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种。
l子。
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原楚聿的暗示和触犯?
监控这种东西,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从小被当作标本一样观察的应元接班人。
原楚聿察觉到了房子里的摄像头,不仅没有想着遮掩隐藏,反而气焰嚣张地恃宠逼宫,故意当着监控的面表现出他对林琅意的势在必得。
程砚靳咬紧口腔内侧的腔肉,虹膜上浮起淡淡的血丝。
他的视线只局限在驾驶位前面那点狭窄局的空间,就好像瞳仁被挤压成了一条线,除了死死地盯着前方无穷无尽的道路,其他一概不知。
监控里只到了原楚聿将她抱上台面后亲了亲她耳朵,他用身体将她完全挡住,尽管除了拥抱什么都没做,但却好像在避讳让她暴露在镜头下。
程砚靳只觉得荒谬至极。
好一朵反咬一口却标榜自己无辜贴心的白莲花,他这是什么意思?担心监控会散播林琅意的隐私?还是觉得他是三人中的局外人,所以像是防备一个贼一样隔离开他?
究竟谁是贼?
最后那段路,纵使他将油门踩出轰鸣的发动机声响,可视频里末了只剩下原楚聿把人举高高,隔着长发轻拍着她的背抱进了卧室的场景,再之后,客厅、厨房、玄关,安静如斯。
长时间一尘不变的监控场景让人产生鬼打墙般恢诡谲怪的不适感,镜头里什么都没有,可程砚靳的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念头快要挤爆天灵盖。
方向盘打得又凶又急,停车进车位时一把方向,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刹车声,车辆甩了个尾踩着线停好,尾气管上还在“轰轰”地震动着排气。
程砚靳抓了抓上衣领子,试图缓解自己快要窒息的晕眩感。
他喘不上气来。
车辆没有熄火,高速运转后的发动机还在牵动着车身共振,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咽下干渴的喉咙,闭了闭眼。
在路上气血翻滚,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但到了楼下,明明他现在就能坐上电梯踹开门,将臭不要脸的小三从床上拉起来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打。
但此刻,临门一脚了,他的身体却像是被禁锢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持续在颤抖,呼吸凌乱,在沸腾的暴怒中剥离出了一丝恐惧。
现在冲上去的话,他跟林琅意以后要怎么继续?
他的手指轻微痉挛了一下,整个人忽地轻轻打了个摆子。
那一丝恐惧像是一根明晃晃的钢丝,把他那颗躁郁发疯的心从中间手起刀落剖开,渗出来的血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想要不管不顾发疯的念头。
他如果冲上去大闹天宫,那这样直白的、毫无挽回余地的三人对峙,真的会有人是赢家吗?
最重要的是,林琅意,会做出什么选择?
程砚靳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含混的气声,像是受伤的野生动物发出的悲鸣,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最终还是像被抽了筋骨一样无力地滑下来。
他将手机app的远程监控指令关闭了,卸载软件,最后伸手关闭了点火钥匙。
车辆待机的震感戛然而止,世界终于陷入了无尽的阒寂。
而他将头颅往后靠,整个人像是深深陷入了座位里,如一只了无生气的木头人一样在楼下的车里独坐了四个小时。
第79章
原楚聿从16层离开, 下电梯后径直回到了车上。
林琅意在睡觉,趁这个时间去买点她爱吃的点心和新鲜蔬菜,这样的话, 晚上两个人可以不出门, 一起边看电影边吃晚餐。
他想起自己连换洗衣物都没带,亟待关上车门的手一顿, 转而去了对面17层。
因为下飞机后他只回公司交代了点事就片刻不停直接来到了定浦小区, 就连出差的行李都还放在公司休息室内。
原楚聿花了不到十分钟理好了个人用品,再次回到车里, 刚发动车朝着出口驶去,斜对方的岔口忽然野蛮地冲出一辆车, 连半点刹车的意图都没有, 迎头狠狠撞上了车身。
整辆车被高速行驶下横冲直撞的对向车往后撞开一段距离,原楚聿的身体跟着剧烈摇晃了一下,眼疾手快控住方向盘和刹车不让车身失控。
等两辆车都堪堪停住,他这才拧着眉朝着对面那辆疯了一样的车望过去。
两人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了视线。
原楚聿紧蹙的眉忽然就松开了。
更甚,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淡去了, 肩膀往后压, 平静镇定地朝对面不慌不忙地点了下头, 算是打招呼。
程砚靳寒着脸,两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那点猩红忽明忽灭, 袅袅腾起的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面上几乎看不出此刻的情绪,抿紧的唇线和往下压的眉眼酝酿出死一般的寂静。
原楚聿寡淡着脸, 在车里动都不动,他的肩膀往外打直下压, 姿态赏心悦目,微抬下巴平视前方时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孤傲气质。
程砚靳手指轻夹,那根烟的烟尾往天上一翘,半截灰簌簌落下。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留夹烟的手在方向盘上,右手松开,垂下,挂档,后退,发动机漩出低低的咆哮。
才刚拉开五六米距离,又是一脚急刹,换挡,油门一踩,轰鸣间第二次迎头暴力地冲撞上了原楚聿的车。
“砰”的一声巨响,车身再次被往后撞出了一段距离。
程砚靳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那根烟始终在他面前缭绕着飘渺弥散的烟雾。
他根本没降车速,油门一次比一次踩得重,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将地下停车场的天花板掀开,就这样凶狠地抵着车头,直接将原楚聿的车从地下车库的通道一路顶到了墙柱子上。
“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的车擦掉了大块的墙皮,惨白的墙灰七零八落地掉下来。
巨大的动静令周边的车都发出了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整个地下停车场喧闹嚣杂。
原楚聿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坐在车里,拔了钥匙熄了火,不言不语地由着程砚靳发泄式的驾车撞击。
有车主探头探脑地下楼来查看情况,看到两辆豪车撞成这幅破铜烂铁的样子,瞪大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暴殄天物的口气问:
“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原楚聿先下了车,他见程砚靳依旧冷冷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手中的那根烟燃尽,便微微侧过脸,捏着一包烟抖了下手腕,低下头衔取一根,而后火机“蹭”地一打,火舌燎起,那根烟猛地燃起暗红。
他往边上丢开火机,直起身,重新散漫地靠回座椅背上,睨着眼抽了一口。
原楚聿移开眼,他在外总是得体的,含着歉意冲着那位车主解释道:“没事,是朋友,不小心踩错油门了。”
那车主攒眉苦脸地看着两辆车身上明显不止一次的撞击痕迹,越看越心痛地龇起牙,也不敢多问,只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打哈哈:“小心点,这车,哎呦,看着心疼。”
“是,不好意思。”原楚聿再次致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肩背却挺直如松,有一种面热心冷的孑然排斥感。
两辆车都不再闹出动静,地下车库的警报声渐渐息止,下来看情况的车主也离开了。
报警,打电话让保险公司来处理,程砚靳终于下了车,他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反手按在车头,烟雾散开,那点猩红倏地湮灭。
浓烈的烟味,整个人仿佛都被塞进了炉子里燎过。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抽烟。
原楚聿对此视若无睹,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提,脸上依旧温文尔雅,仿佛对程砚靳忽然开始抽烟这事并不在意,也仿佛那辆被撞成报废货的车主不是他。
警察过来出具交通事故认定书,原楚聿跟程砚靳两人明明是事故责任双方,却从始至终一句交流都没有。
两人对于定责和赔偿都没什么意见,共通的原则就是从简,甚至想要私了。
拖车公司将两辆车都拉走,原楚聿留了电话,与工作人员交接完后,转头发现程砚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往电梯口的楼层显示屏上扫去一眼,并未看到16层的标志,而程砚靳的行李箱大剌剌地仍在电梯旁无人看守。
原楚聿神色平静地扭回头,目光冷淡到几乎称得上是傲慢冷酷,他打算走到定浦小区门口去打车。
小馄饨和布丁酥还没买呢。
刚走到小区门口经过一家便利店,原楚聿的脚步在便利店门口一顿,偏过头,视线透过玻璃往里游离了两秒。
做小伏低的阈值降低,大概是被林琅意今日餐桌上那句模棱两可的“到时再说”给刺激到了,以至于,现在看见程砚靳,那些积压的隐忍像是忽然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所有被强行按下的、大度理解并退让的理智如水倾泻,到最后空无一物,只剩过量情绪在作祟。
他脚步一转,跟着进入了便利店。
玻璃门打开,“欢迎光临”的机械声如常响起,程砚靳眼皮都不抬,只顾在货架上挑选各种日用品。
他的篮子里东西各式各样,从碗筷到水杯,再到拖鞋,五花八门的商品乱糟糟地丢在一起,好似在搬家。
原楚聿收回目光,轻佻倨傲地往另一层货架走去。
他当然知道程砚靳是什么心思。
不过就是打算回到家后,把自己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扔了换新。
这么有信念感,那怎么死抓着林琅意不放手?
他没点自知之明吗?
原楚聿在货架面前慢慢踱步,终于到了挑明真相的这一刻,就像是最后那一锄头终于将墙角凿出了一个洞,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在变本加厉地许愿这堵墙垮台崩塌。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五颜六色的计生用品,伸手取了几盒,才刚转过身又蓦地止住了脚步,退回来,得寸进尺地一摞,“噼噼啪啪”地刮下六七盒进了篮子。
一整面计生用品货架上,只有聚氨酯的T空出了一个货位。
原楚聿大肆采购完,面色如常地往收银台走去。
程砚靳排在他前面,已经在等收银员一样一样扫过去。
他在收银台边上挑选了一盒口香糖,原楚聿注意到他选的口味是林琅意喜欢的荔枝味,移开目光,心里冷笑一阵。
程砚靳直接撕开了包装,倒出几粒一起丢进嘴里,然后将口香糖往收银台上一竖:“加这个。”
收银员点点头,还在一边扫码一边检视电脑屏幕。
一旁忽然丢过来几盒安全套,温润清隽的声音不急不缓道:“一起结账。”
收营员百忙之中抽空往那儿望了一眼,看到了台面上零零总总十几盒T,那个看起来风度礼貌的男人走到前面,站在扫脸付款的机器面前,温和善意地笑:“我来付。”
这种场合很常见,收营员刚点了点头要报总计价格,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的那个男人蓦地短促笑了声。
裹着刀子一般寒峭的笑。
他指了指背后的冰箱,嗓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又冷又硬:“瓶装酒怎么卖?”
“哪个?”收营员放下扫码枪,往后走到冰箱门前,“啤酒?科罗纳还是百威?”
程砚靳手中拿着那盒口香糖,将瓶子放倒又竖起来,里面的糖被翻滚着颗颗作响,他用下巴点了点:“科罗纳。”
“几瓶?”
“两瓶。”
收营员提示:“买四瓶可以打九五折。”
“行啊。”程砚靳微挑起眉,笑得阴冷桀骜,“那就拿四瓶。”
所有东西都扫完,东西被分成了几袋子装,原楚聿拿走自己购买的东西先一步往外走。
程砚靳嘴里还在嚼口香糖,那些成袋的东西一个都没提,而是反手捏住两瓶啤酒的细颈往前迈了两步。
收营员提声:“诶,你的东西――”
程砚靳充耳不闻,经过垃圾桶时一撇头,将早已无味的口香糖吐掉,手里的啤酒瓶头重脚轻地栽倒,悠悠地在他手中转了个圈,酒液晃荡。
“您好,你的东西――”
话音未落,程砚靳忽然像是一条豹子一样骤然暴起,他一只手猛地揪住走到门口的原楚聿的领子,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高高扬起,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两瓶啤酒用力往他头上砸去。
“咣当”一声,破裂的啤酒瓶纷纷碎在地上,酒精“哗”地冒出气泡翻腾的声音,在地上溅洒出一摊浅色液体。
原楚聿在他两步窜上来的时候就偏过了头,那瓶子上的冷凝水擦过头发,最后重重地砸在了额头上。
收营员立时发出尖锐爆鸣。
原楚聿连手都没还,鬓边有鲜红的血慢慢地顺着侧脸淌下来,流到眼尾时他暂时闭了闭眼,避免血灌进眼里不舒服。
等再睁开眼,眉骨眼尾都是往下坠的血痕,湿淋淋的黏稠血液和凌乱的发丝搅在一起,配上那副冷淡矜持的表情,令那张英俊漂亮脸蛋染上了一份战损糜烂的艳丽。
原楚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痛觉似的。
他盯着面前暴怒的男人,还要用那种似是而非的口吻装理中客,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嗯,这一记,我确实该挨。”
可他那微微扬起的眉尾,稍稍提起的眼尾,每一处都在试图激怒嘲讽对方,每一寸都在说着自己永不后悔。
程砚靳面沉如水,手腕一拧,勃然施力将人往前一推,遽然将其完全抡到玻璃门上。
那宽幅移门整面剧烈抖动,陷在门框内发出“吱吱呀呀”的破碎前的颤声。
他按住人,扬起拳头就往脸上招呼。
“我报警了!我报警了!”收营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头上的工作帽都歪了,双手扶着帽子满世界找手机,试图大声劝阻。
原楚聿这回却没由着人打,他身上还穿着禁欲规整的正装,打架时动作不多不杂,每一下都干净利落,四两拨千斤,明显是系统学过。
但程砚靳完全不一样,他拥有绝佳的身体素质,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打架时可不讲究三好五美,每一下都是下了死劲,大开大合,又狠又戾,是专挑人脆弱的部位攻击的野路子。
他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
混乱间不知道是谁的肘部撞到玻璃,那红外光扫描的玻璃门根本关不上,一直呆呆地重复着: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两人扭打间短暂分开,程砚靳浑身蒙着一层戾气,揪住人的衣领,咬牙恶狠狠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瞎了眼才认你做兄弟!”
“什么人你都敢碰,你他X再敢靠近她一步试试?”
“什么人?”原楚聿冷笑,“是你的人吗?”
他反制扭住对方关节的力气增大,手背上青筋乍显,语气加重,眼里翻江倒海:“是我先认识的她,是我先喜欢的她,怎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平白占了身份以为自己真有几斤几两了?”他语速加快,罕见地动了怒,那些积攒的怨气爆发,“没听过不被爱的才是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