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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楚当风从身后追上萧明彻步伐,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殿下近来有什么好事?感觉殿下今日心情甚好啊。”
萧明彻挑眉,并未否认:“算是有好事。”
楚当风追问:“什么好事?姜侧妃有了?您要当爹了?”
萧明彻睨他一眼,楚当风摸了摸鼻子。
萧明彻:“并非此事。”
楚当风若有所思,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高兴的事。
萧明彻也不说,只道:“那你便猜去吧。”
楚当风看着他背影,一头雾水。
萧明彻回到东宫,便去往茗玉轩。他到时,姜雪容正同几位嬷嬷学着处理宫务,萧明彻不欲打扰,只在一边坐下。
他看着姜雪容万分认真的模样,顿感新奇,她倒是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不过她认真起来的模样,似乎,更动人了。
第88章
姜雪容同三位嬷嬷学得认真,并未发觉萧明彻来了。不知不觉又至傍晚时分,三位嬷嬷起身告辞,姜雪容照旧让绿蕊恭敬地送她们出宫。
她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揉了揉额角,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靠近,还以为是银蝉过来,也没睁眼瞧,只说:“银蝉,我好累,你帮我按按。”
片刻之后,有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缓解了她的疲惫。她喟叹一声,缓缓睁开好看的眸子,一回头却对上萧明彻的视线,一时诧异。
“殿下?您何时来的?”
萧明彻道:“孤来了许久了,见你在忙,便没打搅。”
姜雪容笑了笑,心道她之所以这么忙,还不是因为他。
萧明彻目光落在她脸上,关切道:“头痛好些了么?”
姜雪容下意识回答:“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转念又想,他问这个除了关心自己,不会还有打算晚上要自己侍寝的意思吧?那她还是不能好。
便又扶住额角道:“好像突然又有些痛了,哎哟。”
她慢吞吞往椅子里坐下,靠着椅背,装出头痛的模样。
萧明彻见状,语气有些紧张:“怎么了?又痛起来了?昨日到今日都未好?可请过太医瞧瞧?”
说着,便要唤长庆来让他去请太医。
被姜雪容拦住:“不用了,殿下。”
太医一来,轻则她装病的事情露馅被戳穿,要么太医又保险起见给她开一堆药喝,她可不想喝。
“今日早晨太医来请脉时,嫔妾已经顺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行。”
她说着,垂下视线,叹了声,“只是今日跟着三位嬷嬷学处理宫务有些劳累,又头痛,恐怕也不能侍奉殿下了。”
萧明彻道:“无妨。孤留下来陪你用晚膳。”
“多谢殿下。”都已经拒绝侍寝了,再拒绝用晚膳,好像有些太过了,姜雪容只好应下,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
等晚膳传膳的功夫,萧明彻说起今日看见她学得很认真的事:“孤今日瞧着,你倒学得极快。”
按理说,她瞧着不像是个愚笨的人,怎的从前京中传闻,她似乎一无是处。萧明彻有些不解。转念又想到,兴许是因为她从前在家中不被宠爱,因而也受到些苛待的缘故。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进了宫,成了自己的人,日后绝不会再有这般的苦日子。
如此想着,萧明彻给她夹了一只鸡腿,道:“你辛苦了,多吃一些。”
姜雪容温柔一笑。
待用过晚膳后,萧明彻便走了。姜雪容目送他背影走远,松了口气。
这一夜,又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姜雪容又同三位嬷嬷学了最后一日,便学完了要学的东西。三位嬷嬷原本对她有些偏见,这几日见她学得认真,亦学得很快,对她稍有改观。
“希望姜侧妃好好打理东宫上下,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钱嬷嬷说罢,与另外两位嬷嬷告辞离开,“老奴等便先告退了。”
“多谢三位嬷嬷几日的教导,这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还请三位嬷嬷莫要嫌弃,一定收下。”姜雪容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她们三人一人赏赐了一把。
三人谢过恩后,离开了茗玉轩,回栖梧宫向皇后复命。
皇后听罢她们对姜雪容的评价,有些意外,“如此说来,她倒是个不错的。”
钱嬷嬷道:“回娘娘,姜侧妃尚且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是否能为殿下分忧解难,且看吧。”
“也是。”现下时日尚短,也看不出什么,若是姜氏把东宫打理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打理得不好,她可以再劝劝彻儿。
皇后对姜雪容还是不甚满意,又想起程沅来,从上回硬撮合程沅和彻儿之后,两个人似乎再没下文了。程沅那边,对彻儿应当是有感情的,只是彻儿这边,似乎没这个意思。
但娶太子妃,感情不感情的,倒是其次。感情总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两个人不是相看两厌。她年轻的时候,同宣成帝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嫁了他,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也培养出了感情。宣成帝敬重她,哪怕他有别的宠妃,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在他心里,她始终是最重要的。
显然彻儿同程沅不会是相看两厌的地步,皇后又打起程沅的主意,低头对听夏耳语几句。
送走三位嬷嬷之后,姜雪容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她不禁站起身来,先伸了个懒腰,而后在殿中一番踱步。
“银蝉,让小厨房晚上给我炖个燕窝吃。”
太好了,明天终于不用再这么废寝忘食地学了。
虽然没有废寝,睡得很香,也没有忘食,吃嘛嘛香。
总之就是太好了,今晚太子殿下也没有来,好事成双,连理由都不用费劲想了。
她笑容才刚上眉梢,便僵住了。
因着绿蕊进来通传,说太子殿下到。
姜雪容方才的雀跃顿时荡然无存,小脸一垮,整个人耷拉下来。头已经痛了两天了,再痛下去好像有点不合适了
,那还能找什么理由呢?
她发现一个人睡觉不用伺候男人的日子是真的舒爽,她想让这种舒爽的日子再久一些。
姜雪容咬了咬唇,听着外头的动静渐渐走近,脑袋里却还没想出合适的理由,只好先打起精神来迎接萧明彻的到来。
“嫔妾恭迎太子殿下。”
萧明彻扶她起来,看了看她的脸色,感觉她面色红润,瞧着气色不错,问道:“今日头可还痛?”
姜雪容摇头,在萧明彻对面坐下,乖巧笑答:“多谢殿下挂怀,已经不痛了。”
萧明彻道:“那就好。”
她似乎总在唤他殿下,也太过礼貌太过疏离了些,他们之间应当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
他道:“你入东宫已经半年多了,总是唤孤殿下殿下,显得太过疏离,不若你日后唤孤的字,清之。”
萧明彻,字清之。萧清之。
但因着他太子的身份,甚少有人会唤他的字,就连父皇母后,有时也直接唤他太子,或是他的名。
姜雪容愣了愣,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跳到这上头。她笑道:“好,嫔妾知道了,殿下。”
萧明彻看她一眼,意思是她又唤错了。
姜雪容垂下眸子,酝酿了片刻,才终于开口唤出一声:“清之。”
她还未曾唤过男子的字,太过陌生的感觉,很不习惯。
她嗓音清清的,又柔柔的,飘进萧明彻耳朵,听得他心弦一颤。
这也是第一次有年轻女子唤他的字,果真在两个字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近了。因为都是别人未曾体验过的,只有他们彼此体验过。
萧明彻看着姜雪容的眼睛,仿佛从她的眼睛望进了她的心。
他放缓了声音:“嗯,再唤一声。”
姜雪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还是照做,又唤了一声:“清之。”
萧明彻喉头微动,道:“日后你不许总是唤孤殿下了,私下里便唤孤清之。”
姜雪容点头:“嫔妾知道了。”
萧明彻又觉得嫔妾这两个字也碍眼,“私下里也不必自称嫔妾了。”
姜雪容:“好的,殿……清之,我知道了。”
萧明彻终于满意,眸光仔细描摹着她的五官,“你呢?你可有小字?”
姜雪容摇头:“我没有。”
萧明彻微微敛眸,道:“那孤便唤你容儿,可好?”
姜雪容还能道不好么?只能道好。
此时此刻的气氛是柔情蜜意的,倘若两情相悦的话,但姜雪容并不认为她和萧明彻两情相悦,她只认为这是她姨娘所说的,哄男人的其中一步,不论男人说什么,都乖顺地应好就是了。
萧明彻道:“容儿。”
姜雪容垂着眸子,微微笑着,应了一声。
萧明彻又唤了一声:“容儿。”
姜雪容便又应了一声。
萧明彻瞧着她低垂的脑袋,露出的额头洁白,乌发浓密,只觉得心神都荡漾起来似的。他情不自禁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好似两颗心也紧紧相贴。
姜雪容低着头,还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癸水。
她道:“殿……清之,我今日癸水来了,今夜恐怕也不能侍寝了。”
萧明彻并不在意她能不能侍寝,只是有些诧异,“孤记得你来癸水的日子似乎不是今天。”
姜雪容自己都记不住,哪里知道是哪天,随口扯谎道:“兴许是这两日有些劳累,便提前来了。”
萧明彻看向她小腹:“疼么?”
姜雪容当即点头,捂着小腹道:“有些疼,不过还能忍着。”
萧明彻道:“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姜雪容摇头:“不用了,清之,我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萧明彻看她脸色瞧着的确也不难看,应当的确没那么难受,便没坚持请太医来瞧她。
姜雪容道:“殿下今夜也还是走吧。”
萧明彻道:“孤可以留下来陪陪你。”
姜雪容道:“多谢殿下,不过不用了。殿下若是留下来,反而让我心里不安。”
萧明彻还想坚持,姜雪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道:“求您了。”
萧明彻心便软了,答应下来:“好,那孤不留下来陪你,你好好休息。”
姜雪容点头:“嗯嗯。”
癸水的确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一连三日,姜雪容都此将萧明彻劝走了,好好享受了一个人睡觉的快乐时光。
再后两日,萧明彻朝中有事忙,没顾得上姜雪容。
一晃便过去了七八日时间。
第89章
萧明彻将手中的文书合上,捏了捏眉心,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他近些日子在忙的事,是京城几位官员接连被人刺杀一事。
最初是城防司属下一个小官员忽然失踪多日,杳无音信,他的妻子也不知他去向何处,在家中等了几日后,便向城防司寻求帮助。但据城防司的同僚所言,他当日下值后便回了家,并未去过别处。一番查探之后,终于在他归家途中发现了他的尸首,但没有头颅。他的头颅被人残忍地割了下来,不知所踪。
小官的妻子悲痛欲绝,城防司自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城防司正是负责京城中百姓与皇家安全之所在,如今他们城防司的人竟然被人害了,这不是在打城防司的脸么?
城防司的指挥使蔡大人当即震怒,命他们必须全力彻查此事,务必在三天之内查出凶手,给那官员和百姓们,也给圣上一个交代。
因着是城防司出事,自然也闹大到宣成帝面前。御史台的文官们弹劾城防司失职,竟让此等恶行发生在天子脚下。
到这里为止,原也没闹到要萧明彻插手的地步。只是三日之期还未到,京城禁卫司属下又有一官员出事,与那位城防司的官员如出一辙,也是在归家的途中被人杀害,割入了头颅。
接连两桩命案发生,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对京城的守卫失去了信任。连宣成帝也有些愠怒,“依朕看,这凶手分明是在挑衅朝廷,断断不能容忍。朕命你们迅速查出真凶,让百姓们放心,也让朕安心。”
城防司和禁卫司联手调查此事,按理说应当能很快出结果,只是两日之后,那凶犯竟又再次出现,将先前两名官员的头颅挂在了城门之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宣成帝震怒不已,当即命萧明彻着手处理此事。
萧明彻又是寻找证据,又是排查嫌疑人,忙碌了三日,终于将嫌犯抓住。只是那嫌犯骨头硬得很,竟是不肯受审,被抓之时当场咬舌自尽。因而对于他的动机,也无人能够知晓了。萧明彻命人调查了一番他的人际关系,此人在京城住了五六年,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亲朋好友都没有,就连街坊邻居也甚少有接触,更无人知道他为何要犯下如此恶行。最后也只能以他本性穷凶极恶来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