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行,毕业的时候再说吧,因为黑魔头的势力是1970年出现的,”巴蒂放下书,沉思了片刻,说道,“阿洛,你还记不记得,其实我们见过他。”
“啊?什么时候?黑魔头吗?”阿洛纳闷的问,“可是见过他的人不是大多数都死了吗?”
“1955年,我们二年级的时候,圣诞假期的前几天,你去魔药课办公室找你父亲,然后我来接你,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他,”巴蒂想了想说,“五官模糊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长斗篷,说到霍格沃茨应聘,他把你吓哭了。”
“那么丑!”阿洛咋舌,那个人丑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她震惊道,“但是我们的儿媳妇很好看啊。”
“你之前跟我说过,我们的孙子像黑魔头年轻时的长相,我猜测他应该是因为无数次黑魔法变形才毁掉了容貌,”巴蒂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邓布利多,把未来的信息告诉他,而且我需要他的帮助。”
“你打算让他怎么帮助你呢?打败黑魔头吗?但是黑魔头从来不会单独现身,不然你们傲罗早就抓到他了呀?”
“这只是其中一点,”巴蒂望了望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有一点,邓布利多在魔法部的影响力很大,曾拒绝出任魔法部部长,我想让他保举我成为傲罗,我觉得那三年训练时间很浪费,如果我直接成为傲罗,会有更多时间布局,魔法部的一些沉苛旧疾也能早些处理。”
“魔法部已经腐败成这个样子了吗?”阿洛痛心疾首的喊道,“连傲罗指挥部也能走后门?”
“不然你以为福吉那个傻瓜是怎么做傲罗的?”巴蒂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黑魔头的势力崛起之后,他把任务都推给我,又动用家族人脉调去了魔法事故和灾害司,最后捡了个便宜。”
“这次我不会给他机会的,”阿洛的脸色变得阴沉,她怒气冲冲的说,“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杀了我儿子,如果不是儿媳妇把他救走了,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那是他活该!”巴蒂冷哼一声,“他复活了黑魔头,简直罪大恶极,摄魂怪之吻是他罪有应得!那女孩儿爱他爱得失去理智了!”
阿洛知道丈夫最讨厌黑魔法,对抗黑魔头是他毕生的事业,立刻安抚道,“但她不是个坏孩子,哪怕她是黑魔头的女儿,但她像你一样心里有大义,想想吧,我们都没能阻止儿子继续效忠黑魔头,但是那个女孩儿做到了,他们是战争英雄,巴蒂,你别对他们有偏见,何况她本来有丈夫的,但是你们克劳奇的手段你也明白…”
“我当然明白,而且那不是偏见,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巴蒂仍然板着脸,但他的耳朵红了,“并非他不想效忠黑魔头,而是…是…克劳奇家的男人总会被他们的女人影响…失去理智…放弃信仰…”
最后那几个音节几乎轻的听不见了,但阿洛听得很清楚,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被飞舞的织针戳到脸。
“原来你也知道啊,可我就喜欢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啊!”
她拨开织针,让它们离得更远了些,然后看着丈夫紧紧抿着的嘴角,愉快的咧着嘴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但我认为,嫁给这样的男孩子才值得,一个男人很听妻子的话,那他的妻子得多幸福啊,就像我。”
巴蒂咳嗽一声,立刻转移话题,但语气还是有些不自在,“那福吉…”
“你还不明白吗?他在报复我,那次探监,是我刺激了他,”阿洛嘴上说得无奈,但她根本没有一点后悔的样子,坏得理直气壮,“他才是活该,我从小就知道他小心眼儿,还是个饭桶,等他进了魔法部,他活灵活现的给我演绎了一个无能、腐败、尸位素餐的官僚形象。”
“巴蒂,你想想,如果儿子和我都没有出事,你仍然是法律执行司司长,邓布利多告诉你黑魔头还活着,并需要你源源不断的派人去某个地方搜查,你会不支持他吗?不会,亲爱的,我了解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跟邓布利多有难言的默契,你信任他的能力,即使你在位期间还会出现冤案,比如在儿媳妇那里,我听说奥莱恩的儿子其实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但我也清楚,那个案子是个死结,吐真剂可以被抵抗,他无法自证,你更无法取证,不然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把他捞出来呢?不过我会帮你的,我不会让你再那么武断。”
“而且你的铁腕政策其实也有好处,如果你还是法律执行司司长,那些以夺魂咒脱罪的食死徒一个也跑不了,就算他们给魔法部捐钱,部里的人迫使你不得不释放他们,比如马尔福,但我明白,在你的强硬手段和舆论重压之下,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再想想,如果你是部长,黑魔头回来了,你会假装无事发生过,只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然后和邓布利多切割吗?不会,你会立刻跟邓布利多面谈,战争可能会提前好几年结束,甚至黑魔头根本没有机会卷土重来,福吉该死,我儿媳妇杀得好!”
巴蒂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虽然有一些爱情的因素在里面,她会高看他,但她的确也足够了解他,这番话把他的行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听到儿子和福吉,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次让他痛不欲生的探监,他的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思绪逐渐飘到了上辈子他们偷换儿子那天。
探监时,妻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儿子,一直催促他快些进入阿兹卡班的高塔,但他们刚上岛,福吉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阿洛。”福吉拦住了巴蒂的去路。
巴蒂那个宽大的斗篷突然蠕动起来,他默不作声的解开,阿洛靠在丈夫胸口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阿兹卡班暗无天日的环境,这才在弥漫着绝望的薄雾中看向眼前人。
他长得矮矮胖胖、敦敦实实,一头乱糟糟的灰发,身上的衣服是个奇怪的大杂烩:细条纹的西服、鲜红色的领带、黑色的长斗篷、紫色的尖头靴,胳膊底下还夹着一顶暗绿色的礼帽。
“康纳利,你有什么事?”阿洛冷淡的说。
“我知道你今天要来阿兹卡班探监,”看到她,福吉恐惧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毕竟部里的事儿什么都瞒不过我,我今天来呢,就是还想问你。”
“说吧,还有容我提醒,不是瞒过你,而是巴蒂有探监的权利,部里批准我和他一起,这件事光明正大,合理合规。”阿洛闭上眼睛,疼痛让她紧紧的蹙着眉,必须完全靠在丈夫身上才不会跌倒。
福吉看着她病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样子,满眼心痛,他柔声问道,“阿洛呀,我不怕他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只是我想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阿洛的语气越来越厌倦,“康纳利,我劝你谨慎一点,这对你的妻子儿子很不公平。”
“后悔嫁给他巴蒂·克劳奇吗?”福吉就像没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似的,自顾自的说,“我比他性格好,更能让你开心,甚至我们还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但每次我找机会去看你,你只是一直在说你的儿子,包括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炫耀。”
“我后悔?”阿洛睁开眼睛,那淡淡的湖水绿仿佛结了冰一样,近乎残忍的看着福吉,“我没有一刻后悔过,就算我的儿子堕落了,但嫁给巴蒂,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你凭什么和巴蒂比?”她冷淡的话语像一把尖刀戳进了福吉的心脏,“每次上了一线战场,你都是躲在最后面的那个,把所有危险的任务推给巴蒂,他的职位是靠自己的功勋和伤疤换来的,你呢?福吉家族在后面给你使了多大劲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但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孩子扔进阿兹卡班!”福吉那张圆圆的脸涨红了,他大声喊道,“如果你嫁给我,我才不会整天忙工作的事,让你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着!”
“那你跟我说这些话,对你的妻子公平吗?”阿洛嗤笑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别耽误我时间,康纳利,哪怕你再问一万遍,我也是这个答案,我爱他,我愿意在家里等他。”
“你会后悔的!阿洛!”福吉不甘心的嚷道,他的脖子因为怒吼而在颤抖,“你现在也只能嘴硬了!”
“我才不会后悔,但是,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好受一点,那你随便吧,巴蒂不会在意的。”阿洛恹恹的说完,示意丈夫把斗篷系上。
巴蒂又把她裹紧,两人进了阿兹卡班,没再看福吉一眼。
“真的不后悔吗?”上楼梯时,巴蒂不可避免的被摄魂怪带来的恐惧与虚无所影响,他问出了这些年压在内心深处的话,“如果不曾跟我相遇,也许你的人生会不一样。”
“我11岁时在火车上遇到你,到现在已经28个年头,”巴蒂看不到妻子的表情,但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除了你误会我的那半年,其他时间我都很快乐,我们在一起时,你有多快乐,我就有多快乐。”
阿洛喃喃的说,“巴蒂,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一生中的快乐都是有定量的,因为我太过快乐,超出命运的负荷,所以它才会让我在临死之前经历痛苦,但是没关系,正因为我的快乐太多,我确信我可以抵抗摄魂怪。”
“怎么会后悔呢?我会为儿子的事后悔,但不会为嫁给你而后悔…若有来生…我希望…我希望我还能遇到你…”
真正的爱情一生只能经历一次,有时太早,有时太迟,而其他时候则总是有几分蓄意的。
巴蒂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甚至希望这段楼梯没有尽头,他不想与她、他的爱、他的一部分身体告别,他想告诉她:如果可以,我不要来生,我想要这辈子,我仍然记得小时候的我们,记得第一天见到你的场景。
但现在,他就像错过了那班火车的人,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汽笛声响起,火车载着她逐渐远离,而他则木然不动,站在原处,身影愈来愈小,直到消失不见。
就算她注定离不开这座高塔,他还是渴望在他踏上穿过庭院的路时,她从他们的房子里跑出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回响扑进他怀里,他回来了,她在家里,世界又变得完整了。
一件毛衣落在巴蒂身上,他看向妻子,她已经拿出了更多的暗绿色毛线团,织针在她四周咔哒咔哒的飞舞着。
“怎么样,我找了好几本编织的书,觉得这个花样最适合你,亲爱的,穿在袍子里面,就现在,我觉得灰色很适合你,这件绿色的我要送给爸爸。”
那双温柔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脱掉他的外袍,又把毛衣套在他头上,“巴蒂,把手伸进去,好…就是这样…我很喜欢…它跟你的西装斗篷也很配…”
巴蒂觉得自己又像她的模特娃娃了,儿子长大后,她就喜欢去麻瓜界买衣服,把两个巴蒂·克劳奇指挥的团团转,让他们一遍一遍试各种斗篷和风衣。
那是因弗内斯斗篷和丝绒高顶礼帽,西装马甲和银色表链,她最喜欢的他的装扮,就算她不在了,他被夺魂咒控制着,他还是自然而然的穿着这身衣服去了霍格沃茨主持三强争霸赛。
那只手上移到他脸上,迫使他抬头,接着另一只手落在他头顶,往后不停抚摸着。
他又不无可惜的想到,这身她为他精心准备的装扮,在他逃跑流浪时,被他无意中撕破了,有一些挂在灌木丛上,有一些跌跌撞撞的留在了禁林深处。
她走以后,真正的伤害不在于他但愿没说出口而儿子却永远忘不了的尖刻话语,真正的伤害是他们的亲情:它失去了温馨、自发性,而成为一种刻意的、有意识的、凄惨的亲情。
儿子怨恨他,而他仍然爱儿子,并且乐见夺魂咒带来的乖巧副作用来自欺欺人,这也促成了他们的休战。
但他也能体会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亲情变得淡薄,父子两个失去了她,谁也不肯信任对方,儿子以为他没在看,但其实他在看儿子的那副样子时,也分辨得出来,儿子并不相信他的爱。
但他跟她就不一样了,在漫长的夜晚中,他们无所不谈,谈那些棋谱和麻瓜文学,谈工作、谈亲子,以及为什么父子之间会有摩擦,谈人生只有一次的爱情,之后他就不再那么生气,和她到阳台上看星星,最后,宛如奇迹般的,他们听着怀表的嘀嗒声相拥着入睡了。
“你的《亡妻回忆录》一定很精彩,等以后可以找个麻瓜出版社出版,”妻子的声音暗含一丝挑衅,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大作家,看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妻子吧,你把她的心都伤透了。”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呢?巴蒂想,她已经唤醒了年轻的他,但是他还拥有记忆,这些不就是她做过的事吗?她居然要他忘掉!忘掉她给他的伤害!这个一直对他使坏的女人!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惯成这副娇纵的模样!
但是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她就应该像个孩子一样,作天作地,得不到糖果和巧克力就对他会大哭大闹,这样他就可以很轻易的用一颗巧克力去诱惑她,让她说最喜欢他,然后在她得到糖果时,在她高兴的放松警惕时,把她按在怀里、压在身下,这就是他的目的。
阿洛气愤的捏住了他的脸,她觉得此时他这副荡漾的笑容很刺眼,她凑近了他,像对儿子亲吻那样把他的脸咬进嘴里,试图把他的脸皮给吸掉。
“没听见我说话是吧?”她含混不清的说,“你这该死的家伙,是不是不再爱我了,更爱当鳏夫的日子,如果你说好,我马上就满足你。”
巴蒂被“鳏夫”这个可怕的词吓到心脏紧缩,他竭力让自己颤抖的手平静下来,然后凶狠的看着她,摇头把自己的脸拉出来,反客为主的把她按倒在座位上,重重的吻着她的唇。
“别以为回城堡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身下被自己吻得气喘吁吁的少女,话语中的警告意味相当明显,“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很愿意经常带你去级长浴室重温旧梦。”
“去就去,”阿洛不服输的揪住了他的领带,不让他起身,“谁怕谁?你还想给我教训?笑死我了,上次你也没把我怎么样啊?”
巴蒂被她噎了一下,挠挠她腰上的软肉,等她咯咯笑着放了手,他立刻坐起来,又把长袍穿好,一副端庄古板的样子。
阿洛就喜欢在他一本正经的时候逗他,于是不依不饶的坐在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幅度摇晃着头,不停眨眼,看起来可爱极了。
“现在是《严肃级长和他可爱的女朋友》,再过几年,是《古板司长和他温柔的妻子》,哎呀,亲爱的,三部曲的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你要不要给自己取个化名出书啊。”
巴蒂看她一副娇滴滴使坏的样子,再也绷不住表情,搂住了她的腰,制止她作乱的行为,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调侃我,你也就会欺负我。”
“别人想让我欺负,我还不愿意呢,这可是你的荣幸,”阿洛在他怀里拱了拱,狡猾的说,“亲爱的,是不是很喜欢?是不是更爱我了?你今天还没有说爱我,快点说!”
“爱你,”巴蒂无奈的说,“这么明显的事…”
“但是如果你心里爱着谁,却不能让对方感觉到,那就是不爱,”阿洛用训诫的语气教育丈夫,“你必须要说出口,因为就算说了,有些人都可能不会相信,何况你不说呢?亲爱的,别让悲剧重演,我很愿意跟你结婚,生下我们的爱情结晶,但是,就算ta不再是上辈子的孩子,你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吝啬,我希望你明白,我和我的孩子,就是渴望听到你说爱,你怨我也没用,我就是这种人,我会让克劳奇的每个后代都会这样直白的需要爱、索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