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总是被他吵醒,但带土却觉得由纪离不开他,整日整日要抱着她,于是由纪整日整日被打断睡意。
她睁开眼睛,抓了抓带土的衣服,琳在一旁悄声喊:“呀,带土,由纪醒了。”
带土忙往怀中看,果然在怀里看到睁开眼睛,抓着他衣领,额头抵在他怀里的由纪。
啊,这是不高兴了。
带土瞬间闭嘴,他闭嘴就算了,他还要求店里的其他人闭嘴,店里的人都是村子里的忍者,哪能被一个小孩子使唤,他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大人推开,卡卡西立即把他挡在身后,他已是中忍,挑战一个普通忍者绰绰有余。
带土抱着由纪想说你多管什么闲事?
琳就把他们两个毛头小子推到一边,跟那个人道歉,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带朋友的妹妹出来,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们怕把她吵醒了。”
妹妹?
那个人扫一眼,瞧见了被琳和卡卡西挡在身后的带土怀里的由纪,那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小家伙。
只是个小家伙而已。
他挥挥手,说了一声算了,果然不再计较。
带土想,琳果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危机。
琳转过身顶着卡卡西“你太惯着他”之类的话,朝他悄悄眨了眨眼,带土愣了愣,当即红了脸,手足无措,他低头看了眼由纪,心里想,由纪,你就姑且往后挪到第二位,成为第二漂亮的人吧。
由纪不知道他所想,她对这个奇怪的世界不感兴趣,没有大动静,她闭上眼又睡了。
带土因为那一眼,一直说由纪聪明,可是由纪好像并不聪明。
她爱睡懒觉,学走路很晚,学会了也懒得动弹,整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带土很苦恼,奶奶说由纪早就不是小婴儿了,不能这样由着她偷懒。
可是,不管是奶奶还是带土都不舍得强行把由纪拽起来。
最多最多,是在阳光正好的时候,跑到由纪身边,轻轻地捏一捏她胖乎乎的脸颊,等由纪睁开眼,便笑呵呵地说:“太阳晒屁股啦,宝贝由纪什么时候肯起床呢?”
许是被说烦了,由纪后来就没那么爱睡觉了,她爬起来,开始配合学习于她而言古怪世界的一切。
带土从卡卡西和琳那里打劫了很多东西,说由纪满周岁了,可以选个礼物,选中什么东西,哥哥就知道由纪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他期待地看着由纪。
由纪则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眼前的东西。
武器、武器、武器,还是武器。
啊,还有一本书,什么东西?算了,她也不认识字。
由纪想,没什么好选。
她坐在原地又开始发呆,带土觉得她又快睡着了。
窗外光明正大藏在一边的卡卡西表示:“算了吧带土,你妹妹就是个笨蛋,她最爱的事就是睡懒觉,你摆再多苦无也是一样的结果。”
琳把他挤到一边,在带土生气之前,递上一盒医疗包,说:“试试别的呢?”
由纪还是不太感兴趣。
卡卡西又插嘴:“你给她个奶瓶,都比给苦无靠谱。”
“笨卡卡,你闭嘴!”带土气道,“由纪才不是你这样没追求的家伙!”
很可惜,她好像就是个没追求的家伙,她坐都不坐了,侧躺在地上,把自己团了团,打算就地睡下。
带土觉得平时惯着就算了,这样的人生大事可不能依着她。
于是,他跟琳说:“琳,麻烦把由纪抱起来。”
琳疑惑地“啊”了一声,卡卡西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想干什么,骂了一声“白痴”。
琳走上前,将刚睡下的由纪抱起来,由纪果然醒了。
她是在带土的怀里长大的,除此以外的人,她都不习惯,她呆在琳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眨眨眼,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她抬起眼,带土坐在对面,很认真地看着她:“由纪,我知道你听得懂。”
“今天关乎未来,所以,你必须做出选择。”
带土倒难得表现得这么固执。
卡卡西在一边说:“你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带土回:“你又没有妹妹,你懂什么?”
琳看着由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心软的一塌糊涂,也劝道:“带土,由纪不选就不选吧。”
带土听琳的话,可是此刻,他昂着头,看着她怀里的由纪,固执地说:“就不。”
“得,”卡卡西耸耸肩,“他也是一小孩儿。”
由纪和带土僵持许久,终于愿意做出选择,她挣扎从琳的怀里出来,琳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她摇摇晃晃地从榻榻米上站起来,站定后,又环视了一圈地上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是觉得没什么好选的。
小孩子走起来远没有成人时方便,由纪嫌麻烦所以很少走,反正出行有带土这个代步工具,但这回,她也不得不走了。
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带土走去,她越过一件又一件带土精心准备的“礼物”,走到了带土身边,在他困惑的目光中,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她扬起双臂要带土抱她。
带土下意识抱起她,但片刻后,又把她放回了地上。
他严肃地说:“我可是不会妥协的!”
由纪歪头看着他。
“装可爱也是没有的,哼。”带土高傲。
由纪放弃了,她又趴在地上打算睡觉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喂!”带土恨铁不成钢。
由纪懒怠地抬了抬眼皮,黑白而模糊的世界早就变得清晰了,不过清晰好像不是一瞬间,是逐渐的,慢慢的变得清晰。
奶奶说自己和带土长的很相似,她捂住嘴,矜持地笑着说:“你们跟我年轻时候真的长得很像呢。”
“哎呀,这就是血脉相亲的亲人哦小由纪,”她说,“因为我们是亲人,所以我们就算无法相互理解,也永远是‘我们’。”
我们。
由纪看着带土那张脸,试图找出自己如今的模样,心里却又在想,这是这世界她血脉相亲的人,这是她在这世界上的牵绊。
哎,她已经留下了,就总得留下去。
带土又一次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地上,让她好好坐着,抱怨道:“真是的,由纪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哥哥说话啊。”
由纪坐在榻榻米上,安静地望着带土。
带土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问:“你就那么不喜欢成为忍者吗?就不能试一试吗?”
琳闻言,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摆一堆苦无了。
除了从卡卡西抢来的那本《坚毅忍传》,他就只给由纪一个选择,那就是成为木叶的忍者。
卡卡西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叹了口气:“都说了没用。”
“由纪。”带土狐疑,“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由纪看着他,心里说,没有。
她难得这样认真地看一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呢。
“由纪,”带土又问,“你真的没有选择吗?”
由纪抬起头,看着他,动了动嘴,对着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说了在这个世界上第一句话:
“哥哥。”
字正腔圆。
带土霎时间瞪大眼睛,他好像聋了。
“哥哥。”由纪又唤。
琳提醒他:“由纪在喊你。”
带土结结巴巴:“我好像聋了。”
那你怎么听得到琳说话?
卡卡西暗暗吐槽道,这还真是木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白痴。
带土手足无措,一双手摇摇摆摆,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迟疑了许久,最后捏了捏由纪的脸,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不选就不选。”
“家里有一个人做出选择就可以了。”带土选择了妥协。
可是......由纪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
*
学会说话后,由纪一如既往的懒,她懒得学别的,一天到晚只用“哥哥”这两个词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也亏得带土能听得懂。
虽然,带土和奶奶一如既往地纵容着由纪混吃等死的行为,可是带土从忍校毕业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成天抱着她四处转悠,她被丢在了家里,和奶奶一起等着带土回家。
可是带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奶奶跟由纪说,因为带土长大了,他成为了一名忍者,忍者就是需要到处出去做任务,而作为忍者的家人,我们能做的只能等待。
由纪踩在板凳上,代替带土做他没时间做的家务,她挽起袖子,鼻尖上站着洗洁精的泡泡,一双大眼睛垂下来,皱着眉,看着手里还没洗干净的碗,说:“我讨厌忍者。”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把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她温柔地用衣角把由纪鼻尖上的泡泡擦去,轻声说:“可是带土很喜欢做忍者啊。”
“小由纪,你讨厌哥哥吗?”
由纪看着奶奶没有说话。
奶奶把她推出厨房,不再让她做超越年纪的事,她说由纪既然不愿意犯懒睡觉,就出去走走吧,说不定能找到点有趣的事。
可是由纪不爱出门。
变成小孩子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庞大,她的眼睛能容纳下的世界只有从家门口到自己房间的窗前。
她从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走到家门口,便已经走遍一个世界了。
她走到世界的出口,坐了下去,安静地等待,直到带土“刷”地一下打开门,走进了她的世界里。
带土不知道做的什么任务弄的自己一身泥,他瞧着睡在玄关的由纪,大惊小怪:“你为什么要睡这里,会感冒的!”
“哎呀,就算小团子,也不能真让自己随便团来团去的嘛。”
由纪没有说话,她安静地打量着带土,心里想,好像没有受伤啊。
奶奶这时从屋子里出来,见带土开始训诫妹妹,笑呵呵地解释道:“小由纪每天都这样,我想是因为要等哥哥吧。”
带土一怔,然后神色变得很温柔,他蹲下来,平视着由纪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笑着说:“啊,原来是因为想我了啊。”
由纪坐起来,扬起双手,要他抱。
带土捏了捏她的脸,抱歉地说:“我身上不太干净,会弄脏你的,待会儿吧。”
由纪站了起来,走上前,抱住了带土的脖子,带土愣在原地,他在思考要不要把由纪推开,可是由纪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太过弱小,好像一碰就会碎了,带土不敢动,只能僵直身体让由纪抱他。
由纪在他耳边轻声说:“哥哥,欢迎回来。”
带土眼睛里闪着水光,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将她揽在怀里,笑着说:“由纪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他捏了捏由纪的脸,在她困惑的眼神中,笑容明朗:“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由纪从此以后,一直等他回家。
她等在玄关,等过了春夏秋冬。
带土怕她无聊,虽然放弃让她成为一位忍者了,却还在空闲的时候教她一些基础的忍术。
他忍术水平不太行,卡卡西这尊大佛又请不过来,只能边教边想,是个熟练度很差劲的老师。
由纪站在一边,看带土冥思苦想,就是想不出来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忍术施展出来的,由纪见状,回想了一下,然后组织了一遍带土方才的动作,她想的快做的也很快,结印结束后,她学着带土刚刚的模样,朝天吐出了一片大火。
灼热的火几乎是从喉咙那里爬出来的,烧的喉咙发疼。
大火“轰”地一下吹到了整个庭院里,将来不及清理的杂草一烧而尽,带土站在一边,目瞪口呆,他看着这场意外出现的大火,眼里映着火光,心神震动。
由纪作为施术者却慌了,她被自己吐出来的大火反噬,差点把自己烧着,带土赶紧把她抱起来,捂住了她的嘴,施用水遁熄灭了这场大火。
由纪在他怀里惊恐的发抖,带土却激动不已,他不理解由纪的惊惧,抱着她,开心地哈哈大笑:“我没说错!由纪真的是天才。”
他说:“都说族中的大少爷天赋过人,任何忍术看一遍就会,我看我家由纪要比他更厉害。”
可惜,由纪不再愿意学任何忍术了。
她因为那场被她亲自造成的大火又吓回了乌龟壳里,由纪缩成一团,抗拒任何于她而言无中生有,诡异异常的事物,任带土如何劝也不肯抬头。
带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天赋,他问:“做天才不好吗?”
这不是天才。
由纪想,这是怪物。
她不要做怪物,更不要做忍者。
她被自己吓得睡不着觉,奶奶晚上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哄,唱着流传百年的童谣,一边唱一边拍由纪的背。
由纪瞪大眼睛,僵硬地躺在她怀里怎么也睡不着。
奶奶问由纪为什么害怕?
由纪不敢说为什么。
在这里,奇怪的一切是正常的,而正常的她才是奇怪的,她怕她成为自己心中的怪物,也怕自己成为他们眼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