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是挤着来的。
她昨晚莫名其妙又睡着了, 大早上的怎么也起不来,鼬虽然叫她了,但她迷迷糊糊地抱着人亲了一通, 鼬被亲了一脸, 很满意地回亲过去,结果亲了大半天, 还是没把由纪弄醒。
她窝在床上, 困得不可思议。
卡卡西走马上任,暗部首领位置空悬, 卡卡西觉得他的时代不再需要黑暗的根来维持秩序, 于是废除了根组织, 将根和暗部合二为一, 那他当了火影, 鼬顺理成章做了如今暗部队长。
作为队长, 总不能真像卡卡西一样不要脸地天天迟到吧,更何况是这种重要的时间。
鼬临走前, 再次把由纪捞起来,见实在叫不醒她,就作罢了。
由纪清醒时,卡卡西都快领着人往台上走了。
她忙不迭地换身衣服,顶着一头鸟窝就瞬身赶到了卡卡西这里,但就算是卡卡西这里也挤得跟什么似的,由纪不想搞得大新闻,在火影面前“啾”一下亮相,她选择普通地挤过去。
可等到挤到卡卡西面前,她那身白衣也变得皱皱巴巴的了,幸好她不上台,不然鹿久今天得气晕过去。
卡卡西拍了拍她头上的鸟窝,在喧哗声中,大声嘲笑由纪:“长点心吧由纪,我看你迟早一睡不醒。”
由纪理亏,红着脸,对着手指跟卡卡西道歉。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然后找到可以甩锅的人,指着外围戴着面具,维持秩序的鼬,不要脸地说:“主要是他没喊我。”
忍者各个耳聪目明,离再远,再吵,也能听到由纪甩锅。
鼬偏过头,看了由纪一眼,由纪下意识往卡卡西身边缩,卡卡西懵逼地扶住由纪,不晓得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却见,鼬遥遥望过来,然后朝卡卡西礼貌地颔了颔首,一句话也没说。
看来是背锅多年,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了。
卡卡西无意插入他们小情侣之间奇奇怪怪的氛围,转移了话题:“跟着我一起出去吧。”
由纪点了点头,但刚点完头,又“欸”了一声,卡卡西问怎么了,由纪从他手里拽出火影斗笠,然后踮起脚让卡卡西弯下腰。
卡卡西一愣,过了半秒,反应过来由纪想做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原来促使你起床的动力不是看我就任,而是亲手把斗笠戴到我头上啊。”
由纪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说:“我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卡卡西,我是为了哥哥。”
卡卡西弯下腰来,由着由纪作为一个宇智波将意味着传承的火影象征戴在了卡卡西头上,她动作和上一次轮回一样,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斗笠下面的长布,确定一切完美以后,和卡卡西笑着对视一眼,大声说:“笨蛋卡卡西,祝贺你成为火影。”
“知道了,笨蛋由纪。”
由纪扬了扬眉,回怼:“我可不是笨蛋。”
“好吧,那我换个词。”
卡卡西酝酿了好久,带土这小子一向肉麻得很,他实在是学不来,这个词真是学了好多年,才能说出口,他戴着火影斗笠,弯下腰,捏了捏由纪的脸,笑着说:“谢谢你,宝贝由纪。”
由纪一怔。
眼前的卡卡西和带土重合在了一起。
卡卡西睁开那只常年闭着的眼睛,露出一双异瞳,他说:“我知道,我是个垃圾,担不起火影这样的重任,按常理,我该拒绝,可我为什么能厚着脸皮从三代目那里接过火影之位呢?”
他顿了顿,释然地笑道:“是为了你和带土。”
“带土曾跟我说,他要改变木叶,他要木叶尊重英雄,让木叶所有的英雄获得他们应得的尊重,可他为了我,梦想中止了。”卡卡西哽了哽,低下了头,“我就是他梦想路上的绊脚石。”
带土在成为他的英雄不久,又因为他死在战场上。
他无数个夜晚都在想,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垃圾。
“卡卡西......”
卡卡西把无能和悲苦通通咽下去,抬起头,又是那副笑言弯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说:“后来,你长大了,成了另一个他,你做到了带土没来得及做的事,我觉得现在的木叶很好,特别好。”
“可是,这样好的木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在你幽禁的那一年里,我认真想过,如果没有当政者支持的话,任何改革要想实现几乎都是不可能的,我从害怕你动手改变木叶,到变得害怕因为你的幽禁,木叶的改革成果消失。”
“由纪,我不希望你和带土,通通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无能,我依然接过了火影的位置,就是希望一切能够继续下去。”
“我将是厉行改革的五代目火影,”他顿了顿,坚定地承诺道,“我将不负你们的英雄之名。”
由纪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说:“卡卡西,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琳姐姐和哥哥那里,你一定是个英雄。”
“你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得多。”
鹿久又在催了,他说,不能让三代目大人等着吧?
这话很有道理。
卡卡西揽住由纪的肩膀往外走,他们在人群的簇拥之中,走向了高台,等卡卡西上台后,由纪默默走到观众席里,像个普通的木叶人,看着他们这位新任的火影大人。
他们喊着,如今的新火影真年轻啊,不知道能不能担当大任。
有些见识的老人则说,卡卡西哪里算年轻,他们是没有见过更年轻的四代目,那是真正的意气风发,比太阳还要灿烂。
又有人说,卡卡西是四代目的弟子,师徒相承,木叶想必可以走的更远。
由纪在他们的期待和盼望的声音里,望着台上的被三代目授予正式权柄的卡卡西,笑意盎然。
而在人潮汹涌中,由纪感受到他人温柔的注视,若有所感地张望着,然后瞧见了人群中难得偷懒的队长大人。
他在卡卡西就任宣言里,摘下了执行任务时才戴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他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在台上新火影上,没有人在意这位芝兰玉树的年轻人。
由纪答应三代目卸下了辅佐官的位置,便再不能入木叶高层,她之后不再是木叶雷厉风行、厉行改革、招人嫉恨的辅佐官,她只是个普通的木叶人。当她慢慢脱离政坛,脱离家族,褪掉所有付诸于她身上的标签和身份以后,她就不再是个危险人物,而单单只是宇智波由纪。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消弭一切,当由纪从高位上走下来时,她也会渐渐被人遗忘,她不用在为了所谓的大局,家族,把她和鼬的感情藏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
他们理所当然,以后也会堂堂正正。
由纪扬起手,夸张地朝他挥手,鼬脸上的笑意更深。
“你等等!”由纪喊,“我马上过去。”
于是,鼬等在原地。
由纪将她老是穿在身上的“孝衣”脱掉,她穿这个最初的最初是因为愧疚,她愧疚卡卡西的死,愧疚宇智波一族的死,也愧疚自己从始至终让止水和鼬在黑暗中挣扎不愿伸出援手,而今,她终于可以卸下这些沉重的包袱,坦荡且从容地走向鼬。
她没用忍术,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波澜不定,东西游荡的人海里,像一条鱼,艰难地在海中游行,她逆流而上,像是抱着浮木求救的溺水者朝人海里鹤立鸡群的鼬伸手。
虽然由纪让他等,可鼬也没有一直等着,他奔赴着由纪朝来的方向,同样朝她走去,他走得没有由纪那么艰难、挣扎,只要由纪肯朝他走来,他定然坚定地朝由纪走去。
他伸手,将人海里浮沉的由纪拽到自己身边。
红尘滚滚,浊世浮沉,他们的方向就像是在画一个完整的圆,一直相反,却也由远即近,从一个原点,又走到另一个原点上。
他们终于可以在阳光下,坚定地走向彼此,直到走到彼此身前。
卡卡西的稿子一如既往的简短,不过几刻,便已念到末尾了。
热闹的大典外,有一个人沉默地站在树上,安静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卡卡西。
他看不上木叶,也看不上由纪所谓的改革,那些轻飘飘的改革于这个完全扭曲的世界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几十年后,等卡卡西和由纪逝去后,命运的轮回又再一次重演。
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了。
不过,再失望,他倒没有立即毁灭卡卡西和由纪现今努力的一切。
如果,喜欢现在一切的话,那就趁着世界毁灭之前,好好做一场美梦吧。
他看着卡卡西,仿佛看到了年少时愚蠢的自己,正常长大的自己穿着御神袍站在高台上,面对木叶的拥簇,掷地有声地落下了自己的誓言。
他和卡卡西重合在一起,说的话也重合在一起。
卡卡西脑海里显现出带土少年时的样子,他重复着他的誓言:“带土,我要创造一个尊重英雄的世界。”
“卡卡西,放弃任务的人是垃圾,但放弃同伴的人是垃圾中的垃圾,”那是少年的带土,他背身走向阳光里,在那一天彻底成为了卡卡西的英雄,“我要创造一个英雄不必做选择的世界,我要创造一个尊重英雄的世界。”
卡卡西坚定着少年带土的誓言,带土却嗤笑着少年自己的誓言。
他们一同出声,一个慷慨激昂,另一个冷漠讥诮:“火之意志,生生不息。”
众人激动地鼓起掌来,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人们欢欣鼓舞,欢呼着,嬉笑着,扬着手期待着新的未来。
由纪和鼬在人海中,在对未来的期盼里,紧紧相拥。
第119章 家宴
三代目卸任后不久离开了木叶。
卡卡西要挽留, 三代目则在脱去火影袍后,成为了猿飞日斩,他抽着烟, 跟这位新任的火影笑着说:“我退休了, 总不能闲着,想要找点事情去做。”
琵琶湖已死,木叶丸的父母尚在, 阿斯玛身在京都和他的关系也没有缓和, 无论是木叶, 还是他的家人,都没有挽留他的理由了。
卡卡西问他打算做点什么, 三代目沉默良久,他望着木叶祥和的风光,回:“我想把大蛇丸带回来。”
卡卡西一愣。
“我知道他是叛忍了, 按理, 木叶应该寻人杀了他,不过这些年木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没有对他下手。他也失踪日久, 自来也四处巡游都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我想去找找他。”
“找到了, 您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啊,”三代目怅然不已, “其实我早就不知道这些孩子在想什么了, 我只是想再见见他, 如果他对木叶有害的话, 我会杀了他的, 可如果......”
大蛇丸是他最为疼爱的弟子, 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对他下手。
他看向卡卡西,眼中竟带着乞求。
卡卡西哽了哽, 眼中闪过不忍,他愿意满足这位为木叶奉献终身的老人不多的私心,他承诺道:“您比我有分寸,大蛇丸大人的事全权交由您来处理,木叶不会从中干涉。”
卡卡西到了这种时候,倒还是愿意称大蛇丸一句“大人”。
三代目叹了口气,诚恳地道了一声谢,而后彻底离开了木叶。
三代目走后,木叶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再一次步入了正轨。
连三代目都宣布退休了,那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顾问团自然没有理由把着政权不放,一段时间以后,也纷纷宣告了退休,卡卡西上位时便再无掣肘,可以大刀阔斧地施行改革。
短暂的摸鱼生涯结束后,卡卡西又忙成陀螺,由纪倒彻底休息了。
她本想找点事做,可自己好像越来越嗜睡,常常做什么事,干着干着就犯困睡着,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因为过早退休,变成了烂泥。
而不止嗜睡,她的脑袋好像也不大灵光了。
她念着佐助可能到了放学时间,兴致高昂地去接送,结果把忍校的小朋友等过一批又一批,也没等到佐助,最后她去忍校扯了个老师,问佐助在哪里,被告知佐助早就毕业了。
由纪恍然大悟,佐助原来毕业了。
好像鼬跟她说过,因为她那时还被关着,没有参加佐助的毕业典礼,佐助还发脾气来着,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掉了?
她落寞地坐在秋千上,等着注定等不到的佐助,等到灼热的太阳逐渐变冷的时候,才站起来往回走。
以前她总在思考改革,思考旁人的命运,来不及思考自己,回过头来,在这一刻惊悚地发现自己的“病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她默默回想着曾经轮回的记忆,发现一片混乱,很多不成逻辑,乱成一团,就像一些不收拾的旧纸堆,积得越久,堆得越乱,到了现在,她已经理不清了。
而不止是曾经的轮回,而今的一切好像也混乱了,瞧,她连佐助毕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她藏着内心的恐慌,像一只幽魂,出神地在木叶晃荡。
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顿了顿,低下头,瞧见了不知从哪搞得一身泥巴的鸣人,鸣人笑嘻嘻地望着她,夸张地叫喊着:“由纪姐姐!”
鸣人在的话,佐助也一定在不远处。
当年,她拿着鸣人体内的九尾威胁高层,后来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出现,鸣人被杜绝跟宇智波的任何人再接触,尤其是和他同龄,同班的宇智波佐助,可小孩子哪能遂大人们的意,本来别扭着不肯靠近的两个人因为外人的介入,感情反倒在暗地里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