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不得已,只能试探着给他又安排了几个不同类型的男子,想着他不管找个什么伴,总要有个人陪着,也好让他们两个老人家放心地下去见他娘,有个交待。
今日见到谢谦这样满心满意地宠着一个他亲自挑选的小姑娘,那种感动和释然恐怕只有他们老父妻二人才能深切体会。
用了早膳后,已经快要巳时了,崔有夫妇早已打点好了新娘回门的所有例礼,安排好了马车在门外等候。
月出见自家姑娘一步都没下来走,都是姑爷抱来抱去的,不由得十分开心地跟夕落说道:
“看来,大人很是疼咱们姑娘呢!”
夕落没好气地默默白了她一眼,疼什么疼,自家姑娘疼成这样,还不是那个狗男人害的!
温晚直到今日上马车时,看到一旁身着侍卫服的封文,才发现这个人就是从前在她家庄子里做工的大文,竟然是这厮的人,不用猜,他的兄弟小武,也必然是一样的。
怪不得让小武送往通州的信一点儿回应都没有,敢情全是骗她的,压根就没送吧!
她不由得气呼呼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谦认认真真地想了一圈,老老实实交代道:
“寄情和寄思,也和他们俩一样,都是拱卫。”
“啊?……”
怪不得呢!她们两个就罢了,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小武真的会帮我往通州送信,等消息等了多久?”
这厮什么都骗她,太过分了吧!
谢谦见小姑娘坐在马车的一侧,说着说着,眼里又蹦出了眼泪豆子,无奈过去搂着她,解释道:
“当日你送回通州的信,是要你外祖父接你回去,而且,还要问我拿回庚帖,我怎能帮你?”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呢?”
话虽如此,但骗人就是骗人,温晚气冲冲侧过头不理他。
身后的男子有些理亏地思索了一瞬,说道:
“若是,我满足你现在的心愿,能不能原谅我?”
温晚不太相信地斜瞥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心愿?”
男子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
“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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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东巷的温府,温从和天还没亮,就起身吩咐府里下人忙碌起来,除了要求温晴姐弟几人要盛装打扮外,还特意留下了从蓟州祖居赶过来吃喜宴的两个兄弟一家在京都多住些时日,好让今日回门家里人多,显得热闹些。
另外,又特地让秦氏尽量不要露面。
自从温晚和那位当朝首辅开始议亲,秦氏就感觉到了温从和对她的身份的嫌弃,不仅所有的议亲流程不让她参与,通通交予万夫人,而且聘礼、嫁妆等物件都是由温从和亲自经手,她连看都看不了一眼。
秦氏虽心中愤闷,却无可奈何,毕竟她了解温从和,在这门婚事上,他是一万分的小心翼翼,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有丝毫破坏。
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去做什么,毕竟,他们温家能够攀上这个高枝,她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温晴做薛砚怀正妻这件事,算是稳了。
想到此,秦氏也不由得叹气,如今因薛律一事,薛徵被贬去了刑部做一个普通的主事,其他几个兄弟也都领了罚,薛家已经元气大伤,大不如前,幸好薛砚怀不曾受影响,转到都察院任了个御史,也算是唯一的宽慰了。
如今,也已经开始和薛家说下聘之事,想必能赶在夏老太太咽气前,赶紧成婚。
用了早膳后,温从和就已经派了小厮到巷子口守着,若是见到谢府的马车过来,就赶紧回府禀报,他自己和兄嫂几人,带着一群晚辈,早已准备好,就等一声报信,立刻到门口迎接。
等到辰时末,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让兄嫂们在春晖堂侯着,自己带着温晴姐弟三人和他们几个堂兄弟姐妹们到门口等。
有个年纪大些的堂姐叹了口气,悄声说道:
“看来,这高枝也并不好攀,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影。想必,晚儿妹妹在谢府也是受委屈的。”
话一出口,几人都是面露同情之色,温晴自从温晚帮她私会了薛砚怀之后,就转了性子,对温晚这个姐姐一直都是敬重有加,后来听说她被谢谦看上,也是担忧多过惊喜。
毕竟,他们门第相差太大,她爹面对那位首辅都是卑躬屈膝,何况她姐姐这个弱女子?其实,她也是十分不希望自己的亲姐姐嫁过去看夫君脸色的。
想到此,她不由得问着温从和:
“爹爹,若是姐姐在谢府受了委屈,能让她好好的回来么?”
温从和没好气地喝住她:
“胡说些什么!首辅夫人何等荣耀,哪能轻易说舍就舍的?”
别的不说,自从朝臣们知道他成了首辅大人的岳丈,谁不对他尊敬有加,虽然自己如今只是个四品的郎中,但整个中书省,除了太师郑霖,谁都不敢再对他指手画脚。就连之前的顶头上司耿贤,如今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
从前,他都是点头哈腰地看人脸色,如今也尝到了一朝飞升,被人奉承的滋味,连走路都昂首阔步,内心是说不出的得意。
他沉下脸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说道:
“待会,你们几个都注意言辞,不会说话就别说。谁要是胡言乱语丢了温府的面子,定有重罚!”
不多时,小厮终于回来了通报:
“老爷,来了,已经过来了!”
温从和理了理衣裳,露出十分的笑意,看着缀有谢府字样的红木大马车驶了过来,停在大门前。
谢谦先行下了马车,只是容色平淡地稍稍扶了一把身后的小姑娘,就放开了手。
他可不敢违背了这位大小姐刚才的嘱咐,不许再抱她一下,也不许跟她在众人面前腻歪,否则,还不要被人笑话死。
众人见这位身着锦衣华服,头饰繁复华丽的新娘子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十分难受地踩着马凳下来,又见她的双腿有些发颤,走路不顺的样子,除了温晴姐弟之外的几个过来人,都明白了几分。
几个堂姐不禁又面露着一丝同情地悄声叹着气,而温从和自然是志得意满,忙上前,下意识地躬着身子就要拱手,却被谢谦率先行了个礼,说道:
“岳父大人久等了!”
温晚也向前欠身说道:
“给父亲请安。”
温从和将二人扶起,十分欣喜地向他们介绍着闻讯赶到门口来迎接的兄嫂们,
“贤婿,晚儿,这是两位伯父和伯母,还有这几个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前几日他们特意从蓟州赶过来喝你们的喜酒,我让他们多留了几日,方便今日一家人聚一聚。”
众人各自都见了礼,温晚算是第一次见这些亲戚,虽有些陌生,但也是毕恭毕敬,谢谦十分配合地全程露着罕见的笑意。
温从和忙抬手在前方相让,示意二人:
“外面风大,咱们进屋说话吧!”
却不料谢谦淡笑一声,拉住了温晚,说道:
“岳父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誉之突然有些公务,急需出城一趟,恐怕无暇逗留,请各位长辈见谅!”
说着,在一大群人十分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吩咐人将回门礼卸下后,拉着新婚妻子上了马车离开。
第100章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口, 温府门前的一群人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温从和十分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
“唉, 在其位谋其政, 就算是在高位,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啊!”
也不知道是谁悄声嘟囔了一句:
“可是,就算姑爷身为首辅, 成婚也是有婚假的,却不知为何都不肯抽些空闲在夫人娘家用顿午膳?”
“就是, 别说用膳了,分明是连门都没进……”
温从和带着些许怒意的目光看了看身后脸色都不太好的大家伙儿, 又转头瞧了一眼堆成小山的回门礼,十分平静地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礼数到了就行!咱们多体谅体谅!”
虽然自家姑爷这副性子,的确很不好相与,但自己该大度些,不能跟他计较。不管这位金尊玉贵的女婿是否真的打心眼里认可他这个岳丈, 只要首辅夫人是他亲生女儿, 就行了!
温晚装作有几分不情愿和几分不舍, 跟着上了马车, 谢谦看到她这副样子,忍着笑问她:
“不怕你爹怪你?”
温晚骤然放松了神色,十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才不会呢!你那么凶,他不知道有多怕你, 他们只会在背后默默地骂你,怪不到我身上。”
没良心的小妮子!自己为了她做戏, 甘愿背着不敬长辈的罪名,还要被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心里骂!
谢谦无可奈何地拿出一个包裹,说道:
“换一身衣裳吧!”
她有些诧异地打开,见里面是一身骑装,男子颇具意味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能骑马么?”
“能!”
刚才听到这厮说要带她回通州,她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想到可以马上见到外祖母,她咬咬牙也不打紧。
两个人都脱下原本的锦衣外衫,换上了一身方便舒适的骑服,温晚将头上的一套十分贵重的赤金宝石头面也卸了下来,只留着盘好的一个简单的圆髻。
马车已经行至城门口,刚出城,谢谦就拉着她下了马车,已有人牵着两匹骏马在那里等着。
男子抱着她上了马,有些担心地问道:
“还好么?能不能骑?”
温晚抓住了缰绳,坐在上面不疼,好像也不影响骑马,见她没有说话,谢谦又若有所思地问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驾马?”
小姑娘看了看他落在自己身后的目光,赶紧摇了摇头:
“不必了。”
两个人骑一匹马,别人看了还不笑话他们?
再说了,通州离京都有好几百里,他们得快马加鞭,否则今晚是到不了,两人同乘,肯定跑不快,马儿也吃不消。
看到这些准备得十分充分的物什,温晚带着笑意地斜瞥了他一眼,说道:
“原来你早就有这番打算了!”
谢谦道:
“既是回门,自然要到你从小长大的家里去瞧一瞧。”
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对京都的这个家无甚感情,心心念念就是通州的外祖家,今儿个本就不打算去温府,过去交待一声算是给他那个岳父的面子了。
温晚倒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想得如此周全,真如同她肚子里的虫子一般,她勾起了唇角,说道: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两人骑着谢谦特意准备的可日行千里的大宛汗血马,终于在日落十分,赶到了几百里外的通州。
他们刚到城外,就见封武驾着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见他们过来,抱拳说道:
“请大人和夫人上车。”
他昨日就被自家大人遣来了这里,提前做准备。
“小武,你怎么在这里?”
温晚忍不住问道。
封武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大人,十分恭敬中带着一丝愧疚地回答道:
“禀夫人,属下对上次在大昭寺外欺骗您一事深感懊悔,于是昨日特地来通州为您给万将军府送信。”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唉,没有法子,日常替大人背锅也算是他的职责之一。
谢谦下马后,将已经无暇惊诧的温晚抱了下来,问道:
“累不累?”
小姑娘看着城门上的几个大字,摇了摇头,一脸兴奋,跟着他上了马车。
温晚离开了这里大半年,却觉得通州城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拥着谢谦,掀开车帘十分开心地给他介绍沿路她从前常去的店铺。
“那家铺子的枣泥糕最有名了,我每次都要吃好多。”
“那边桥底下有家卖馄饨的小摊子,别看不起眼,却是通州城最好吃的。”
“还有……”
看着小姑娘神采奕奕地说个不停,谢谦默默点头,很好,都是些吃的,待她边说边吞口水时,问道:
“赶了一日的路,饿了吧?”
说完,他就从座椅下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个食盒,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打开,
“枣泥糕?”
“你怎么知道的?”
温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厮,不会是偷偷调查过自己吧?怎的连这个都知道?
看着小姑娘十分诧异中带着质问的目光,谢谦知道她又在怀疑什么,伸手刮过她的鼻尖,道:
“想知道你的喜好还不简单?我不过就是那日随口问了你舅舅舅母而已。”
见她依旧有些怀疑的眼神,他拉起小姑娘的手,勾着她的小拇指,说道:
“咱们拉钩,我保证句句属实,而且,以后再也不会骗夫人了,否则,我就变大王八!”
温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起一块枣泥糕,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在这厮没安坏心,都是为她着想的份上,就不同他计较了。
万府昨日接到封武亲自过来报信后,万青山和夫人宋氏喜不自禁,今日一早就命人好好准备着,给这个宝贝似的外孙女和她的新婚夫君接风。
所以他们两个带着封武早已备好的回门礼出现的时候,整个万府没有什么惊奇,都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