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与先时马车上的沉肃语气截然不同,这次的口吻恂恂温和,是在向来人解释。
  小雨愣了一回,没再哭,只是睁大哭红的双眼看着他。
  “无碍,许是吓着了。”秦霁轻抚小雨后背,小雨听到“吓”字后,用力点了点头,“小雨吓着了。”
  真被她给听懂了,秦霁没忍住,眼角露出笑意。
  陆迢片刻后才回过神,点了点小雨的脸蛋,“我哪儿吓着你了?”
  小雨抱紧秦霁,只在她肩后露出半张脸,谨慎打量着陆迢。
  虽才两岁,已是个机灵又谨慎的孩子,还知道提防别人。
  秦霁莞尔,“你知不知道,小雨吓到的时候是不说话的,要等见到了熟人才哭。”不过哭得这么厉害,也是头一回,这点她没说。
  秦霁说着,回过身来,两人视线不经意碰到了一处。
  对视半晌,又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是这样?”陆迢仍是平常的语气,想起这一路小雨确实没说话,再想想她吃糕点的模样,好像也不是情愿,更像乖乖就范。
  即便到现在,小雨也是绷着脸蛋,小手握成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很紧张。
  陆迢忽然明白了什么,蹲下身,身量瞬时折低大半,仰头再看,小家伙的拳头果然松了。
  秦霁放下小雨,叫两个人面对着面。
  陆迢身量高大,即便是蹲下身,也比站着的小雨高出好些。不过小雨,对着这样的陆迢,已经不大害怕了。
  “你忘记啦?”秦霁指指陆迢的手,陆迢会意翻开手心,递至小雨面前。
  小雨看看秦霁,又看看面前这只大掌,慢慢地,把自己两只手放了上去。
  比她的两只手还要大!
  小家伙一下子睁大了眼,这是那个手印!
  小雨抓着秦霁的裙摆扭了扭,“娘亲,是高。”
  她还记得。
  “不是高,这是爹爹。”秦霁耐心道。
  小雨疑惑着歪歪头,“爹爹?”
  “嗯,你爹爹。”秦霁一边肯定她的念头,一边弯身,将小雨团子上松了的两朵小花重新簪好。
  小雨最听秦霁的话,转向陆迢,露出一个小小的笑脸,“爹爹。”
  小姑娘笑的虽然敷衍,但嗓音糯糯甜甜,像含了糖似的,听得人心里也泛甜。
  陆迢此刻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尖一软。
  快软成一汪水了。
  “这个时辰,她用过饭了么?”秦霁问。
  “送她回来得早,我们都还没用。”陆迢答,把自己那份也提了出来。
  “那就留在这里用罢。”秦霁道,“你先陪着她,我得去换衣服了。”
  小雨刚刚哭得太凶,她的肩头,衣襟和衣袖,几处都布着湿痕。
  “好。”
  待她转身之后,他重新抬眼。
  秦霁的身影如同一枚风筝,陆迢的目光是牵在风筝上的细线,跟在她身后。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被遮住了,这根细线才缓缓悠悠地断开,落回地面。
  花厅内只剩下一对父女,陆迢陪着小雨,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小雨先时只是太过紧张。刚刚有娘亲保证,便敢放心亲近陆迢。这回主动搭话,得到也不是先前硬生生的回复,而是刻意放柔的,哄小孩的语气。
  小雨是个大度的孩子,不计前嫌,继续和这个刚认的爹爹说话。
  陆迢听着小孩一声声的甜音,心头如释重负,甚至体会到了些许带孩子的趣味。
  已然不是一刻钟之前浑身僵硬的情况了。
  怎么哄人,怎么说话……诸如此类事情,在见到秦霁之后,豁然变得得心应手。
  她像一把特别的钥匙,出现后,甚而能打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锁。
  秦霁换了很久的衣服,待偏厅都摆上饭菜,她才回来。
  三人坐在一张方桌上用晚饭,陆迢坐在她们母女对面,比起用饭,他看的时间却是更长。
  小雨刚刚话还很多,被抱上椅子后,便安静下来,自己捏着调羹吃碗里盛好的饭菜。秦霁不时给她喂上一小口,小雨会弯起眼睛,高兴吃掉。
  芷园中再平常不过的场景,陆迢却瞧得出了神。
  待用完饭,陆迢便该回去了。小雨一步一步把他送到大门外,停在台阶上。
  “爹爹,再见。”
  小雨牵着秦霁的手,扬起笑脸和他道别。
  “明天再见。”陆迢摸摸她的头,视线掠过母女牵在一起的手。
  “秦霁。”他看向她。
  “嗯?”
  “我在京城还要留五日,我想天天都来看小雨。”
  “好”这人方才的语气太过正经,叫她有些好奇,没成想是这样一件小事。
  陆迢拾步要走的时候,秦霁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将小雨交给身后的嬷嬷带回去,望着她们的身影进了大门,秦霁才回身看向陆迢。
  秦霁认真地看着他,“你写的信,每一封我都念给小雨听过,有些话,是她来说,我代笔。”
  原以为会说很多,可这么一句念完,她就词穷了。秦霁一只手藏在身后,攥起裙边,决定直接告诉他:
  “收到信后,小雨知道了自己有个爹爹,她很高兴。你能喜欢小雨,我也很高兴。”
  陆迢并未走远,两人之间只隔着四五级台阶。秋风乍起,吹动秦霁系在腰间的碧色丝绦,拂过了陆迢手背。
  有些痒,更多的,却是念。
  想要抓住她。
  想要看看这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私心。
  想要问她,为什么会回一句端午安康。
  仅仅被她的衣衫拂过手背,就能生出数不尽的念头,可望过去,她的眸光却平静如水。
  陆迢终是没忍住,问道:“你没收到么?”
  那些误寄出的信,那些没说完的话,你——都不知道么?
  他说话的时候,又有一阵风吹过,扬起的沙土进了秦霁眼里,她低下头,轻揉一阵后,才作出回答:“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她刚刚没有听清。
  陆迢冷静下来,改了口,“她也是我的女儿。”
  *
  翌日,陆迢还未登门,小雨先被送到了长公主府。
  她来这里住过许多次了,熟门熟路,嘴巴甜甜,进门就把厅内的人喊了个遍。
  “曾祖母”“祖母”“爹爹”
  小家伙一进来,像个漩涡似的,把厅内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就连侍女们也都小心注意着这位小小姐。
  带她进来的嬷嬷跟在后边,福身后道:“夫人说大爷回来只这几日,与其日日过去,不如小小姐过来,也好陪着郡主和长公主。”
  小雨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语气把众人都惹笑,厅内人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一番。
  这五天,小雨都住在长公主府。
  白天里,多是长公主和永安郡主带着小雨。晚上陆迢回来,便是他陪着孩子。
  小雨睡觉有时辰,到点了就要被抱去摇床上。陆迢和她一间房,这几天秦霁不在,她不容易睡着,他就在摇床边给念三字经。
  小雨听着听着就睡了。
  已是第三日,陆迢一手轻摇木床,一手捧了卷三字经照着念。摇床上的小家伙渐渐睡沉了,他将手中的书卷放至一边,垂首去看摇床里,他和秦霁的女儿。
  小雨的眼睛也是是丹凤眼,眼尾能见到薄薄的两扇眼皮,像他,又不像他。
  小雨比他爱笑。
  陆迢想起白日听到的话,没忍住,勾唇轻笑了声。
  他们都说,小雨不笑时像他,笑起来就更像秦霁了。
  说的好像不错,小雨现在就很像他。
  陆迢伸手捏了捏小雨放在外面的手。
  他们的女儿很乖,脾气和她一样好,不生气,不爱闹,就连平时的习惯都好的不得了。
  秦霁应是很喜欢她,才把她也养得这么惹人喜欢。
  陆迢看了小雨好一会儿才起身,待他出门倒了盏茶回来,摇床里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
  “睡不着了么?”陆迢走到摇床边,“还是有事情要做?”
  “爹爹。”小雨只应了一句,自己掀开被子,在摇床里翻翻找找。找过一圈后,她抬起头,小脸蛋皱了起来。
  “爹爹,包包。”小雨一面说,一面拍了拍自己不存在的腰。
  她来时带着个荷包,就挂在这里。
  陆迢竟一下看懂了,在镜台前找到她的小荷包,回来交给她。
  递过去时,他捏了捏里面。有一根绳,还有几颗板硬的饰物。
  小雨拿到荷包,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展开,换成了笑脸。
  荷包打开,里面是一根藕粉色的丝绦,还有五颗玉珠子,其中两颗已经挂在丝绦上。
  小雨拿出一颗玉珠,对着捏细的丝绦,一点点往里怼。小孩子的手不大稳,小雨放了好几次,都没能放进去。她也不着急,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继续捏着珠子往里穿。
  等到小雨第三次捂嘴打呵欠时,陆迢把她的绳子接了过去。
  “只穿一个?”陆迢连说话带比划,问她这是做什么的。
  小雨慢慢听懂了,比出一根手指头,认真解释道“一个珠珠。穿完珠珠,见娘亲。”
  陆迢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丝绦上,沉默的时间多了一会儿。
  秦霁答应了小雨,每天穿进一颗珠珠,等珠珠穿完的时候,秦霁就会来接她。
  五天眨眼到了最后一天,陆迢隔日便要走,离开前一天下晌,他带着小雨,早早到了芷园。
  小雨一见到秦霁,就松开陆迢的衣摆,小跑着扑进秦霁怀里。
  “娘亲。”
  她好想她。
  陆迢回来有五日,算上这次,他和秦霁只见了两面,相处的时间拢共也没有两个时辰。
  他走时,她照旧牵着小雨送到门口。
  即便是送他,即便是他明日要走,她的目光大多也是落在小雨身上。
  大抵秦霁总是这样,陆迢这回竟没有之前那么不如意。
  好歹她看的是他们的女儿。
  已经等了许久,他只能再等下去。
  秦霁牵着小雨的手,头一回在自家大门前拘谨起来,收束着自己的眼神,只去看小雨,半点不让人发现端倪。
  陆迢走后,信照常寄来。
  雁寄回文,鱼传尺素。有满腹心事,却只写了只言片语,陆迢盯来盯去只有那些字。有人心里只有一句话,却在纸上写了千言万语,小雨听也听不完。
  一张薄薄的笺纸,来来去去,收进匣中时,竟也厚了起来。
  秦霁的念头真正发生动摇,是在中秋那日回秦府的时候,她没叫人通报,自己走进院内,听见了一墙之隔房里的说话声。
  “父亲,为何不留先生多坐一会儿?”秦霄现在还唤李思言作                                                                                                                                                                                                                                                                                                                               先生。
  “你姐姐今日回来。”
  “是为着避嫌?”秦霄不大认同的语气,低声辨道:“姐姐已经和离了,做什么要拿这些束缚她。”
  “与此无关,是有人还等着她。”秦甫之道。
  屋内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响起秦甫之的声音。
  “西南那地方,也不知那小子还要待上多久,难得他肯先提和离。”
  “他……陆大人?他不是先提了和离,才触怒今上被贬的么?”
  “自然不是。”一道悠悠的叹息声后,秦甫之道:“是他先知道自己会走,才提的和离。”
  今上给陆迢赐婚并非偶然,而是有心之举,意在让他成家生子,好堵上长公主那边的话头。他意在留用此人,自然不会让陆迢参与这边的纷争。先时的罚俸,便是隐隐在暗示了。
  秦甫之察觉的时候太晚,秦霁已经嫁了过去。谁愿意自家女儿新婚就与夫君分隔两地?又有谁愿意自家女儿跟着去边关受苦?
  怎么算,他的女儿都要吃亏。
  正是这样的时候,陆迢请罪和离了。
  屋内安静下去,秦霁站在外边,听明白了秦甫之的言外之意,一整夜都没睡着。
  她原以为,陆迢当初是太累太气才要和离。后来他要走的那天,她明明察觉到了苗头,却并未深究。
  秦霁此刻才发现,那时生气的,不止陆迢一人。
第139章
  一年多过去,京城又发生了许多事。
  嘉元帝忽然病重,接连两月不曾上朝,禁军日夜围守皇城。党争愈演愈烈,街上日日都有禁军巡逻,专抓纠集多舌之徒。一时间人人自危,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一团无形的阴霾之下。
  嘉元帝病逝前夕,燕王勾结羽林军欲行谋反,被四皇子带兵阻截。是日夜里,宫中每一条水渠里,都流着腥红的血水。
  一月后,四皇子即位,改元建成。
  燕王余党清算完,已是十二月初,新令颁布的那日,京城在下大雪。梅花初绽,雪落枝头,一切慢慢安定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秦霁收到一封金陵来的信。
  寄信的人是师娘,信上说师父得了重病,久治不愈,恐不久于人世。
  前几月里城门戒严,这封信送到她手上,已经隔了四个月。
  师父师娘年事已高,且膝下无子。他们定居金陵后,靠着师父卖画,过得也仅是衣食无忧,一场重病折腾下来,不知会变成何种境况。
  秦霄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眼下还在百里外的学塾,天寒地冻,等信到他手上,又要耗费多日。秦霁把小雨送到了永安郡主身边,连夜收拾出行李,翌日便动身去了金陵。
  这个时候运河已经封冻,水路不通,她只得走更慢的官道。
  沿程秦霁都没怎么歇脚,遇到客栈不过歇息一夜或是半日,大半时间都花在路上。
  大半个月过去,终于行至珉安,马也筋疲力尽,再走不动。一行人只得寻了路边的小客栈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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