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终于在某一刻放下手中的镰刀,冷漠地看着他那双好奇又温柔的眼睛。
大少爷踟蹰半晌,最终想要靠近她的念头战胜了理智,他慢慢逾越过那条由纪亲手画下的与世界的分界线,孤身一人,在平淡的阳光下,在高高的杂草中,走向了一无所有的由纪。
大少爷勇气可嘉,可惜情商感人,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却揭人伤疤的问题,荣获一巴掌,大少爷挨了巴掌不仅没有滚出由纪的世界,反而越凑越近,他好奇地问:
“那如果我因为成为英雄死了,你会骄傲吗?”
“我才不会骄傲,你们要是都死了,我才开心呢。”由纪深吸一口气,像只色厉内荏的猫,“我开心死了!”
大少爷“哦”了一声,依旧看不懂眼色地说实话:“看来你会伤心。”
“由纪桑,”他平淡的面容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很特别呢。”
“你......”由纪似乎想回应点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流着血泪,如何擦也擦不干净。
眼前的人也骤然间消失,由纪慌张地左顾右盼,却被人紧紧拥入怀中。
鼬还在喊她的名字:“由纪。”
由纪的眼前一片漆黑,但她总算听得到真实的声音,她慢慢抬起手,摸索着感受到了鼬温暖的体温。
她被一下子拽进了人间。
“鼬,”她的声音是沙哑的,颤抖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会把我丢掉吧?”
鼬愣了愣,继而将由纪抱得更紧,紧得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让她几近窒息,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坚定地说:“我永远不会丢掉你的。”
“由纪桑,”他轻声呢喃道,“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把你一起拽下去的。”
第106章 双赢
由纪在病房里醒来后不久, 稻火也来了,他带来一个坏消息,各个忍族上了火影楼, 希望三代目能够就昨夜的一切给个解释, 三代目已经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由纪正坐在鼬的床前,不顾鼬的劝告拆了眼前的绷带, 拿着水果刀削苹果, 她技术好, 削出来的苹果皮又薄又长,衣裳一般拨开了苹果的外衣, 露出内里的雪白。
鼬躺在病床上,一再劝告由纪回床上躺着,由纪却边削苹果边说:“我不敢睡了。”
鼬疑惑, 由纪抬眸看了他一眼, 低声说:“我不想再经历哥哥的逝去了。”
鼬沉默了。
由纪削好了苹果递到鼬的手里,鼬就着苹果上的果柄转了转, 好奇地问:“怎么忽然想起来削苹果了?”
由纪看着他, 没有说话。
鼬拿着苹果一顿,然后说:“对不起。”
由纪笑了笑, 说:“以前让你跟我道个歉比登天还难, 现在怎么这么容易了?”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鼬瞟了她一眼, 在心里骂了句笨蛋。
由纪看着鼬失去血色的脸, 没再调侃, 她回答了鼬方才的问题:“手里只有苹果, 就只能送苹果了。”
“如果我手里有更好的,我当然送你更好的。”
“比如呢?”
“比如啊。”由纪真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给了一个最佳答案,“比如玫瑰吧。”
“烈火中的玫瑰,我想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了,”由纪微微低头,看着躺靠在病床上姿势端正的鼬,认真地寻求他的意见,她笑着问,“大少爷,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鼬愣了一下,由纪背朝着阳光,是比太阳还要热烈的存在。
他只需要挨近一点,就能抓到天亮后的晨光。
他应是这无数次轮回中最幸运的一个人了。
心中悦动着难以言说的庆幸、喜悦,这样的情绪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冲动起来。
他在由纪困惑的目光中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坐了起来,把坐在一边的由纪捞到身边,然后,捧着她的脸,偏过头,将吻落了下去,由纪有点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吻的七荤八素了。
这是一个温柔缱绻又缠绵绵长的吻。
由纪习惯了互相憎恨,互相撕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像真正情人之间的热吻。
她一边不适应着推拒,一边又享受着这样被珍爱的感觉。
她心跳如鼓,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由着罪魁祸首擦去了她唇边的水渍,她抬起眼帘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又立即欲盖弥彰地垂下眼,过了几秒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撞见了鼬幽若深潭的眼睛,这回是来不及躲了。
她尴尬、羞涩又局促,她问:“天才连接吻都能学的这么快的吗?”
鼬笑着“嗯”了一声。
由纪大为惊叹,然后谴责道:“早恋是不对的。”
早恋?
鼬这回反驳了:“我记得你当时收我的情书,收的挺开心的。”
由纪理亏,由纪语塞。
由纪把柜子上的苹果讨好似的送到鼬手里,恳求道:“以后别再这种翻旧账了。”
鼬看着她手里苹果,没接。
由纪跟大少爷混了这么多年也不白混的,她举起三指向天发誓:“下次送玫瑰。”
鼬接了。
呼,由纪瞟了眼神色温柔的鼬,心道,逃过一劫。
稻火在这时撞门进来,由纪和鼬同时转过头去。
鼬拿着苹果,温柔的神色一扫而去,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稻火,由纪的窘迫也没了,她坐直了些,笑容依旧,笑着揶揄道:“稻火,我看你一天到晚忙来忙去,是不会好好学着开门了。”
稻火被这俩人吓得退了三步,心道,怎么这俩凑到一起去了?!
好吧,他们以前经常凑到一起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稻火咳了咳,故作镇定地关上门,然后又轻轻打开门,鼬和由纪还是那副模样。
稻火想时光倒流,原地重开。
由纪没计较稻火莽撞的行为,她问:“又出了什么事?”
稻火看了眼病床上的鼬,没敢说话。
由纪了然,鼬毕竟是暗部的人,没有宇智波会相信他的。
鼬默默牵住了由纪的手,由纪捏了捏鼬的手,低声说:“团藏死了,至少昨夜的事没人再有机会翻案了。”
“鼬,”由纪看着鼬的眼睛,认真地说,“宇智波的荣耀和木叶的未来,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鼬安静地看着她,眼里燃烧着火光,温柔地凝视着她,他说:“我知道。”
“我相信你。”
鼬放任由纪松开了他的手,走向病房外,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也没有收回注视的目光。
由纪走到门外,稻火大惊小怪:“你怎么跟他在一个病房?!”
“他可是暗部的人,之前还跟着团藏,”稻火压低声音,“昨夜团藏谋反,谁知道他掺没掺和呢?”
“昨夜的事与他无关。”由纪说,“他昨夜在执行任务。”
“你怎么知道?”
暗部的任务可都是保密的。
“为什么?”由纪诡异地笑道,“因为他昨夜的任务是杀了我。”
稻火骇然,更震惊了:“那你们还住一起?!!!”
由纪双手抱胸,从上到下打量了稻火一眼,然后说:“稻火,你可以再大点声,然后吵得整个木叶都听见。”
稻火:“......”
“到底什么事?”
稻火担心隔墙有耳,尤其是防着鼬,把由纪领到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才说:“木叶一些豪族闹到火影楼去了,三代目已经去见他们了,鹿久大人担心出事,昨夜大乱,暗部的人暂时抽调不出来,所以给我们警务部打了个招呼。”
“这件事我已经通报富岳大人了,可是昨夜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完,富岳大人让我过来找你。”
由纪闻言,奇道:“这种事,鹿久怎么可能私下通知宇智波?”
他就不怕宇智波乘势起来,夺了他奈良家的权不说,还要把其他忍族也给压在地下,压得整个木叶都得向他们忌惮的宇智波低下一头?
这很奇怪。
而且,鹿久明哲保身,就算暗部抽不出来人,也不会剑走偏锋把宇智波推上前台。
由纪说出自己的困惑,稻火也很茫然,由纪沉思片刻,道了一句:“罢了。”
“木叶的治安本来就在我们管辖范围之内,这是我们不可逃脱的职权,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岂敢渎职?”
说到本职,稻火紧张的神色褪去,变得坚定,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由纪吩咐道:“去警务部抽调人,能调多少调多少,等集齐后立即前往火影楼,不要耽搁。”
“那么多人去火影楼?”稻火纠结道,“昨夜围了火影楼还算有理由,今日......”
“谁家吵架不讲究排场?”由纪拍拍稻火的肩,“人多势众,你懂不懂?”
她见稻火还是踌躇,安慰道:“我们这都是去给三代目解决问题的,放心,他会理解我们的。”
“可其他忍族呢?”
“警务部是二代目给的,辅佐官的位子又是三代目给的,权力来自谁,你就该向谁服务,我们忠于木叶,也只可忠于火影。”由纪告诫道,“两边都选的人会被两边抛弃,我们宇智波是建村元老,也是建村功臣,但这些荣耀的历史保不住宇智波,要想宇智波繁荣昌盛,就得站对队伍,而在木叶最正确的队伍,当然是能够给予我们合法权益的火影。”
“稻火,我们宇智波永永远远只会选择火影,要么忠于他,要么成为他。”
“至于其他的忍族,管他们的想法和死活?”由纪顿了顿,强调道,“挡了火影的路,那就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
由纪和稻火在这边商讨,火影楼也已僵持有一段时间了。
三代目坐在上位,他劳累一夜,平日里一惯挂着的温和的笑也不见了踪影,他整张脸很平,一点波澜也没有,原本义愤填膺,要讨要原因的忍族们见状面面相觑,又不敢说话了。
屋子里只有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以及三代目手中烟斗里燃烧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鹿久已经被三代目敲打过了,现在处在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的尴尬境地,他站在门外,听到下属跟他汇报这次与会的忍者,在听到本宗的忍者时差点骂出声。
糊涂!
很显然,经历了挚友背叛的三代目如今针对的可不只是激流勇进的宇智波,还有被宇智波掩盖的一群群忍族。
除去忤逆的宇智波,木叶其余的忍族是否也有反心呢?
连团藏都能反,还有什么人不能反?
三代目在二、三战时逐渐失去了永不言败的精神,而昨夜的叛乱摧毁的则是他曾经笃定的信念——“人与人之间到底是否可以互相信任和理解?”
“三代目。”终究有忍者按耐不住漫长的沉默开了口,“我们来就是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放纵宇智波在木叶乱来?”
三代目还是没什么表情,他抽着烟,熏人的烟草味盖满了他一身,他等到别人用催促的眼神投向他时,他才抬起眼帘,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动了动被烟草烧的干涩的嘴,温声问:“不知道诸位是怎么定义‘乱来’这个词的呢?”
“三代目大人,”他们提醒三代目长期忧惧的事,“当年九尾之祸,宇智波的嫌疑并没有洗清,让这样危险的家族上位会让木叶蒙受巨大的风险的。”
这种事还真轮不上他们来提醒。
这么着急来火影楼,到底是真为了木叶,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呢?
三代目从左至右扫了一眼他们,低声笑了一下,然后问:“所以,你们大清早的是跑过来问责我这个糟老头子的了?”
志村家的人倒是不怕三代目此时的异样,团藏是昨夜叛乱的人,为了家族的未来,他们必须洗清自己的嫌疑,可团藏对志村、对整个木叶影响都太大了,单单将团藏排除出去是不够的。
志村家的族长将矛头对准了宇智波:“三代目,昨夜团藏的事太过蹊跷,宇智波很有嫌疑。”
三代目看了过去。
那位族长不由得坐直了一些:“昨天,宇智波闹上火影楼,您满足了他们无理的要求,团藏阻止了您,结果被解除了职务,后来又莫名造反,木叶大乱,又是宇智波及时‘救火’,您不觉得一切太巧合、太蹊跷了吗?”
众人应和。
三代目却不理他们的要求,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声音冷了下来,问道:“真奇怪,你们怎么那么清楚昨日的事情?”
“团藏知道的快,你们也知道的快。怎么?火影楼也成了道随便透风的墙,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来打听了?”三代目眼神锐利,步步紧逼,他盯着奈良家的人,喊,“鹿久在哪里?”
等候在外的鹿久走了进来,他神情紧张,开口便是:“火影楼昨日事态紧张......”
“不必解释。”三代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三代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各位是木叶的功臣,木叶有今天少不了的各位的帮助,这件事我清楚,我了解。”
他为了展现自己到底有多了解,竟一一背出慰灵碑上每一位在场家族牺牲者的功绩。
他执掌木叶多年,他曾是木叶的儿子,后来是木叶的父亲,屋里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后辈,每一个都是经他手才成为忍者的,他将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他们身上,为此,他被他的孩子误解,被学生误解,未来也可能被后人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