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华也为其倾倒,清晖落在他的身上,迟迟不肯离去。
“想干什么?”
摩那娄诘看着突然凑过来的脑袋,抬起食指抵在她的额头,声线又低又磁,覆盖着柔然的气音。
叶昭榆眼睛亮晶晶的,顺手将他的手拿在手里,大着舌头开口。
“本郡主会摸骨,给少主摸摸?不收钱。”
“那就劳驾了。”
叶昭榆摸了摸手中的大掌,微凉,带着些许粗粝,那是习武之人必有的茧疤,指骨修长劲瘦。
是一只好看到令人尖叫的手,她忍不住多摸了几把,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她摸到了好看的手手!
“摸够了没?”
微哑的音色中带着几分纵容,热气喷洒在她耳边,痒痒的,令她心尖一颤。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噙着三分笑意的薄唇,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
“唔,少主骨骼清奇,乃天纵奇才,此生必定大富大贵,只是前路稍稍有些坎坷,命里缺了一样东西。”
摩那娄诘看着眼前的江湖小骗子,眼梢轻挑,配合着语气故意拉长。
“哦?缺了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抵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一双纤细的手撑在他的两侧,清洌中带着些许含糊的声音落下。
“你命里缺我,我劝你最好识趣点,弃暗投我,不然将会有血光之灾。”
周身酒气缭绕,摩那娄诘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靠在柱子上哈哈大笑起来,眸光潋滟,眼尾疏狂。
调戏他,平生倒是罕见。
他抬手捏了捏小丫头软乎乎的脸,眼中笑意十足,音色微哑。
“看上本少主什么了,嗯?”
叶昭榆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身形不稳,一下跌进摩那娄诘怀中。
熟悉的檀香瞬间将她包围,她顿时心花怒放的抱着人蹭了蹭。
“脸,就是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我想贴贴~”
说着就要朝他的脸贴去,眼看就要碰到,半路却杀出一只大手抵住她的额头。
她顿时扑腾起来,“别那么小气嘛,快让我贴贴~”
摩那娄诘看着在他手下扑腾的人,由于碰不到他,急的满头大汗,不乐意地哼哼起来。
他轻啧一声,还是个小色鬼,弯唇笑了笑。
“除了脸,就没看上点别的?”
“家产,还有那富可敌国的家产。”
摩那娄诘继续捏了捏她的脸,还挺贪,“要是有人比我好看比我有钱,郡主会怎么办?”
叶昭榆一下停了下来,满脑子的小哥哥,转了转晕乎乎的脑袋。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我才不是为了他的颜和钱,我只是想追求更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不会阻挡我向上的步伐,对吧?”
摩那娄诘气笑了,抬手扯了扯她的脸,“不阻挡,郡主尽管去追。”
叶昭榆咧嘴一笑,顿时又向他扑去,“哇~,少主好大度啊,那我们三人行好不好,你先给我贴贴~”
摩那娄诘一手抵着对方的额头,一手揉了揉眉骨。
三人行?亏她想的出来。
这小醉鬼怕是今晚消停不了了。
第28章 就贴一下
叶昭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逐渐西移,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宿醉的后遗症让她现在头痛欲裂,全身都疼,整个人处于脱机状态。
“姑娘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侍女见她醒来,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头疼。”
侍女扶着她起来洗漱,随后端来热汤。
她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将胃暖开后,整个人都热络过来,突突跳的太阳穴也焉了下去。
她放下碗,看向褐发碧眼的侍女,“你们少主呢?”
侍女抿唇笑了笑,碧眼波光潋滟,“姑娘可还记得昨晚做了什么?”
叶昭榆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侍女。
“我把你们少主捶了?”
她中原捶王的身份暴露了?
可她平日酒量很好的,与叶问荆和太子表哥喝酒从来没有醉过,所以她才敢在乌藉面前夸下海口。
只是她没想到,酒量也是按地域分的,这西域的酒,和她以前喝的就不是一个量级。
相当于她在25度的江小白里沾沾自喜,而人家在85度的二锅头里称王称霸。
她没醉过,还真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德行。
李白醉了会写诗,武松醉了会打虎,她感觉她醉了能按着李白打虎,按着武松写诗。
侍女摇了摇头,继续抿唇笑了笑,“姑娘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叶昭榆满脸疑惑,披着外套出了房门,打开门看到殿外的盛况后,顿时瞪大眼睛。
“哪个天杀的把汪汪队捅了,怎么还被狗子拆了家?”
满院狼藉,四周花花草草秃了个遍,房门窗户没一个是好的,全被拆了扔在地上,就连檐下的红柳都被连根拔起。
这恐怕不是只得罪了汪汪队队长,还有那梁山上的哥们。
侍女嘴角一抽,目光幽幽地看向她。
叶昭榆接收到她的目光后,脸色一僵,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不会是我吧,可我跟汪汪队也不熟啊。”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郡主就是那只狗子。”
调子慵懒倦怠,声线却哑的厉害,听在耳朵里像是砂纸在耳心碾磨而过,有些许磨人。
叶昭榆转头看去,只见摩那娄诘抱臂斜靠在长廊中,墨发飘散,红衣猎猎。
鎏金发饰将他耳边的长发敛起,金线缠绕编织的小辫懒洋洋地垂在胸前。
琉璃色的眸中盛满倦怠,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色,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她莲步移过去,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少主是不是看错了,人家娇弱又文静,怎会干出倒拔红柳这等粗鲁之事。”
摩那娄诘目光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郡主是做不出那等粗鲁之事,只不过是抱着自己的脑袋,扬言不把树拔出来,就掀了自己的头盖骨。”
叶昭榆:“……”现在掀还来得及吗,没有脸的人生,她过不下去。
摩那娄诘瞥了一眼将脸死死捂住的人,缓步走进殿中。
现在知道丢脸了,昨晚上房揭瓦的时候可没见她有丝毫犹豫。
他的少主殿差点没被她拆了,逼着兔子跳火圈,按着狮子啃萝卜,闹腾到今日早上才消停下来。
叶昭榆心虚的跟在摩那娄诘身后,见对方坐下,连忙狗腿地跑过去给人捶肩。
“我可以赔,昨晚少主殿损失了多少东西,我就赔多少东西。”
摩那娄诘倒了一杯热茶,浅呷一口,抬手指了指左肩,捶着右肩的手立马移去了左边。
“赔就不必了。”
她不拆,明日也会有人来拆。
叶昭榆眼睛一亮,音色愉悦,“少主英明!”
摩那娄诘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垂眸看着上面的青鸾图案,栩栩若生,神姿仙态,韬光韫玉,温润有方。
上好的羊脂白玉,品阶上乘,极珍极贵,想是出自皇家手笔。
他把玩了片刻,缓缓开口,“郡主看看自己昨晚可曾丢过东西?”
叶昭榆捶肩的动作一顿,哀怨的看着他,明知故问,她没好气道:
“脸,少主能帮我找回来?”
摩那娄诘动作一顿,随后将玉佩收了回去,脸她是找不回来了,这玉佩也别想找回去了。
反正也是她硬塞给他的。
犹记得昨晚,小丫头将玉佩塞进他的怀里,骄傲地扬起下巴。
“这鸾佩世间只此一枚哦,是舅舅专门给我打造的,见此鸾佩如见本郡主,人人得而敬之,你要是答应给我贴贴,我就把它给你。”
他拿着玉佩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连贿赂都使出来了,看来他的脸在小丫头心里确实有点地位。
他抬手递了回去,“既然如此珍贵,郡主还是好些收着。”
小丫头顿时瞪大眼睛,气鼓鼓的指着他,“我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不给我贴贴,你,你……哇呜呜呜呜……,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本郡主的心意当球踢。”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看了一眼哭的无比凄惨的人,招了招手。
“过来。”
小丫头挂着眼泪走到他身边,圆润的杏眼布满水泽,他轻叹一声,养孩子可真麻烦。
“只许贴一下。”
“嗯嗯,就贴一下。”
话音刚落,额头便被一个温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一触即分,但刹那间的触感却还是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很软,还很暖。
他怔怔地看着开心到快要飞起来的人,抬手抹了一把额头,黑着脸开口。
“郡主不是说只贴一下吗?”
“是啊,这就是贴贴啊。”
“……”他以为的贴贴是用脸,没让她用嘴。
只见那丫头一脸满足的跑远,“我要去贴下一个了,肯定比你好哄!”
摩那娄诘:“……”这男女之别,定安侯府是不是从来不教?
他收回思绪,叹了一口气,随后让人去对面坐下,眸光清浅,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郡主在西域可还有想做却未做之事?”
叶昭榆一下来了兴趣,眸光潋滟,隐秘一笑。
“那可多了。”
摩那娄诘看她一眼,指节叩着桌面,“说来听听。”
“听说你们西域盛产美人,我想去搂漂亮姐姐的腰,想去摸俊俏哥哥的腹肌。”
她也要感受一下左拥右抱的滋味!
摩那娄诘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弧度。
“郡主倒是玩的花。”
叶昭榆往后一靠,发出人生感慨,“没办法,谁让我是纨绔,纨绔嘛,就好这口,沉迷美色,日渐消瘦。”
摩那娄诘眼眸轻抬,看着洒脱十足的人,音色慵懒。
“那郡主今夜便早些休息。”
明日啊,可有的玩。
第29章 落子无悔
次日一早,长街上传来一阵热闹的吹吹打打,人群纷纷挤在两边观看。
乐师后边跟着一群头戴金色抹额的红衣少年,踏着诡异的舞步,一路向前。
高调奢华的马车旌旗招展,悠悠跟在舞乐身后。
叶昭榆往嘴里扔了一粒葡萄干,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啧,场面还挺盛大。
她回头看向坐在案前落子的人,悠悠道:
“少主,咱今天是去抢亲?”
天刚亮,她便被早早扒拉起来,随众人一起换上了喜庆的衣服,绕着王庭一路吹吹打打。
木登木登
这架势,就是比接亲少了一个新娘,那必然是抢亲无疑了。
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少主一说抢,她便冲上去……
“去上坟。”
“……”
叶昭榆脑子里的想法一下刹住,僵硬地抬头看着他,良久后才发出声音。
“你还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谁家上坟这般载歌载舞,热闹喜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地下的先人见了都得扛起媳妇连夜跑,不然还以为你要和人家抢妻。
摩那娄诘将手中棋子落下,掀起眼帘看她一眼。
“我西域的美就不劳郡主操心了,自有大漠的勇士去救。”
不大张旗鼓些,鱼不敢上钩怎么办?
叶昭榆嚼着酸酸甜甜的葡萄干,看着鼻若悬梁,唇若涂丹,倾城绝俗的人,笑着开口。
“要是有一天别的国家来攻打你西域,那绝对不是为了那几粒葡萄干?”
“哦?那是为了什么?”
“你刚刚没让我救的那些美。”
摩那娄诘:“……”没让你救是我的错。
叶昭榆又看了一眼帘外盛况,一脸好奇地凑到他的面前,悠悠开口。
“少主,谁的祭日啊,您要办的这般隆重。”气死人。
“自然是家父,不然本少主何来这么大的孝心。”
摩那娄诘斟了一杯美酒,慢慢品尝起来,勾唇笑了笑,语调慵懒。
叶昭榆顿时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脸麻木地开口。
“您果然是个大孝子。”
夹道百姓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目光或悲愤或无奈。
“少主一如往昔那般荒唐啊,先主在地下该有多寒心啊!”
“摩那娄氏算是毁在他的手里了,哪还有当年的荣耀?”
“当年的荣耀?屈尊于佛门之下,教众高于众生,王权给神权让路,要是这也能称为荣耀,那王室尊严的门槛还真低。”
“唉,不好说不好说啊……”
……
酒楼之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浩浩荡荡的长队,看着高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陵宫,抬手将手边的雄鹰放飞。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到陵宫,守在宫殿里的僧人一阵叫苦连天。
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朝着马车双手合十。
“少主日安,宫殿已经清扫干净,少主入住即可。”
他们可不敢要求这位主子先去后殿祭拜,怕这王陵无端又多出几缕冤魂,上一任君主的牌位又被拿来烤肉。
懒散倦怠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尾音仿佛浮着一层雾气,带着些许迷蒙。
“本少主的鞋子怕脏,怕是踩不了这陵宫的地。”
“还不快去将毯子铺好!”领头的僧人斜了一眼身后的人。
不一会儿,一条红毯从门口铺至大殿。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只白皙的手撩起车帘,进而露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朝着他们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啊,我先下个车,你们少主在后面。”
众人:“……”
叶昭榆跳下马车,站在旁边将手抬起。
摩那娄诘刚走出来,便看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在自己面前,他垂眸默了一瞬。
在对方一脸期待下将手放了上去,语气揶揄。
“郡主倒是有些孝心。”
叶昭榆瞪他一眼,气氛都到这了,怎么能没个助理扶着优雅地下车呢,咱少主殿的牌面可不能输。
她将人扶下马车,小步走在摩那娄诘身边,看着蜿蜒前行的红毯,凑到他身边,小声开口。
“少主,我们今天仗势欺人了。”
摩那娄诘低头看着毛茸茸的脑袋,抬手摸了一把,音调低缓。
“郡主不曾仗势欺过人?”
她乃天潢贵胄,背靠中原天子,公侯之女,将门之后,理应和大多纨绔子弟一样,仗势欺人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