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听墨眼中划过愤怒,他严肃板起面孔,“是不是李斯珩这个臭小子欺负你了?边月,你不用怕,我和你auntie不可能帮着这个小混账!”
他话落,李斯珩已经走进来,他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平静,开口道:“这段婚事,确实是没必要。”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李听墨大步走向李斯珩,父子二人就这么在门口对峙。
“李斯珩!边月可是边家夫妇唯一的女儿,你忘了你把她接回李家的时候,你在边家灵堂说了什么吗!”
李听墨声音冷沉,满是怒气:“你说你要照顾边月一辈子!”
边月坐在唐雨薇身边,看着李家父子剑拔弩张,心中难免慌张。
在边月的记忆中,李斯珩和李听墨之间,永远都是生疏礼貌的。
可现在这个样子,若说深仇大恨,也丝毫不为过。
“爸,”李斯珩轻扯唇角,再添一把烈火:“我当年不过85岁,你们要我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我照做了,但是我现在累了,这个包袱我想甩掉,不行吗?”
包袱?
边月的面容染上苍白。
原来所谓的救赎,从一开始,就是李斯珩的不情愿吗?
而李听墨手指着李斯珩,颤抖指点半晌,才怒不可遏道:“你真是有本事啊李斯珩!你现在是想气死我!”
“我和边月之间,没有可能。”李斯珩视线越过李听墨,看向边月,“就按照边月说的,取消婚约吧,这也是我的意思。”
“管家!”李听墨沉声道:“上家法!”
一直端坐,面容慈善如菩萨的唐雨薇脸色大变,起身,“老公,斯珩的身体不好,你不能用家法!”
可是管家已经拿着手腕粗的黑色藤条递给李听墨。
藤条浸过桐油,打在身上伤痕半月不会好,要是多打几下,就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李听墨接过,面露凶狠,儒雅气质消失,“李斯珩,这个婚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解除?”
李斯珩看见边月眸色惊慌,他平静跪下,“我要解除婚约,爸,边月已经是外人了,让她离开吧。”
“边月!”唐雨薇眼看着李听墨是要动真格了,不由大哭,拉扯边月手腕哀求,“你快说啊!说你只是开玩笑的,你不想和斯珩解除婚约!”
边月没想过,会闹成这样。
她看着李斯珩跪姿笔直,一副自愿承受的模样,知他等摆脱自己这天良久,伤筋动骨在所不惜。
但边月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这个退婚的事是我的提的,uncle要是想打,就打我吧。”
李斯珩眼中有戾气,他怒视边月:“我叫你现在就滚!”
边月未来得及开口,李听墨已经将藤条挥下,伴随一声闷响,李斯珩后背血痕洇出,触目惊心。
唐雨薇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了边月脸上,“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看在你是边家遗孤的份上,李家根本不会收养你!斯珩配你,是你的福气!”
边月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而李听墨也没料到唐雨薇护子心切,竟对边月动手。
李斯珩后背剧痛都没叫他面色稍变,可边月被打的这瞬间,他的面容极致苍白。
边月看见了唐雨薇眼中的愤恨。
这一巴掌和恶语相向,让边月一直以为的温馨美好,开始流脓。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诡异僵持氛围。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和外面的阴霾相称,愈发难以接近,气势压人。
是沈津辞。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李听墨表情错愕。
沈津辞没说话,他走进来,冷玉白皙的面容颜色淡漠,直到看见边月脸上的指痕时,眉心才不可察皱起。
男人缓声道:“婚约既然取消了,人我就带走了。”
他气势实在太迫人,直到他于众目睽睽牵起边月的手,都无一人反驳。
而边月只觉男人手掌温烫,握住自己手的瞬间,温暖到鼻酸。
他看向自己,带着维护问询:“和我走吗?”
刚刚,唐雨薇的那巴掌,打碎了边月的全部幻想。
边月从未奢望李家人能将自己视作和李斯珩同等重要,这是妄想。
可这么多年的相处,若唐雨薇刚才的话是真心的,那她对自己实在凉薄。
边月低下头,任由沈津辞拉着失魂落魄的自己离开。
二人经过厅堂中,李斯珩终于开口,声音压抑:“沈先生这时把人带走,是否干涉了李家的私事?”
“边月同你的婚约已经解除,算什么私事?”沈津辞声音淡漠,他感受到边月手心冰凉,下意识握紧了些。
这一次,没人再说话。
直到人消失,李听墨气愤扔掉手中藤条,看向唐雨薇:“你刚刚对边月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做长辈的人该说的话吗!”
“老公,现在没有外人你还装什么!”
唐雨薇不解气愤,她心疼蹲下身,扶住受伤的李斯珩,声音埋冤,“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边月,把我们的儿子打成这样!你下手怎么能这么重!”
李听墨冷冷看向李斯珩,他只恨自己刚刚不够用力,没把这个逆子打清醒。
“刚刚沈津辞突然出现在这里,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李听墨冷冷道:“李斯珩,你再不花心思,边月可真的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李斯珩嗤笑,温雅面容因越发清晰的痛意维持不住平静,他哑声:“我对边月,早就只有兄妹之情了,可边月除了我,根本不可能爱上别人。”
唐雨薇扶起李斯珩,着急心痛,“别说话了!妈妈带你去休息!”
另一边,车内。
沈津辞手中拿着冰袋,打算给边月冰敷脸上的伤。
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被边月制止,“我自己来就行!谢谢沈先生!”
沈津辞把冰袋塞在了边月手中,没说什么。
边月小心翼翼的将冰袋凑近脸,试探着力道,眉心舒展。
车子平稳行驶,边月终于有心思问,“沈先生怎知我在李家?”
第16章 【是他钟意】
“我看你今早的样子,就知你沉不住气。”
沈津辞眉眼轻扫边月,语调寡淡,“我要是再晚来一点,你就不只是被扇巴掌了。”
边月连连点头,“是是是,如果不是沈先生,我现在只怕是祸福难料!”
她明显是敷衍,沈津辞也不多言,只说:“我等等要去趟寺庙,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完,掩拳低咳。
边月紧张凑过去,看见沈津辞手心干净。
“怎么?”沈津辞知道边月在看什么,他笑意寡淡,“盼着我死?”
边月被这么问也不尴尬,收回视线,真心真意,“我是关心你,你今天在酒店时吐血了,我以为你得了何种绝症,马上要奔西。”
前排的康宇听的心惊,从后视镜看边月,佩服边小姐技高人胆大,竟能这么同沈先生说话。
可看沈先生的样子,好像不仅不介意,还有点...乐在其间?
康宇不敢多看,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是错看。
灵安寺离李家不远,正值雨季,朱漆斑驳的大门紧闭,门口参天古木,在雨水的冲刷下,是种深沉的绿色。
边月好奇的望向沈津辞,“今日好像闭寺,我们进去不好吧?”
迈巴赫在雨幕潺潺中停下,康宇撑伞替沈津辞开车门。
边月心存疑惑,还是跟着起了身。
寺庙确实安静到无一人。
沈津辞问边月信佛吗?要不要进去求个财运。
边月说,我从小就不信这些东西,沈先生,若是真的有神佛,我母亲那么虔诚,我边月现在就该是父母双全的边家大小姐。
她说这话时语气故作轻松,好像全然不在乎,可那抹深藏心底的酸涩,还是翻涌出来。
沈津辞不动声色敛眸,他和边月各有一把伞,于是隔着一道距离,说:“那你四处逛逛,我很快就好。”
说完,又是一声咳嗽。
边月不知是否错觉,沈津辞的唇色沾染了血丝。
沈津辞已经转身。
雨水打在伞面上,闷闷重重的响声,很快促。
边月在雨蒙蒙中,看沈津辞背影。
透着疏离冷漠,高不可攀。
他宛若神衹,便这么放进寺庙供奉也不会违和。
康宇走到边月身旁,低声说:“沈先生过来祭拜沈老先生和老夫人的。”
边月眼神震颤,错愕不能遮掩,她撑着伞的手收紧。
沈津辞父母去世时,边月只有10岁,这种旧闻,哪怕当时再如何轰轰烈烈,后面也早就被人淡忘了。
那年的沈津辞,也只有17岁。
比自己父母双亡时还要年轻。
边月永远不忘当时灵堂内,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长辈,是如何露出狰狞獠牙,只为瓜分自己手中的利益。
没有李斯珩,以当时边月天真烂漫的程度,一定会被边家的人生吞活剥。
边月都不敢想,在群狼环伺的沈家,沈津辞是如何保全自身,还走到如今的位置。
他脚下踩的,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血流成河。
沈津辞即将踏进寺庙的前一刻,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边月跑到他的面前,喘着气,说:“我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等你。沈津辞,你别太难过啊。”
她说着话,满月般动人的脸,杏眼清澈,青春无敌。
难过吗?
寺庙正殿大门紧闭,男人倚门站着,指尖烟火明灭,他看着眼前的宝像庄严,鼻息间都是檀香萦绕。
那两个装着骨灰的黑沉木盒勾勒纤细曼陀花纹,被放在佛前醒目的案几上。
沈津辞修长的手指掐灭香烟,开口声音疏冷散漫:“同你们说一声,门外是我钟意的人,她不信佛,但还是请你们保佑她心想事成。”
话语消弭在房间里,无旁人听见。
沈津辞推开门出去时,边月蹲在屋檐下,黑色的伞将她完全笼罩,看不清背影。
“蹲在地上看什么?”沈津辞喉咙有些痒,轻咳两声。
边月只是在发呆,听见沈津辞的声音,举起伞紧张望向他,她说:“沈津辞,你得了....会死吗?”
薄薄的雨越下越大,沈津辞看着边月眼神澄澈,心弦被拨动,牵连痛觉,他眼神不自知柔软,带着笑意:“我如果死了,边小姐会难过吗?”
边月不回话,只是看男人神情矜贵莫测,如深不可见的海。
边月很清楚的明白,沈津辞不是自己能招惹把控的人。
他很危险。
这份淡漠清贵,对万物都若无其事的美好皮囊下,心思城府都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边月惜命。
所以她流露敬畏,轻声说:“沈先生,你送我回家吧。”
沈津辞笑意不减,只同样的语调清淡,他说:“好。”
无人知角落处,戴着鸭舌帽的专业记者面色红润,激动按下快门。
这几日积累,素材充足!头条在望!马上腾达!
等到沈津辞和边月走了,记者热切拨通沈驶年的电话,“沈董事!多谢你的爆料!你放心,我一定送你一个大头条!”
另一头的沈驶年冷笑挂断电话,站在院子中,看着面前潺潺雨水。
沈津辞赶尽杀绝,不给他们这些老资历的前辈一丝面子,就不要怪他手段阴毒。
所有程序都已到位。
沈驶年绝不忘利兴集团内,沈津辞逼自己交出实权时候的屈辱。
“沈津辞,你才刚回国,股票就振动飘绿,我看你如何交代!”
沈驶年指尖夹着雪茄,深吸一口,脸色阴霾沉郁,他说到这里,突然语气一顿,狰狞冷笑:“但你无需交代,我很快送你去同你爸妈相聚!”
港城的雨季大雨连绵。
同沈津辞道别后的几天,边月缩在温皎家里,没有再出过门。
她回忆着那天在李家发生的一切,自己视作亲人的唐雨薇对自己恶言相向,李斯珩当着自己的面前怀抱别的女人,这个李家,边月回不去了。
她心绪乱,于是看着窗外的雨势不出声。
直到温皎拿着报纸跑进来。
皎不知边月有心事,边跑边用很八卦的语气说:“边月!沈津辞快死了!真的快了!”
边月被吓一跳,闻言无奈看向温皎,“沈津辞人还不错的,他何时得罪你?你要这么咒他?”
第17章 【同我联姻】
“不是!”温皎连忙解释,“是新闻,你不看新闻吗?”
温皎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她。
头版头条字字放大清晰,深怕看众看不清楚,上面写着——‘沈氏家主沈津辞多日连续出入寺庙,罹患绝症,危在旦夕。’
配的照片,是男人站在寺庙的廊檐下,侧脸深邃冷清,雅致贵重,一身黑衣疏离,色气极差。
这是前几日,他们一起去寺庙时被拍下的。
照片的角落有一把黑伞,从照片上看,无人能猜到伞下蹲着边月。
边月拿着报纸的手一抖,想起沈津辞在自己面前咳嗽的模样。还有那天早上,他咳出了血。
莫不是当真...快要不行了?
“这头版头条都播送好几天了,沈津辞还没有出面澄清,我看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边月没回话,紧盯着报纸。
温皎皱了皱眉,可惜叹气:“只是这样一来,沈家估计要大乱,到时候沈津辞一死,指不定谁做主,边...边月!这么大的雨,你跑出去干什么!”
边月要去找沈津辞,但这件事,边月暂时不想被旁人知道,于是连出门,都没惊动温家的司机,而是自己打了车。
边月坐在出租车坐下,问谢璋要沈家老宅的地址。
谢璋什么都没追问,爽快的给了地址,才试探:“边月,你去找沈津辞,是有何事?”
去沈家的路上植被偏多和厚重,亚热带的气候的植被,于雨水冲刷下渲染深浅墨绿,暴雨中枝干也不弯腰。
边月欣赏雨景,慢吞吞回答,“报纸上说他快死了,我去看看他。”
谢璋吸冷气,摸不透边月是不是开玩笑的,只能说:“边月,不是我唱衰你,李斯珩确实混账,确实该死,但是沈津辞也同样不适合你,他太复杂了。”
计程车外面,是滂沱的雨。
边月勾起唇角,说:“他复杂他的,我又不要做读心专家,我是去同他谈生意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谢璋真觉得边月胆识过人,如今沈津辞负面新闻满天飞的当口,单枪匹马去沈家谈生意。
但谢璋更看不懂沈津辞,为何要让自己将地址告诉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