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闲聊。
沈津辞眉眼放松,看着边月含笑不语。
而边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咂,“这酒真不错!沈先生,你以后要是出门需要有人喝酒的,可以带上我!”
“我没有需要人喝酒的场合。”
“也对,你的身份,谁都不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边月说到这里,眼中泛起苦涩,她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
动作太快,沈津辞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拦。
“不像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都不行!”边月说完,皱着眉,声音含糊:“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沈津辞轻抿了手中的酒,低低哑哑的声线,语调轻柔,“边小姐...做自己就好了。”
第12章 【护你一生】
沈津辞轻抿了手中的酒,低低哑哑的声线,语调轻柔,“边小姐...做自己就好了。”
边月没回应,她将酒杯搁桌上,顺势坐在木地板上,把玩面前空空的酒杯。
很显然,她的酒量也不好。
至少,没有似她吹嘘的,好到可以去帮人挡酒的地步。
她像个孩子一般,用手臂枕着头,眨眨眼,眼中的泪珠滚落,小声说:“我不能做自己的。”
沈津辞沉默注视边月片刻,从沙发起身,坐在她身边。
传闻不近人情的男人抬手,摸着边月的头发,一下一下,不动声色。
他的声音少了一贯的寡淡冷漠,低哑清贵的声色优势在这一刻展现,竟是温柔的不像话,“为何不能做自己?”
边月恹恹的,在他的安抚下,醉意更重,忘了防备竖起满身刺,只喃喃:“我不知道...我很害怕。从爸爸妈妈过世之后,我就很害怕。”
“让我猜猜看,”男人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声音更温柔,“是不是李家的那些人,对你不好。”
边月伸出一根手指,在沈津辞面前晃了晃,“不是的,uncle李对我很好,李斯珩...以前也对我很好,李家的人都对我很恭敬。”
她撑起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是...我知道如果uncle李不喜欢我了,或者李斯珩不喜欢我了,那些人,都不会把我放眼里。”
寄人篱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边家千金成了李家小公主,也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风光。
沈津辞一言不发的看着边月,后者放下手,一本正经。
她说:“从我爸妈死了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但我是边家千金,我不允许任何人,看我的笑话!”
“我要骄傲,我要活得漂亮,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我爸妈死了,我依旧过得很好!我没有给我爸妈丢脸!”
声音到最后,带着颤抖。
沈津辞好像明白了边月为什么会一再的来找自己。
李家从未让边月产生归属感,她始终是不安的。
只有边家夫妻留下的遗产,才是边月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边月,”沈津辞喊她的面前,小姑娘便乖乖点头,沈津辞说:“我可以帮你拿回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
“真的吗?”边月几乎是急切的凑近沈津辞,两人之间呼吸相抵,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刻的气氛有多暧昧。
她生怕自己错听,反复确认:“真的吗?沈津辞,真的吗?你愿意帮我?”
“是真的,但是我帮你拿回了,之后呢?”男人平静的发问,在边月心口浇了一盆凉水。
边月愣住,眼睫颤抖,“什么之后?”
“之后,你要怎么自保呢?边家破产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边月的脸色,一时变得非常苍白。
而沈津辞条分缕析,将最残酷的真相放在边月面前,“你完全得到了又能如何,你没有守住这笔钱的能力。”
见她不说话,沈津辞接着道:“你在李家的这5年,李家人按照李家继承人妻子的标准培养的你,给了你眼界,没给你能力。你根本不知门阀竞争,权贵争锋是多残酷。你要怎么拿着这么大的一笔钱,在香江无人敢侵犯?”
沈津辞看着边月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他轻叹息,语调带着散漫笑意,似乎只是随口道:“边月,除非...我能护你一生。”
边月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迟钝缓慢的反问:“那...沈先生愿意吗?”
“边月,我不养情人。”男人轻捏她的下巴,于掌间似端详,他笑意淡漠,说话时,浅淡的酒气落在边月脸上,他轻声说:“无媒苟合,我不愿意。”
边月的酒醒了点,她推开沈津辞,脸上带着狼狈,“对不起沈先生,是我冒昧了,我先走了!”
手腕被轻轻扯过,男人不容拒绝的将她扯进怀中。
他的动作那么强势,可语调却淡淡的,“外面在下雨,你喝醉酒了,出去不安全。这里有好几个卧室,你随便挑一个睡就好。”
边月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自觉方才行为掉价狼狈,自取其辱。
她咬着牙,刚想拒绝。
沈津辞突然抬手拍她的额头,他说:“晚安,月亮公主。”
边月被这个称谓,弄得半天没回过神。
沈津辞是不是疯了?
边月在他的怀中,如同一根呆呆的木头,一动未动。
沈津辞轻轻拍她的额头,问:“所以,你要睡哪间房?”
边月便说随便,都行。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罢了。
话说出口,已后悔到想咬断舌头。
偏偏沈津辞胸口笑意低沉悦耳,边月看着他,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此时此刻的沈津辞,除了自己,没有旁人见过。
夜色温柔,一切都似不真切的梦境。
边月想,大概是喝了酒,所以才觉心绪飘忽忽的,整个人也跟着不着地,如坠云端。
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沈津辞将自己抱起。
她想说不用,可手抵在他胸口,话语迟钝。
更似欲拒还迎的举动。
边月面色泛红,看见沈津辞低头,朝自己笑,他说:“你想我陪你睡?”
慵懒消沉的嗓音,玩笑话也说得性感动人。
他哪来的魅力,竟比毒药还迷人?
边月咬着舌尖,才换来清明。
小公主瞪着眼睛,自以为中气够足,“想陪我睡觉,沈先生先排个队。”
话说出口已经知道越界,这是沈津辞,不是谢璋那种可以被自己呛声的公子哥。
可是男人淡淡的‘嗯’了声,没反驳。
门推开,边月后背触碰软垫,睡意很快袭来。
边月真不知自己哪来的心大,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就连沈津辞是什么时候离开,都一无所觉。
沈津辞离开时,替边月带上了门。
顶层套房静谧安静,手机铃声响起的那瞬,才清晰至极。
是边月的手机。
手机的主人喝醉了,于是手机被遗弃在了客厅桌上,孤单又醒目。
沈津辞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显示‘李斯珩’三字。
第13章 【见不得人】
男人清贵疏冷的面容更添霜寒,他唇角笑意寡淡,在李斯珩锲而不舍的传呼中,大发慈悲,接通电话。
李斯珩并不知道这个他鼓足勇气拨打的电话,那头的人却并非边月。
他开口,少了温和,更添沉闷:“边月,我在温皎这里!你为何这么晚还不回来!”
沈津辞淡淡听着,不说话。
温家大厅,温皎欲哭无泪,真后悔今夜没有跟着边月一道去找沈津辞。
眼看李斯珩心急如焚,一张温文尔雅的俊脸阴云密布,温皎在心中大呼救命,只恨自己不能插上翅膀飞走。
李斯珩的面容在灯光下一片阴沉,他握紧手机,呼吸急剧,“边月!说话!你才离开李家多久,翅膀就硬了是吗!”
话语居高临下,分明都是训诫。
可边月怎么轮得到李斯珩指手画脚的教训!她会离开李家,不就是因为李斯珩吗?
沈津辞眉眼间的戾气浮动,玉面修罗,不过如此。
他冷笑,挂断电话。
极淡极冷一声笑,但是足够叫人的血液都冰冻。
电话里面已经只剩下忙音,刚刚的男人带着嘲讽的冷笑,更似李斯珩的错觉。
可李斯珩知道不是。
温皎见李斯珩脸上的怒气戛然而止,便知大事不妙。
她正欲开口解释,突然看李斯珩拿着手机的手垂下,平静到诡异。
温皎浑身的血液,都在这瞬间,彻底冻结。
温皎颤抖开口:“斯珩....你听我同你说,其实....”
话未说完,李斯珩已将手机掼在地上,一声巨响,让温皎的辩解戛然而止。
温皎突然佩服边月,敢同李斯珩撕破脸皮。
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好说话,可这身气场,压迫感一旦产生,分明是让人没有还手之力。
李斯珩缓缓偏过脸,看向温皎,脸上的情绪已经不显。
“温皎,你告诉我,边月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回来?”
不同于姿态暴戾,他几乎是轻声温和,话落还展露温柔笑容。
可这笑容,只叫温皎害怕腿软。
温皎知道这事大概是瞒不住了,却还闺蜜之情比山坚,试图帮边月掩护,“边月就是出去散心了!斯珩,你别多想,你们最近吵架,边月不开心!合理!”
李斯珩走到温皎面前,声音愈发轻柔:“散心?和男人一起散心吗?”
温皎不知道李斯珩怎么猜到男人这个层面的,她只以为是边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那都是边月的片面之词!边月怎么可能找男人!”温皎只能干笑。
“刚刚的电话不是边月接的,我听见了男人的笑声。”
李斯珩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温皎的笑容僵住,在心中暗骂边月实在是大意!
而李斯珩嗓音中的情绪愈发淡,“她出去找男人做什么?为了报复我,去同别的男人上床吗?”
温皎彻底慌了,抬起头,急切,“斯珩...边月....边月是去找沈津辞了,她想要沈津辞帮她一些忙!”
夜晚席间,沈津辞唇间那声‘边月’,李斯珩记忆犹新。
心脏冰冻,连指尖都发冷,他的声音一片寒,“他们去了哪?”
温皎欲哭无泪,“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李斯珩转身,快步往外走,所经之地,冷意蔓延。
温皎听见李斯珩吩咐门口的两排下属,他说:“去查!查沈津辞的下落。”
为首的白叙脸色一变,顾不得温皎还在场,就直接驳李斯珩面子,他说:“少爷,直接查沈津辞,是否会影响两家关系!”
李斯珩顿住脚步,看向白叙,眼底血丝骇人,他是在笑的,可是一身温润皮囊都遮不住内部的躁郁,他说:“去他妈的两家关系!查!马上!”
温皎都要吓傻了。
说出去谁信呢?李家那位永远看人三分笑不经眼底,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家公子,大晚上在她这里大发雷霆。
这个夜晚,香江注定不平静。
但边月睡得平静,一觉睡醒,天光明亮。
她从卧室出来,脑子因为醉酒还迟钝。
直到看见客厅,沈津辞坐在沙发处,背对自己。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单一个背影就很勾人,他未回头,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他淡淡说:“睡醒了?吃点东西。”
边月这才将目光从沈津辞身上移开,看见红木梨花的桌子,摆着一堆早餐。
他竟然准备了这么多早餐。
边月惊叹:“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话虽如此,人还是走到了沈津辞对面,坐下。
在一堆精致的中西早点中,边月选了碗看起来最朴素的豆腐花,尝起来。
“你早上都吃这么丰盛吗?”豆腐花甜度适中,边月满足的喝了好几口,不忘挑剔,“我去年去大陆旅游,尝过咸的,比这个更好吃。”
沈津辞问她什么做法?
边月说就是把糖换成酱油和虾米,还能加辣椒。
沈津辞不动声色挑眉,看着边月吃相香甜,眼中划过笑意,说知道了。
两人气氛正好,门突然被敲响。
边月以为是来找沈津辞的,见男人还在气定神闲的喝咖啡,好心道:“有人找你,你还不快点去开门?”
沈津辞放下咖啡,似笑非笑看向边月,“说不定,是来找你的呢?”
敲门声不间断,越来越急促。
边月先是愣住,之后一个激灵,囫囵喝完了豆腐花,拿过被遗弃在沙发上整整一夜的手机。
温皎大小姐发了无数条的消息。
时间从前到后,条条信息量丰富。
温皎说:“边月,李斯珩找到我这里了!你快接电话敷衍他!”
温皎说:“李斯珩知道你去找沈津辞了,他现在全城在找你!”
温皎说:“你可千万不能让李斯珩知道你和沈津辞一起过夜了!否则他要是咬定你出轨,李家那些人一定把你生吞!你的遗产,他们更有理由扣着不给!”
最后这条,边月看了好几遍。
边月抖着手攥紧手机,看着沈津辞,颤声不安,“李斯珩来找我了。”
沈津辞面色平淡:“我去开门。”
边月吓得握住他的手,如同在宴会上的那次一般,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边月说:“我不能叫李斯珩知道我同你一起过夜!”
沈津辞眉眼平静,声音清浅淡漠,“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边月一时间不能很明白沈津辞话语中的情绪。
见不得人?
他们的关系,无论如何,用不上这么暧昧的词汇吧?
成年男女,清醒如沈津辞,怎么会看不出自己是为利而来还是为情而来?
她只求利益交换。
边月缓缓松开扣在沈津辞手腕的手,她在急促的敲门声中,当机立断,“我去房间躲好,李斯珩要是问,沈先生就说我昨夜就离开了。”
沈津辞看着边月极力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
他们昨夜刚刚畅谈。
沈津辞以为,她应该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恳温柔的,可原来落在边月眼中,全都是在商言商。
那些醉酒之言,也无非感情牌。
他明白边月的顾虑,可却难得失去理智,有复杂不能言明的情绪在心口泛滥。
“沈先生...”边月似哀求。
沈津辞冷白的面容气质冷淡,他开口,听不出一丝端倪,他说:“进去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