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仲清霄及时打住了她，他听罗阿姨说过，这位罗小姐不爱与人相处，性格可能有点奇怪，果然很奇怪……
他温和地笑了笑，开口自我介绍：“我是仲清霄，是大学教授。”
两个人均是第一次相亲，罗珂并没有仔细听他说的话，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仲清霄那张脸所吸引。
在她来之前，罗美华女士把对方的长相夸得天花乱坠，然而罗珂现在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只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与寻常人类长得毫无分别。
奇怪的是，罗珂自见到他开始，体内就有一股痒意，很汹涌，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滋生出来，疯狂扭曲涌动着。
人类的□□行为其实也没那么单调乏味，她想。
相亲的时间距今已过去三个多月，两个人慢热得连一次手都没拉过，但却住在一起。
卷毛洗完澡后短暂变得很香，而且露出了原本纯粹的毛色，是一只棕黄色的卷毛小狗。
仲清霄抱着它，它就很黏人地往他怀里钻，都蹭湿了仲清霄胸口的衣服。
只是依旧很怕罗珂，虽然不会再呜呜地唬人了，但还是绕着罗珂走。
“它好像更亲近你。”罗珂无感情地评断了一句。
仲清霄道：“不会，小狗都很有灵性，肯定会最喜欢第一个带它回家的人，而且你今天救了它的命，流浪狗一般都很聪明，卷毛心里肯定清楚的。”
仲清霄在安慰她，罗珂听出来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安慰。
能躲过捕狗队的抓捕，卷毛的确很聪明，而且罗珂看见它的时候就知道，卷毛的敏捷度也很好。
但是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它完全没办法在不久后的异变中生存下去。
见罗珂一直盯着卷毛看，仲清霄以为她很失落，主动提出给了罗珂与狗狗亲近的机会。
“它蹭了我一身水，我要去洗个澡，你能帮它把毛毛吹干吗？”
罗珂点了点头，抱走了卷毛去找吹风机。
卷毛一到罗珂怀里就抖得很厉害，但是现在它不敢反抗，卷毛不想再被打了。
听见浴室重新响起水声，罗珂才打开吹风气，呜呜的机器鸣响加上水声，仲清霄根本不可能听见她跟卷毛的对话。
“家里不养没用的废物，明天开始我会让你更合格。”罗珂一边给卷毛吹着毛一边低语，“别让我发现你跟他告状。”
卷毛压根不敢应声，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恐惧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东西，一直蔓延到它刚刚出来的那间充满水的屋子。
从浴室出来后，仲清霄发现地板上有一些奇怪的水痕，他没有很放在心上，拿拖地机把地板打扫干净，然后问正在沙发上看海底世界的罗珂晚饭想吃什么。
“都行，有肉就行。”罗珂回答，仲清霄的厨艺很好，做什么都很好吃。
她并不挑食。
房间不大，九十多平，不过住两个人也算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房子的格局和隔音都很好，就算是九十平看着也很宽敞，还能单独隔出一个书房供仲清霄工作。
至于罗珂……罗珂不用工作，她有办法弄到一些钱，足够支撑生活。
厨房的切菜和流水声响起，罗珂看海底世界看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她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厨房门关着，仲清霄应该没有听见，她起身出去开门。
晚上六点，申城的天黑得很早，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罗珂打开了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哟，今天在家啊。”浑身酒气的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七，板寸，长得很潦草，像一头对眼比目鱼。
罗珂记得这个人，住在对门左手边的流氓，是租户，托他的福，她才能和仲清霄同居。
“有事？”罗珂问了一句。
男人咧嘴笑着，酒糟鼻泛着深红，一双圆眼盯着罗珂上下打量。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啊？”男人说着话朝罗珂靠近，他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男人呢？叫出来！叫出来！”
罗珂平静地纠正：“是未婚夫。”
虽然还不确定仲清霄打不打算和她结婚，但是罗珂更注重自己的想法，她对仲清霄有□□的欲望。
听见未婚夫三个字，男人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一把抓住罗珂的手。
“好你个不要脸的臭娘们！甩了老子跟他好了是吧？”男人一步向前，嘴里咒骂着什么，罗珂没有认真听。
她下垂的目光只是注意到，这个人类男越界了，居然敢把自己的脚，踩在她家的门框上，一副要闯进来的样子。
别的也就算了，领地是不容侵犯的。
罗珂退了半步，酒醉男正要趁势追上，脸上突然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打得他眼前都黑了。
他浑身一震，酒都醒了大半，毛骨悚然地看着罗珂：“是、是你打老子？”
他刚刚虽然醉着，可又没瞎，他没看见这个女的出手啊！
而且那一巴掌的触感……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不像是人手。
卷毛站在不远处，它作出防御姿态，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因很简单，因为外面那个男人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狗在危险感知方面的能力远远比人类强。
罗珂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自家的门槛看，上面有一只脚印，很碍眼。
她皱起了眉，对此感到不满。
仲清霄总是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她不能总是添乱。
“这里脏了。”罗珂用脚尖点了点。
酒醉男没听明白，顺着她手指的目光看了一眼。
“擦干净。”她抬眸，一脸理所应当。
“臭娘们，你当老子……”酒醉男正要发飙，突然感觉脑袋上被人摁住，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摁了下去，脊骨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强压折断，他惨叫了一声，脸着的地。
罗珂拿着他，像是在拿着一块抹布，一点点用他身上的衣服、皮肤，把脚印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好了。”她松开手，没有去管男人疼得面目扭曲的脸，保持着自己的社交礼仪，“谢谢。”
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她不可能和仲清霄同居的。
不再管外面的人，罗珂反手关上了门，回到客厅关掉电视，坐在餐桌旁边等开饭。
晚上吃米饭，三个菜一个汤，仲清霄做的番茄蛋汤很好喝，罗珂每次都能喝好几碗。
“囤一点食物吧。”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罗珂突然开口。
她很少会主动提什么建议，仲清霄下意识以为她说的大概是零食，道：“好，你发清单给我，明天我买回来。”
罗珂摇了摇头，“米，面，肉，菜，蛋，你能想到的一切生活必须品都买，还有饮用水。”
仲清霄不明所以：“买这些干什么？”
“我想把妈妈接过来住。”罗珂回答道，“还有你的父亲。”
她和仲清霄，都是单亲家庭，而罗珂没有多余的朋友。
“啊，是想见面了吗？”仲清霄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这相当于见家长了，进度有点太快了，不过也无所谓，只是聚在一起吃顿饭的话。
“九十平。”罗珂眯眼，“他们来的话，需要腾出一个房间。”
“没关系，我可以去书房。”仲清霄大方地让出自己的卧室，他心里有些奇怪小珂居然会想让他爸留下来，他之前一直以为，小珂会很抗拒和他家里人相处。
四个人，再加一条狗，九十平显然有些拥挤了，不过仲清霄根本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事，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双方的父母应该只是过来小住几天。
吃过饭后，仲清霄去洗碗，罗珂则站在窗边往楼下看。
18楼，这个数字很必要，若论房屋面积，仲清霄有一套江景大平层，住六七个人都绰绰有余。
然而那是别墅区，最高的楼层只有5层。
晚上的时候，楼下传来咣咣咣的砸门声，近一周从前天开始，每天都有，好像是债主上门找人的，几次都没有回声，要债的那几个凶神恶煞，周围邻居也不敢应。
罗珂没有在意，她扫了眼还在书房看资料的仲清霄，关掉客厅的灯回了房。
还有十一天，她在心里默念。
第3章 Chapter 03
早上起来的时候，仲清霄已经去上班了，家里留着卷毛，一看见罗珂出来就吓得缩在墙角。
罗珂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她伸出一只手刷牙，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朝着卷毛抽了过去。
卷毛惊吓地叫了一声，四处逃窜。
“速度还行，反应不够。”罗珂评价了一句，又伸出一只手。
不，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触手，黯然的红色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卷毛的表情顿时更加见鬼，现在是两只手，她抽打得毫不留情，步步紧逼，吓得卷毛到处乱窜，躲得要死要活，险些就地尿出来。
“缺乏战略性，你太惊慌了，这样容易落了下风。”罗珂缓慢评价着，她吐掉了一口的牙膏沫，伸出第四只手。
棕色小狗黑黑的眼睛里藏着深浓的恐惧。
具体的力度罗珂已经在宠物店确认过了，被抽一下肯定会很疼，但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非要论一点，可能给狗子的心灵造成了一定伤害。
罗珂并不懂专业的训犬，她只是在激发生物的求生本能，让它更加灵敏聪明。
五条触手，卷毛被困得死死的，身上被打得嗷嗷叫，可是罗珂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严苛的训练仍在继续。
倘若有旁观者，一定会觉得她此刻就像一个变态虐待狂。
中午，卷毛累得精疲力竭，罗珂给它撒了把狗粮，然后一一把家里弄乱的东西摆正。
好难受，触手有些红肿，胀胀的，好像要变得更大了。
不断的进化让罗珂有些厌烦，毕竟她很难找到合适的地点放置被她淘汰下来的触手，海鲜市场也不收这么大的。
她独自待了一会儿，打算出去独自置办一些用得上的物资。
首先是刀具店，这类东西不太容易买到方便砍人的，只能奔着实用买，她进货似的买了十把瑞士军刀，十把锋利的菜刀，看见店里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把精致昂贵的手工刀，也一并买了下来。
“您真是好眼光，这把刀非常锋利，削铁如泥啊！”老板道。
其实罗珂不太喜欢这种锋利的东西，就如同她不喜欢玻璃制品，尖尖的东西会让她觉得不舒服，不过仲清霄会做木雕，闲来没事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老板见她一次性买这么多，又看她脸色冷冷的有些骇人，不放心地问：“不知道……您买这么多刀回去干什么？”
“公司活动发奖品。”罗珂面不改色撒谎，一手拎着老板打包好的一大袋刀具出了店，然后在无人注意的街拐角，一把将大袋子整个塞进了自己裙子的口袋里。
裙子平整无物，仿佛什么也没有装进去。
将要到来的是一场持久战，需要囤很多很多的物资，但家里的空间的确不够，只能舍弃一部分，拿耐存的东西。
毕竟接下来的生活，要轮到她来饲养人类了，仲清霄不错，罗美华女士是反哺，另外一个姓仲的是捎带的，不是很想养，但也没办法。
新鲜的水源很重要，但是太重了，罗珂懒得提，索性选择了一所大型超市，然后在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用力把自己的触手贴上去，压压摁摁，留下自己的黏液标记。
低能儿不敢越过她的标记，动她认定的东西。
到时候家里也要标记一下，省得把她饲养的小人类吓坏了。
罗珂不太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所能想到的必须之物除了食物和武器就没别的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了几圈，决定去大学接仲清霄回家。
她生得白皙精致，双眼漆黑，跟一个瓷娃娃一样，即便实际身体的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了，可看上去和十七八岁并无区别。
她身上带着仲清霄给她的校园卡，但她没有进去，拥挤的地方令她感到不适。
仲清霄今年带的学生很少，每天很早就可以回家，不到五点钟的时候，她看见了仲清霄的黑色轿车。
罗珂不太能记清繁杂的品牌，但是她一眼断定，这辆车实在装不了太多东西。
“小珂？”在她出神之际，仲清霄已经开车驱使停到她面前，放下车窗露出温和漂亮的脸，“怎么过来了？”
“超市。”罗珂有些目眩神迷，言简意赅回答了之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们去的是一家中小型超市，这个点人很少，罗珂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盒多口味的棒棒糖，其余都是靠仲清霄挑的，她除了喜欢吃糖和每顿都要有肉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嗜好。
仲清霄不知道小女友想什么时候把长辈接过来，只能询问她一些罗阿姨的口味。
“不知道。”
“应该可以吃。”
“过敏？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仲清霄脸色有些不大好，如果说之前的行为可以理解为木讷，那现在呢？罗珂连自己的母亲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仲清霄没有再问，而是拨通了罗美华的电话。
“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罗美华本来就带着严肃的音色，不过声音很热情：“是小仲啊。”
“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喜欢吃的菜系？小珂说想把您和我爸接来家里吃顿饭。”仲清霄讲着电话，看着罗珂一点点走远，似乎是在寻觅新的糖果品种。
全然不在意自己母亲喜好的样子……
听完罗美华说话后，仲清霄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很轻：“罗阿姨，我想问问，您和小珂……感情怎么样？她平时会关心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罗美华认真回答道：“我想你问我应该是因为和小珂相处产生了一些摩擦吧，小仲，我只能跟你说，小珂是个好孩子，你知道她以前是孤儿院的，我刚收养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非常的奇怪，我也查不出她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总之，生活上的许多事，她的确很漠不关心，但倘若是我生了病，或者是在外有什么人找我麻烦，她绝对会冲上来保护我的。”
“起初我也不太习惯，觉得自己收养的孩子太没有良心了，但你跟她长时间相处就会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可能就是她的确对喜好方面的事很迟钝吧，你看她吃饭的时候全然没有挑食的毛病，有什么吃什么就知道，她可能真的不是很在乎。”
仲清霄沉默地听完，道了声谢谢挂掉了电话，又把视线落在罗珂身上。
是因为在孤儿院没得吃，所以从来不挑食吗？还是说她觉得有东西吃就很好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的？
仲清霄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