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她的巧克力蛙卡片上写的东西。”德拉科说,依稀记起一个拥有惊人发量的黑发女巫,“现在想想,你和她看起来还挺像的。”
瑟里德温
“张口乱说。”格兰杰嗤道,“我只敢梦想成为她那样女巫的百万分之一。除开别的不说,她可以算是变形术的女王。她可以随意变身为任何生物。如今的阿尼马格斯在她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总之——我就免除对你耳朵的酷刑了——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火焰看起来比普通的火焰要红艳一些?”
德拉科点了点头;这些火焰确实比平时更红了。“我还以为是泥炭的缘故。”
“并非如此。在这些岛屿上,他们一直延续着她传奇的火焰,一代又一代。真时不可思议,不是吗?”格兰杰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件多么值得见证的事情。一个多么令人感动的传承。在我双手的触碰下如此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一种感觉。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它只存于天外。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需要这些灰烬做什么?”既然她表达欲这么强,德拉科趁机问道。
格兰杰立马住嘴了。
德拉科耸了耸肩。至少值得一试。
他从斗篷的口袋里掏出了从德斯托带来的食物。他把腌制的肉类和奶酪递给格兰杰,并把那瓶闷酒塞到火堆旁,以便再次将它烤热。
格兰杰看起来很惊讶,不过德拉科不确定这是对于他的先见之明还是意料之外的善意而感到的惊讶。她撕开了包装。“我还真的已经饿坏了。谢谢你。你真是太体贴了,我...”
德拉科打断了她,防止她说出什么会后悔的蠢话。“你的外套里没有带点班诺菲派吗?”
“没有。”格兰杰说。她开始在一个口袋里翻找起来。“不过,我倒是有一些蛋白棒。但它们可能有点被压扁了…”
德拉科并不知道蛋白棒是什么东西,但它们尝起来像是廉价的巧克力,而对于他经过海盐摧残后的舌头来说,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们吃了起来。格兰杰很有风度,小口小口地吃着,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对瑟里德温的进一步评论。德拉科第一次好奇,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他们是否是富裕的麻瓜?她身上有着良好的礼节和与生俱来的庄重,这些都说明她有良好的教养。
“我想,马头鱼尾怪(Hippocampus)的复数形式应该是Hippocampuses。”格兰杰说,“我认为Hippocampi是规范化拉丁语的一次失败的尝试——Hippocampus是一个希腊语单词。从技术上讲,我想或许Hippocampodes比较合适?不过,Hippocampus现在是一个英文单词,所以说真的,Hippocampuses也挺正确的。”
“那我就信君一言。”德拉科说着取出已被温好的酒。
“我并不是语言学家,所以你真的不应该信我的。”
德拉科将酒瓶递给她。
“我给咱们做点高脚杯吧。”格兰杰说着从德拉科腿上摘下几个蛋白棒的包装纸。
“呀,如此得体。”德拉科说。别说,他母亲还真可能真心喜欢格兰杰呢。
“这酒可是被瑟里德温的火焰加热过的。我们可不能像躲在猪头酒吧后面的十六岁小孩子一样对着瓶子直接喝。”
格兰杰将包装纸变形成了漂亮的金色高脚杯。
德拉科本想告诉她,她本人也称得上是变形术的女王,但他不想让她膨胀。不过,她还是捕捉到了他测量高脚杯重量的动作。她将脸埋在围巾里偷偷笑了。
“这黄金般的光泽感很逼真。”他承认。
“美丽的错觉而已。”格兰杰说,看起来很高兴,“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然后补充说:“我听说你对炼金术颇有兴趣,所以你的认可比一般巫师的意义更大。”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的认可都应该比一般巫师的意义更大。”德拉科说着在火光中研究起高脚杯。
格兰杰礼貌地冲着夜幕翻了个白眼。
德拉科为他们的高脚杯满上温酒。“既然我们说到了炼金术——你会告诉我你的项目是否涉及某种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的,是吧?”
“我们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格兰杰说,尽管笑容从她的嘴角流露。
德拉科突然兴奋起来,因为根据他在过去五个月里对这个女巫的了解,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做到,那这个人很大概率就是她。
“你在制造万应药吗?”他问道,控制不住地向她靠拢,“这就是沙克尔这么激动的原因吗?”
她犹豫着看进了他的双眼:“不是的。别开玩笑了。”
“是吗。”
“我想你对我的评价恐怕过高了点。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治疗师,一名依靠自己的麻瓜方法和微不足道的魔法知识混日子的治疗师。”
“微不足道。”德拉科嗤道。
“你还想要点奶酪吗?这块儿对我来说味道太重了…”
德拉科接过奶酪,闷头喝着闷酒。也许她正在研究的并不是一个完全形态的万应药,但他倒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了。不过,他已经有一个计划来撬开她严防死守的嘴了。他只是需要一点耐心。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舌逐渐将剩余的泥炭吞噬。他们凝视着火堆。夜渐深,他们发现自己在火舌舞蹈动作的催眠下昏昏欲睡。小提琴手的曲调也逐渐变得凄婉而哀绝。
火焰、泥炭烟、泥土——组合起来仿佛就是历史的味道,像新旧更迭,万物轮回。
或许是酒精,或许是深夜,又或许是贝坦节庆典的余温,这一瞬间,德拉科仿佛置身梦境。格兰杰变成了光影绘画中的女巫剪影,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而火焰红色的火光透过她的双眼映射出来。她的双手伸向火堆,在德拉科看来,火焰似乎被她吸引,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抚摸它们火红的舌尖。
格兰杰打了一个哈欠。梦境就这样破碎了。
她的困倦并不令人惊讶。现在已经逐渐接近德拉科通常的睡觉时间了,这意味着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格兰杰的睡觉时间。
她重新戴上手套,在自己和德拉科周围施放了一道暖身咒*。火苗很低,但仍在燃烧。
德拉科意识到,泥炭火似乎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熄灭。
格兰杰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德拉科,眼皮原本也在逐渐下坠,突然发现自己警觉了起来,浑身不自在。这是一种全新的脆弱的表现,他对于应对它毫无准备。她的呼吸缓慢而稳定,被手套包裹的双手蜷缩在她的腿上。
德拉科的变形能力也还不错,但还不足以将一团腌肉残骸变成一个帐篷。故而,他决定把格兰杰的长椅拉长,变成一种倾斜式的贵妃椅。她沉睡着滑入了新的配置,并未被惊醒。
然后,看见她小小的身子在空旷的天空下显得如此的脆弱,他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由于微弱火苗的暖意已逐渐让位于夜晚的寒风,他又在两人身上叠加了一层暖身咒*。
他还施放了几个防御结界,以免自己也被疲劳占据了上风,并像死尸一般躺倒在这片大地上。这当然是过于小心谨慎了,因为其他庆祝者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不过德拉科并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才存活到现在的。
他背靠着格兰杰的贵妃椅坐下,看着最后的火焰转变成为余烬。
又一个小时过去,火堆的边缘也变成了灰烬。夜晚寂静的微风轻轻搅拌着灰灰的粉末,之后,它们渐渐沉淀下来,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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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清新明亮,在清晨兜着圈子的海鸟的叫声下,金色逐渐洒满了奥克尼群岛。
德拉科醒来时,脖子落枕,鼻子也因寒冷而麻木了。
至于格兰杰,裹在他的斗篷里的她看起来非常舒服。德拉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操蛋的烈士,竟为了该死的格兰杰而牺牲了自己的舒适?
他起身跺着脚恢复知觉,准备去小解。
当他回来时,格兰杰已经起床了,并正在检查他的变形术作品。这张贵妃椅居然整整维持了一个晚上,无论如何,这对德拉科来说都是个惊喜。
格兰杰看到他走过来,突然慌乱了起来:“你应该叫醒我的! 你接受这个任务并不是为了在其他工作之上还要做我的男仆的。你还给我做了一张贵妃椅?它真的很舒适。谢谢你。我昨晚睡得很好,仔细想想周围的环境,这还真的挺不可思议的。哦——还有你的斗篷。给你。谢谢你把它借给我。它是什么做的?好暖和。你的动作好生奇怪。是你的脖子吗?我可以帮你看一下吗?”
德拉科接过他的斗篷,拍开格兰杰伸向他脖子的手,并表示他急切希望拥有一杯热咖啡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格兰杰将自己的手收回到胸前。“我刚才看到有人铺开了一整个小型厨房,就在那几个帐篷的后面。你或许可以说服他腾出一个杯子。我正好去收集一下我需要的样品。”
德拉科动身去寻找他的续命水了,留下格兰杰跪在火堆旁,将灰烬舀进试管。
结果表明,这个拿出了一整个厨房的巫师愿意腾出两个杯子和一些来路不明的羊角面包,以换取德拉科不动声色塞给他的那个西可。
这杯热咖啡绝对物有所值。喝下第一口之后,德拉科便感觉自己想要谋杀每一个人的暴躁稍有减弱。
但当他回去没有在原地找到格兰杰的时候,那股烦躁又再次强烈了起来。经过一段短暂的,攥紧魔杖的搜索后,他在几个火堆外发现了正在与一对忙着拆除帐篷的夫妇交谈的格兰杰。
她用一个消息堵住了他的长篇大论:回德斯托的渡轮将在15分钟内到达。对德拉科来说,这只是个普通的好消息,因为他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并不想要飞行。而对格兰杰来说,这是个惊天的好消息。她甚至主动请缨将“旧时荣光”带回到码头上,想要把扫帚还给渡轮的主人,并永远摆脱它。
他们在风化的巨石中漫步,来到了码头的遗址。格兰杰激情洋溢而充满活力,不请自来地给德拉科讲解了一段奥克尼新石器时代人民的历史,用扫帚对着巨石上的某些地方指指点点。
发现德拉科没有响应她的热情后,她将自己的那杯咖啡让给了他,以让他进一步振作起来,还把大部分羊角面包留给了他。
当他们接近海岸时,海风逐渐吹起,带来了海盐、沙滩以及新草的美妙混合气息。
他们登上了渡船,“旧时荣光”也终于和主人团聚。德拉科让主人们留着押金。期间,他和格兰杰在关于她是否欠他钱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她想要还钱给他。他让她别管了,并威胁说如果她不放下这个话题,他就直接买下这把扫帚然后绑架她,以便未来进行更多的双人飞行。
随后,当渡轮到达开放水域时,他在一张长椅上享受了一小会儿当之无愧的小憩。
认为他已经睡着,格兰杰悄悄地把长凳的木头顶板顶变成了豪华奢侈的丝绒。
~~~~~
“谁能想到‘门把手’竟然能提供如此美味的早餐呢?”格兰杰感叹道,将滑蛋堆在一片土司上。
德拉科一口呛到了自己的咖啡,并请求她下次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提前提醒他一声。
格兰杰一脸严肃地表示,他要将如此无辜的一句话理解得如此粗俗并不是她的错。不过她确实知道一些气管排气咒语*,所以他可以冲有关“把手”的话题咯咯笑个不停,直到他满意为止——她会防止他死于被咖啡呛到的。
格兰杰在他之前很早就吃完了,这意味着她有充足的时间观察他如何因为脖子的缘故而以奇怪的姿势在活动。她开始自发地讲授颈部肌肉痉挛的相关知识,思考他脊柱附属神经的健康状况,详细描述了她会对他的胸锁乳突肌(SCM,Sternocleidomastoid)做的事情——如果他允许的话——并整体来说就是在一直纠缠他直到他不再有心思享用他的鸡蛋。
“行吧行吧。”德拉科咆哮了一句,耸耸肩抖掉自己的斗篷,将自己的巫师长袍拉到一边露出自己的脖子。
这架势,就好像允许她帮助他是某种非同寻常的恩赐一般。她沿着长椅向他挪过来,目光炯炯有神。“终于。别动。一眨眼的事而已。”
她的魔杖尖找到了他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这不是德拉科喜欢的感觉;事实上,他允许这种行为本身,便是他对她开始产生信任的真实表现。接下来的感觉就要好多了:当格兰杰说出一个治疗咒语时,一种凉爽的、瞬间的解脱感将他洗礼。
“这样就好多了,不是吗?我其实很建议热疗,它有助于血液流动。不过这是一个麻瓜的治疗方式,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德拉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的脖子感觉如此轻松自在。
“你因为我而经历了一个很糟糕的夜晚,我很抱歉。”格兰杰说。
“让我吃饭就行了。”
格兰杰坚持要付早餐的费用,之后两人就来到了把手酒吧的壁炉前,准备用飞路的方式回到各自的家中。
格兰杰和德拉科两人同时伸向了装着飞路粉的罐子,两只手短暂地扫过对方然后立即又缩了回去。之后,他们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坚持让对方先走——并持续做了长到让人厌烦的时间。
德拉科,拥有极少的耐心,对着罐子挥动魔杖,将它牢牢地悬浮在格兰杰的胸口前。“快走吧。”
“呃。”格兰杰说,在罐子掉下来之前将它抱在怀中。
她撬开盖子,似乎准备一把将飞路粉扔进火里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但是,她停了下来,并反而转过身看着德拉科。
她的表情转变为犹豫不决和尴尬的混合体。
“马尔福,我——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就没有办法收集到我的样本。如果不是你在场,我肯定就不得不将我的项目推迟到下一个贝坦节。我自己是绝对没有能力飞过去的。”
德拉科从来就不是一个羞于接受应得的赞美的人——事实上,他倾向于沉浸在这种赞美中——但格兰杰毫无顾忌的真诚和感激之情却让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