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忘还生【完结】
时间:2024-11-11 14:50:39

  她得跟雌兽一般,乖顺蛰伏,被他撞得呀呀低叫,好声讨饶。
  这么想来,他们行房的花样确实单调了些……
  谢宥挡不住那些道貌岸然的心思,一直到崔妩取来布巾,才在床边坐下。
  崔妩对他的念头全然不知,细心帮官人把发尾一点点擦干。
  二人一时无话。
  崔妩还在想商铺的事,心情忍不住雀跃,连带着脸都红扑扑的。
第009章 夜话
  因为崔妩,谢宥无数次想到自己的幼年。
  他在龙虎山上修道念书,家中人探望时,会给他带山上没有的吃食。
  他二哥谢宸指着丰乐楼的果子,一样一样给他说:“这是蜜糕、这是栗糕、这是酥油泡螺……”
  谢宥并不爱吃甜的,饴糖甜过舌面的感觉,他只有淡淡的记忆。
  他也不记得,当时那么多果子糕点是怎么吃完的。
  很奇怪,从杭州初见崔妩,那些口舌间的记忆又一瞬间复苏了。
  一见着崔妩,就觉得她好像一块糖糜乳糕,眨眼时好像能抖下糖霜来。
  后来入水救她,抱在怀里时,让他突然想念起唯一一次,吃过的那碗冰酪。
  她浑身湿透,靠在大石头边,日光清澈,罗衣玉色鲜,该是青玉瓷中鲜盈盈的一枚春水生琉璃冻……
  谢宥自小清修,却从未缺衣少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一见着崔妩,总觉腹中空茫。
  新婚夜后,谢宥本是一次辄止,但见她带着泪痕入睡,手不受控制地,又圈上了她的腰肢。
  鼻尖蹭过的一寸一寸腻滑,耳畔听她喊一声声“郎君”,向来清明的脑子只剩一件事,重复、枯燥的事,腹中才得填补。
  只是这一桩事,他反复尝过的滋味,始终不知道像什么,搜遍记忆,遍寻不得。
  后来某一日,他下值归家,见晚霞残照,心神一动之间意识到。
  阿妩的味道,该是一种酒。
  只是他甚少饮酒,不知道哪一种。
  季梁有七十二家正店,所酿的酒不下千种,偏偏他找不到是哪种。
  他爱惜这滋味,爱惜眼前人,只后悔初一十五的约定,让那份空茫常没来由地出现在腹中,谢宥索性忙碌在差事上,少见崔妩。
  “官人?”
  沉默太久,崔妩见他不说话,有些紧张。
  谢宥突然开口:“昨日母亲同我说了……子嗣之事。”
  崔妩心头一紧,捏着谢宥的衣襟,“官人和舅姑是怎么说的?”
  难道藻园也要有通房了?
  “我在上清宫时亦有看过一些医书,这事大抵讲究时辰……”谢宥斟酌着词句。
  崔妩仰首认真听他说,微张着嘴的样子显得呆傻可爱。
  “那官人,官人是说……”她还结结巴巴。
  “往后不必再守什么日子了。”谢宥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想来淡泊的眸子里有柔光轻漾。
  说起这件事,谢宥是后悔的。
  道家讲究“见素抱朴,少思寡欲”,谢宥新婚夜提出往后只在初一十五行房,当时崔氏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同意了。
  未料到,后悔的人是他自己。
  谢宥第二日起身时就曾想过,要不就将前话作废。
  但是,可话说了出去,怎可轻易更改,何况他能生出这样的心思,证明已陷入其中,确实要些规矩制约。
  如今破了规矩……只是为子嗣罢了。
  谢宥这般安慰自己。
  崔妩未见多高兴,原本只需初一十五受熬炼,那现在岂不是……
  可她眼下确实该着紧一些,孩子是她在谢家站稳脚跟的筹码,而且,和谢宥若有一个孩子,那就……更像一个家了。
  “一切……依从官人所说。”她转身,原是要上榻去,又转过来问:“那官
  人,要行房吗?”
  娘子穿着湘妃色薄衫,俏生生坐在眼前,问他要不要行房,谢宥道心修得再好,耳根也立刻红了。
  他沉着一口气:“不急,等你再好些。”
  崔妩问完才发觉唐突,此刻被拒绝,整个人都要炸开了,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赶紧睡觉吧!”她两圈就翻回了床内,顺道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屋内的下人们都出去了。
  崔妩平复好心情,伸手往自己的“藏宝地”摸,摸到一个白瓷瓶子,才想起忘了给谢宥上药。
  说来还是自己咬的。
  她抱过他的手,“手还疼吗?”
  纱布揭开,那一排伤口已经泛白,在慢慢愈合,她将药粉小心撒在上面,重新包扎上。
  谢宥摇头:“无碍。”
  她上药时还轻轻吹气,带得伤口边缘痒痒的。
  崔妩好像只听说过他说一句,这人冷淡端方,万事无碍,她忍不住问:“那什么才是有碍的?”
  头顶许久未再传来声音,等她包扎好抬头,谢宥才答她:“万物清净,道自来居,六欲不生,三毒消灭……什么是有碍的,我还未知晓。”
  崔妩只是随口一问,他竟还认真答复她了,只是听不懂。
  但不妨碍她觉得谢宥有几分可爱。
  “官人……”崔妩的声音又娇又甜,好像爱不够他,又像要逗他,“你沐浴用的什么?”
  “什么也没用,大抵是净室里熏的香。”谢宥老实回答。
  “那大概是妾自己调的苏合香,怎的熏在你身上,就格外的不同。”她埋脸深嗅了一下。
  任谢宥再老成持重,也忍不住笑,“莫要胡闹。”
  “妾怎么就胡闹了?”
  心若对眼前人生了欢喜,远了就想近些,近了就想贴上,崔妩说着话,手臂缠上他的脖颈,再亲一亲那张眷恋的脸。
  呼吸错落彼此颊间,谢宥一收臂,就将她抱了起来。
  他自幼修道,承了上清宫源远流长的剑术,有一副远超一般读书人的好体格,从两年多前他下水救自己崔妩时就知道。
  流苏帐如有风动,荡开的珍珠流光溢彩,那些莹润的光彩,也有他腰腹上肌理的润泽之色。
  崔妩稍一凑近,轻咬他下唇。
  正待再近一程,谁料他偏头,拇指按住她的唇:“阿妩……你还病着。”
  崔妩清瞳透出怒色来,敢躲开她!
  她就是要把风寒传给他!
  扯开手,按住他,崔妩居高临下,谢宥热水熏染过的面容白里透红,比蜜煎樱桃还要可口。
  她今晚有点说不出来的嚣张,亲下来的时候,眼睛里甚至是挑衅。
  可唇舌勾搅间,谢宥也不反抗,甚至在回应她,她跪在两边的脚趾曲起。
  他莫不是在求饶?崔妩掐他下巴,加深了吻。
  那张柔暖的唇滋味甚好,弄得谢宥眼底翠色汹涌,他收力起身,在她唇角印了一个吻。
  “如此……”你不恼了吧?
  崔妩被他讨好的举动取悦了,回咬了他一口。
  “两年前,”她扬起下巴,眼神有几分倔强,“若没有那事,你会不会……”
  她顿住了。
  这是刻意做的局,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她做过很多局,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是生了什么毛病吗?
  谢宥没有对她突然停顿有反应,只说道:“你不想睡,那就不睡了。”
  顷刻间,崔妩就被卷入他的怀里,被翻过来,看不到谢宥的脸,她有些莫名,官人怎么……
  “啊……”
  嘶——崔妩倒吸了一口冷气,怎的这么突然。
  一到妙处,她这声儿就止不住,谢宥还有什么放过她的理由,钳制她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修道之人习剑炼体,在床榻之上格外的熬炼人。
  崔妩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里,也尝到了这等苦头,麻木了半副身子。
  “官人……”不知过了多久,手背到后边想挡住他,但也只是同他的腹肌击掌,和黏响的欢声应和在一起。
  “……我错了。”
  她仰着头,面容绯艳,凝脂般的肌肤遍是潮润。
  “你错在哪儿了?”谢宥是真心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跟自己认错。
  他垂眸凝视着二人勾连处,浆打成丝缕,不是不想放过她,只是这儿,还没有想结束的意思。
  崔妩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鬼祟心思,只能咬牙忍将,直到天陷流火,她生受了,塌在被中。
  谢宥牵出,余露未绝,粘在她背脊上亮晶晶的,如笔在纸上乱画的几道。
  他转身去拧帕子,擦去了那浪荡太过的味道。
  “睡吧。”
  谢宥大掌抚过她的腰窝,声音如同热烫的砂。
  夜色更深,崔妩抱枕侧卧着,心里装着王氏的事,怎么也睡不着,视线落在帐外透出月光的花窗上。
  “若大嫂嫂也如我一样的出身,怕是没有闹到季梁府那一程了。”她幽幽叹了口气。
  身畔没有回答,谢宥已经闭目睡去了。
  崔妩的拳头攥了起来,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拳风了,他才答道:“我不会像大哥一样,你无须忧心。”
  崔妩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会委屈了她,所以她也不能做出王氏的事来。
  他们夫妻彼此不会有亏欠,对这样的事也绝不包容。
  但往后的事能说得准,那从前的能抹去吗?
  终究男子的面子最折损不得,谢宏如此,谢宥也如此,她高嫁进谢家,该感恩戴德,怎么能不安守本分。
  徐度香的事,谢宥大概不会包容她。
  “妾只是推己及人,大嫂嫂走到今日,大伯难道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此事与你无关,睡吧。”谢宥顺手将帐外蜡烛灭掉。
  灯芯只余袅袅细烟,崔妩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低应了一声:“嗯。”
第010章 动气
  今日谢宥休沐,一大早,崔妩将恩霈园里的事同他交代了。
  “王家的人要替大嫂嫂脱罪,就想将那男子编排到妾这儿,还拿了崔家人威胁,官人,您都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
  谢宥皱起眉,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事想必父亲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崔妩又恢复了假模假式那套:“那就好,钟娘子说让那男子指证我时,妾差点就要投水去了,此举实在是恶毒。”
  “可传出去到底于妾名声有碍,就是想同夫君商量,到底是怎么办。”
  “所以……”她不死心又问一遍,“若是那男子真在堂上说与妾有染,官人会怎么办?”
  “你是无辜的,怎么都不会有事。”谢宥头也不抬。
  “那妾要是不说,你也误会了,会像大伯那般……”
  “阿妩,够了!”
  崔妩没想到他会打断自己的话,抬头看他,眼底如同刚坠了石还未平息的湖面。
  她默然半晌,低头给他系好腰带。
  系好之后,夫妻俩一个往外走,一个朝水盆走。
  门一开一关,枫红才敢说话:“三郎君是恼了吗?”
  “与我何干!”
  好,娘子也恼了。
  说来这夫妻俩从未吵过架,娘子突然追问这个,真的没事吗?
  妙青有些不解,“娘子,您不是答应了王氏不说出去,还有王家的好处,不要了吗?”
  “王家的手脚大相公会不知道?我又不傻,帮他们瞒着做什么?他们这么做,必定另有图谋,这事的玄机,根本不在偷人上。”
  何况,谁说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不能帮王娴清脱罪了。
  崔妩在水盆中慢慢搓着手指,只是谢宥的态度……着实让她不安。
  —
  今日谢宥休沐,同崔妩一道去给云氏请安,她开门出去,他还在廊下等着。
  此刻天边尚有淡淡月影,阶下人影修长如青竹,晨色中淡远如水墨。
  侍女在前面打着灯笼,一路上夫妻皆无话,气氛较晨风都冷。
  到了青霭堂,侍女掀开帘子,一踏进屋就听到了婉约轻柔的声音:
  “阿娘说是大爹爹旧年从一位老神仙那里讨的福寿方,每日文火熬就喝上一碗,延年益寿,老夫人您斟酌着用。”
  崔妩莞尔,原来是崔雁来了。
  谢家出了事,原是不宜待客的,但崔雁借故一早来了谢府,正陪着云氏说话。
  她口中的大爹爹,自然是她那个曾位居太师,配享太庙的曾
  祖父,只是崔家三代之后,只有大房一个入赘的女婿,承了恩荫在枢密院做令史,正是崔雁的爹爹刘选。
  崔雁比崔妩还大一岁,至今也未议亲。
  至于为何不嫁,崔妩当然也知道,就是不甘心嘛。
  崔雁钟情谢宥,却被二房的崔妩抢了先,她便为此落了心病,只对外仍得强颜欢笑,假作无事。
  此刻一家子人也不分里外,都坐在了一起。
  见夫妻二人进屋,崔雁唤了一声:“妹妹、妹夫,你们来了。”
  她长相清秀灵巧,说来也是个美人胚子,说话之间眉目顾盼,不着痕迹地落在谢宥身上。
  “姐姐多早晚来的?瞧着这天还没亮呢。”
  “父亲领了枢密院的差事出季梁,刚从云梦回来,带回了几筐鲥鱼,听闻大夫人这几日吃睡都不好,这鲜鱼熬汤滋补,才嘱咐我趁着新鲜送过来。”
  说罢,她看向谢宥,又喊了一声:“妹夫。”
  谢宥将崔妩披风解下,交给旁边的侍女,点头道:“崔大娘子。”
  瞧见夫妻二人恩爱和乐的模样,崔雁神情不免落寞。
  崔妩怎会瞧不见,她把昨夜对谢宥那点着恼按捺下,扭头扫了自家夫君一眼:“官人,待会回去想吃什么早饭?”
  一路上,谢宥也察觉到崔妩心情不好,知道是方才与她说话,口气重了些。
  只是顺着娘子的话想,若是她也和别的男子在一处举止亲密……一瞬间的气闷让他不想继续,语气也忘了了轻重,才会吓到她。
  他不肯承认,自己真的因为阿妩的一句假设动了气。
  一路上,谢宥心中颇感不安,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心中懊恼。
  做不到常清常静,他修的什么道。
  此刻娘子突然搭话,谢宥也不拿乔,顺着台阶就下,“让人去朱雀门外李七家正店买环饼吧。”
  他记得崔妩爱吃这个,说话时甚至搭上了她的手。
  这举动多了一些刻意的亲近,虽不算出格,但从前的谢宥在人前绝不会这样做。
  枫红原本担心二人一路冷着个脸,会闹个不休,谁知一个转脸两个人就好了,她忍不住窃喜。
  崔妩根本没注意到谢宥搭过来的手,将桌上的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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