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木叶,还是在宇智波,他们都是毫不起眼的边缘人,但是他们于彼此而言却是珍爱的、唯一的家人。
“哥哥......”
“由纪,”带土拍了拍由纪的背,轻声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我是不可能丢掉你的。”
由纪埋在带土的怀里终于可以哭出声来。
奶奶说由纪是泪水泡出来的小娃娃,还果然没有说错,带土抱着由纪哄了好久,哄到等待他的同伴都来找他了。
卡卡西在门外喊:“带土,你再不走,我们就把你丢在木叶了。”
琳蒙住了卡卡西的嘴。
由纪听到动静,终于收敛了哭声,她抽噎着从带土的怀抱里退出来,揉了揉眼睛,把带土往前面推。
“哥哥,”她没有看带土,“我会等你回家的。”
带土揉了揉她的头,活泼地“嗯”了一声,他站直了些,朝着由纪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等我回来,说不定能成英雄呢,”带土做着美梦,“哈哈哈,嗯,一定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吓死。”
说着说着,他神色也温柔下来:“到时候,由纪也再不会被他们欺负了。”
说罢,他终于背过身,推开门,背朝着家的方向,朝外间灿烂的阳光走去,走到了由纪够不到的世界之外。
再也没有回来。
*
由纪在家里等很久,本就狭小的世界变得更小了。
每天重复着吃饭睡觉等维持基本生命的活动,生命完全变得模糊了。
带土是为她打开世界那扇门的人,带土离开后,就再没有人能打开那扇门了。
由纪等在家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把自己团成一团等在门口,期待着带土回来把她抱起来,无奈地训诫:“就算是小团子也不真能团在门口睡觉啊,会感冒的。”
可她等了很久,真的等了很久,最后却没有等到带土的怀抱,她等到的是拿着带土遗物的族长夫妇。
家已经完全衰败了,富岳和美琴刚来的时候怀疑过这里已经没人住了,但是打开门,由纪正安静地睡在门口,蜷成一团,一动不动。
美琴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把由纪抱起来,等感觉到她的呼吸,才松了口气。
由纪感受到外边的阳光,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美琴。
是哥哥吗?
很显然,那并不是哥哥。
她默默看着美琴,神情平淡到冷漠,一言不发。
富岳走上前,蹲下来,将带土的遗物轻轻交到由纪手里,由纪几乎是困惑地抱着带土的东西,她的脸贴在带土留下的冰冷的护额上,仿佛是带土如同以往那般轻轻捏她的脸。
他笑容明朗,是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存在,他坚定地告诉由纪:“由纪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他无比宝贝又聪明的由纪抱着他的遗物,在大人们的沉默中,顷刻间明白了所有。
富岳怜悯地低头看着她,他说:“对不起,我们以后会照顾你的。”
由纪没有说话,她将怀里的遗物越抱越紧,她不哭不闹,仿佛是个丢了灵魂的人偶。
她知道眼泪只能在哥哥那里无底线地获得温暖的拥抱,在“别人”那里她只能得到无用的同情,她今后不能再“无理取闹”,她不能悲伤,不能愤怒,不能怨恨,不能哭泣,不能给任何“别人”添麻烦。
——没有人再包容她了。
集体葬礼上,弱小的由纪埋在人群,看不到工匠如何在慰灵碑上书写带土的名字,卡卡西和鼬同时在很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由纪。
卡卡西摸了摸带土送给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礼物”,走向了由纪。
他像很久以前带土做的那样,弯下腰将木讷的由纪抱到怀里。
由纪借着他的手,终于看到了慰灵碑上被人群遮掩的带土的名字,她仔仔细细地看,却怎么看也看不清带土的样子。
“我讨厌忍者,”她不知是在对卡卡西说,还是对逝去的带土说,“我也讨厌英雄。”
第105章 噩梦
木叶在一夜之间大乱, 忍族们一个比一个更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们拜托了身处在乱局之中的鹿久,然而鹿久肝了一晚上, 累的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第二天火影楼除却最重要的任务交接, 其余事物一律停摆。
木叶如今超负荷运作的只有直属宇智波的警务部队,看着平时身处偏远的宇智波竟然这一回满木叶晃悠,还以高压态势对每一个木叶人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引发了大家的不满。
平民还好, 毕竟天塌下来也还有人挡着, 跟他们这些人半毛钱关系没有,天一亮, 一个两个就开门继续做生意,与平时不同的不过是今日忍者顾客们少了很多罢了。
忍族们则如临大敌,敏锐的他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闹着要见三代目, 不过三代目难得态度很消极,他拒绝见任何一个人, 锁在办公室里, 颓然地抽着烟,看着宇智波献上来的叛忍志村团藏的头颅。
据说团藏死前不听劝告还要继续反抗木叶的忍者, 由纪被其重伤后才决然斩下了他的头颅。
但据说也只是据说。
真相三代目已经不想探究了。
毕竟, 团藏谋反不可忽视的事实, 人赃并获, 团藏百口莫辩, 三代目也无话可说, 就如他昨夜说的,他本来是想相信团藏的。
他很早以前就料到他们可能会走到如今的结局, 但谁又希望走到这样的结局呢?
鹿久打开门,走了进来,他说:“三代目大人,忍族长老们说今天不见到你就不会回去。”
三代目还是没什么反应。
鹿久小心翼翼地喊:“三代目大人?”
“他们想让我给他们一个交代,”三代目声音既低又哑,他一夜未睡,情绪波动又太大了,一夜过去,累得竟然一点情绪波澜也没有了,“看来不只团藏要反,宇智波、还有其余各个忍族都有反心呐。”
他说这样的话,鹿久吓了一跳,赶忙说:“您言重了,他们绝无此心!”
“是吗?”三代目问,“你这又是拿什么来保证呢?”
“拿你们一族的性命来保证?”
鹿久赶忙单膝跪下来,以示忠诚,他说:“奈良一族世世代代供奉火影,绝无二心!”
“哦?那你对我把宇智波由纪代替到你的位置,有什么想法?”
“这是不得已之举,我知道您的难处。”
三代目低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也觉得辅佐官的位置理所应当该是你们奈良家的。”
鹿久脸色一变。
三代目在一天之内同时经历了宇智波大闹火影楼,挚友谋反又叛村而死,心力交瘁,力不从心的同时也比以往更为多疑。
他如今不只怀疑宇智波,他对任何一个闹到他面前来的忍族都有所怀疑。
内忧外患,风声鹤唳便到了如此地步。
三代目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鹿久,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别多心,奈良家这么多年,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你们如何,我还不了解吗?”
鹿久怎么可能不多心,他知道三代目这是在敲打他了。
昨日宇智波发疯也就罢了,团藏也勉强算是暗部的事儿,可今天忍族闹上来,奈良作为木叶豪族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手段都不用就这样放任他们上火影楼,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引火烧身,那就不知道了。
他低下头,道:“忍族的事,我会处理的。”
三代目笑了笑,道:“不麻烦你了,火影楼昨夜乱成一团,想来你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吧?”
这话既骂了鹿久无能,又骂了如今木叶混水一滩的现状。
鹿久不敢再说话了。
三代目站了起来,拍了拍装着团藏头的盒子,看见木盒里渗出了他的血,染到了办公桌前,他顿了顿,盯着上面的血,鹿久用余光一瞥,发现血渍染到了那些案牍上。
三代目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越老越不中用,尽知道给我添麻烦。”
鹿久将头埋得更低。
“鹿久,帮我把他处理了吧。”
鹿久小心翼翼地问:“是要入木叶公墓吗?”
三代目面色一冷,冷笑道:“叛忍还进什么公墓?”
“可是团藏大人生前确实为木叶做出了贡献,”鹿久摸不准三代目的真实态度,揣摩道,“功过相抵,一笔勾销,再说,团藏大人毕竟一辈子都是木叶的人,我想......”
“看来还真是不知道你到底属于哪一方的了,”三代目低眸,不辨喜怒,“事到如今还叫他‘大人’。”
鹿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心口猛跳。
但过了半晌,三代目却顺着鹿久的话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入木叶公墓时不必铭刻他的姓名,就让他单纯做一个木叶的人葬入木叶。”
三代目抽着烟,低声说:“不论如何,也该魂归故里。”
说罢,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鹿久留在门里,心道,三代目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
由纪自终结谷一战,失去了所有关于带土的记忆,记忆甚至被扭曲成了别的样子,不过只需要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现在的记忆有问题。
只不过是杀一个团藏而已,何必把终结谷毁成那个样子。
但,她的意识不允许她深想,某种高于她的意志强行将一切合理化,让她无法往深了辨析。
她和团藏的尸体是被人丢到木叶村外,然后被四处搜罗团藏的稻火捡回去的,稻火发现她身受重伤,并且长眠不醒,赶忙把她送到医院去。
无论是警务部还是暗部此时都乱作一团,最闲的竟然是刚刚从急诊室出来的鼬,昨夜木叶大乱一时间木叶添了很多伤患,不过他级别高,治了伤出来也推到了空无一人的高级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只睡了一会儿,黎明一到,天光乍破之时,他便醒了。
由纪被富岳安排到他的病房里。
他震惊地看着由纪伤痕累累被推进来,不顾劝阻下了病床,走到了由纪的病床前。
由纪一直被养的很好,别说这么重的伤了,她一般是遇上个磕磕碰碰都要大惊小怪的。
鼬的手有些颤抖,缓缓盖在了由纪的眼前,由纪的眼睛又一次被裹了起来,富岳见状劝道:“不用担心,她主要是外伤,眼睛的话,刚刚开眼,昨夜好像用的太频繁了。”
鼬低着头,安静地看着由纪,没有说话。
由纪躺在病床上,陷入了沉眠。
富岳还得忙着警务部的事,说了几句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便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鼬和由纪。
由纪呼吸轻浅,她蹙着眉,似乎很不舒服。
因为不老老实实躺着养病,鼬的胸前不断渗着血,他脸色苍白,坐在由纪床前,也蹙着眉,他的手落在了由纪的眼前,遮住了外面洒下来的阳光。
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浸湿了,鼬侧过手,发现手掌心上的纹路上黏上了红色的水渍。
他心口一跳,终于出声:“由纪桑。”
由纪没有听见。
他声音沉下来,又换道:“由纪。”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打开记忆宫殿的钥匙,由纪终于有了动静,她嗫嚅着,嘴唇微动,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鼬低下头,将耳朵凑在由纪的耳边,听到她喊了一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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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不会用这样撒娇式的方式叫卡卡西,能被这么叫的只有带土。
鼬微微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会突然喊这个?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不对,他想,带土去世了很多年了,虽然是不可说的逆鳞,但这么多年过去,由纪也再没有当年那么痛了,至少很少再因为带土的事做噩梦了。
那么为什么会突然念起带土呢?
鼬想不明白。
由纪越来越痛苦了,眼边的血越滚越多,她蜷成一团,挣扎着将手背上的针管也弄掉了,血珠从手背上冒出来。
鼬摁住她,试图把她唤醒:“由纪!”
声音越来越急切,两人也越挨越近,到了后来,由纪整个人已经被鼬抱在了怀里,由纪的手痉挛似的微微抽搐着,她在梦中拥抱着带土的遗物,再也不肯抬头。
鼬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贴,将真实的人的温度传到由纪额上,他急切地喊:“由纪,你快醒醒!”
由纪猛地一颤,脑海里又钻进去别的东西。
杂草丛生、荒芜的无人光顾的家走来一个漂亮的大少爷,他站在高高的杂草丛中,没有擅自多进一步,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在她感觉到安全的距离的边界线上,安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