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倚山将架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把镜头切回来时就看见靠在床头的那张美人面。
突然觉得，天上的烟花有点吵，刚刚手里燃的仙女棒也不是很好看。
——
第二天郦月就离开了孙家。
来时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也很轻便，孑然一身地离开。
她醒得不算早，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在孙家她总是睡不好，俪莫念的那杯牛奶算是情绪上的抚慰剂，但终究还是翻来覆去凌晨才睡。
走之前去和俪莫念道别，去到她的房间，里面只有俪莫念一个人。
“妈妈，我先走了。”郦月直接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郦月回来的第二天必然会走，从无例外。
俪莫念正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发尾，听见郦月到来的动静正要欣喜地站起来，下一刻就听见郦月道别的话语。
“啊......好。”俪莫念动了动嘴唇，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二楼走廊上，回头看去还能看见俪莫念站在门边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想让郦月留下来多陪她两天，但心里又隐隐地知道会被拒绝，挽留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身后目光停留在郦月转身离开的背影上，直至转角处消失不见。
下楼时客厅中空无一人，只有厨房传来佣人准备午饭的动静。
郦月穿行过客厅，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推门而出。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区内道路旁的树木上悬挂了许多精致小巧的红色灯笼，一串一串挂在枝头犹如火红的小柿子，很有过年的热闹氛围。
郦月刚走出门几步，不远处就有一道人影走来，停在她面前。
“这么快就走了？”孙崇宁站在面前，微低着头看她，“不和你的新妹妹多聊聊天吗？”
郦月轻皱眉，想起昨晚孙鹿想要向她讨教陈家的规矩，不由抬头问道：“是你和她说我去过陈家？”
孙崇宁说：“孙鹿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人可不是我。”
孙鹿初来乍到，对于孙崇宁这个家中陌生的成年哥哥自然是不动声色避开，但昨晚短短一面也看不出谁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孙安邦作为家主，威严犹在。孙鹤宁脾性阴晴不定，对于这种上门的亲戚一向看不上眼。倒是孙安宁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有可能小姑娘会敢于亲近。
郦月思绪一顿，其实在孙家，还有人更容易吸引一个害羞小姑娘亲近......
“想到了吗？应该很好猜出来吧？”孙崇宁淡淡笑着，“孙鹿最亲近的人，自然是你妈妈，也是她以后的妈妈。”
俪莫念柔弱美丽，看起来就是一副极度无害的样子，相比起孙安宁理智的温和，俪莫念身上那种柔软的温暖才是一个不安的小女孩更愿意亲近的。
街边还有昨夜烟花燃尽后的残骸，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被寒风扬起，沾染在郦月的大衣上。
孙崇宁还在看着郦月，想在她脸上看到震惊与哀伤。
但什么都没有，片刻后过去，郦月的脸上还是一片沉静，仿佛他的话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郦月轻笑一声，“是挺好猜的。”
在她的意料之中。
第40章
冬日的道路显得有几分寂寥,两旁的树木早已凋零，只有枯枝缠绕着火红的灯笼。
方才觉得有些许过年的热闹氛围，此刻仔细看才发现枯枝终究是枯败的,哪怕成串的灯笼再红艳,也只是一层粉饰。
郦月两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脊背挺直，神色依旧很平静,“我在陈家待了一年是事实，谁说得不重要。”
她抬头看向孙崇宁,语调很淡,“是你说的还是她说的,没有区别。”
孙崇宁深深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是吗,谁说得不重要，那说给谁重要吗？”
“什么意思？”
“孙鹿知道不重要，那成倚山呢？”孙崇宁斯文地笑着。
俪月静静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无趣,他好像以为这是一种威胁。
可当年的事，谁都有错，唯独俪月没有。
俪月不再看他,收回眼神侧身绕过他向前走去。
“随便你吧,如果你能把消息递到他面前的话。”
之前成倚山说,他不想听别人口中的她。俪月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就像她当时所想的那样,也无所谓真假。
......
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俪月没坐电梯,顺着楼梯缓缓向上走，楼道里能听见各层住户的动静，有些人家中饭菜的香气能沿着门缝钻出来，充满门外短短一截的走廊。
推开家门时才发现，客厅中的窗没关好，屋内满是瑟瑟的凉意，推开门的瞬间两侧有风起，将窗户边的纱窗吹起半截。
俪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今年冬天格外冷，风也特别的刺人。
把包放下后赶紧去关窗户，手握上窗户把手的时候都被冻了一下，凉意蔓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漱，浴室里雾气蒸腾的感觉令人觉得很舒缓。
郦月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手机恰好亮起，便一只手拿着毛巾擦着发尾，一只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点开屏幕，是成倚山发来的视频通话。
郦月接通后只将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腾出手继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不方便接？”成倚山看着手机里映出的天花板，缓声问道。
头发擦拭得差不多，郦月拿起手机应道：“没有，刚刚在擦头发，两只手没空。”
成倚山看着她尚且还湿着的发尾，素白的小脸还有着刚洗漱完的红晕，又看了看郦月身后的背景，眉梢轻挑。
成倚山没说什么，只转了话题说道：“天气冷，先去把头发吹干。”
郦月点头，“好。”
对面的人没再说话，郦月不由问道：“没别的事了？”
“前几天平笙缠着安清之说要去泡温泉，一起去吗？”
郦月想了想，后面几天没什么安排，就干脆地应道：“好啊。”
两人没说几句，挂了电话后郦月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什么时候去温泉，于是又打开手机，给成倚山发了条微信问时间。
成倚山没有回，郦月也没太在意，估计是去忙了。
等到傍晚时分，成倚山的电话打回来。
郦月接起来，“怎么了？”
手机贴在耳边，有轻微风声传来，随后是男人清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调一如既往。
“要不要下楼？”
他声音有一丝低哑，郦月听得一愣，下一刻跑到阳台朝下望去，熟悉的车停在楼下，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车门边。
成倚山站在车边，左手拿着的烟缓缓燃烧着，右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抬起头看向阳台的郦月，缓声说道：“下来吧，带你去温泉。”
大年初一，年节时分，他站在楼下静静等着。
郦月看着楼下那道身影，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方才打电话时，郦月身后的背景是自己家中低调雅致的风格，与昨日孙家房间里的富丽堂皇全然不同，成倚山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在她自己家中。
不过成倚山没说，指尖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升腾中缓缓说了两个字：“猜的。”
郦月从房间里出来，没穿多少衣服，此刻寒风一吹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成倚山在楼下看见她瑟缩了一下肩膀，微眯起眼，“先回房间里，我在楼下等你。”
郦月倒不急，手肘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慢慢说着：“我还没说要和你一起去温泉呢。”
“不想去？”
成倚山将手中烟蒂掐灭，他话中语调尾音拖长微微上挑，听着有几分危险意味，“那我上来？”
郦月立刻清咳一声，“那倒也不用，温泉挺好的。”
郦月说着马上下来，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下楼了，走到车边才发现今天没有司机，是成倚山自己开的车。
“你自己开车？”郦月问道。
“大过年的，总不能把司机从家里喊过来吧？”
郦月轻笑，“还是第一次坐你开的车呢。”
倒不是不信任成倚山的车技，毕竟他之前说过留学的时候自驾游都玩了一遍，至少说明车技不会差，就是有点新奇。
两人上了车，成倚山坐在驾驶位，大掌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向前开去。
郦月侧身将东西放到后座，顺便问道：“平笙他们已经到了吗？”
“没有，他们明天才去。”
郦月放东西的手一顿，缓缓转头看向成倚山，片刻后慢吞吞地问道：“所以......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成倚山漫不经心点头，确认了郦月这个说法。
郦月又慢吞吞地把放到后座的东西拎回来放在腿上，“我东西好像没带全，要不先回去我再收拾一下吧。”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成倚山偏头看了郦月一眼，她乖巧地坐在旁边，怀中抱着小行李袋，素白的小脸一本正经，只白嫩的耳根微微泛着红。
成倚山一手拎起她怀中的行李袋扔到后座，轻嗤一声，“迟了。”
上了车还想走，怎么可能。
郦月怀中空荡荡的，沉默微笑。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行驶，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温泉所在的地方在山林之间，看起来应该是一处私人山庄，整个山庄看起来很古朴，青瓦白墙围绕着小桥流水，门口处还有两座石狮子，静默地伫立在大门两侧。
郦月昨晚没睡好，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此刻车停下就有所察觉地醒来，整个人还有些不清醒。
“到了？”她说出口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睡意，神情也懵懵的。
“嗯。”成倚山应道。
郦月摁下车窗，探出头看了看，山庄门口停了几辆车，一眼看去都是百万级以上。郦月瞟了一眼就对着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认知。
“这是安家的产业之一，以天然温泉为主题，打造的一处私人山庄，不过是会员制，所以来的人不多。”成倚山介绍道。
郦月点了点头，推开门下车。
一旁泊车小哥将成倚山手中的钥匙接过去，又叫来人将车上带的行李放到预定好的房间，最后引领着两人向内走去。
山庄外面古朴自然，里面也延续了相同的风格，大厅是中式风格的建筑，来往其中的服务人员穿着宽大松弛战国袍，候在一边双手交叠在身前，微笑接引两人。
山庄里分布着数座别墅，每一栋别墅内有一个单独的温泉池子，如果想要私人汤池在别墅内就可以享受到，除此之外特定的温泉池都集中在山庄的温泉群内，来往的人会多一些。
山庄很大，来往要坐摆渡车，晃晃悠悠十分钟，终于从大门处到了别墅门口。
郦月进去看了看房间，总共有五间房，全都在二楼。郦月随便选了一间，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随后关上门下楼。
门外有人敲门，郦月打开门后看见山庄的人推着餐车来送餐。
“小姐您好，这是您点的晚餐，方便给您送进去吗？”
郦月看了看餐车上的房间牌，确认是自己这栋别墅，略微侧身让出道来，“可以的，谢谢。”
“不客气，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服务生微笑着说。
服务生将餐车推进去，动作迅速地把东西摆好在餐桌上，和郦月微笑道别：“祝您用餐愉快。”
大门关上，身后楼梯上传来成倚山清洌的声音，“餐送来了？”
郦月回头看去，“嗯，刚送过来，是你点的？”
成倚山应是刚洗完澡，此刻头发有些湿润，还沾染着些许水汽，此刻一边下楼一边应着郦月的问话。
“提早订了一些，时间有点迟了，现点的话来不及。”
成倚山走到餐桌边坐下，伸手将郦月也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桌上摆的都是一些清淡的饮食，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就停手作罢。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两人干脆坐在沙发上挑选了一部电影，郦月窝在成倚山身边，端着一杯饮料慢悠悠喝着。
山庄内很安静，夜色已经沉寂，天边挂着一轮月，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客厅内开着氛围灯，此刻只有天花板顶上四周昏暗的灯光与月光相交织。
电影不长，只有一个多小时，等片尾曲响起时也才将近九点。
郦月在车上睡了一会，此刻还精神着，靠在成倚山怀里津津有味地听着片尾曲。
成倚山垂眸看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不困？”
郦月点头，“车上睡了一会儿，还不太困。”
成倚山轻轻颔首，大掌拢着郦月肩头，缓缓说道：“听说泡温泉可以安眠。”
他侧过身靠近郦月，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温热呼吸停留在她面前，男人俊朗的面容贴近在脸前，一抬眼就望进他深邃的双眸。
电视上片尾曲还在响着，随后传来成倚山散漫含笑的声音。
“要不要去泡温泉，嗯？”
第41章
温泉在别墅的后院,大块鹅卵石在池边堆砌起一层石阶，池边种了几棵梅树，枝头点点红梅绽放在夜间,不时有几朵梅花掉落在池中。
后院没有强烈的灯光,只有温泉池边围着一圈深蓝的地灯,池面雾气氤氲，好似仙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