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炫耀般地举起袋子,递到闻聿手里。
末了眨了眨水濛濛的眸子,委屈道,“你不能说不喜欢哦,要不然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可难过了……”
明明礼物还没送出去,她仿佛已经设想了一番被打击的场面。
这话,如果是清醒的许尽欢,绝对不会说出口。
但现在,醉意上头,软化了心理防线,言行举止倒是无比坦诚。
闻聿心中柔软无比,托着女孩的后脑勺,唇瓣相贴,轻轻哄着。
“只要是欢欢送的,我都喜欢。”
“那你快打开!”
闻聿打开袋子,拿出里面被攥热的领带,勾了勾唇。
“谢谢宝宝,我从没收过这么好的礼物。”
许尽欢拍了拍他的手臂,兴奋道,“你快低头,我给你系上!”
仿佛是高傲的狼王,为爱俯首,闻聿收敛所有肮脏不可说的邪念,低下了脑袋。
许尽欢把领带绕了他脖子一圈,晃了晃迷糊的脑袋,贴在闻聿胸前,认真地打起了领带。
闻聿耐心地等待着。
但没多久,他就看到小姑娘和领带打起了架,小脸儿堪称专注,却缠绕得乱七糟八,几乎要把手指缠进去。
“阿聿,我好像不会……”
许尽欢沮丧地瘪了瘪嘴,“我好笨啊,怎么这么笨……”
既羞耻,又从心底涌上一股自我厌弃,她睫毛颤抖着,已经藏不住哽咽。
“欢欢醉了,等醒来多学学就会了。”
闻聿指腹摩挲脸颊,轻抚过那湿润的眼睫,温柔道,“现在先去睡觉。”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不,要洗澡……”
闻聿耐心哄道,“酒后不宜马上洗澡,明天再洗,欢欢先去睡觉。”
“阿聿,要洗,我身上臭臭的……”
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闻聿手掌心,“我要去洗澡了。”
闻聿虽然不理解小姑娘的固执在何处,但还是妥协了。
他将拖鞋、睡衣放在浴室里,“能自己洗吗?”
许尽欢垂着头,瓮声瓮气地应着,“能……”
大掌捧住那低落的小脑袋,四目相对,低头吻啄了下那浸着泪的小脸。
闻聿道,“三十分钟,如果没出来,我就进去帮你洗,听见没有?”
帮她洗……
思维虽然还迟钝着,但许尽欢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害羞的情绪压过了沮丧,眼尾都染上红晕,“知道了……”
闻聿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看了眼手表。
“我给你计时,小心些,别滑倒了,有事就叫我。”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闭,却并没锁上。
闻聿取下眼镜,轻捏了捏眉心。
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他去厨房煮了个简单的醒酒汤,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拾起落在一旁的领带,摩挲着捏了捏。
对于他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三百六十天都穿正装的人,一摸材质就能知道大概价格。
几万块钱,买一条领带,对大部分家庭而言,都算得上奢侈。
虽然这话在名表豪车无数,领带多得数不清的闻大总裁这里并不适用,但闻聿还是有些心疼小姑娘的钱包。
如果没记错,他并没有收到在男装店的消费订单。
也就是说,这领带是她自己买来送给他的。
她前不久才把银行卡给了他,就算手上有零钱,应该也不多。
这么为男人花钱,真是大方得可怕。
也傻得可爱。
三十分钟转瞬即逝,水流声停止,闻聿起身,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欢欢,还有三分钟,穿衣服了没?”
无人应答。
“欢欢?”
闻聿眉头轻皱,“五秒钟,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倒计时结束,闻聿拧了下门把手。
门刚打开,沐浴露的香气夹杂着少女独特的馨香,扑面而来,许尽欢仰头扑进了闻聿怀里。
她轻点脑袋撞了撞坚实的胸膛,带着水珠的头发将挺括的衬衫润湿,委屈道,“你怎么都不进来,我等你好久……”
明明是她自己不出声,也不回答,却倒打一耙。
“是我不好,下次一定早点进去……帮欢欢洗澡。”
闻聿话语温柔,漆黑眼眸晦涩不明,侵略感十足。
他将小姑娘湿润的额发朝旁边捋了捋,“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噢。”
亦步亦趋地跟在闻聿屁股后面,许尽欢乖乖坐在沙发上。
耳边响起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十分催眠,许尽欢不仅没困,反而睁大清澈的眼眸,专注地看着给她吹头发的闻聿,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发根由湿润变得蓬松,闻聿拿梳子轻柔地梳理着卷曲的发丝,唇角不动声色地上扬。
“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目光却没移开。
闻聿端来晾好的醒酒汤,“先喝点醒酒汤,要不然明天头疼。”
喝醉的小朋友不会发酒疯,但却变得会撒娇,会软软地道着委屈,还有极度坦诚心里的想法。
她接过醒酒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喝完汤后,目光再次回到闻聿的脸上,甚至伸长了手臂,指尖轻轻触碰着闻聿的脸颊。
“阿聿,我要亲你!”
仿佛是宣告一般的语气,让闻聿挑了挑眉。
他伸手将许尽欢整个端起来,走进主卧,轻柔地放在床上,然后转身欲离开。
“你去哪儿?”许尽欢伸手拉住了他。
“洗澡,五分钟。”
男女的构造差异与生俱来,洗澡的时间长短也有具象的差别。
五分钟很快过去。
闻聿从浴室出来,身上的睡袍虚虚地系着,一眼就看到小姑娘还坐在床畔,眼巴巴地等待着。
“阿聿……”
“啪嗒”一声,主卧的灯关闭。
闻聿挺拔悍利的高大身形在黑暗中逼近,床垫微微下沉,许尽欢被拥着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宝宝想怎么亲?”
先是轻柔的吻落在额间,紧接着下滑到唇瓣,“今晚都随你。”
第44章 胸前啃牙印
窗帘紧闭。
室内温度被中央恒温系统调节至人体最舒适的区间,风力正合适。
生物钟终究是没战胜宿醉,许尽欢还沉沉睡着。
过了许久,那浓密的睫毛抖了抖,眼睛也睁开了来。
或许是睡得太久,意识都还有些迟钝。
……这是哪儿?
许尽欢才坐起来,就感觉太阳穴微微刺痛,整个大脑也昏昏沉沉的。
就在这时,昨晚的记忆蓦地撞入脑海。
鹞姐姐的生日宴。
喝醉后被阿聿抱回家。
送了领带却不会系。
洗澡后要亲阿聿,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那些十指紧扣的亲密经历,以及一声声带着强势侵略意味的低语,让许尽欢杏眼睁得老大,脸蛋儿也红得像蒸汽火鸡,一阵阵冒着热气。
老天,怎么办?!
怎么那么作,还是她嘛……
她伸出手,生无可恋地捂住滚烫的脸。
但下一秒,许尽欢猛地发现一件严重千百倍的事情。
她的镯子呢?!
白皙的左手腕空空如也,昨晚还圈在上面的镯子不翼而飞。
许尽欢首先没有想到镯子有多昂贵,而是……这是阿聿外婆生前留下的东西,要是知道被她给弄丢了……
好似热锅上的小蚂蚁,许尽欢急得快要冒烟,却脸色煞白地在床上翻找。
手胡乱摸着,没有摸到冰凉的玉器,然而触碰到了温热起伏的皮肤。
“……找什么呢?”闻聿算是被摸醒的。
昨天折腾得比较晚,他也罕见得起晚了。
温香暖玉在怀,这枯燥的上班的确让人提不起精神。
许尽欢顾不得羞涩他们又睡在一起,急得额头冒了汗,“阿聿,怎么办?外婆给的镯子被我给弄丢了!”
“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掉在车上了,我马上去找找……”
闻聿握住那团乱转的小蚂蚁,柔声道,“没丢,洗澡之前你取下来给我了。”
没丢……
没丢!
许尽欢骤然松了一口气,“没丢就好,刚才吓死我了。”
闻聿将床头柜里的镯子拿出来,重新给小姑娘带回去,“以后还敢不敢喝醉?”
想起昨晚的窘态,许尽欢甩了甩脑袋,“……不喝了。”
“少喝可以,但不能醉。”
闻聿沉吟了下,补充道,“最多只允许偶尔喝酒,且必须我在身边,听到没有?”
“听到了……”许尽欢软软地应了。
酒醒以后,她就没那么多自以为“作”的行为,如果是昨晚,恐怕要威胁他亲一口才听话。
许尽欢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思考了下,还是取下来,放到闻聿手中。
“阿聿,还是你帮我保管吧,我怕不小心磕碰到了,或者被小偷偷走了。”
“可以。”闻聿温声道,“结婚后再还给你。”
结婚……
许尽欢红了脸,怎么突然就说到结婚上面了。
也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几乎是趴在闻聿赤裸的胸膛上。
手心下的肌肤灼热,心跳声搏动有力。
最关键的是,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还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可疑的红晕一路从脸颊烧红到耳后根,许尽欢根本不敢回忆,眼神乱飘,顾左右而言他,“几点了,我是不是该回家了?”
她看了眼手机,睁大了眼,“10点!”
许尽欢忙道,“小小还在家里,我先起床洗漱了。”
一番堪称拙劣的表演过后,她穿上拖鞋就从主卧逃到了洗手间。
闻聿靠在枕头上,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伸手碰了碰胸前的牙印,唇角微勾。
牙口还挺好。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有好几条消息。
【八点了还没过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赖床?】
【你这个总裁当得还真是自在,叫你不做禽兽,你把老头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
中间还有一大串唠叨的话,闻聿选择性略过。
只是最后一句,无法让他不在意。
【带两根那孩子的头发过来,先别告诉她。】
头发?
闻聿眼眸渐深,平白无故的,外公为什么要欢欢的头发?
想到昨天叔公的异样,他当时看小姑娘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难道……
……
闻家别墅。
其实除了市郊那套庄园,闻家众人更多是住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交通更加方便。
这处离碧沁兰庭不远,仅二十分钟的车程。
闻聿到的时候还没到中午,一群人围坐着,却不是在吃饭,并且表情无一例外有些严肃。
闻聿将透明袋放到茶几上,袋子内清晰可见两根微卷的发丝。
“叔公,您是不是认识欢欢的亲人?”
说到头发,闻聿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做亲子鉴定,并且之前小姑娘也说过她母亲是被拐卖的。
难道还是叔公认识的人?
林洧道,“闻小子,这孩子的母亲现在在何处?”
闻聿道,“欢欢三岁时,她妈妈就过世了。”
怕漏了关键,他补充道,“欢欢幼时过得不算好,她妈妈是被拐卖到村子里的,受到了很多非人的折磨,多次寻死,最终自杀身亡。”
拐卖,寻死,自杀……
这一个个尖锐的字眼让林洧的面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问道,“隔代之间能鉴定血缘吗?最快几个小时能出结果?”
姜鹤答,“可以做亲缘鉴定,送到实验室,最快三个小时。”
林洧从口袋里取出两根发丝,递给姜鹤。
“最好能加急出,尽量保证结果准确,很重要。”
“好。”姜鹤收好样本,没有任何耽搁就出门去。
闻老爷子问,“老林啊,你卖关子这么久,现在总该说了吧,另外的头发是谁的?”
林洧取下老花镜,叹了口气。
“许承忠妻子当年留下的。”
众人无一不讶,闻聿更是紧皱眉头。
“您是说……许老将军?”
第45章 造化总弄人
早几十年前,许承忠这个名字随便说来,都很少会有人陌生。
提及财富,人们多会想到闻家的显赫;
而说到权势,则非许家莫属。
B市许家,军旅世家,许承忠曾经是统帅整个华北战区的司令,一生保家卫国,战功赫赫。
但那只是昔日辉煌,自从儿子战死,女儿失踪,整个许家几近分崩离析。
许承忠的妻子,因无法承受这沉重的打击,抑郁成疾,最终离世。
如今的许老首长也是旧疾难愈,心病难医,一把老骨头缠绵病榻数年。
恐怕已经是年月无多……
幸好还有女婿程之霖,居一军上将之位,仍旧尽心尽力在榻前侍奉,寒暑不曾改。
闻家和许家来往不多,对各中内情不甚了解。
但林洧和许承忠是好几十年的的深厚交情,当他见到许尽欢的第一眼,便惊觉她与当年失踪的许家女儿许亦舒长得极为相像。
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温柔娴静,另一个偏灵动可爱。
但那相似的眉眼,和同样自来卷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见证。
林洧心中五味杂陈,如果让老许知道……
他女儿早在数年前便受尽折磨,自杀身亡,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还有之霖,明明良缘将成,一对佳偶,却偏偏造化弄人。
唉……
闻老爷子面色凝重,“老林,你确定吗?这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洧沉沉叹气,“兹事体大,我怎么会拿来开玩笑,我基本能确定七八成……只不过,还是要等鉴定结果出来。”
“闻小子,你还知道多少,都说出来。”
闻聿深知这位叔公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提及。
他道,“欢欢还有三个姐姐,她生父非良善之辈,一心想生个儿子,对她们几姐妹打骂居多,欢欢的耳朵也因此失了聪。”
“她二姐被卖,三姐早夭,大姐还在当年那个村子,情况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