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等在门口的黑色迈巴赫,江岁阑并没有太意外。
她从花卉培养基地回来时遇到赵秘书,给他提过自己下午要出门,赵秘书表示会给她安排车。
但是当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坐在后座的时景肆时江岁阑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微微退开半步:“抱歉时总,我不知道这是您要坐的车。”
说完,她谴责的看向站在车头的赵秘书,那意思是你家老板要坐的车你还让我来?
赵秘书笑呵呵的给她解释:“江小姐,时总刚好也要出门,和您顺路。”
“嗯?”江岁阑不由看向时景肆,御食是个私房菜馆,地方偏僻,若非在Z市常住的人,很少会有知道这个地方的。
而且,那附近也没什么高端场所。
时景肆和自己顺路?
“和朋友约了晚餐,的确顺路。”时景肆给她解释,同时还催促:“上车吧,一会我迟到了。”
“好吧,多谢。”看了眼时间,的确快来不及了。
江岁阑不再犹豫,弯腰坐到了时景肆身边。
昨夜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所以两人处在同一个狭窄的空间内江岁阑并没有觉得太尴尬。
但是现在,江岁阑的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冷松香。
江岁阑余光偷偷看了时景肆一眼,他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眉心偶尔会轻轻蹙起,然后又很快舒展。
这是江岁阑第二次看到时景肆戴眼镜,有些斯文,却也更添上位者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蹙眉的时候,好似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让人心生怯意,不敢靠近。
就像那天在云下山庄见到的他一般。
此刻疏离淡漠的人似乎才是真实的他。
但是,昨晚那个温柔耐心和白天那个健谈和煦的人似乎也不是装出来的。
江岁阑一时有些判断不出时景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刷着金融圈的消息消磨时间。
在江家的这些年,她虽然被迫做了很多她不愿意做的事,但是季萱有一点说的没错。
她学的那些,不会成为她的拖累。
基于这些,她还是感谢江家的,若非有他们,很多东西或许她根本接触不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等江岁阑放下手机的时候车子已经进入了御厨的地下停车场。
她下意识的看向稳如泰山的时景肆,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时总,您和朋友莫非也约在了御厨?”她试探着开口。
时景肆似笑非笑的抬眸看她,抬手将眼镜摘了下来,露出那双清冷的下三白。
许是盯了太久平板的原因,他的眼尾有些泛红,红得有些勾人……还有些危险。
江岁阑莫名生出些许冷意。
“是。”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便在赵秘书开门后弯腰下车。
江岁阑甚至等不及赵秘书过来给她打开车门便着急的跟了下去。
她站在车子的另一边,忐忑的确认:“所以,肆就是您?”
时景肆,肆,明明有一个字是相同的又都是从B市到Z市,为什么自己没有把他们联想起来。
不,不是没有。
而是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便被自己否认了。
毕竟,她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时景肆就是那个没有和她见过面,便大方的要借三千万给她的傻白甜!
但现在看来,或许对方就不是没有防备。
而是,压根不担心她会卷款逃跑。
江岁阑觉得思绪有些乱,她问:“您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江小姐确定要在这站着谈?”时景肆没有立刻回答江岁阑的疑问,而是提醒她现在的环境。
御厨虽然是私厨,但是来往的都是Z市的上层名流。
其中,不缺认识她的人。
想到这,江岁阑立刻低头走向电梯走。
时景肆勾着唇,懒散的抬脚跟上。
赵秘书此刻还处在听到两人对话的震惊中。
所以说,江小姐和老板早就认识?
不不不,应该说是自家老板早就认识江小姐?
所以,他昨天应当是猜到了江小姐就是霜总女儿的朋友,这才愿意帮忙让人暂住。
不但帮忙,还细心的给江小姐准备了换洗的衣物。
甚至连照顾江小姐的保姆也是在Z市找的,就是为了让江小姐住在庄园的这几天能吃到合口味的菜!
赵秘书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这勾着唇笑的样子,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江小姐,危矣!!
等到了包厢,赵秘书立刻识趣的守在门口将房门轻轻关上。
然后他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眼不见为净,接下来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包间内,江岁阑和时景肆对坐在餐桌两侧。
江岁阑眼神复杂的看着时景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肆就是时景肆?
他一个大佬和人交网友就算了,还装什么轻信于人的傻白甜!!
“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我,岁馀。”时景肆故意将她的网名咬得极重,带着几分逗趣。
注:(岁馀yu,第二声,指冬季。岁阑,一年将尽的时候,也指冬季。)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让人查我了?”
以时景肆的本事,想顺着网线捞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查。”时景肆给气鼓鼓的人倒了杯温水,见她没有气到将水打翻,这才慢条斯理的给她解释。
“我是昨晚认出你的。”
“在云下的大厅,我给岁馀回复消息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一共三次,都对得上。”
居然是这样。
昨晚江岁阑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倒是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那还真是巧。”她嘀咕道,眼睛耷拉着也不看他,也不知道对他给的解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时景肆随意的往后一靠,挑眉好笑的看着她不断摩挲着杯底的手。
“所以江岁阑,你不会知道我是鼎世的老大就不敢向我借钱了吧?”
第14章 你也可以跟我姓
他笑着揶揄:“莫非你真准备骗我钱?”
“别用激将法。”江岁阑瞪了他一眼,知道时景肆就是肆,她中午对他生出的那点警惕又荡然无存了。
低头将卡号发给时景肆,江岁阑叮嘱:“钱最好明天就能到账,我急用。”
“我知道,一会就到。”时景肆将她的账户转发给赵秘书,让他联系银行将三千万从自己的私账上给江岁阑转过去。
“你怎么又知道了?”江岁阑眼皮跳了跳,有一种被时景肆扒光裤子的荒谬感觉。
然而对方却半点心虚都没有。
坦坦荡荡的看着她的眼睛回:“昨晚那么多人找你,我将你带回自己家,总得好好查查你是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歹徒吧?”
这借口,找的让人无法反驳。
江岁阑也摆烂了,她托着下巴反问:“所以,时总查到什么了?”
江岁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总喜欢用指腹在自己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的。
时景肆眸光暗了几分,嗓音却依旧散漫不羁,隐约还带着几分不屑:
“一家没脑子的蠢货和一个没眼光的瞎子,弄丢了只聪明伶俐的小狐狸。啧……以后可有的他们哭咯。”
说完,他扼腕叹息的摇头。
江岁阑盯着他眼中变化的神色,最后定格在那满满的嫌弃,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他不是在安慰她,而是真的觉得弄丢了她,是江家和迟淮的损失。
“时景肆。”江岁阑声音有些闷:“谢谢你。”
她一向不喜欢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
可现在却有些忍不住。
她狼狈的低下头,眼泪落在桌面溅开,无声胜有声。
时景肆却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失态,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时不时传出拇指敲击屏幕的声音。
江岁阑紧咬着唇,他在给她发泄情绪的空间。
她知道。
江岁阑真的不想哭的,只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是真的把他们当家人的,所以才会那么努力的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才会做一切能让他们开心的事。
可是他们将她踹开的时候,真的没有半点犹豫。
那一瞬间,真的好痛。
他们让她觉得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受的委屈都是一个笑话,让她觉得她是一个没有半点价值的垃圾。
听着身后压抑的啜泣,时景肆拇指在漆黑的屏幕上点动,没有任何规律,但是他握着手机的手却越来越紧,掌心发红,青筋暴起。
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
他虽然不想她连哭都要忍着,但也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她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他便背对着她给她足够的空间。
有时候哭并不是需要旁人的安慰,只是压抑的情绪破土了而已。
“时景肆,我哭好了。”她干哑的声音传来,鼻音重得厉害。
江岁阑其实已经用很快的时间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哭得有些缺氧,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时景肆一回头就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和涨红的脸,他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让人送了冰块过来,又用纸巾包着给她敷眼睛。
“江岁阑,这样哭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过去。”
“丢脸。”她毫无形象的擤着鼻涕,将桌上堆满了纸巾,意识到这样不妥又自觉的往垃圾桶里扔。
然后强调:“以后我不姓江了,别叫我江岁阑。”
“哦。”时景肆摁住她眼睛上的冰块,声音温柔了许多:“不丢脸。”
二十岁的小丫头,哭有什么丢人的?
“你也可以跟我姓。”他忽然又说,算是回应江岁阑说不姓江的那句话。
本来他只是提个建议,哪知道江岁阑直接将他摁着冰块的手扒拉开,用红肿的兔子眼瞪他。
“你想当我爹?!”
“脑子不用就捐了。”时景肆‘啪’的一下又把冰块怼她眼睛上,江岁阑不满的抱怨。
“轻点。”
其实不疼,就是觉得时景肆有些粗暴。
“怎么跟爹说话呢?忍着。”
江岁阑:“……”
她吐槽:“时景肆,你比网上还毒舌!”
两人在网上认识的这两年,没少互相攻击。
反正两人现实又不认识,在网上都是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对对方的观念不满的时候也能敲上他几百字反驳。
但是大多时候,两人的观念和眼光还是出奇的相似,否则也不会买了那么多相同的股票。
只是现在看来,时景肆当初说的小投资都是放屁,估计这人早就成为了他们看重的那些企业的大股东。
江岁阑忽然有些嫉妒。
她吸吸鼻子,仰着脑袋乖巧的等着眼睛的酸胀缓解。
此时的江岁阑根本不知道她这模样有多乖。
连圆润小巧的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红,不自觉抿着的唇像是果冻一样诱人。
时景肆嗓子忽然有些痒。
那双冷情的眼睛里,不再克制的欲望像是脱缰的野马在他眼底奔腾,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便会逃出圈禁之地,将眼前人彻底吞食。
“时景肆,我觉得差不多了。”江岁阑仰得脖子有些酸,同时又觉得空气寂静得有些可怕,便没忍住提醒替她拿着冰块的人。
其实……给自己的眼睛冰敷她自己就能做,只是不知道为何冰块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时景肆手中。
成了他帮她冰敷。
期间,她竟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现在。
“嗯。”时景肆的声音低得有些怪异,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情绪压下,这才转身将冰块扔到垃圾桶。
江岁阑适应好光线后,时景肆已经坐在了她对面,神色看不出半点异常,举手投足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犹如神祇的模样。
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江岁阑看过之后对时景肆说:
“钱到账了。”
比她想象的快。
“和江家断干净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时景肆不在意钱的事,他更好奇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回B市继续读书,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顺其自然,也许我就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
“不继续做投资吗?”
以江岁阑的天分,做投资最合适不过。
其实江岁阑也很喜欢投资时这种风险与利润并存的刺激感,甚至有些享受。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估计没精力好好的分析市场和做评估。
第15章 在我怀里为其他的男人难过合适吗
“最近不碰。等我整理一下心情吧,否则容易赔得一无所有。”
不要在不够理智的时候做有风险的事,这是刻在江岁阑心底的规则之一。
时景肆并没有觉得她这样颓废或是有什么不对,反而欣赏她拿得起放得下,清醒的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后面吃东西的时候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时景肆先放下的碗筷,等江岁阑也吃好,他才开口:“要坐一会,还是回去?”
“回去吧。”江岁阑起身,“我去结账。”
“好。”时景肆笑着看她:“那我让赵秘书先去退单?”
江岁阑:“……”
“时总大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江岁阑。
但时景肆乐意惯着。
他抬手开门,犹如门童:“时小姐请。”
江岁阑白他一眼,脚步轻松的从他面前走过。
已经在另一个包间吃饱喝足的赵秘书赶紧迎了上来。
“时总,江小姐,现在回家吗?”
“叫时小姐。”时景肆说。
“啊?”赵秘书疑惑的挠头,什么时小姐,哪来的时小姐?
时家不是死的只有自家老板一人了吗?
他心中正疑惑的着却看见江岁阑直接抬脚轻踢在时景肆小腿肚上,嘴上还斥责着:“能不能别皮。”
赵秘书直接表演了一个目瞪口呆。
他刚才吃蘑菇了吗?怎么还中毒出幻觉了!!
没出幻觉的话,江小姐是不是胆大包天了些?
但预料中应该动怒的人却只是无所谓的挑了下眉,纵容的看着江岁阑红着耳朵从他面前走过。
“跟上。”时景肆唤醒赵秘书,免得这不长脑子的一会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