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久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鹿久愣了好久,才讷讷地说:“我在看,今天的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来。”
第65章 刺探
卡卡西的态度一表明, 众忍族都陷入了焦灼中。
难道真的要让任由宇智波由纪推行所谓的法令吗?
如若是这样的话,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村民要遵循,到后来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忍族也迟早要遵循, 曾经的木叶, 忍族只需要在绝对忠诚于火影,绝对忠诚于木叶,做好忍者的本分就可以了, 具体的情况还是由忍族自行处理的。
说白了, 木叶就是几大宗族联盟组成的更大一些的集体罢了, 其形态和战国时期一家一族的情形相比很类似,差距可能就在于规模, 其运作逻辑都是家族式的,哦,或许木叶的运作远比战国时期氏族式的管理还要残酷, 因为氏族内往往还存在血浓于水的亲情, 做什么事都会考虑个人、考虑其他族人的感受。
但木叶不会。
木叶就是一个抽象的由无数不相融的忍族古怪地勾连在一起的葡萄。
为了木叶这个抽象出来的集体,任何一颗葡萄都得可以随意舍弃, 没有人会真正伤心, 因为他们本身就不相容,除去猪鹿蝶这种世世代代彼此相依的世家, 其余的忍族无论是失去了谁, 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木叶里有一套简单粗暴的规则, 木叶之下各个葡萄内又有各个扭曲的家族规矩。
不对同伴动手, 不对手无寸铁的村民动手这两句被写入忍者守则的话, 在这些年来, 一直是两句好听但无用的空话。
木叶有一套简单粗暴的规则,所以只要做到高位的人都可以以此作为把柄, 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木叶内又有无数套扭曲的规则,所以忍族可以在木叶所规划的范围内,为所欲为。
盘根错节的葡萄树上,无数颗葡萄在他们领域内建立他们的王国。
而如今所要施行的法令,就是要将这些葡萄用线全部串在一起,用统一的法令,限制葡萄,更改葡萄树,任何人,任何家族,乃至于任何一任火影都必须依法办事,将所有人的权力框定在细致的法条中变成权利,而注入宇智波由纪意志的法,将成为所有人言行的牢笼。
这是现有的既得利益者无法忍受的。
对他们来说,要是真到了那一天,维系家族的除了血脉亲情和血继限界还剩下什么呢?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到时候,忍族的时代也会将开始迎来连建村时都不曾迎来的真正的终结。
木叶里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这一点。
但革命者和将被新时代索命的旧时代的遗老一定清楚。
他们正因为清楚,所以恐惧这一天的到来。
“宇智波由纪做的事实在是太荒唐了,真不知道五代目到底怎么想的!”
“五代目太年轻想不到这么多,”日足说,“他一定没有预料到这背后可怕的后果。”
“是啊,他如今有暗部,有警务部,还有猪鹿蝶三家的支持,恐怕是风头正盛,不怕我们动他。”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有人说,“我们始终是忠于火影的。”
“可火影大人做出了错误的决策,我们作为忍村的一份子,既然在木叶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该出手矫正年轻的火影的错误吗?”
若是平日,日足肯定不会搭腔的,他是个严肃且谨慎的人,日向家这么多年不倒,除了依仗白眼和他们家传的柔拳,最重要的就是懂得站队,他们隐于叛逆的宇智波背后,永远做木叶最忠诚的仆从,服从命令,服从安排,即便是要献出生命,他们也能舍得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宇智波由纪因为日向英树的死已经彻底记恨上了日向宗家,她的宣告就像是一把架在日足脖子上的刀,随时随地要他的命。
由纪和以往的宇智波不一样,她借着和卡卡西的情谊真正进入了木叶高层,生杀予夺不过在她一念之间。
他当初非要联合其他忍族多次暗杀,想要了由纪的命,就是料到了今日。
宇智波由纪是个疯子。
跟她讲利益,她连宇智波都能下手。
跟她讲道理,她不受木叶的束缚,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她如今,就是非要日足,非要日向宗家死。
“我们必须让火影明白,相信宇智波由纪是错误的。”
这可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要知道宇智波由纪由卡卡西一手带大,亲如兄妹,后来由纪成为宇智波家的族长更是一力扶持卡卡西,说上战场,她就能立下骇人的战功,说管理警务部,她就敢将警务部献给卡卡西,卡卡西就算贬她去火影楼给鹿久打下手,将她关在暗部大牢,也不见她有所怨恨。
你要卡卡西如何才能不再相信一个甘愿为了木叶付出生命,状若无私的妹妹?
“不需要让他相信,”日足抬起头,下定了决心,“只要让他知道,宇智波由纪注定失败,而我们注定成功。”
“他和木叶都只能依靠我们,”他说,“我们才是木叶的基业。”
*
鼬被请进了日向家。
此时,天色已晚,夜风徐徐吹拂,吹动了诺大的樱树,夜樱纷纷扬扬,散落在庭院的各处。
年幼的宗门大小姐被养的天真无邪,她对忍术兴趣不大,独爱浪漫的事物,她跪在地上试图从地上捡几瓣樱花,父亲一片,妹妹一片,哦,还有她的哥哥也得有一片。
想着想着,她倒念起那个离开木叶的金发少年,她从地上捡起第四片粉色的樱花,柔软的小脸在昏暗的夜色下偷偷红了,遮掩住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情丝。
她的手被人抓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了宁次的脸。
“哥哥。”她怯怯地喊。
宁次并不应她这句哥哥,越听越讽刺,他将雏田拽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沾染上的污渍。
“雏田大人,”他说,“这不符合您的身份,这种事交给我做就好。”
雏田更无措了。
她偷偷看着蹲到地上一一捡花的宁次,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声对不起。
宁次愣了愣。
雏田低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宁次勾了勾嘴角,脸上讽意更深,他声音很平也很淡,像是个完成任务的机器,回应道:“这是我作为分家该做的事。”
夜樱树上忽然扑过鸦群,黑色乌鸦像乌云一般遮掩住了美好的夜樱,这些乌鸦来的诡异又突兀,宁次立即站起来,下意识将雏田牢牢护在身后。
乌鸦飞舞,在黑色的羽翼与皎白的月色间,一个少年出现,他看着宁次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只有眼里的三勾玉缓缓转动,宁次一对上他的眼睛当即倒在地上,雏田害怕地浑身颤抖,腿软的坐在地上,刚对上敌人的眼睛就和宁次一起倒在了樱花树下。
鼬没有把这两个小孩子放在眼里,直径越过他们,走向他们身后的屋子。
宗家屋子挺大,但人很少,除了侍奉的分家,和一只手都能数清的宗家,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安静地让人发冷。
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等候在屋内的日足。
日足看到他,屈尊为他亲手倒了一杯茶。
鼬没有接,他坐在日足的对面,宗家和宇智波一样是传统的和式建筑,但日向比宇智波还要古老,屋中照明竟然用的还是老式的油灯。
这玩意,怕是从战国时传下来的老古董吧?
日向不愧是老旧古板的家族,不管是承袭数百年的规矩,还是这盏不知道多少年的油灯,一点点改变都没有。
当年,远离族群,加入木叶怕是他们做出的最大的改变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鼬不愿意跟日足拐弯。
他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跟所有的宇智波一样,都是弯弯曲曲却又意外率性的直性子。
尤其是在人际交往这方面。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无论是在族地、忍校还是在暗部都在一开始跟人关系处不好了。
他这么直接,日足便配合着单刀直入,他问:“你觉得宇智波由纪这个人怎么样?”
鼬没什么反应。
日足试探着深问:“听说你与她青梅竹马,想必感情一定深厚吧?”
鼬看着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鼬见日足皱着眉打算继续问自己,不由得感觉厌烦,道:“你无非是想刺探我们的关系。”
日足顿了顿,听鼬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我是由宇智波由纪亲自逐出的宇智波,她也确实无数次对我动了杀心,不仅对我动手,也打算彻底杀了我。”
日足心中的疑虑终于散去了。
鼬抬眼,冷声道:“至于其他的,那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
日足满意了,难得露出个笑,回道:“是我冒犯了。”
他接着说:“你是富岳的长子,本理所应当该继承族长之位,如今宇智波由纪抢了先不说还夺去了你父亲的位置,将你逐出宇智波,你一定也很恨她吧?”
“......”
“她率领的警务部与暗部互相制衡,也多次给你添麻烦,阻挠你,甚至于杀害你。你恐怕和我们一样,欲除之而后快吧?”
“......”
鼬始终不答,他看着日足,神色愈发森冷。
日足自以为是戳中了这位沉默寡言的暗部首领的痛点,心中一喜,继续说:“五代目和宇智波由纪感情深厚,在她的事情上,五代目一向优柔寡断,甚至于屡次包庇,你明明直属于五代目,地位远超木叶各部,却在宇智波由纪这里,被迫压了一头,你难道对此没有怨恨吗?”
鼬终于开了口,他道:“我永远忠诚于五代目。”
这话都是套话,木叶每个忍者都这么说,但不一定每一个都这么想。
鼬和卡卡西同样是木叶天赋异禀的天才,或者说,他远比卡卡西要天才,他是和平时期上学的人,不需要提前毕业,但由于过于优秀,当年是由三代目和团藏两人钦点提前毕业,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完成学业之后成为忍者。
他只用了短短两年升任中忍,后来又因为太过优秀,暗部放下了不收宇智波的偏见,破例收了他,宇智波进入暗部后的艰难可想而知,但他还是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获得了团藏的信任,以极其优秀的能力成为了仅次于卡卡西的暗部的分队长。
卡卡西在三代目去世后成为火影,他自然而然成了暗部队长,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实力已达到影级的水平。
他是天才中的天才,是三代目看重的宇智波家最有远见的人,他年纪轻轻便有多重光环加身加之本身就出身大族,他怎么可能是个谦卑的家伙?
他注定心高气傲,注定目中无人。
这样的人被忽然冒出来的宇智波由纪驱逐,被她打压,还被她戕害,怎么可能不对她,不对包庇她的卡卡西有怨恨之心?
日足心里心思几转,也说:“我也永远忠诚于五代目。”
“可是鼬,五代目身处高位,往往容易一叶障目,这会给木叶带来灾难。”
“灾难?”鼬把玩着这个词,问他,“你说的是宇智波由纪?”
“对。”日足肯定说,“她是最偏激、最邪性的宇智波,你不觉得她很像那个人吗?”
那个人,他们连说出斑的名字都不敢。
鼬想到由纪以前每年新年轻声呢喃着向斑许愿的样子,觉得由纪毫无忌讳的样子率真,又觉得他们忌惮斑又唾弃他的样子恶心。
“鼬,再这样下去,她会像那个人一样毁了木叶!”
“五代目和当年柱间大人一样被邪恶的宇智波蒙蔽,我们得帮助他,让他明白谁才是他该选择的人,这样,才能挽救岌岌可危的木叶。”
鼬看着他,见他情真意切,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事实如此,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无药可救。
日足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行动。
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接过了他原先拒绝的茶,端起茶,在日足暗暗殷切的眼神中,喝了一口,他朝日足举了举杯子,然后意味不明地说:
“暗部永远忠诚于火影大人。”
第66章 叛乱
冬夜, 木叶处处积满了白雪。
天太冷了,木叶的村民早早就回到家,打开温暖的炉灶, 打开电视机, 和家人团聚,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异动。
外面没什么人, 除了零星几个巡逻的人, 安静又祥和, 和之前每一天一样。
各分区的派出部和往常一样只留了几个值夜班的忍者,然后就在这个冬夜各区的派出部的大门被人同时敲响了, 忍者们觉得奇怪,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拿出了接警单, 让其填写个人情况和报案内容, 而异变是陡然间发生的,毫无防备的忍者被一刀刺破了喉咙, 其余的人反应过来当即逃跑, 拉起那个被刺伤的忍者逃跑,率先逃跑的忍者, 在静谧的黑夜里放声大声喊:“敌袭!是敌袭!!!”
这一喊声惊动了巡逻的宇智波, 他们迅速作出反应, 一人保护伤员, 另一人和余下的人分头行动通知其他队员, 剩下的宇智波一个通知正在宇智波大宅的由纪, 一个赶往木叶边境通知加紧内防。
由于警务部的人反应迅速,并没有牺牲太多的队员, 反应过来的队员立即和忍族派出的大批反抗军打斗起来,一开始还好,可到后来,不具备特殊血继限界的他们很快捉襟见肘,铁火在后喊:“退开!不要跟他们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