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青不理他,回了房间。
之后,她一直看书到下午,等看完一本,窗外已是日落黄昏。
陈挽青去阳台吹海风,闭着眼,身心舒爽。
忽然,赵一毛在她窗下叫了起来。
陈挽青见他嘴里还叼着什么,一个劲儿在院子里转圈,像是有急事。
“你主人呢?”她问,“你想人陪你玩啊?”
“嗷!嗷嗷!”
陈挽青之前久坐,也该下楼运动下,就去找赵一毛了。
而等到了赵一毛跟前,她才发现赵一毛嘴里叼着的不是小球,是一颗桃子。
狗可以吃桃吗?
陈挽青百度一下,赵一毛却是等不及,围着她打转,还不停示意她跟着它走。
“等等的,我看你能不能吃桃。”
“嗷~嗷嗷~”
这叫声,陈挽青竟听出一种“你就和我走吧”的意思。
那好吧,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一毛带陈挽青来到了玻璃屋后身。
陈挽青早有预感,但等真的看到桌上的东西时,还是惊到了——水蜜桃刨冰。
“保准你比之前吃过的要好吃。”赵客靠着小木屋外的柱子,没个正形,“不信可以试试。”
他一说完,赵一毛也把叼着的桃子放桌上,还用鼻子往陈挽青那边顶了顶,好像在说:保甜。
陈挽青只觉这场景有些魔幻,但也还是拿起了小勺。
她舀了一点水蜜桃果酱,又挖了些绵绵冰,送入口中……
“怎么样?”赵客问。
陈挽青咽下嘴里的刨冰,没给答案,而是问:“这个水蜜桃哪来的?”
赵客好笑道:“买的呗。”
“哪里买的?”
“卖水果的老板那里。”
“……”
陈挽青水果里最爱吃水蜜桃,恰好这也是宣旸的特产之一。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在早市尝过大大小小,各种品种的水蜜桃,但没有一种是以前的味道,也更没有那位卖刨冰老伯的味道。
后来,她想起来了,她爱吃的水蜜桃应该是宣旸周边一个小县特有的。
早些年那桃子在宣旸有很多商贩卖,现在不知道是产量少了,还是不适宜种植了,市面上就很少见了。
她不信赵客随随便便就能买到。
可他不说,那她也就不问了。
“你这反应,到底怎么样?”赵客观察着陈挽青的表情,“好不好吃啊?”
陈挽青看着他,也不说话。
七八秒钟后,赵客就扛不住了,别过头,喃了句:“服了。”
陈挽青抿着唇,没泄露出笑意,坐下来,捧起小碗开始吃刨冰,期间,她还把赵一毛咬的那颗桃子掰成小块儿喂给它。
赵一毛在一边吃桃,赵客过来,坐在了陈挽青身边。
看她小口小口地吃,模样还算中意,也不枉他找了两天,才在果农手里买来这一箱。
陈挽青吃掉了所有的刨冰。
上大学后,她不怎么喜欢吃凉食,但这个,真的好甜。
“谢谢你……”
“之前的事……”
陈挽青低头笑了笑:“你先说吧。”
赵客停顿片刻,语气难得没了平日里的懒散随意,颇为正式地说:“之前的事,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陈挽青这两天也理解赵客那天的异常了。
每个人都会有特殊的“点”,一旦触碰了就会出问题,就好比她怕黑。
而失联就是赵客的“点”。
“都过去了。”陈挽青说,“也是碰巧都凑一起了,我要是先去找你就没事了。”
赵客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他微不可见地舒口气,问:“那你还去图书馆吗?”
陈挽青不知道问这个干嘛?
她看向问话的人,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连接上,凝在了一起。
远方落日余晖将天空染成了粉红色,海也是粉红色,海面上波点闪闪,世界仿佛在这一秒陷入了梦幻般的光圈里。
而赵客眼睛里也含着光。
陈挽青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他说:“我陪你去。”
第16章 日落海
图书馆倒是也不急去。
陈挽青把这事先攒着, 等想去了,再告诉赵客。
她现在要面对的,是每天都会来给她“洗脑”的夏京京。
夏京京说了, 宣传片内容很简单, 因为现在流行中国风,所以到时候就是让陈挽青穿着旗袍在指定地方溜达几圈,有那么一半天的工夫也就拍完了。
陈挽青虽然不会拍视频,但她以前帮客户做推广时, 看过一些博主拍vlog, 不管是打光、布景、走位, 还是滤镜、文案,甚至人物回头的角度,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哪里简单?
“别人不简单,那是他们长的不行。”夏京京说, “你的脸就是大杀器!怎么拍都行!”
“……”
陈挽青现在觉得比起麦审讯员的威力,夏政委做思想工作更是一流。
坐在伞下的梁程听得直笑, 翻着书页说:“要是人家是大杀器, 你们是不争气,怎么办?”
夏京京啧了声:“程哥怎么说话呢?我们也挺专业的,之前给咱们岛上拍过不少小视频的。”
“你说东头那个养鸡场吗?”麦小米说, “还是李大爷的猪饲料厂?”
“……”
夏京京这台让这二位拆的啊, 快哭了, 她泪眼汪汪看着陈挽青:“陈小姐, 我们真有实力的。旗袍我都借好了, 你穿上肯定特别美!”
陈挽青张张嘴, 麦小米抢话:“那挽青姐的妆造由我负责吧!”
“好啊。”夏京京拍手,这又忘了猪饲料厂, “我这存了好多造型图,你看看?”
俩女生凑一起研究起美妆来,陈挽青小声地说:“我还没答应拍。”
夏京京表示:我听不到。
陈挽青叹了口气,赵一毛这时叼着小篮子过来,篮里放着几颗洗好的水蜜桃。
梁程顺手拿一个:“沾光了啊。”
陈挽青抿抿唇,瞧见不远处赵客插着口袋走来,最后坐在了她身边。
那头夏京京和麦小米也吃上桃子,夏京京想起什么,嘴里含糊着说:“窝么其四还差个蓝主。”
麦小米问:“你不说现在流行独美吗?”
“似!”夏京京咽下东西,“但是得有那么个意境,你懂吧?男主也不用露脸,就露个背影或者侧脸之类的。程哥,我觉得你背影特迷人。”
梁程闻言呛了一口,咳嗽半天,苍白的脸晕开一片酡红,指了指自己:“我?还是得了吧。”
“帮个忙呗。”夏京京说,“就出个背影。”
梁程觑了眼某人,笑着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夏京京还要再好好说道说道,赵客敲了下桌子:“你该走了。”
“我还没……”
“门在那边。”
夏京京嘟嘟嘴,揣走了俩桃儿。
少了夏政委的循循善诱,后院安静不少。
麦小米问陈挽青怎么想,陈挽青是真的没拍过视频,她怕到时候反而耽误高书记他们的事。
“咳,怕什么。”麦小米不以为意,“你不去,他们拍都拍不了。”
梁程接话:“有道理。”
麦小米又说:“夏京京做事还是靠谱的。她是名牌大学毕业,高材生呢。要不是高书记忽悠,人家早世界五百强上班去了。”
“听说高书记也是名校毕业?”陈挽青顺口一问,“还是研究生?”
麦小米点头:“是啊。我记得他说过,跟他一个寝室的同学现在已经是某大公司的CEO了,年薪大几百万。他的好多其他同学也都混的特别牛。只有他,午餐加个鸡腿就是过年。”
有人问过高建雄后悔吗?
放着少说几十万年薪起步的工作不干,跑回一个小破岛上?
高建雄就不乐意听这话。
怎么就小破岛了呢?
他就是这个岛走出去的,他现在回来,非得让它成为宣旸的团尔代夫不可!
“咱们高书记就是敢想呐。”麦小米吃完水蜜桃,回前台去了。
梁程也累了,说去休息室歇会儿,两人一起走。
剩下陈挽青和赵客,陈挽青还在喂赵一毛桃子,她偷偷打量赵客一眼,问:“你觉得我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赵客手肘撑在扶手上,人坐的歪歪斜斜,“不行就算。”
陈挽青说:“可那样不是浪费高书记他们工夫吗?”
“他们巴不得你‘浪费’。”
赵客换换姿势,身体从左边歪到右边,反正没有坐正的时候,他往陈挽青这边靠近,说悄悄话似的:“再说了,你不是有大杀器吗?”
什么大杀器?
陈挽青看他,他眼里浮着浅笑,映出她的模样。
陈挽青顿时耳根发热:“那都是人家的客套话。”
“你怎么知道就是客套话?”赵客反问,“万一……”
陈挽青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可又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到底能说出什么,结果就听——
“是瞎话呢?”
“……”
陈挽青真想起身走人,但又怕那样显得她好像很玩不起,便说:“那到时候就看看。”
赵客刚才的笑意还没过去,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这是答应了?”
“试试。”陈挽青摸摸赵一毛,站起来,“不行再说。”
她转身回小楼,手里突然被塞了颗水蜜桃。
赵客低头抓着赵一毛耳朵,懒懒道:“再不吃都让杨光他们偷没了。”
*
陈挽青把决定参加拍摄的事情告诉给夏京京。
夏京京激动得下了班就又来了日落海,抱着她,说一定会给她拍得天上有、地下无,迷倒所有人。
夏京京还把她私藏的旗袍也带了过来,让陈挽青这就穿上找找感觉。
不想,这一上来就遇到了问题。
夏京京这件旗袍,陈挽青穿着大了,尤其腰那里,肥了一圈,而胸部的位置又有些紧。
旗袍讲究的就是曲线玲珑美,要是不合身,还不如不穿。
“这可怎么办?”夏京京说,“去工作室借?我之前倒是考察过,质量都不怎么滴。”
麦小米说:“普通的肯定不行,你去好的地方租呀。”
谁还不知道去好的地方租?这不没钱么。
夏京京挠挠头:“要不找个老师傅改改?”
“怎么改?让旗袍小胸变大吗?”麦小米说,“还是让挽青姐大……”
陈挽青赶紧往麦小米嘴里塞了块儿曲奇。
三个人围在一起想办法。
其实也简单,换一件旗袍就是。
陈挽青说明天去市里看看,夏京京陪她一起,算是出差。
要坚守岗位的麦小米不能跟着去逛街,很不开心,开始了碎碎念。
念着念着,旗袍这事连郭姐都知道了,郭姐还说回头问问她那群老姐妹,看有谁认识会改旗袍的师傅。
但现下社会,真正会做旗袍的师傅实在太少了,而如果想要好东西,那又是一笔费用,夏京京他们拿不出来。
拍摄就这么卡住了。
几天后的傍晚,宣旸下起了雨。
快七月了,这里也进入了雨季,天气变化无常,兴许上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就乌云密布,大雨兜头而下。
陈挽青和夏京京就赶上了雨。
尽管她们在码头避过雨,但之前还是被淋到,陈挽青回了民宿就一直打喷嚏。
杨光心细,这就煮了一锅姜丝可乐。
但因为还在和商家对货,杨光一忙又忘了送去,最后还是赵老板体恤客人,把可乐重新热了一遍,送到小楼。
陈挽青开门见来人是赵客,有些惊讶。
她在日落海住了有段日子,这应该是赵客第一次来她房间。
陈挽青让开身,请人进来。
赵客也没委婉,进了房间后,将可乐放到桌上,余光小范围地打量了一下屋内。
室内装潢是他亲自定的。
他不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用的极简北欧风。
但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房间就因为沙发上多了两件衣服,床头柜上多了支鲜花,他就觉得他不认识这里了。
这里好像变“满”了,也变“柔”了。
陈挽青关上门,刚想谢谢赵客,先打了个喷嚏。
赵客转过身问:“要不要试体温?”
“不用。”陈挽青去拿杯子,被烫了下,“这么热你怎么拿上来的?”
热吗?
赵客除了会跆拳道,平时也练拳,手掌上有层茧,大概比较隔热吧。
“这东西就得趁热喝。”他说,“凉了没用。”
陈挽青点下头,可问题太烫也入不了口啊。
她这会儿身体一阵儿一阵儿地发冷,脑子也晕晕乎乎,对着个杯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