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邪修的自我修养——安长暮【完结】
时间:2024-10-23 14:38:19

  而苏家门众上千,各各皆为灵力上乘的高阶弟子,此战能成,多亏得风陵山庄老庄主苏旷的同门师弟冷松吟,大义灭亲!
  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对这件修仙界轶事倒背如流,霜林诛邪这段往往是最贵的一段故事。
  自此之后,慕容昭、孟照安、冷松吟三人,交往紧密,又因三人皆是修仙界翘楚,如此的联盟,真可谓是无坚不摧了。
  能炼生魂,能驱使奉元道长之人,必在这三人之中,也可能是三人都有份。
  静静听完,苏灵心里起了冷风。
  真正的南水镇已经没有两间完好的屋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经过简单修补,倒也能暂时住人。
  两个道人内伤严重,交代完不久就疼晕了,被撂在院子里的地上,盖了个草席子。
  到了午后才渐渐转醒,醒了倒不如不醒,胸口的撕咬感还在,只能说稍稍减轻,那火爆道人敞开衣襟,在胸前狠抓两把,顿时便抓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印。
  他举目四望,院内一片破败,见不着人影,强忍着疼痛进屋转了两圈,这才见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他踉跄两步,往陆修面前一跪,抓着他的衣袖哭喊:“陆天师……请陆天师赐解药……”
  陆修起身退了半步,平静道:“我没有解药。”
  那道人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那可否请灵运天师赐药?”
  陆修道:“她出去了,而且她也没有解药。”
  “嘿……敢耍老子!”
  那道人立刻就炸了毛,跳起来大骂:“方才不是说谁先交代就给谁解药!”
  “她说这是鬼蚀丸,刚炼成不久,她也还没炼出解药,等炼成之后先给你,”说罢,陆修又从桌上拿起一本经书递给了他,“她还说,炼出解药之前,每日抄写这清心经千遍,鬼蚀之痛自可减轻。”
  火爆道人拿起经书翻了几页,气得要撕,想了想还是忍下了,他脾气虽然不好,却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语气也软了几分:“既然如此,陆天师可知灵运天师何时归来?我想仔细请教下这清心经的法门。”
  “她啊,”陆修神色冷了几分,目光飘向远处,“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
  南水镇沿河而建,镇子虽已残破,可河水倒是经年不改。
  经苏灵这一超度,南水镇的冬日完全换了面貌,河堤的柳树冒了新芽,芳草成荫,山花烂漫,竟是一片春意无边了。
  苏灵在河边找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席地一躺,胳膊放在额上挡着树荫里透下来的阳光,哼着曲好像心情不错。
  当然,她的心情确实不错,这边的事情已了,还有了新的线索,明日便能动身回中原。
  炼尸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找到背后之人,也许就能解开苏家惨案的真相,还有她的那些仇人,他们都在中原,她将要手刃所有仇人,包括她的二爷爷。
  明明每件事都值得庆祝,可她的胸口却像压着一块石头,隐隐作痛。
  手上忽然一痒,苏灵把胳膊移开些,睁眼便看见宁老五那张脸,他笑意盈盈的,拿着一朵紫色的野花碰她的手。
  苏灵眯着眼坐了起来,宁老五也坐下了,跟苏灵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把那朵花递给苏灵,问道:“好看吗?”
  她接过来随便看了一眼,毫无兴致地丢到一边:“难看。”
  宁老五从身后又掏出个五彩缤纷的花环,笑着递给苏灵:“这个给你。”
  苏灵突然来了点兴致,接过来看了看,夸赞道:“手挺巧,”说罢将花环带在头上,问他,“好看吗?”
  宁老五喜上眉梢:“十分好看!”
  苏灵点点头:“多谢。”
  宁老五乐呵呵的,手上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把野花,上下翻飞地继续编着什么,苏灵看着他挑挑眉:“行,你这手艺搁哪都饿不死,挺好。”
  “这个是给阿蘅的,”宁老五还是笑着,“你们明日就要回中原了吧?”
  “嗯。”
  “我其实有真名,我叫宁如风。”宁老五自顾自说着。
  “哦,好名字,很配你。”
  “说实在的,一开始我恨你,更怕你,我也不知为何怕你,可能是因为那些传言,也可能是在鬼尸林见到同门的师兄弟死在那里,”宁如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是后来我不恨了,你为了自保本来就没有错处,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
  “呵。”
  “那些人不是恨你,是怕你,所以他们诋毁你,恨不得你死,”宁如风说着说着忽然更认真了,他转头看着苏灵,“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苏灵也看向了他,忽然有点欣赏了,她没说什么,又“嗯”了一声。
  “苏天师,谢谢你方才教我超度之法,虽然我现在灵力低微但我一定勤加练习,日后像你一样,做济世救世之人。”
  济世救世?苏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是灭世邪修吗,从来别人对她都是喊打喊杀,突然被人一夸,倒有点不适应。
  虽然她从没想过当救世主,但这感觉,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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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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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如风突然跪下拜了三拜,虔诚道:“你和陆天师此去多多保重,我定会日日修习,也会看好那两个道人,你们虽未曾同我说过,但我猜想这两人日后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人证。”
  虽然苏灵没想过要带宁如风一起回中原,可他眼下如此懂事,倒显得有些可怜了,苏灵垂眸,有些心虚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宁如风摇了摇头:“这两个道人道行已废,又有重伤,若要一起同行,多有不便,就让我留下来看着他们,况且我的确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娘,我先回家伺候母亲百年,如果天师需要,可以随时召我。”
  苏灵点点头,不再多言,既然他如此懂事,苏灵也不会亏待,当即从袖中掏出几样法器赠予他,又给他一根灵鸦的黑羽:“用这根羽毛,可以召出无数灵鸦,传信、做阵、破障……用处很多,你自己悟吧。”
  眼见天色不早,苏灵拿起宁老五给阿蘅编的那个花环,转身往远走,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宁如风的声音:“苏天师,我可以叫您师父吗?”
  苏灵头也不回,大声道:“随便你吧!”
  说实话,她没想过要收徒,即便要收徒,也想收个天资好一些的,宁如风可不是个好选择,万一以后开宗立派,门内首席大弟子道法不行,以手艺活闻名,想想就有点惊悚。
  从河边回来,苏灵又在镇里闲逛了一圈,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南水镇她已经走过好几遭,万万没想到还能迷失其中,倒不是她不识路,只是今日找的那间破房子太过随意,她又没记方位,暮色沉了,众多破房子聚在一起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她倒不怎么在意,悠然自得地穿行在街巷里,她许多年没有吹过这么自在的风了。
  她还穿着那件黑色大氅,头带彩色花环,青丝漾在风里,像翩然飞舞的蝴蝶。
  陆修许久不见她这般神采飞扬,笑意粲然,当下心中一暖,泛起涟漪,可当他想到她为何如此开怀时,脸色又渐渐冷了下去,他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疯长。
  苏灵远远便见长街尽头有个身影,那身影俊雅至极,只端方地立在那里,便有天人之姿。
  废墟瓦砾堆了满路,这环境实在不算太好,好在有细软的小花绵延开过,仿若在地上铺了一层紫色的雪。
  可惜少了些冷月的清辉,否则此情此景,也能勉强配他。
  虽然不想破坏这意境,但在黑灯瞎火中说话着实有些奇怪,苏灵取出一张符咒燃了,捏在手里,两人隔着这昏暗的火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陆修?”
  苏灵笑了笑,本想往他身边凑凑,又怕那火苗烧到他,便站定了,跟他隔了一段距离。
  “陆仙师,你怎么在这?”
  她头上的花环在陆修看来甚是刺目,他开了口,语气却是很温和:“教会宁老五超度了吗?”
  想到方才河边拜师那幕,苏灵便觉得有些想笑,没想到她也收到了徒弟,尤其她和这个徒弟的相识还那么不愉快,分享欲瞬间达到顶峰:“你知道吗,宁老五真名不叫宁老五,他叫宁如风。”
  “嗯,是好名字。”
  “他手真的挺巧,你看他给我和阿蘅编的花环,好看吗?”说罢,她还转了一圈,尽力展示出那花环的美丽。
  “很衬你。”
  说罢,陆修伸出手,拿过苏灵手中要给阿蘅的那顶花环,仔细端详半晌,仿佛在研究样式。
  夜风习习,两人在晚风花海中并排着往回走。
  “宁如风这人有点意思,他之前明明很讨厌我,现在不知道怎的,又要拜我为师。”
  “收下了吗?”
  “算是收下了,不过我们之间的恩怨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毕竟他的同门都死于鬼尸林,他说的话,我不全信,也许是让我放松警惕,再背后捅我一刀,也未可知,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果当真有那一天,你又如何?”
  苏灵顿住脚步,毫不犹豫道:“背信弃义之人,我必杀之。”
  陆修也停步站定,两人旁边是一所旧宅,门口挂了两盏灯笼,火光闪烁,映出院中的树影,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住处。
  火光中,两人对视了片刻,只是陆修的眸光,总是很冷淡似的,仿佛覆了一层薄霜,即便是从前,两人只有师生和亲戚情谊之时,他也不会用这般默然的眼神看她,苏灵已经忍了这毫无波澜的目光许久,终是忍不住想开口问问。
  未等开口,只听“啪”的一声响,好像是瓷盏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一人叫喊:“灵运道长呢,快让她回来,我疼得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苏灵不禁暗暗咒骂一句,疾行几步,推开门便见一人在撒泼打滚,杯子碗筷掀翻一地,宁如风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愤愤道:“师父说了,让你抄清心经减轻痛苦,你不抄就罢了,还打翻饭食,不想吃便饿着吧。”
  “你算什么东西,跟那灵运道人攀扯关系,你也配吗?”
  宁如风被戳到痛处,刚想开口反驳,又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门口立着的两个身影,那二人皆如泉中清泓,天上星月,他喉咙一滞,说不出话来。
  那道人起码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伴随鬼蚀丸时常发作,却依旧能声如洪钟,气势不虚,可见奉元道长的醉仙派的确有些水准。
  屋内乱作一团,再看桌前,那位火爆道人的师弟却是神态自若,悠然地抄着经书,旁若无人,超然物外。
  苏灵按了按额角,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那火爆道人面前,不等他继续聒噪,抬手一个手刀劈在他肩头,那道人登时一声不吭,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宁如风目瞪口呆:“他死了吗?还是……”
  苏灵:“没死,把他拖出去,今后他若抄经就抄经,不抄经把他打晕就好,免得听着心烦。”
  宁如风点点头,将他抗在肩上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被苏灵叫住:“还有你啊,你知道为何你修习时进步极慢吗?”
  宁如风摇头。
  “除了没有好的师门之外,你本人也是道心不稳,你管旁人怎么说你,区区一个阶下囚都能乱你心智,你今后如何修行?世人都辱我骂我,那又如何,谁能杀我?”苏灵又冷笑一声,“那奉元道长算什么东西,我若高兴,随时能取他性命,他一个座下弟子,你又何须在意?”
  宁如风愣住了,想了半晌,点了点头。
  苏灵被他这一顿摇头点头晃得心烦,摆摆手道:“行了,快抬出去吧,把门带上,我跟这位道长说两句话。”
  陆修也退了出去,他知苏灵一向有分寸,即便心中如何气恼,说出的话都不会太过刻薄,刚才那几句明显是气那道人侮辱了宁如风,加以维护。
  屋内又静了下来,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那道人抄书的翻页声。
  苏灵坐到桌前,给那人倒了杯茶,问道:“道长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道号行归。”
  苏灵笑道:“行归道长,你很能沉得住气,我毁你法阵,杀你同门,辱你师父,你却宠辱不惊,若无其事。”
  行归放下笔,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水:“我虽修仙道,却更知为人之理,君子因利相聚,我有利用价值,灵运道长自然不会亏待我。”
  “哦,你怎知你对我有用,又怎知我不会亏待你?”
  “道长审了我和师兄半日,都未问我二人的名字,如今道长想知我名姓,定然是对我有些兴趣,况且我知道奉元道长和他身后之人的许多秘密,”行归笑得胸有成竹,“只要灵运天师想知道,我必定知无不言。”
  “你很聪明,”苏灵起身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研制解药,顺利的话,近日就能给你。”
  行归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起难以描述的笑意。
  刚刚行至门口,苏灵脚下陡然一顿,好似沉思什么,背着光,她的身影有些瘦弱。
  行归笑道:“天师还有何指教。”
  话音未落,只见苏灵转过身,抬手飞出一道红光,那是一张诛邪符,如一把尖刀,瞬间贯穿了行归的心脏!
  他那抹怪诞的笑意僵在嘴角,手中的瓷杯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苏灵对着行归的尸体冷冷道:“算了,你这样的人,我带在身边不放心,留给宁如风更不放心,你还是死了吧。”
  奉元道长的秘密,她自会问他本人,何须被鼠辈拿捏。
  况且,苏灵此次回中原,想血洗的第一个仙门,就是奉元道长的醉仙派。
  遥想当年霜林集会,奉元道长,不分黑白,挑拨是非,蹦跳最欢,其门内弟子,皆参与了血战,苏家门众,不知多少死于醉仙派之手!
  此次一去,若不能将奉元道人的徒子徒孙杀上十回,都难解她心头之气。
  听见响动,宁如风先推门而入,迎面就撞见苏灵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往里一看,行归面如死灰坐在那里,鲜血已浸满衣襟,顿时有些诧异,犹疑道:“师父,这就杀了?”
  苏灵点点头:“此人不除,必祸患无穷,为师教你的第二课,别给自己留麻烦。”
  宁如风心下了然,也不多问,先是开窗通风,后又将尸体拖出,置于后院,拿出灵符对着那尸身练习起超度法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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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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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破屋中安心睡了一夜,苏灵做了许多梦,梦到松柏长青,繁花似锦的风陵山庄,一同修炼的同门手足,祖父苏旷悠闲地喝着茶,苏灵站在一旁,听着父亲苏暮山的训导,母亲秦婉儿见了,又把父亲叫过去训了一阵。
  后山的清溪涧有一棵千年的巫颜树,那些年里,她只见过它开了一次花,就在六年前风陵山庄的那场大火里,鲜红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了满城,宛若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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