然冒出来的阿姊来分走母亲的关注,表现的恐怕比他还要直白。
  她善解人意笑笑:“无妨。”,她注意到身侧站着一位高大的青年,面容温和儒雅,一双笑眼叫人瞧了如沐春风。
  “这位是元阳伯世子,是泱泱和阿朗的兄长。”,宿谦笑着点了点头:“在下宿谦。”
  她点了点头,对宿谦的善意有些局促,却见宿谦单掌摁在宿朗的肩膀处,不在乎高氏还在场,面容虽笑意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道:“见到阿姊不叫人,还有没有规矩了。”
  乍然间,他的身影似是与那道华美的身影重合,宁离一时怔然。
  宿朗不怕高氏,却怕这个素来说一不二的大哥,他乖乖的垂下头:“阿姊。”
  高氏却乐得看宿谦管教自己儿子,元阳伯府的规矩便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叫自己儿子越过宿谦去,宿谦有才能,安分守己,宿谦兴许会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帮衬着他们,兴风作浪,后院儿那么多妾室,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她的位置。
  宿谦自然感受到宁离直白的视线,但他并未觉得冒犯,反而温和的朝她笑笑,又对高氏说:“时辰不早了,母亲该进去了。”
  高氏笑盈盈的应了下来,四人正要往场内走,恰逢一辆极为高调的马车驶来,马车停在不远处,高氏好奇:“那是谢阁老家的马车罢。”
  几人视线看了过去,谢妙瑛被扶着下了马车,遥遥向这边儿屈膝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挑不出错儿,高氏淡笑着点了点头。
  浅叹:“孟氏和谢氏联姻众人颇为乐道,孟大人青年才俊,也只有谢娘子的家世才能与之相配,有了这门亲事,日后孟大人的仕途怕是会更上一层楼。”
  “且有谢娘子当皎皎的的嫂子我也放心些。”,谢妙瑛性子出了名的好,她自己的身份受宗妇诟病,没人瞧得上她,这些年受了不少白眼,唯独谢妙瑛教养甚好,见了她并没有像旁人一般摆脸色。
  宁离面上应和着高氏,心里却腹诽了半天,上次在孟府红口白牙的污蔑她她可是很记仇的,但是高氏说的也有理,二人确实是般配的,宁离心里酸成了梅子,面上笑意也装不出来。
  这么想着,谢妙瑛已经走近了,笑意盈盈:“元阳伯夫人、世子安好。”,高氏有些受宠若惊,宿谦微微颔首。
  “宁表妹可是憋坏了吧,闭门思过几日出不得门,今日马球会好好松快松快。”,谢妙瑛宛如一个贴心的阿姊,亲昵的的说。
  高氏有些诧异的看着宁离,满肚子的疑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闭门思过了。
  “谢姑娘这话是何意,皎皎怎么好端端的……”,高氏有些急切的问。
  宁离了然,她没戳破谢妙瑛的行径,悠然放纵了她继续说下去,谢妙瑛装作说漏嘴的模样,打着哈哈:“不是什么大事,宁表妹也是莽撞活泼的紧,孟老太太寿辰,宁表妹许是着急,想讨老太太欢心,便仿徐老的画来,妙瑛一时没刹住,便不小心说了出来,此事我也有问题,宁表妹可莫要怪阿姊。”
  高氏吃惊的看着宁离,谢妙瑛垂下眼眸,遮掩了得意,谁知下一瞬高氏就说:“就因为这事便叫你闭门思过?你本就师传徐老,为何不说。”
  谢妙瑛笑意顿时僵在了唇角。
第10章
  高氏忿忿不平,刚想说什么又顾及谢妙瑛在场闭了嘴,但还是忍不住道:“多亏谢娘子同我说了此事,谢娘子有所不知,皎皎的父亲便是徐老关门弟子,皎皎自小也是被徐老带在身边教出来的,孟府的人不知道,就连他父亲的事也甚少有人知道,不过画院的同僚倒是晓得。”
  谢妙瑛怎么也没想到宁离还有这样一层身份,那可是徐老啊,齐朝第一画师,他的关门弟子只收九人,至于弟子的弟子那便不限人数,她三顾茅庐徐老后吃了闭门羹,便转而求其次的求到了徐老的三弟子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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