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可以亲的。”
他心跳陡然炸开,连带着涌上来的情绪,只一瞬便将他淹没,他眸色一暗,立时反客为主,放在腰间的人将人用力一提。
突然足尖离地,岑谣谣险些惊呼出声,却不曾想给了人间隙,让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他很用力,带着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情绪不断横扫着,碾过上颚,纠缠着舌尖,几乎要剥夺她所有的呼吸。
她攀附在他肩头的手拍了拍,以示抗议,他却不管不顾,甚至有愈来愈凶的趋势。
环绕在她周身的灵力有一瞬的不稳,紧接着被察觉到的暗红妖力覆盖而上,前进着,侵占着,直到彻底替代。
雨仍在噼里啪啦地下,打在海面上是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海面受不住,只能将雨滴也融进海里。
岑谣谣没了力气,手无力垂落在身旁。
被揉成一片的思绪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个亲吻分明这么凶,她缺觉得他在无助,在担忧,在确认,好似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将这些情绪安抚。
他在无助什么?在担忧什么?
她又想起了蓝眼泪那晚,孤零零站在海边的人。
还有很多他不曾回答的问题。
眼角沁出泪水,她用最后的力气将人推开了些,呼吸不可抑制地急促着,她却执意用带着水汽的眼眸将人仔仔细细看着。
不对劲,很不对劲。
人可以说谎,行为却不会,他的亲吻,更不会。
她声音不稳:“你……”
不等她说完,周遭陡然炸开灵光——
第58章
祈成酒眸色一凝,猛地带着人撤后,他翻手将云门收进储物戒,心神一动,八枚骨刺环绕在二人身侧。
躲过的灵力消散在空中,半空中的岑谣谣用灵力扫过眼眸,这才看清浓雾中有两艘大船,而船上为首站着的,是岑家二长老,岑乐盈,顾修言,还有……
姜白?
她呼吸一滞,仔细将那一身白衣的人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人真的是姜白,看他周身气息,他还是元婴修为。
那他们之前杀掉的那个是谁?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疑问,姜白率先出声:“当初你们杀掉的,是我的傀儡,能把我本人逼出来,也算一种本事。”
傀儡,他的傀儡竟有金丹修为。
岑谣谣与祈成酒对视一眼,默契退后数步,二人方一动弹,那方的二长老立时引出灵力要打在二人身上。
祈成酒挥袖抵挡。
二长老扬声:“祈成酒,你处心积虑混进我岑家,杀我岑家主,岑家长老,岑家弟子,今日还想活着离开不成?”
竟是来复仇的。
定是此前祈成酒在船上那出闹得太大,消息传了出去,二人又在此耽搁,便被追了上来,可这并不足以让半数都折损的岑家前来,尤其是岑家还不曾修整好的时候,因为祈成酒无论如何也是元婴修为。
岑家没有把握。
岑谣谣扫视船上的人,顾家派出的人至高也只是金丹期,那能让他们来这一趟的依仗只能是……
她的视线再一次准确落在姜白身上,是他,他是元婴期,此次行动也定然是他促使的。
可是为什么?他是来报仇?是因为他们杀了他的傀儡分身?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一个转头却见祈成酒神色不大对劲地看向某处,视线那端……也是姜白。
她正想问些什么,那方姜白倏地出声:“好久不见了,祈成酒,或者说,小九?”
话音一落,岑谣谣面色猛地一变。
姜白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她看过去,却见姜白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拿出一面具,面具已有些年头,上方分布的血迹已经彻底陈旧,呈现灰蒙的暗红色。
他面上带着笑,缓缓将面具戴在面上:“你不是找了我很多年吗?如今我自行来找你了,你可还满意?”
看在眼里的岑谣谣眼眸微缩,带上面具的姜白逐渐跟她在祈成酒心魔里见到的人重合,是他……竟是他,姜白就是当年的面具人!
面具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却遮不住他那双始终带着兴味的眼眸,还有这兴味背后不易察觉的残忍和漠然。
他与祈成酒之间有偌大的仇恨,他当然要来,不仅要来,还要带着岑家顾家一同来,这样才能确保能将祈成酒击杀。
因为他与祈成酒之间本就是你死我亡,与其等祈成酒去杀他,不若他主动出击。
震惊无以言表,她嘴唇微张,却不知从何说起。
却不等她回神,抱着她的人陡然消失在原地。
“祈成酒!小心有埋伏!”
姜白自爆身份,定是为了引祈成酒过去,那边肯定有埋伏!
反应过来的她失声而出,却已经来不及了,祈成酒就要来到姜白跟前,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起阵!”
船上的顾家人岑家人立时变换走位,无数的灵力交织着,汇聚在一处,很快将祈成酒围困在内。
那是一个由众人缔结的大阵。
姜白拿下面具,轻笑出声:“小九儿,你好像,大意了呀。”
话音一落,众弟子纷纷出击,从大阵的各个角落朝着祈成酒出剑,他们深知是打不过的,因此只消耗,配合着大阵,每一处攻击都出其不意,人又多,不过一刻的时间他身上便添了伤口。
可他本身的伤便没有好全。
岑谣谣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一场针对祈成酒的有预谋截杀,先将他消耗殆尽,届时对上姜白,他将再无胜算。
她看得心急如焚,拿下腰间清音铃,不断扫视着大阵,她虽然不了解阵法,可也知晓这阵法是由很多人一同缔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想阵法瓦解,需得以点破面。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船上的人而去。
她方一动弹,便有人围了上来,是剩下的弟子,由岑乐盈和顾修言带队,岑家队伍里还能瞧见岑文里和岑文墨,昔日盟友,如今竟是剑弩弓张。
她看了上方被截杀的人一眼,再没一点犹豫,当即引出灵力注入清音铃。
她金丹以后,对清音铃的使用也更加深刻,清音铃乃是音攻,对上同修为的金丹期或许吃力,可若对上的是如此一定数量的筑基期。
她有绝对的优势,因为声音每个人都听得到,甚至是那方缔结阵法的人,也听得到。
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没有一点保留,猛地摇晃清音铃——
“叮铃,叮铃铃,叮铃铃铃……”
几乎触及灵魂的铃声骤然响起,场下众人动作纷纷迟缓下来,便是极力想动弹,也无济于事。
唯一不受影响的岑谣谣带着轻身术,飞快动了起来,她手中拿着匕首,匕首带着灵力,经过谁,谁便顿时没了战力。
这样大范围的音攻极耗灵力,她微微喘着气,朝着缔结大阵的人去。
她准确瞄准了其中的金丹期,他修为高,弟子站位也以他为中心,他肯定很重要。
她立时来到这金丹期跟前,猛地挥舞匕首,跟前的人面色一变,却被大阵掣肘,只将将躲过,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果然,就是他。
她当即引出灵力,就要打在人胸膛时——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掌打下去,就是真正地跟岑家顾家站在了对立面!届时就算想放过你,也没可能了!”
是岑乐盈,是她在提醒。
可她又何时被岑家放过了?难道只有性命攸关才算迫害,被当做嫁人的工具,被当做弟弟的垫脚石,这些就不算迫害了吗?
她不是真的岑谣谣,这岑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岑家主死了又如何?他剥了祈成酒的灵根,杀了养祈成酒的老头,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祈成酒,又有什么错?
她眸色一厉,当即将灵力按上——
“噗呲。”
跟前的金丹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上空的阵法因为这金丹期的突然势弱,透明了瞬,祈成酒抓住破绽,猛地打出妖力,阵法顷刻碎裂。
岑谣谣喘着气,手一扬,清音铃入手,阵法中的人也倏地来到她身侧,带着她一跃而起。
二人停滞在空中ῳ*Ɩ。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岑谣谣担忧着:“怎么样?”
“我没事。”
她仔细看着他的脸,确认他没有大碍后才松下一口气。
阵法被破,缔结阵法的人或多或少受了伤,加上岑谣谣击溃的,场下已不如来时士气。
大雨仍在倾盆地下,电闪雷鸣,为了节省灵力,岑谣谣没再用灵力护体,大雨打在身上,说不出的冷。
祈成酒抱着她,是唯一的温度来源。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姜白,眼中皆闪过忌惮。
他从头到尾都没出手,可她却知道,姜白才是硬茬,他步入元婴已不知多久,也不像岑家主那般身上有伤,他是完完整整,全盛的元婴期,还可能是元婴中期及以上。
元婴期每一个小阶段都是巨大的距离,只要有他在,无论岑寂顾家折损多少人,他们依然是弱势。
姜白显然也明白这点,他笑得分外自如:“怎的不打了?”
岑谣谣眼眸流转,顿时戒备。
姜白挑眉,他稍一拂袖,弹开衣袖上的雨水后才抬头看着二人模样。
他眼中闪过兴味:“说起来,我们岑大小姐可知晓你身旁的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头来的奇怪,岑谣谣以为有诈,便没有应声,底下姜白却兀自继续,他眼中的兴味愈加浓烈。
“不若我来告诉你,你身旁那人在七岁时我便研究了许久,怎么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我始终记着这事,一直不得结果,直到前些日子,他杀我傀儡。”
眼看着祈成酒神色变了变,他顿时笑开:“原来,他是半个孟极啊。”
什么意思。
岑谣谣面露疑惑:“你莫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身旁那人还不知晓吗,”姜白好以整暇,“他是妖兽孟极和人类生下的孩子,他非人非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妖族不要他,将他扔出了妖域,可谁说人族就要容纳他了?
“他或许,本就该死。”
这话听的岑谣谣眉头一皱,什么叫本就该死,且不说什么妖不妖,人不人,只看祈成酒本人,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为什么就该死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下:“他死不死,凭什么你来说,你算什么东西!”
她没再理会,只看向祈成酒:“等会你对上他,我帮你拦住其他人,我们找到机会就跑。”
身旁的人却没有应声,她狐疑转头:“怎么?”
他还是没有应声,只这样看着她,视线一点点扫过她的模样,像是要将她熟记于心。
她莫名不安:“祈成酒,你怎么不说话,他就是乱说,我不会信的。”
他终于出声,却不是回答她的话,说得却是无关紧要的话:“谣谣,其实我就是个卑劣的无耻之徒。”
什么?
那方姜白率先发动攻击,连带着岑家顾家的人,无数灵光闪现,照得她险些闭眼,她立时就要拿下清音铃抵挡,却有手将她的动作一压。
暗红的妖力猛地扑开,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拖不了多久的,她愈加焦急:“祈成酒你——”
他打断她的话:“谣谣,我在坦诚。”
他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另一只手却覆盖在她腹部,丹田的位置,他倏地用力,丹田立时传来抽离感,一直待在丹田的那半截石头被牵引而出。
“这是我的妖丹,我的妖脉融进血骨,因此妖丹也不过是一截骨头,我将妖丹放在你身上,便能无时无刻知晓你在哪,所以你离开,我马上就能找到你。”
这半截石头离体,岑谣谣丹田陡然一松,她来不及去查看体内的变化,因为周围暗红的妖力快抵挡不住了,她愈加焦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谣谣,现在正是时候,我只有此时,才敢与你说这些话。”
祈成酒又解下她的发带,沾染了雨水的青丝披散在肩头,他将头发妥帖放好,将发带放置在岑谣谣跟前,上面暗红灵光闪烁一瞬,是清晰的一个术法。
“此术法若是我们相隔超过十步,便能将你我拉进。”
他只是说了术法的作用没说别的,岑谣谣焦急着的心绪却陡然静下来,紧接着缓缓下沉,她恍然明白了什么,面上逐渐浮现不可置信。
所以,他看似把她放了,其实没有,只是换了迂回的方式困住她。
她神色变化祈成酒看在眼里,她还是厌恶了,他猛地捂住心脏,一时间竟痛的不能自已。
这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吗?
为什么真的到了此刻,心脏却一阵阵抽着疼,比千刀万剐,被折磨时还要疼,他下意识握紧她的手腕,像是要抓住就要流逝的泥沙,竭尽全力,又始终不敢用力。
他不敢看她,只垂着头,声音愈加涩然:“谣谣,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卑劣的人,我想占有你,想你全部属于我,一丝一毫都不分给旁人,即便你说了那样的话,我也仍不满足。
“我大抵是病了,我受不了你离开我十步之远,或许不是病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