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冬霓:“你有完没完?”
张旬:“好冷。”
蒋冬霓:“……”
“今天煮牛肉汤,可以吗?”张旬提了提其中一个袋子。
蒋冬霓:“……”
厨房里,张旬戴上围裙,手指绕到背后灵活地打上了一个蝴蝶结,围裙还是蒋冬霓之前买的那件——她花钱买的,自然没有扔掉,但因为当初买的时候尺寸买大了点,加上蒋冬霓自己做菜非常粗糙,所以她并不经常戴,如果不是张旬里头穿得是一件灰色卫衣,这样的情形好像时间被拨回了。
蒋冬霓打算贯彻不和张旬说一句话的原则,他要做菜,就让他做菜,免费家政嘛不是,望他好自为之,蒋冬霓自己进了房间画画。
张旬叫她出来吃饭,蒋冬霓也出来吃饭。
他手里拿着刚刚摘掉的围裙,问蒋冬霓:“多久没洗了?”
蒋冬霓:“……”
其实也就几个月,蒋冬霓在解释和不搭理中徘徊,张旬已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先把围裙放到了卫生间,估计是要在吃完饭后清洗。
蒋冬霓微微一笑,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能忍,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把这种自我感动牺牲的戏码演到什么份上。
第54章 怦怦(2)
等吃完了饭, 张旬洗了碗,洗了围裙,他没走,在沙发上坐下,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可能是剧本的本子, 就这么看了起来。
蒋冬霓:“……”
她不赶他, 把舞台让给他。她进了房间, 先后给两个人打电话。
第一个人就是刘昌豪。
蒋冬霓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刘昌豪的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了,并率先打招呼:“你好,蒋小姐。”
“你好,刘先生。”蒋冬霓尽量让自己字正腔圆而不是咬牙切齿,“你现在能不能来我家一趟?你应该知道我家地址。”
“哦?怎么了吗?”
“张旬现在在我家。”
刘昌豪:“这样啊。”
蒋冬霓:“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搬家了。”
刘昌豪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蒋小姐,我个人的确是尽力了, 比如我和张旬说了,他这样叫骚扰, 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但他不在乎, 你越讨厌他,他可能反而更高兴,觉得你更在乎他了,你知道的, 人有的时候固执起来, 这个钻牛角尖的劲儿, 光靠别人掰是掰不过来的。”
“他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吧,你不怕他被认出来?”
“哎——这我也不能绑了他腿不是, 而且我现在在外地……他最近休假,你要不再忍一段时间,等他过阵子忙起来就没时间来烦你了。”
蒋冬霓沉默,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都有点怀疑刘昌豪和她说张旬住院的那通电话可能是在后者的授意下打的,瞧这狼狈为奸的样,而且刘昌豪哪来她的手机号码?当时她没多想,默认他总能查到。
第二个电话,蒋冬霓是打给毕彭的。
蒋冬霓说:“我有个朋友……”
毕彭:“嗯。”
“有个男生……嗯……”蒋冬霓卡词了,她有心找毕彭分担烦恼,但话到嘴边,感到非常羞耻。
“我猜猜,不会是——”电话那头毕彭拉长了声音,“张旬回来找你了吧?”
蒋冬霓是真的好奇了:“……你怎么猜到的?”
“厉害吧?”
“厉害。”
毕彭和蒋冬霓分析,多简单,和上回灌她酒一个道理。凡事犹豫不决,一听就是感情问题,蒋冬霓感情问题有哪些怀疑对象,第一个不猜张旬都不礼貌。
“不过你们不是没联系了吗?”
蒋冬霓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上回在电影院,还记得吗?”
“记得。”毕彭反应过来,“你最后上的是他的车啊?”
“意外。”蒋冬霓把事情后续解释给毕彭,如今回想仍觉得有点离谱,“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办,你说我要不要真的搬家?”
“等等,我算算,你晾了他多久了?”
“……我没晾他。”蒋冬霓反驳。
毕彭哼哼:“从看电影那天算起吧,半年了,不错啊。”
蒋冬霓:“……”
“我当时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不简单。”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心软。”
“宝贝,你觉得没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但一男一女住一个屋檐下能不发生点事?要么好事,要么坏事,世界运转的规律本质高于你的预想。”
蒋冬霓:“……你怎么说话还上高度了?”
“嘿嘿。”毕彭语气轻快,“我当时让你不要和张旬联系,就是担心你自己玩大了,不过过去这么久了,这家伙还对你念念不忘,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或者你可以再玩会再收网。”
蒋冬霓懵了:“不是,什么收网,我没有想玩他,我是真不想再和他……”
毕彭笑着说:“我知道啦,我这不是看你太纠结了嘛,与其想东想西的,不如豁出去点,反正你也不亏,不是吗?爽爽咯。”
蒋冬霓:“……覃思正和你在一起吗?你要不把手机给他吧。”
她可能和她的老同桌更有共同语言。
“他不在,他能给你什么建议,他还追了我两三年呢。”毕彭嫌弃完,起了心思,“不过说真的,你可以看看张旬可以坚持多久,如果能继续坚持下去呢,就收了他吧,像我和覃思正一样,如果不能,正好,你的烦恼解决了。”
在毕彭强大的思维逻辑下,蒋冬霓几乎都要觉得自己潜意识里是一个玩弄男人心的“坏女人”,她决定转移话题:“你故意让覃思正追你两三年的?你不是和我说覃思正不是你的菜吗?”
毕彭静了一下,“那倒不是,确实是……”
他俩怎么突然在一起的细节就连蒋冬霓都不知道,后来看惯了,蒋冬霓也没多问,这会儿出于开导蒋冬霓的想法,毕彭透了点口风:“大三有次我失恋,叫你来陪我。你还记得吗?”
说实话,蒋冬霓不记得了,因为毕彭大学谈得恋爱实在太多了。
“然后你当时忘了什么事情来不了,好像是社团聚餐,然后我也忘了为什么,覃思正过来了。”
再进一步的故事发展,关于她和覃思正如何酒后乱/性的具体细节,饶是毕彭也略过了。
一来这对她来说是个滑铁卢,她没有把持住自己,说起来有点耻辱;二来,本来她也想当作没事发生的,成年人打一/炮也没什么嘛,谁想得到覃思正还是个处/男——好吧,也不是看不出来,反正他说他是第一次,抱着被子一副失了贞操快要跳楼的样子。
毕彭一边心里纳闷这又不是她霸王硬上弓,一边不得不负责,本来想先应付一阵,结果栽坑里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
“……反正后来就觉得要不试试算了。”毕彭如是说,“关于你这位朋友的烦恼呢,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清官难断家务事,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说了和没说一样,蒋冬霓觉得目前的处境对她来说,并不是前进一步天堂、后腿一步地狱,而是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缩得不够快,你看你,犹犹豫豫的,你当初从孟行远的公司离职,不很干脆吗?”
蒋冬霓不服气:“那我当时好歹有个退路嘛,现在让我搬家,我还要花钱租房子。”
“住我们这呗,借你躲躲,或者你住覃思正那空房子去。”
“又不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躲啊。”
好丢面的。
“不说我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末了,毕彭低声一句,“怪不得。”
“什么?”蒋冬霓没听清。
“没什么。”
怪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两通电话,蒋冬霓都没有得过有效的解决方法,不过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张旬不见了。
蒋冬霓一一检查厨房、阳台、卫生间、次卧,确定没人,在沙发上等了会,也没人敲门按门铃,这才确定张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蒋冬霓瘫倒在沙发上。
本铺了一桌零碎的茶几桌面干净规整,垃圾桶换了新的垃圾袋,要说是演的吧,演得也的确够到位了。
蒋冬霓掏出手机搜张旬的消息,正如他经纪人所说,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就又要进组加上跑路演了。
去年他搬走后,在沙漠拍了大半年的戏,直接消失,蒋冬霓想着,他再因为不可抗因素消失一次,这份孽缘大概就断掉了,就算是正缘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接下来几天张旬天天往她这跑,蒋冬霓都能尽量以每分钟六十五左右的心率“迎接”他。
害怕还是有点害怕的,怕他又进医院。
有天蒋冬霓睡得没听见门铃声,醒来走出房间,张旬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吓得她瞌睡全醒了,头发差点立起来,“你……”
她都要怀疑是自己睡懵了给他开的门,没想到张旬这个时候不装了,尽管门禁卡和钥匙在她赶他走的那天就缴收了,但原来他偷偷多配了一份。
所以之前的确就是苦肉计,她又上当了。
“你最近都会让我进来,但今天我按门铃没有人应,我担心你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最近有好多人得流感,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蒋冬霓:“……把钥匙和门禁卡给我。”
张旬听话地直接给了她,于是蒋冬霓知道他大概不止配了这一套,他有备无患。
次数多了,有一天张旬来的时候,正好让走上楼梯想要给蒋冬霓送水果的王奶奶撞见。
王奶奶露出疑惑的神情,蒋冬霓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无地自容地想从阳台跳下去得了,但只是二楼,估计还摔不死,而且要死也要拉着张旬一起。
很有眼力见的张旬几步走下台阶,从王奶奶手里接过水果。
蒋冬霓站在门口,尴尬地扬起嘴角,王奶奶看看她,又看看张旬,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很甜的橘子,有空来奶奶家吃饭啊,那奶奶就不打扰你们了哈。”
“好,奶奶再见。”张旬说。
蒋冬霓:“……奶奶再见。”
张旬转过身,两步并作一步跨过台阶,蒋冬霓一甩门,不过还是让张旬眼疾手快地挤进来了。
“生气了?”张旬问。
“你到底……你能不能别来了?”
蒋冬霓气得都词穷了,但气势不能输,瞪着张旬。
张旬轻轻一笑:“等什么时候你见到我不生气的时候吧。”
蒋冬霓:“……”
果然和他搭腔只会掉入语言陷阱或者把自己气个半死,她就不应该和他说话。
第55章 怦怦(3)
蒋冬霓不屑于“打不过还躲不过”的说法, 但她的强硬只是一时的,时间一久,不用激她,她自己就投降了, 不然等不到张旬回去工作, 她就要把自己气死。
要说张旬做了什么, 他就是把之前住在这里时候的事情一一都做了一遍, 既做饭也打扫卫生, 还又开始搞软装。
而只要张旬一来,蒋冬霓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稿,别的不说,超高效完成工作,要不是这天发现沙发套换了,她都没注意到名为张旬的痕迹又重新从房间处处角落里生长蔓延。
厨房多出的厨具、冰箱里多出的食物,他搬走时扔掉了的地毯, 他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回来。
但最让蒋冬霓感到可怕的是,如果以现在的张旬是真实的张旬来说, 他好像和之前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依然厨艺精湛, 依然有洁癖,区别只在于他是否有在假装失忆。
要是他那时候没有骗她,蒋冬霓觉得自己可能也不会铁石心肠到坐视不管,即使不会让他住进来, 也会帮他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高中那会儿是有点摩擦, 但她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现在小人当道, 她堂堂屋主闷在房间里想出去不敢出去,蒋冬霓有时会想她不应该如此束手无策, 但能有什么手段呢?
她又开始往外跑。
面包店、画室、陶艺工作室,天大地大,总归有她能的地方。去年是顶着烈日、今年是冒着寒风,早出晚归,一连好几天的确没再见到张旬那张脸,蒋冬霓觉得这苦吃得也值了——虽然这苦本就是张旬带给她的。
她最初还担心过这样的场景:她在玄关处摸黑开灯,灯一开,张旬坐在沙发上等她。
好在并没有。
至于张旬有没有来……垃圾是被提走了的,餐桌上是有预留宵夜的,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是被洗了挂在阳台上的。
宵夜往往是一小碗面或者馄饨之类,份量不大、温度正好,蒋冬霓也不知道张旬是如何踩准的时间。
吃吧长胖还很没骨气,但蒋冬霓还是吃了,不吃浪费,不吃白不吃。
去年一个暑假虽然折腾,但对严悦来说还是大有收获,她把面包店的周边项目搞起来了,虽然热度不比刚开始,但买面包的顾客看到新的周边,大多会顺便买个,这给小店带来了一部分稳定收入。严悦帮爸妈算账,确定了每个月的基础营业额,有了底,也不用一年如一日每天都那么辛苦地从早忙到晚了。
不过最近面包店重新招了一个小姑娘小陈,专业学厨师的,刚毕业,技能知识点强蒋冬霓太多。小陈非常能干,蒋冬霓来帮忙打下手都无处打起。